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織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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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織的下落
許逸從沒想到，黑熊看著笨手笨腳，竟是捕魚的一把好手。
陸程牽著他那兩頭寶貝黑熊，得意洋洋地回到部落，卸下滿滿四竹簍魚。他將許逸喚去，驕傲地告訴她，另外三個同行的兄弟，總共才抓了一簍，還抵不過他一頭黑熊。
許逸揭開竹簍蓋子，見魚因為被黑熊咬過，基本都死了，偶爾兩條垂死掙紮，也離斷氣兒不遠。於是問：“太多了，吃不完得壞，我幫你腌了曬成幹吧？”
心想：這麽多魚，陸程也不會記得總共幾條，等到腌魚的時候偷偷拿走一些，留著餵狼，他也不會發現。
“不用，”陸程擺擺手，制止了她，“等下先問問，有人要沒。”
陸程獨自過活，家裏無丁無口，自然分不出勞力下田耕地。部落上下都知道陸程家的黑熊能抓魚，每次見他帶熊回來，便要用谷子、土豆之類的換走一些。
果然，他拿著竹簍，四處吆喝了一會，就有人陸陸續續地推門而出，來跟他換——四顆土豆換一條魚，一袋谷子換五條，鹽巴最為值錢，只一小竹筒就能換走十來條。
陸程說，那個帶鹽巴來的鳳眼小白臉前陣子才討了個鹽湖部落的肥婆做老婆，自打那以後，走路腰板兒都硬了，可神氣了。
他還特別八卦地問許逸多大，嫁人沒有——和狼人不同，“野猴子”會用繩子打結計算年紀。
聽說許逸都二十七了還沒嫁人，陸程又碎碎叨叨地說，那可不好辦了——像她這種年紀大、沒力氣、體格弱、看著又不好生養的，最不容易找男人。
許逸低頭數魚還剩幾條，懶得理他。
這時，二人左前方的茅草屋前站了個女人，攔住陸程，問：“魚還有沒？”
正是許逸昨晚路過的那間茅草屋。
女人黑皮膚，小眼睛，眼神冰冷。一張面巾遮住半張臉，卻依然擋不住延伸到鼻梁的長疤。
“喲，老孔媳婦。有，要幾條？”
女人大概是對這稱呼不太滿意，微微蹙了下眉，然後將一卷手工織的麻布遞給陸程，“你看著換。”
陸程抖落開麻布，抻遠了打量，“夠長，就是窄了點，算你五條，怎麽樣？”
許逸記得九月說過，這種布料稀罕，換五條魚實在有點少了。
果然，女人也不是吃素的，討價還價：“十條。”
陸程眼角閃過一絲精明，笑道：“妹子，這料子薄，冬天也沒人穿，換不了那麽多。”
女人奪過卷布，“那算了。”
扭頭就走。
“哎哎哎，”陸程伸手把人拽住，“八條，行不行？”
女人甩開他的手，依舊惜字如金：“十條。”
陸程一咬牙，“十條就十條！”然後示意許逸給拿。
還笑嘻嘻地對那女人說：“妹子自己不容易，有啥要幫忙的，隨時來找哥。”
“不用。”女人接過魚，看都沒再看陸程一眼，“以後少跟我提那死人。”
轉身就進屋了。
“嘁，死人還不是叫你給克死的！”陸程都走到自家門口了，還氣鼓鼓地小聲嘟囔，“兇婆子，醜寡婦，大花臉！有熊了不起嗎？瞧給你神氣的！”
他告訴許逸，那女人名叫鳳子，因為前些年讓熊把臉給抓花了，大家都叫她“花鳳子”，是陸孔的老婆。人醜脾氣又差，也生不出個孩子，自從她男人死後，她就自己照顧家裏的十來頭黑熊。
“她沒小孩？”許逸想起昨晚聽到的那陣哭聲，又覺得不該。
“前年說是懷了一個，後來沒保住，給老孔氣得不行，把人吊打了一頓，說她是故意弄沒的。再往後就沒聽說有了。”
許逸若有所思。
“別楞著了，”陸程打斷她問，“魚還有幾條？”
許逸數了數，“十二條。”
“挑兩個大的燉了。會燉魚麽？”
“會倒是會……但你有容器麽？”
“有，等著。”
陸程轉身進屋，嘩啦啦地翻了好一陣子，還真提出個鍋來——不是泥土燒的，是真的鍋，不知用了多少年，鍋底都燒黑了。
“怎麽樣，沒見過吧？”他敲了敲鋁制鍋身，跟許逸炫耀，“我跟你說，這可厲害了，燒水比瓦罐不知快多少倍。”
許逸接過鋁鍋，見兩端把手還是塑料的，愈發地覺得違和。忍不住問：“這個哪來的？”
陸程出去這趟回來，見許逸仍老實本分地守在這替他幹活，對她的信任也多少長了幾分。況且，關於那個女人，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是個女的送給我叔父的，”陸程回憶道，“不過，那女的挺久都沒來了……得有七八年了吧，不然我還想問她要點辣椒醬呢，哎呦香得呦。”
說完，還咂了咂嘴。
據陸程回憶，十幾年前，他叔父還在世的時候，曾收留過一個途徑部落的女人。
女人不僅會講漢語，還認識草藥。她在叔父家住了大半年，陸程本以為，女人會和叔父發生點什麽，可是第二年立冬，女人還是離開了。
後來，女人每隔年冬天就會回來，帶著不少好吃好用的新奇玩意兒，半換半送地給叔父和部落裏的其他人，再住一年，再離開……
女人每次來，叔父都很高興，她走了，叔父就悶悶不樂。
女人似乎很喜歡兔子，叔父就給她養了好多兔子，等著女人回來。
可女人又好像不太會養兔子，每次一來，就會有大把的兔子死掉，也不知是怎麽餵的。她還不許叔父和陸程吃死兔子肉，要求必須燒掉，古怪得很。但叔父都依她的。
直到有一次，叔父從外頭捉了個狼人，想偷偷馴養好了，送給女人做禮物。
可惜後來沒成，不知哪裏出了差錯，狼人死了。
那是陸程第一次見到狼人，也是第一次知道，死去的狼人會重新恢覆狼形。
叔父無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將狼皮剝下，做成皮毛毯，送給女人。
女人卻拒絕了。
那一年冬天，女人離開以後，再沒回來。
叔父等了三年，都等不到女人，因為難過，就燒掉了皮毛毯。可女人留下的那些本子，他舍不得燒——雖然他連上面的一個字都不認得。
直到幾年前，叔父過世，那些本子到了陸程手上。
平心而論，陸程不太喜歡那個女人。雖然她總會送好東西過來，可他依然覺得，女人忘恩負義，對不起叔父。
他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從女人記錄的內容裏，找到她來的那個地方，然後和女人一樣，帶著數不盡的好東西回來，讓部落的所有人刮目相看。
所以，當初雖然看上了許逸的火機，但他沒拿，而是留下她，好生對待，讓她幫忙念字——孰輕孰重，是早掂量清楚了。
“那你要失望了，”許逸將兩面烤得焦黃的魚放入沸水鍋中，又丟了一截打捆的野蔥，撒了鹽巴，告訴陸程，“筆記裏沒有那些東西。”
陸程不信，“你都看完了？”
“嗯。”
“那裏面都有什麽？”
“各種藥劑的配方、毒性，還有兔子服用過藥劑後的反應……給我一把花椒粒。”
陸程不信，覺得是許逸沒看仔細。
許逸從他遞來的小竹籃裏抓了撮花椒，丟進鍋裏，蓋上蓋子。問陸程：“那天，你給狼用的‘洋金花’，是誰教給你，要用幹的，不能用鮮的？”
陸程不答話了。
許逸：“是她吧？是那個女人教的。因為鮮洋金花全株有毒，少量致死，除了催吐，沒有其他方法解毒。”
筆記裏就恰好記載了這一部分，許逸也認認真真地讀過。不為其他，只是因為洋金花中毒的癥狀與大聖死時太相近了——呼吸急促、澹妄、肢體抽搐。但陸小苔已經離開這麽久了，誰會給大聖下毒，許逸不好判斷。
陸程仍不肯放棄，“你再好好看看，我不著急，你仔細看。”
許逸問他：“你聽說過‘山門’嗎？”
“哪個‘山門’？‘水斷山門開’的那個‘山門’？”
許逸點頭。
“聽是聽說過，但沒人找到過。怎麽了？”
“你說的那個女人，應該是從‘山門’另一頭來的。”
“……你怎麽知道？”
許逸淡笑，“因為我也是。”
然後就在陸程驚訝的目光下，指了指他引以為傲的鋁鍋，告訴他：“像這種鍋，在我們那，早淘汰了。”
至於淘汰的原因，許逸沒說，決定給陸程留點面子。
自從許逸表明自己和小苔一樣，是“外面”來的，又將筆記內容概略地覆述出來，陸程對她的態度就有所變化——他開始更加相信她的判斷和意見。
於是，許逸沒太費力就說服陸程將狼從地窖裏放了出來，理由是：筆記裏說了，狼太久不曬太陽，容易生病厭食。
當然，是她隨口編的。
陸程在茅屋門口釘了個樁子，將狼拴在樁上，準備馴養。還讓許逸將魚肉切成小塊，準備用作馴養的獎勵。
許逸不喜歡狼被人拴著，替它覺得委屈，於是勸陸程放開試試。
陸程死活不肯，說至少要等狼學會分辨笛聲。
許逸索性把每塊“獎勵”都切的很大，還把魚刺摘得幹幹凈凈。
夜裏，許逸悄悄溜出來，見狼正蜷成一團，睡在木樁跟前。
大概是聽見動靜，狼倏然睜眼，眸光冷厲，看到是她，又很快柔緩下來。
“噓。”許逸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替狼解開繩子。
“那個茅屋，看見了嗎？”她指著花鳳子的住處給狼，“她那常有小孩子哭，不太對勁，你去看看……記得別走側面，側面木棚裏有熊，繞過去，直接去前面。”
狼眨了一下眼，表示懂了。
許逸小心跟在狼的後頭。
狼到了茅草屋前，先聞了聞地上潑水的痕跡，又上前去，嗅了嗅墻根。
時值淩晨，人們早已入睡，四下又黑又靜。
茅屋門卻突然被人打開！
一腳跨出門外的花鳳子和被門聲驚到的狼突然看見對方，都楞了一下。
大概是出來起夜方便，花鳳子並沒有帶面巾，鼻梁往下的臉皮全是一道道長疤，瘆人可怖。
她很快看見了狼後不遠處的許逸，目色一沈。
“對不起啊，”許逸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卻勉強維持著鎮定，指著狼對花鳳子道歉，“發現它跑丟了，我出來找，沒想到跑你這來了。”
說完，又趕緊叫狼：“快，回來。”
狼立即跑回許逸腳邊，乖乖坐好。
花鳳子冷哼一聲，沒說什麽。
許逸輕舒口氣，趕緊帶狼離開。
身後，花鳳子正準備關門，茅屋裏忽然傳出小孩子的聲音，講得還是當地土語：“阿媽，是月麽？我好像聞……”
不知什麽原因，小孩子的聲音又消失了。
花鳳子手扶門沿，動作一滯。
她立即擡頭叫住許逸：“你，等一下。”
作者：沒騙你們，熊真的很喜歡抓魚，不論是什麽熊。
黑熊：看我抓魚！
白熊：看我抓魚！
棕熊：轉發錦鯉！
提前更一章！因為明天是 25 號我要去過生日！下一更周二或周三啦~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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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逸從沒想到，黑熊看著笨手笨腳，竟是捕魚的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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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逸揭開竹簍蓋子，見魚因為被黑熊咬過，基本都死了，偶爾兩條垂死掙紮，也離斷氣兒不遠。於是問：“太多了，吃不完得壞，我幫你腌了曬成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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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程獨自過活，家裏無丁無口，自然分不出勞力下田耕地。部落上下都知道陸程家的黑熊能抓魚，每次見他帶熊回來，便要用谷子、土豆之類的換走一些。
果然，他拿著竹簍，四處吆喝了一會，就有人陸陸續續地推門而出，來跟他換——四顆土豆換一條魚，一袋谷子換五條，鹽巴最為值錢，只一小竹筒就能換走十來條。
陸程說，那個帶鹽巴來的鳳眼小白臉前陣子才討了個鹽湖部落的肥婆做老婆，自打那以後，走路腰板兒都硬了，可神氣了。
他還特別八卦地問許逸多大，嫁人沒有——和狼人不同，“野猴子”會用繩子打結計算年紀。
聽說許逸都二十七了還沒嫁人，陸程又碎碎叨叨地說，那可不好辦了——像她這種年紀大、沒力氣、體格弱、看著又不好生養的，最不容易找男人。
許逸低頭數魚還剩幾條，懶得理他。
這時，二人左前方的茅草屋前站了個女人，攔住陸程，問：“魚還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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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黑皮膚，小眼睛，眼神冰冷。一張面巾遮住半張臉，卻依然擋不住延伸到鼻梁的長疤。
“喲，老孔媳婦。有，要幾條？”
女人大概是對這稱呼不太滿意，微微蹙了下眉，然後將一卷手工織的麻布遞給陸程，“你看著換。”
陸程抖落開麻布，抻遠了打量，“夠長，就是窄了點，算你五條，怎麽樣？”
許逸記得九月說過，這種布料稀罕，換五條魚實在有點少了。
果然，女人也不是吃素的，討價還價：“十條。”
陸程眼角閃過一絲精明，笑道：“妹子，這料子薄，冬天也沒人穿，換不了那麽多。”
女人奪過卷布，“那算了。”
扭頭就走。
“哎哎哎，”陸程伸手把人拽住，“八條，行不行？”
女人甩開他的手，依舊惜字如金：“十條。”
陸程一咬牙，“十條就十條！”然後示意許逸給拿。
還笑嘻嘻地對那女人說：“妹子自己不容易，有啥要幫忙的，隨時來找哥。”
“不用。”女人接過魚，看都沒再看陸程一眼，“以後少跟我提那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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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死人還不是叫你給克死的！”陸程都走到自家門口了，還氣鼓鼓地小聲嘟囔，“兇婆子，醜寡婦，大花臉！有熊了不起嗎？瞧給你神氣的！”
他告訴許逸，那女人名叫鳳子，因為前些年讓熊把臉給抓花了，大家都叫她“花鳳子”，是陸孔的老婆。人醜脾氣又差，也生不出個孩子，自從她男人死後，她就自己照顧家裏的十來頭黑熊。
“她沒小孩？”許逸想起昨晚聽到的那陣哭聲，又覺得不該。
“前年說是懷了一個，後來沒保住，給老孔氣得不行，把人吊打了一頓，說她是故意弄沒的。再往後就沒聽說有了。”
許逸若有所思。
“別楞著了，”陸程打斷她問，“魚還有幾條？”
許逸數了數，“十二條。”
“挑兩個大的燉了。會燉魚麽？”
“會倒是會……但你有容器麽？”
“有，等著。”
陸程轉身進屋，嘩啦啦地翻了好一陣子，還真提出個鍋來——不是泥土燒的，是真的鍋，不知用了多少年，鍋底都燒黑了。
“怎麽樣，沒見過吧？”他敲了敲鋁制鍋身，跟許逸炫耀，“我跟你說，這可厲害了，燒水比瓦罐不知快多少倍。”
許逸接過鋁鍋，見兩端把手還是塑料的，愈發地覺得違和。忍不住問：“這個哪來的？”
陸程出去這趟回來，見許逸仍老實本分地守在這替他幹活，對她的信任也多少長了幾分。況且，關於那個女人，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是個女的送給我叔父的，”陸程回憶道，“不過，那女的挺久都沒來了……得有七八年了吧，不然我還想問她要點辣椒醬呢，哎呦香得呦。”
說完，還咂了咂嘴。
據陸程回憶，十幾年前，他叔父還在世的時候，曾收留過一個途徑部落的女人。
女人不僅會講漢語，還認識草藥。她在叔父家住了大半年，陸程本以為，女人會和叔父發生點什麽，可是第二年立冬，女人還是離開了。
後來，女人每隔年冬天就會回來，帶著不少好吃好用的新奇玩意兒，半換半送地給叔父和部落裏的其他人，再住一年，再離開……
女人每次來，叔父都很高興，她走了，叔父就悶悶不樂。
女人似乎很喜歡兔子，叔父就給她養了好多兔子，等著女人回來。
可女人又好像不太會養兔子，每次一來，就會有大把的兔子死掉，也不知是怎麽餵的。她還不許叔父和陸程吃死兔子肉，要求必須燒掉，古怪得很。但叔父都依她的。
直到有一次，叔父從外頭捉了個狼人，想偷偷馴養好了，送給女人做禮物。
可惜後來沒成，不知哪裏出了差錯，狼人死了。
那是陸程第一次見到狼人，也是第一次知道，死去的狼人會重新恢覆狼形。
叔父無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將狼皮剝下，做成皮毛毯，送給女人。
女人卻拒絕了。
那一年冬天，女人離開以後，再沒回來。
叔父等了三年，都等不到女人，因為難過，就燒掉了皮毛毯。可女人留下的那些本子，他舍不得燒——雖然他連上面的一個字都不認得。
直到幾年前，叔父過世，那些本子到了陸程手上。
平心而論，陸程不太喜歡那個女人。雖然她總會送好東西過來，可他依然覺得，女人忘恩負義，對不起叔父。
他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從女人記錄的內容裏，找到她來的那個地方，然後和女人一樣，帶著數不盡的好東西回來，讓部落的所有人刮目相看。
所以，當初雖然看上了許逸的火機，但他沒拿，而是留下她，好生對待，讓她幫忙念字——孰輕孰重，是早掂量清楚了。
“那你要失望了，”許逸將兩面烤得焦黃的魚放入沸水鍋中，又丟了一截打捆的野蔥，撒了鹽巴，告訴陸程，“筆記裏沒有那些東西。”
陸程不信，“你都看完了？”
“嗯。”
“那裏面都有什麽？”
“各種藥劑的配方、毒性，還有兔子服用過藥劑後的反應……給我一把花椒粒。”
陸程不信，覺得是許逸沒看仔細。
許逸從他遞來的小竹籃裏抓了撮花椒，丟進鍋裏，蓋上蓋子。問陸程：“那天，你給狼用的‘洋金花’，是誰教給你，要用幹的，不能用鮮的？”
陸程不答話了。
許逸：“是她吧？是那個女人教的。因為鮮洋金花全株有毒，少量致死，除了催吐，沒有其他方法解毒。”
筆記裏就恰好記載了這一部分，許逸也認認真真地讀過。不為其他，只是因為洋金花中毒的癥狀與大聖死時太相近了——呼吸急促、澹妄、肢體抽搐。但陸小苔已經離開這麽久了，誰會給大聖下毒，許逸不好判斷。
陸程仍不肯放棄，“你再好好看看，我不著急，你仔細看。”
許逸問他：“你聽說過‘山門’嗎？”
“哪個‘山門’？‘水斷山門開’的那個‘山門’？”
許逸點頭。
“聽是聽說過，但沒人找到過。怎麽了？”
“你說的那個女人，應該是從‘山門’另一頭來的。”
“……你怎麽知道？”
許逸淡笑，“因為我也是。”
然後就在陸程驚訝的目光下，指了指他引以為傲的鋁鍋，告訴他：“像這種鍋，在我們那，早淘汰了。”
至於淘汰的原因，許逸沒說，決定給陸程留點面子。
自從許逸表明自己和小苔一樣，是“外面”來的，又將筆記內容概略地覆述出來，陸程對她的態度就有所變化——他開始更加相信她的判斷和意見。
於是，許逸沒太費力就說服陸程將狼從地窖裏放了出來，理由是：筆記裏說了，狼太久不曬太陽，容易生病厭食。
當然，是她隨口編的。
陸程在茅屋門口釘了個樁子，將狼拴在樁上，準備馴養。還讓許逸將魚肉切成小塊，準備用作馴養的獎勵。
許逸不喜歡狼被人拴著，替它覺得委屈，於是勸陸程放開試試。
陸程死活不肯，說至少要等狼學會分辨笛聲。
許逸索性把每塊“獎勵”都切的很大，還把魚刺摘得幹幹凈凈。
夜裏，許逸悄悄溜出來，見狼正蜷成一團，睡在木樁跟前。
大概是聽見動靜，狼倏然睜眼，眸光冷厲，看到是她，又很快柔緩下來。
“噓。”許逸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替狼解開繩子。
“那個茅屋，看見了嗎？”她指著花鳳子的住處給狼，“她那常有小孩子哭，不太對勁，你去看看……記得別走側面，側面木棚裏有熊，繞過去，直接去前面。”
狼眨了一下眼，表示懂了。
許逸小心跟在狼的後頭。
狼到了茅草屋前，先聞了聞地上潑水的痕跡，又上前去，嗅了嗅墻根。
時值淩晨，人們早已入睡，四下又黑又靜。
茅屋門卻突然被人打開！
一腳跨出門外的花鳳子和被門聲驚到的狼突然看見對方，都楞了一下。
大概是出來起夜方便，花鳳子並沒有帶面巾，鼻梁往下的臉皮全是一道道長疤，瘆人可怖。
她很快看見了狼後不遠處的許逸，目色一沈。
“對不起啊，”許逸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卻勉強維持著鎮定，指著狼對花鳳子道歉，“發現它跑丟了，我出來找，沒想到跑你這來了。”
說完，又趕緊叫狼：“快，回來。”
狼立即跑回許逸腳邊，乖乖坐好。
花鳳子冷哼一聲，沒說什麽。
許逸輕舒口氣，趕緊帶狼離開。
身後，花鳳子正準備關門，茅屋裏忽然傳出小孩子的聲音，講得還是當地土語：“阿媽，是月麽？我好像聞……”
不知什麽原因，小孩子的聲音又消失了。
花鳳子手扶門沿，動作一滯。
她立即擡頭叫住許逸：“你，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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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看我抓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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