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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地下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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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地下牢籠

井口上的石板又寬又厚,重量自然不輕,陸程一個男人都擡得吃力,許逸覺得,她自己大概很難弄開。

掀開石板,一股難以名狀的臭氣直沖上來,恰被許逸吸進鼻腔,差點沒熏暈過去。

雖然知道下面圈了不少動物,空氣總不會太新鮮,但這個程度的臭味還是遠遠超出了許逸的想象——像是糞便、腐敗物和黴氣混合發酵後的氣味,不僅僅臭,還帶了點刺鼻的酸,令人發嘔。

陸程卻好像早已習慣,也並未註意到許逸的不適。他先將盛著飼餵食物的竹筐用井繩吊著,一點點順下去,直到竹筐落地。

“走吧,你先下去。”他朝許逸揮手,“動作快點。”

井裏有架朽木梯子,搖搖晃晃,吱嘎作響,每踩一步,都讓人擔心它要斷裂開來。

許逸從沒爬過這種東西,難免緊張,手心發潮打滑,只能用力攥得更緊。爬了一半,覺得手臂小腿都是酸的。

好不容易才踏上平地,許逸正要回身——

身後突然爆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熊嚎!

“啊!”

她嚇得驚叫出聲,趕忙後退兩步,背部直接撞上井壁,碰掉了壁掛的油燈,哢啦一聲。

油燈落地熄滅的一瞬,許逸也看見了眼前的一條甬道,和那頭與她隔著一道粗木欄桿的黑熊。

“你瞎叫什麽!”陸程趕緊下來,從袖口甩出火折子,吹亮。

“我……我不知道這裏有熊。”許逸借著光亮,趕忙將碰掉的油燈撿起,用陸程手中的火折重新點燃,掛回墻上。

原來,大蠻說的沒錯,地窖的確有熊把守。只是不在井口,而在井底。

“有熊怕什麽,”陸程從竹筐裏翻出兩顆野生獼猴桃果,丟給許逸,“你拿著餵它。”

野生獼猴桃只有市售的一半不到,小小一顆,毛嘟嘟的,果香濃郁。

許逸拿著一顆,正要將丟給黑熊——

“聽不懂話麽!”陸程趕緊伸手擋住,厲聲喝止,“讓你‘拿著’餵!你丟進去,它又看不見,哪知道是誰餵的?”

許逸因為被熊撲過,心裏總還有點陰影,不敢親手去餵。況且,它舌頭不全是倒刺麽?

陸程嘆了口氣,從她手裏揀走一顆,用手指捏著,拿到欄桿跟前,給她示範——

“看見沒,這麽餵。”

黑熊自然就順著氣味送嘴過來,舌頭一勾,把果子吃了。然後還在陸程手邊意猶未盡地嗅了嗅。

許逸硬著頭皮,學餵了另外一顆。

大概是她氣味陌生,黑熊吃完果子,聞了好一會。

然後就回去它的草鋪乖乖躺著了。直到陸程打開欄桿門,帶著許逸一路進去,它都沒再亂叫一聲。

整座地窖仿佛一座巨大的地下牢籠。

漆黑幽長的甬道,兩側密布的欄桿,肆意橫流的尿跡血漬,唯獨沒有動物的叫聲。

一片死寂。

因為光線不足,許逸看不到欄桿裏究竟關著什麽動物,可環繞身周的氛圍和氣味還是讓她忍不住去想那裏的淒哀場面。

陸程告訴許逸,部落一共二十八戶人家,四十幾號人口,至少一半都在馴養動物。他們能總結出百十種技巧偏方,但萬變不離其宗——讓這些畜生屈服於人類的方法只有兩個:疼痛和食物。

動物們被統一關在這座地下牢籠中接受疼痛和饑餓,直到不再暴躁、乖乖服軟,它們才會被重新帶上地面,開始真正的馴養。

而除了才抓的那只雪狼,陸程還擁有一只尚未馴化的花豹和兩只金絲猴。

兩人走到一扇欄桿門前。

門口鑲了個粗糙簡易的木鎖。陸程掏出一把兩齒竹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勾,門閂就被拉出來了。

“你把猴子和狼、豹關在一起?!”許逸見到隔間裏的場面,簡直驚了——兩只金絲猴躲在角落,已經快嚇傻了。

“怕什麽,又打不起來。”陸程示意許逸卸下竹筐,從筐裏掏出十幾顆茅栗,丟給金絲猴,“省下來的還不是都餵這幫崽子?”

原來,這裏的“地窖”是部落公有財產,私人占用需要繳納一定數量的物資,陸程為了節省,就只占了一個,把三種動物關在一起,用繩子捆著,讓它們不至於打架。

聽見栗子落地的聲響,花豹掀起眼皮,不滿地低吼一聲。金絲猴怯生生的,身子都不敢動,只是伸出一只手來,把栗子夠了回去,躲在墻角裏剝。

陸程讓許逸拿了塊巴掌大小的鹿肉,餵給花豹。

他今天特意帶許逸過來,就是想讓她認個門,回頭好把餵食的工作全交給她。

“可井口那石板太重,”許逸把肉丟到花豹跟前,說,“我自己的話,搬不動。”

“中午、傍晚都會有人過來,你見井口開著,下來就行。但別亂說話,別人要問你,就說……說是我遠房表妹,過來探親的。”

“野猴子”據點不止一處,大家互相也沒那麽熟,不會輕易懷疑。

花豹狼吞虎咽地把肉吃了,嫌不夠,開始沖許逸嚷嚷。

許逸正要再拿一塊,卻被陸程擋住——

“沒了!”陸程沖花豹吼道,“今天就這麽多!”

花豹叫得更兇。

陸程:“嘿,反天了你!你再叫!再叫明天也沒有!”

花豹哪聽得懂人話,只聞著那竹筐裏一股子血腥味,明顯是還有肉。

許逸生怕它硬撲上來,趕緊把筐撤遠了,心說:這點肉還得留著餵狼,哪能都是你的。

花豹見筐被拿走,眼都紅了,掙著頸繩就往許逸身上撲!

而就在這時,那只栽倒不動的狼忽然站了起來。

“沒事,我沒事。”許逸一只手放在身後,不停地沖狼打手勢,示意它繼續躺著。花豹拴繩很緊,不可能真撲上來。

“喲!體格真好啊!”陸程驚訝極了,萬萬沒想到,那個劑量的洋金花下肚,還沒過半天,狼竟能站起來了。

它還能沖著花豹呲牙示威!

陸程走上前去,繞著狼左右端詳,越看越覺得滿意。甚至覺得,比家門口那兩頭黑熊更加帶勁兒。

許逸拿起塊肉,沖狼揚了揚下巴,“我餵了啊。”

“等等,今天不餵了。”陸程忽然改了註意,“先餓它兩天,殺殺它的威風。”話音剛落,就奪走許逸手裏的肉,丟進竹筐,把竹筐也收了,又說:“等餓得不行,它就知道聽話了。”

許逸哪肯,“餓壞了怎麽辦?”

“放心,餓不壞,我比你有經驗”

“萬一呢?”

“嘿!你怎麽那麽多廢話!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

“走啊,磨蹭什麽呢?”陸程先一步離開隔間,正要鎖門,回頭見許逸還留在裏頭。

“腳扭了一下……”許逸彎著腰,悄悄把一顆紅薯擱在地上——是她中午時偷留下來的。

確認狼看見了,她才直起身子,“好了,沒事了。”

陸程不屑,“嬌氣。快點!”

隨後的幾天,陸程帶著他的黑熊,和他三個好兄弟相約去抓魚,就把許逸留下,替他飼餵動物。

分配的堅果和肉類份量有限,許逸就每次都從猴子和花豹的口糧裏克扣一點,補餵給狼。

昏暗的小隔間裏,偏心“飼養員”坐在地上,把栗子一顆顆剝好,餵到狼嘴裏。

狼就乖乖吃掉,然後把她的手指舔得幹幹凈凈。

急得對面倆猴子又叫又瞪眼。

許逸假裝沒看見,撥開狼的被毛,替它檢查被獵網勒出的血痕。忍不住埋怨:“不是說好在外頭等麽,你跑進來幹什麽,你看看……嘖,疼不疼?”

狼低著腦袋,金黃色的眼珠微微向上,眼巴巴地看著她,活像是被老師批評的搗蛋孩子。

許逸又不忍心了,知道它是放心不下她。於是用掌心順著腦袋摩挲了兩下。

狼順勢一栽,直接把自己摔倒在許逸腿上。

許逸:“……你碰瓷兒是不是?”

它仰頭看她,“嗷嗚。”

許逸笑著在它身上揉了揉,“起來,別耍賴,說認真的。”

狼很快恢覆了人形——雖然還有點不情願。

不知是不是他錯覺,九月總覺得,許逸看見狼時,眼神都能軟成一灘水,比對他親近多了。

“你確定九寶和織沒關在這?”她壓低聲音,時刻提防著欄桿外頭有無“野猴子”路過,才沒工夫猜他那點小心思。

“沒,我都、找過了。”

狼的嗅覺遠比人靈敏,尤其是對同類夥伴。

陸程走的第一天,許逸就給狼留了門,讓它有機會在沒人的時候化出人形,解開繩子,將地窖裏外翻找個遍。

都沒有。

難道是他們當初判斷失誤,九寶和織沒關在這?

九月有點拿不準了。

“好不容易進來了,總要弄清楚再走。”許逸想了想說,“陸程肯定有事瞞著我,我得找個機會再問問。”

指的是上回,陸程說他見過兩次狼人,可除了黑毛還有誰,陸程沒告訴她。

“而且……”許逸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告訴九月,“我還從他那找到點小苔的東西。”

“小苔?”九月意外極了,“什麽東西?”

“就是一些筆記本,和你給我的差不多。內容……”她盡可能地委婉,“內容可能和你提過的那場瘟疫有點關系。”

“什麽意思?”九月蹙眉,“你懷疑、是小苔?”

“沒有,我只是說筆記……”

“不可能。”九月堅持。

許逸無奈,“……算了,我們之後再說這個。我不能在這裏待太久,別人會覺得奇怪。等陸程回來,我會想辦法讓你出去,我們先找織和九寶。”

遠處,有人喊問:“裏頭還有人麽?要封井口了!”

許逸趕緊又叮囑了九月幾句,才匆匆離開。

冬季太陽落得早,這裏又不比現代城市,沒有路燈,四周黑壓壓一片,只有茅草屋的門縫裏能透出些許光亮。

許逸快步往回走,路過一間房時,隱約聽見裏面傳出小孩子的哭聲。

她停駐腳步,仔細分辨了一會,又覺得不像是九寶——感覺像是更小的孩子。

於是沒再多想,拐了個彎,回去自己住處了。

小劇場

金絲猴:我的茅栗!

花豹子 :我的鹿肉!!

狼:嗝,有老婆真好~~~

兩齒木鎖:那個竹片就是鑰匙,往上一捅一拽,我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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