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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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第 51 章
晏白薇這會兒整個人已經清醒了大半, 站在令沛面前跟個犯錯的孩子一般。
她哪裏能想到房越就來了？她剛剛不過是因為一時酒氣上來任性說了幾句，怎麽就偏偏被房越給聽見了？
若是兩人因著她這話，真鬧出什麽她不就成大罪人了？
雖說看著賀蘭飛雪這般的不開心是有些心疼，但俗話說得好,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若是兩人能心意相通，她自然還是希望能好好的。
畢竟這即便是和離說出去也是不好聽的啊。
令沛看著她眉頭都快擰到了一堆。
一張小臉也是嘟噥得快要和饅頭一般鼓, 白皙無暇的在燈光下透出一道淡淡的粉色。
說到底, 她也不過是個小姑娘，難免也有任性妄為的時候。
他嘆了口氣, “現在知道這話說錯了？”
晏白薇輕點了下頭, 她現在可真是後悔死了。
令沛指了一旁的椅子，“坐吧，也別站著了。”
晏白薇沒動, 她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坐, 滿心都想著這會兒房越和賀蘭飛雪如何了。
令沛見她不動，只得親自拉著她坐下來, 看了一眼這會兒已經趴在桌上睡著的令鴛令畫，眉頭一皺，讓人給送了回去。
又看著桌上還未吃完的蝦子、點心和桂花酒, 心頭一斂，還真有閑情逸致。
他側頭看向她，問起來, “怎麽想起這白天喝起酒來了？”
晏白薇小聲地道，“原先也沒想著喝酒的, 我本來是煮了茶的。”
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旁邊的茶壺，“你看, 這茶還在，可郡主說想喝些酒，我這才拿了桂花酒過來，一個沒控制住就多喝了兩杯，原以為是花酒應該不會如何，哪知道阿鴛和令畫這般不勝酒力，四五杯下去就醉了。”
令沛雖說心裏覺得晏白薇剛剛不該那般說話，但其實心裏並沒有生氣。
這會兒聽見她這般說，心裏又有些想笑，幾個女子家家，居然大白天的在府中喝酒，實在是有些厲害。
他拿過晏白薇的杯子，端起未喝完的酒壺替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味道確實芳香醇厚。
尤其在這寒冷的天氣，下肚之後確實愜意得很。
“房越不是個小氣的人，你也不用擔心他會遷怒於你。”
晏白薇擔心的哪裏是房越會生自己的氣，他擔心的是他會認為剛剛她說的那話是賀蘭飛雪的意思。
令沛瞧了她一眼，接著又道，“他也不會生賀蘭飛雪的氣，再說了，你說的也算是事實吧。”
晏白薇一頓，沒想到令沛會附和自己的意思，“三爺的意思是，你也覺得不如和離？”
令沛手上倒酒的動作停了下來，看著她，“你是不是挺喜歡和離的？”
晏白薇睜大了眼睛看他，搖著頭道，“三爺怎麽這般想，我並沒有此意。”
令沛挑了挑眉，這才繼續道，“眼下的情況，於他們二人來說都算不得多好，但總歸還是希望他們兩人能將日子過下去不是？而且想分開哪那麽容易這一紙婚書可不是兒戲，既然簽了那便就是要承載對方的餘生，若是遇到事情就說分開的話，那這成婚的意義又在哪裏？”
也不知為何，晏白薇雖是覺得這話說得有些道理，可怎麽感覺令沛這話還有些另有所指的意思呢？
令沛看著倒滿的桂花酒卻沒喝，轉頭看著晏白薇，“你說對不對？”
晏白薇囫圇地點了下頭，“三爺說得對。”
令沛聽見這話這才又端起那酒喝了半口，“這桂花酒雖然芳香醇厚，但多喝也容易傷身，往後還是別飲太多。”
晏白薇又跟著點了點頭，“嗯，知道了。三爺也是，這還有胃疾呢。”
她小聲嘟囔著。
所謂喝酒誤事，此話果然不假，往後她可是不敢再如此了。
令沛聽見這話，輕笑起來，將那剩下的半杯桂花酒推到一邊。
隨即看了看天色，“時辰也不早了，我還有些事情，需得再出趟門，晚膳估計是沒法陪你一起吃了。”
晏白薇“啊”了一聲，“三爺還要出門？”
令沛點點頭，“本來就是回來取東西的，這不遇上了你們喝酒，如今房越怕是沒法跟我同去了，我得再出去一趟尋人。”
晏白薇想起來他此次出京就是為了尋人來著，只是要尋之人跑到了京城令沛才掉轉回來的，於是也沒再繼續問。
“嗯，那三爺忙起來也記得吃飯。”
令沛摸了摸她的頭，“嗯，好。”
說著就要往書房去拿東西。
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轉頭問起來，“今日臨安郡主怎麽想起來府上了？”
晏白薇這才道，“忘了給三爺說了，郡主收了清兒做義妹，今日我和她去晏府來著，回來的路上我邀請她過來的。”
令沛心頭一動，賀蘭飛雪居然認了晏白清做義妹？
“哦。”令沛淡淡道。
然後這才出了門。
-
日落夜近，空氣中的寒意也越發深了些。
房越跟著賀蘭飛雪出了房府的門便當即攔住了人，“當真想和離？”
他語氣有些急，聲音也微帶些嘶啞。
賀蘭飛雪不想與他說，執意要上馬車。
房越忽的將人一扯，“你說話。”
賀蘭飛雪當即將手一推，“你弄疼我了！”
房越此時心緒既惱又急，手上動作難免有些重，聽見這話他“忽”地一下將人松開，“對不起。”
賀蘭飛雪看了他一眼，索性就道，“房越，我賀蘭飛雪不是小氣的人，當初成婚之前我就說過，我不伺候有小妾的主兒，這是底線，既然你做不到我們何必糾纏？這夫妻照做，明面上你依舊是我夫君，私底下你要如何都行，這樣都不行嗎？”
房越一臉懊喪的表情，看向一邊，盯著這越來越沈的夜，忽然緩緩開口道，“我記得小的時候幾乎有很長的時間都是在陳家過的。你知道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嗎？那會兒父親還沒有現在的功名，四處奔波的時候，母親就生了病，那時，我們又剛到京城落腳，根基算不得多穩，父親的官職也算不得多大，親戚雖是看著客客氣氣的，可真到了關鍵的時候卻根本不是那樣。”
“隨著母親的病越來越重，長姐既要照顧母親又要照顧我和二哥哥，即便府上有幾個仆從也實在有些分身乏術，母親便提議不若先讓我去陳家呆些時日。阿月的母親雖說和我母親只是隔房的表姊妹，但關系尚算不錯，只可惜姨母命運不濟，兜兜轉轉只得了個姨娘的身份，偏偏還只有阿月這一個女兒。雖是得陳家老爺的寵愛，但畢竟也有年老色衰的時候，漸漸的，又有了新的姨娘，姨母的日子便就不太好過。加上陳家夫人對姨母也有記恨自然也不會給多少好臉色。”
說到這裏，房越臉色漸漸冷下來，“那會兒的我和阿月就像兩個相依為命的人被拴在了一起，我見過她為了偷雞腿給我，被陳府的人抓住羞辱的情景，也見過她被陳家嫡房的人欺負卻抵死不肯道歉的樣子，還見過她求著陳家人給姨母治病的情景。姨母那會兒即便自己不濟卻還仍舊將好吃的留給我，那會兒我便說過，將來我一定護她周全。後來，姨母撒手人寰，我也被接回了房家，陳府便就剩了她一人，那段日子我聽說她常常在屋子裏哭。”
房越長吐了口氣，望向飛雪，“我知道，她確實有很多不對的地方，但也確實在我最難捱的時候一直陪著我。如今姨母也已經不在了，她又是庶出的身份，我若是再嫌棄她不理她不為她撐著，陳家人必定會欺辱她的。”
“我也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可阿月她吃過太多苦，我只是心疼她。在我眼裏她一直是我的妹妹，除此之外並無別的。如今我已經同阿月說過了，她也明白和我是不可能的。陳家那頭我也打過招呼，若是她喜歡，便就搬出來自己住，想來也不會受陳家的刁難。”
賀蘭飛雪沒有想到房越會跟她說這麽多。
先前的時候，她只知道房越小時候在陳家待過一段時間，後來現在的皇上登基，娶了房家長女，再後來房家二公子也逐漸嶄露頭角，領兵鎮守南境，這房家勢力才漸漸大起來。再後來，房越能力出眾，領了城防營的差事，一門三傑，房家這才成為了新貴之首。
她想過他和陳錦月之間發生過的事情，大約都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話，可沒想到這青梅竹馬的戲碼竟這般淒慘。
她眸子沈下來，“所以呢，我為何要替你受著這無妄之災？你們間的事情又關我何事？當初是我非要嫁你嗎？若是有的選京城自有我能看上的。”
房越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但他原先是覺得她是他的妻子，他們榮辱一體，而陳錦月這般也算是她的妹妹，他以為她也可以同他一樣，包容她的任性和無理取鬧。卻沒想到，是真的傷到她了。
他點點頭，“郡主自然是能配更好的，從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那次你忽然離開家，我才明白是我錯了。飛雪，就一年，一年好嗎？若是一年後你還是想分開，我親自去求皇上，讓他賜一道和離書，到時皇上生氣也好，懲處也好，我都一力承擔。但是現在，你同我回家吧。”
房越語氣難得地溫柔，幾乎是帶著誘哄的語氣。
賀蘭飛雪沒理他，自己仍舊進了馬車，不過卻也沒讓人立刻駕車離開。
寒風吹過無人的街頭，冬日的寂寥彌漫在空氣中，只有令府門口那幾盞燈籠隨風搖曳擺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賀蘭飛雪才撩開簾子探出頭來，“不回家你杵那裏幹什麽？”
房越忽的一頓，反應過來後，眼裏瞬間亮起來，拉過馬韁繩輕輕一躍就翻上了自己的馬，“好，回家。”
翌日。
京城又下了一場雪，連著幾天，外頭都紛紛揚揚的，將整個京城蒙了白。
雖是清冷，可梅花卻迎風綻放，像個驕傲的姑娘，傲視群芳。
就在這一片梅香中，不覺間便進入了臘月。
令澤那頭，清隱道長仍舊按時來敷藥紮針，倒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而晏白薇這幾日日日往玉綏園去，總算是將原先二房的賬給對清了。
只是那幾處莊子和鋪子還需得親自去一趟將個中事務重新交代一番。
鐘藍這兩日雖是沒再咳嗽，吃了幾副太醫開的藥，精神也好了不少，可若是去莊子只怕剛好的病就又要覆返。
這般一想，晏白薇便主動道，“母親，眼下廚房的事情有於媽媽和孟管事盯著也沒有什麽大礙，不若這莊上的事情我去一趟吧。這幾天下了雪，外頭路也難行，你這風寒剛剛好，若是再受了寒只怕又要嚴重了。眼下已是臘月，這還有不到一月的時間就過年了，府中事情還有許多需要你來主持，萬不能再生病了。”
鐘藍覺得這話在理，正好也可以鍛煉鍛煉她，鋪子都還好說，只是這莊子都在城外，鐘藍怕她自己一個人去不太安全，加上這天寒地凍的，姑娘家家的，哪裏受得住？
“你去我也倒是放心，就是擔心你一個人不安全。”
晏白薇本來想說不然自己就多帶些人的話，卻不曾想門外的簾子忽然被撩開，令沛從外頭進來，跟著就道，“我陪著去就是了。”
聽見這話，鐘藍立即笑起來，“若是沛哥兒能同去，那我自然也就放心了。”
晏白薇往身旁看去，“三爺何時回來的？怎麽也沒讓人來說一聲？”
“將將才回來，聽說你在母親這邊便想著過來順便也看看。”
說完便對著鐘藍道，“母親近日可覺得好些了？”
鐘藍點點頭，“這兩日好多了。”
說著就要起身，“好了，這兩日也是辛苦薇薇了，眼下只要再同這幾處莊子鋪子交涉清楚了，這二房的事情也就算是都弄好了。”
說到這裏，她看向令沛又問道，“那外頭的事情你可處理好了？”
令沛聞言，臉色微微變了下，隨即輕輕點了點頭，“母親放心便是。”
待令沛這邊又陪著坐了會兒，這才和晏白薇一起回了玉京園。
到了屋子，晏白薇就問起來，“剛剛說外頭的事情的時候我看三爺你神色有些疑慮，可是外頭有什麽變故？”
令沛本不想讓她操心可聽見她問也不想說假話，點點頭道，“是有些，不過，倒不是二嬸嬸。”
“不是二嬸嬸是什麽意思？”
令沛看了看她這才說起來。
原來那日，令沛從宮裏出來後便加大了人手搜尋齊勝的下落。
而這邊又同房越一起去尋了謝霽，說起自己在半道上遇上來通知自己的人正是月若寒派來的。
令沛原先就對此人有些拿不準，原想著他不過是個生意人，可如今為何會知道他在尋齊勝？而且還這般及時地將消息通知給他，這如何都讓覺得此人必然不簡單。
所以當即就讓人去了九陽藥鋪，可居然沒有尋到人，那藥鋪的人說月若寒有事最近不便見客。
這前後腳的未免也太巧了些，所以他才找到謝霽。
平日裏他和謝霽走得更近一下，令沛想問問看他能不能找到人。
可謝霽讓人去了自己平常和他聽曲喝茶的地方皆是說沒有來過。
如此更是蹊蹺了些。
等回到了益王府，令沛思索了良久，最後才問起來兩人對之前寧家的案子是否有什麽疑慮。
房越一楞，“你說百鋒軍？還是說寧家？”
令沛眸色一沈，深得可怕，“有何區別？”
這麽一問，屋子裏就靜了下了，落針可聞。
半晌之後，還是令沛先打破了沈默，“還是先找到齊勝再說吧，我覺得他身上的事情不簡單。”
房越也跟著站起來，“行，城中我熟，要如何幫忙你開口就是。”
謝霽也跟著站起來，“不然我去裕王那裏探探口風？”
令沛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此事和裕王有關？”
謝霽也說不好，可當初寧家的案子，最早不就是他將消息遞回來的嗎？如今令沛既然說齊勝和寧家有關，他才覺得會不會這齊勝和裕王也有關系？
這麽一想，令沛心神更有些不定了，他沒再多說什麽，點點頭，“嗯，小心些別被他看出端倪。”
說罷才和房越一起出了門。
房越當即就去城防營將各處的人叫過來，按著區域分配了搜查任務。
令沛則又安排了人在城外附近搜尋。
這邊剛剛安排好了之後，那頭青鋒來說黑莊那頭出了事情，說是衙門那邊接到有人報案，在一處院子裏發現了七八具屍體。
青鋒當即讓那文書去認，果真是黑莊的人。
如此，這樁線索就斷了。
他原本是想從此事著手看看能不能查到裕王些什麽，如今是難了。
險些他愁的正是這個。
想到謝霽說齊勝和裕王可能有牽扯，只怕若是手腳再不快些，齊勝也是保不住了。
晏白薇聽他這般一說，一副眉頭深鎖的模樣，“若是不然，莊子我就自己去吧，你忙你的事情，別因為我耽誤了。”
令沛聽見這話，搖搖頭，“不行，最近外頭不安全，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晏白薇還要再說什麽，卻被令沛止住，“此事，就這麽定了，你這邊收拾一下，等過了明日，我將手上的事情交辦一下，後日就陪你去。”
晏白薇見他執意，只得應下來。
等到了出發這天，一大早令沛就起了身。
兩人簡單地用了些早膳便就出了門。
本以為令沛會直接出城，可沒想到他吩咐了人出門一拐，去的卻不是出城的方向。
晏白薇問起來，“三爺，這方向不對啊。”
令沛點點頭，“嗯，先去個地方。”
晏白薇猜不透他葫蘆裏的藥，疑惑起來，不是去莊子嗎？可眼下這路看著倒像是往城中心去了。
許是瞧出她的疑慮，令沛沖她寬慰道，“放心，莊子不算很遠，我們晚些時候去也來得及，只是當下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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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白薇這會兒整個人已經清醒了大半, 站在令沛面前跟個犯錯的孩子一般。
她哪裏能想到房越就來了？她剛剛不過是因為一時酒氣上來任性說了幾句，怎麽就偏偏被房越給聽見了？
若是兩人因著她這話，真鬧出什麽她不就成大罪人了？
雖說看著賀蘭飛雪這般的不開心是有些心疼，但俗話說得好,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若是兩人能心意相通，她自然還是希望能好好的。
畢竟這即便是和離說出去也是不好聽的啊。
令沛看著她眉頭都快擰到了一堆。
一張小臉也是嘟噥得快要和饅頭一般鼓, 白皙無暇的在燈光下透出一道淡淡的粉色。
說到底, 她也不過是個小姑娘，難免也有任性妄為的時候。
他嘆了口氣, “現在知道這話說錯了？”
晏白薇輕點了下頭, 她現在可真是後悔死了。
令沛指了一旁的椅子，“坐吧，也別站著了。”
晏白薇沒動, 她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坐, 滿心都想著這會兒房越和賀蘭飛雪如何了。
令沛見她不動，只得親自拉著她坐下來, 看了一眼這會兒已經趴在桌上睡著的令鴛令畫，眉頭一皺，讓人給送了回去。
又看著桌上還未吃完的蝦子、點心和桂花酒, 心頭一斂，還真有閑情逸致。
他側頭看向她，問起來, “怎麽想起這白天喝起酒來了？”
晏白薇小聲地道，“原先也沒想著喝酒的, 我本來是煮了茶的。”
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旁邊的茶壺，“你看, 這茶還在，可郡主說想喝些酒，我這才拿了桂花酒過來，一個沒控制住就多喝了兩杯，原以為是花酒應該不會如何，哪知道阿鴛和令畫這般不勝酒力，四五杯下去就醉了。”
令沛雖說心裏覺得晏白薇剛剛不該那般說話，但其實心裏並沒有生氣。
這會兒聽見她這般說，心裏又有些想笑，幾個女子家家，居然大白天的在府中喝酒，實在是有些厲害。
他拿過晏白薇的杯子，端起未喝完的酒壺替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味道確實芳香醇厚。
尤其在這寒冷的天氣，下肚之後確實愜意得很。
“房越不是個小氣的人，你也不用擔心他會遷怒於你。”
晏白薇擔心的哪裏是房越會生自己的氣，他擔心的是他會認為剛剛她說的那話是賀蘭飛雪的意思。
令沛瞧了她一眼，接著又道，“他也不會生賀蘭飛雪的氣，再說了，你說的也算是事實吧。”
晏白薇一頓，沒想到令沛會附和自己的意思，“三爺的意思是，你也覺得不如和離？”
令沛手上倒酒的動作停了下來，看著她，“你是不是挺喜歡和離的？”
晏白薇睜大了眼睛看他，搖著頭道，“三爺怎麽這般想，我並沒有此意。”
令沛挑了挑眉，這才繼續道，“眼下的情況，於他們二人來說都算不得多好，但總歸還是希望他們兩人能將日子過下去不是？而且想分開哪那麽容易這一紙婚書可不是兒戲，既然簽了那便就是要承載對方的餘生，若是遇到事情就說分開的話，那這成婚的意義又在哪裏？”
也不知為何，晏白薇雖是覺得這話說得有些道理，可怎麽感覺令沛這話還有些另有所指的意思呢？
令沛看著倒滿的桂花酒卻沒喝，轉頭看著晏白薇，“你說對不對？”
晏白薇囫圇地點了下頭，“三爺說得對。”
令沛聽見這話這才又端起那酒喝了半口，“這桂花酒雖然芳香醇厚，但多喝也容易傷身，往後還是別飲太多。”
晏白薇又跟著點了點頭，“嗯，知道了。三爺也是，這還有胃疾呢。”
她小聲嘟囔著。
所謂喝酒誤事，此話果然不假，往後她可是不敢再如此了。
令沛聽見這話，輕笑起來，將那剩下的半杯桂花酒推到一邊。
隨即看了看天色，“時辰也不早了，我還有些事情，需得再出趟門，晚膳估計是沒法陪你一起吃了。”
晏白薇“啊”了一聲，“三爺還要出門？”
令沛點點頭，“本來就是回來取東西的，這不遇上了你們喝酒，如今房越怕是沒法跟我同去了，我得再出去一趟尋人。”
晏白薇想起來他此次出京就是為了尋人來著，只是要尋之人跑到了京城令沛才掉轉回來的，於是也沒再繼續問。
“嗯，那三爺忙起來也記得吃飯。”
令沛摸了摸她的頭，“嗯，好。”
說著就要往書房去拿東西。
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轉頭問起來，“今日臨安郡主怎麽想起來府上了？”
晏白薇這才道，“忘了給三爺說了，郡主收了清兒做義妹，今日我和她去晏府來著，回來的路上我邀請她過來的。”
令沛心頭一動，賀蘭飛雪居然認了晏白清做義妹？
“哦。”令沛淡淡道。
然後這才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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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夜近，空氣中的寒意也越發深了些。
房越跟著賀蘭飛雪出了房府的門便當即攔住了人，“當真想和離？”
他語氣有些急，聲音也微帶些嘶啞。
賀蘭飛雪不想與他說，執意要上馬車。
房越忽的將人一扯，“你說話。”
賀蘭飛雪當即將手一推，“你弄疼我了！”
房越此時心緒既惱又急，手上動作難免有些重，聽見這話他“忽”地一下將人松開，“對不起。”
賀蘭飛雪看了他一眼，索性就道，“房越，我賀蘭飛雪不是小氣的人，當初成婚之前我就說過，我不伺候有小妾的主兒，這是底線，既然你做不到我們何必糾纏？這夫妻照做，明面上你依舊是我夫君，私底下你要如何都行，這樣都不行嗎？”
房越一臉懊喪的表情，看向一邊，盯著這越來越沈的夜，忽然緩緩開口道，“我記得小的時候幾乎有很長的時間都是在陳家過的。你知道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嗎？那會兒父親還沒有現在的功名，四處奔波的時候，母親就生了病，那時，我們又剛到京城落腳，根基算不得多穩，父親的官職也算不得多大，親戚雖是看著客客氣氣的，可真到了關鍵的時候卻根本不是那樣。”
“隨著母親的病越來越重，長姐既要照顧母親又要照顧我和二哥哥，即便府上有幾個仆從也實在有些分身乏術，母親便提議不若先讓我去陳家呆些時日。阿月的母親雖說和我母親只是隔房的表姊妹，但關系尚算不錯，只可惜姨母命運不濟，兜兜轉轉只得了個姨娘的身份，偏偏還只有阿月這一個女兒。雖是得陳家老爺的寵愛，但畢竟也有年老色衰的時候，漸漸的，又有了新的姨娘，姨母的日子便就不太好過。加上陳家夫人對姨母也有記恨自然也不會給多少好臉色。”
說到這裏，房越臉色漸漸冷下來，“那會兒的我和阿月就像兩個相依為命的人被拴在了一起，我見過她為了偷雞腿給我，被陳府的人抓住羞辱的情景，也見過她被陳家嫡房的人欺負卻抵死不肯道歉的樣子，還見過她求著陳家人給姨母治病的情景。姨母那會兒即便自己不濟卻還仍舊將好吃的留給我，那會兒我便說過，將來我一定護她周全。後來，姨母撒手人寰，我也被接回了房家，陳府便就剩了她一人，那段日子我聽說她常常在屋子裏哭。”
房越長吐了口氣，望向飛雪，“我知道，她確實有很多不對的地方，但也確實在我最難捱的時候一直陪著我。如今姨母也已經不在了，她又是庶出的身份，我若是再嫌棄她不理她不為她撐著，陳家人必定會欺辱她的。”
“我也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可阿月她吃過太多苦，我只是心疼她。在我眼裏她一直是我的妹妹，除此之外並無別的。如今我已經同阿月說過了，她也明白和我是不可能的。陳家那頭我也打過招呼，若是她喜歡，便就搬出來自己住，想來也不會受陳家的刁難。”
賀蘭飛雪沒有想到房越會跟她說這麽多。
先前的時候，她只知道房越小時候在陳家待過一段時間，後來現在的皇上登基，娶了房家長女，再後來房家二公子也逐漸嶄露頭角，領兵鎮守南境，這房家勢力才漸漸大起來。再後來，房越能力出眾，領了城防營的差事，一門三傑，房家這才成為了新貴之首。
她想過他和陳錦月之間發生過的事情，大約都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話，可沒想到這青梅竹馬的戲碼竟這般淒慘。
她眸子沈下來，“所以呢，我為何要替你受著這無妄之災？你們間的事情又關我何事？當初是我非要嫁你嗎？若是有的選京城自有我能看上的。”
房越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但他原先是覺得她是他的妻子，他們榮辱一體，而陳錦月這般也算是她的妹妹，他以為她也可以同他一樣，包容她的任性和無理取鬧。卻沒想到，是真的傷到她了。
他點點頭，“郡主自然是能配更好的，從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那次你忽然離開家，我才明白是我錯了。飛雪，就一年，一年好嗎？若是一年後你還是想分開，我親自去求皇上，讓他賜一道和離書，到時皇上生氣也好，懲處也好，我都一力承擔。但是現在，你同我回家吧。”
房越語氣難得地溫柔，幾乎是帶著誘哄的語氣。
賀蘭飛雪沒理他，自己仍舊進了馬車，不過卻也沒讓人立刻駕車離開。
寒風吹過無人的街頭，冬日的寂寥彌漫在空氣中，只有令府門口那幾盞燈籠隨風搖曳擺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賀蘭飛雪才撩開簾子探出頭來，“不回家你杵那裏幹什麽？”
房越忽的一頓，反應過來後，眼裏瞬間亮起來，拉過馬韁繩輕輕一躍就翻上了自己的馬，“好，回家。”
翌日。
京城又下了一場雪，連著幾天，外頭都紛紛揚揚的，將整個京城蒙了白。
雖是清冷，可梅花卻迎風綻放，像個驕傲的姑娘，傲視群芳。
就在這一片梅香中，不覺間便進入了臘月。
令澤那頭，清隱道長仍舊按時來敷藥紮針，倒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而晏白薇這幾日日日往玉綏園去，總算是將原先二房的賬給對清了。
只是那幾處莊子和鋪子還需得親自去一趟將個中事務重新交代一番。
鐘藍這兩日雖是沒再咳嗽，吃了幾副太醫開的藥，精神也好了不少，可若是去莊子只怕剛好的病就又要覆返。
這般一想，晏白薇便主動道，“母親，眼下廚房的事情有於媽媽和孟管事盯著也沒有什麽大礙，不若這莊上的事情我去一趟吧。這幾天下了雪，外頭路也難行，你這風寒剛剛好，若是再受了寒只怕又要嚴重了。眼下已是臘月，這還有不到一月的時間就過年了，府中事情還有許多需要你來主持，萬不能再生病了。”
鐘藍覺得這話在理，正好也可以鍛煉鍛煉她，鋪子都還好說，只是這莊子都在城外，鐘藍怕她自己一個人去不太安全，加上這天寒地凍的，姑娘家家的，哪裏受得住？
“你去我也倒是放心，就是擔心你一個人不安全。”
晏白薇本來想說不然自己就多帶些人的話，卻不曾想門外的簾子忽然被撩開，令沛從外頭進來，跟著就道，“我陪著去就是了。”
聽見這話，鐘藍立即笑起來，“若是沛哥兒能同去，那我自然也就放心了。”
晏白薇往身旁看去，“三爺何時回來的？怎麽也沒讓人來說一聲？”
“將將才回來，聽說你在母親這邊便想著過來順便也看看。”
說完便對著鐘藍道，“母親近日可覺得好些了？”
鐘藍點點頭，“這兩日好多了。”
說著就要起身，“好了，這兩日也是辛苦薇薇了，眼下只要再同這幾處莊子鋪子交涉清楚了，這二房的事情也就算是都弄好了。”
說到這裏，她看向令沛又問道，“那外頭的事情你可處理好了？”
令沛聞言，臉色微微變了下，隨即輕輕點了點頭，“母親放心便是。”
待令沛這邊又陪著坐了會兒，這才和晏白薇一起回了玉京園。
到了屋子，晏白薇就問起來，“剛剛說外頭的事情的時候我看三爺你神色有些疑慮，可是外頭有什麽變故？”
令沛本不想讓她操心可聽見她問也不想說假話，點點頭道，“是有些，不過，倒不是二嬸嬸。”
“不是二嬸嬸是什麽意思？”
令沛看了看她這才說起來。
原來那日，令沛從宮裏出來後便加大了人手搜尋齊勝的下落。
而這邊又同房越一起去尋了謝霽，說起自己在半道上遇上來通知自己的人正是月若寒派來的。
令沛原先就對此人有些拿不準，原想著他不過是個生意人，可如今為何會知道他在尋齊勝？而且還這般及時地將消息通知給他，這如何都讓覺得此人必然不簡單。
所以當即就讓人去了九陽藥鋪，可居然沒有尋到人，那藥鋪的人說月若寒有事最近不便見客。
這前後腳的未免也太巧了些，所以他才找到謝霽。
平日裏他和謝霽走得更近一下，令沛想問問看他能不能找到人。
可謝霽讓人去了自己平常和他聽曲喝茶的地方皆是說沒有來過。
如此更是蹊蹺了些。
等回到了益王府，令沛思索了良久，最後才問起來兩人對之前寧家的案子是否有什麽疑慮。
房越一楞，“你說百鋒軍？還是說寧家？”
令沛眸色一沈，深得可怕，“有何區別？”
這麽一問，屋子裏就靜了下了，落針可聞。
半晌之後，還是令沛先打破了沈默，“還是先找到齊勝再說吧，我覺得他身上的事情不簡單。”
房越也跟著站起來，“行，城中我熟，要如何幫忙你開口就是。”
謝霽也跟著站起來，“不然我去裕王那裏探探口風？”
令沛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此事和裕王有關？”
謝霽也說不好，可當初寧家的案子，最早不就是他將消息遞回來的嗎？如今令沛既然說齊勝和寧家有關，他才覺得會不會這齊勝和裕王也有關系？
這麽一想，令沛心神更有些不定了，他沒再多說什麽，點點頭，“嗯，小心些別被他看出端倪。”
說罷才和房越一起出了門。
房越當即就去城防營將各處的人叫過來，按著區域分配了搜查任務。
令沛則又安排了人在城外附近搜尋。
這邊剛剛安排好了之後，那頭青鋒來說黑莊那頭出了事情，說是衙門那邊接到有人報案，在一處院子裏發現了七八具屍體。
青鋒當即讓那文書去認，果真是黑莊的人。
如此，這樁線索就斷了。
他原本是想從此事著手看看能不能查到裕王些什麽，如今是難了。
險些他愁的正是這個。
想到謝霽說齊勝和裕王可能有牽扯，只怕若是手腳再不快些，齊勝也是保不住了。
晏白薇聽他這般一說，一副眉頭深鎖的模樣，“若是不然，莊子我就自己去吧，你忙你的事情，別因為我耽誤了。”
令沛聽見這話，搖搖頭，“不行，最近外頭不安全，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晏白薇還要再說什麽，卻被令沛止住，“此事，就這麽定了，你這邊收拾一下，等過了明日，我將手上的事情交辦一下，後日就陪你去。”
晏白薇見他執意，只得應下來。
等到了出發這天，一大早令沛就起了身。
兩人簡單地用了些早膳便就出了門。
本以為令沛會直接出城，可沒想到他吩咐了人出門一拐，去的卻不是出城的方向。
晏白薇問起來，“三爺，這方向不對啊。”
令沛點點頭，“嗯，先去個地方。”
晏白薇猜不透他葫蘆裏的藥，疑惑起來，不是去莊子嗎？可眼下這路看著倒像是往城中心去了。
許是瞧出她的疑慮，令沛沖她寬慰道，“放心，莊子不算很遠，我們晚些時候去也來得及，只是當下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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