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 80 章
關燈
小
中
大
80 第 80 章
◎再強的賽車小狗也會出事故◎
陳聞也臉上的印記到他走的那一天才徹底洗掉。
那天晚上許馥累極, 睡得很熟，第二天早上起來陳聞也已經走掉，而到了晚上見面時, 他竟然就那麽大剌剌地頂著這一臉字回了家, 口罩摘掉的時候，嚇得許馥一激靈。
“你就這樣出門？！”
“對啊，”他很隨意地將口罩一扔，把她圈進自己的懷抱, 腦袋埋在她肩上, 累了一天，聲音懶懶的，“反正車隊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其他時候呢？”
“戴口罩。”他悠悠嘆一口氣，好像其他時候不能露面是件多讓人失望的事情。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半高領的T恤, 擋住了脖頸上的名字，此刻長指勾住，下拉了些給她展示, “喏, 脖子上的都擋住了, 臉上的也只有車隊的人看到了，放心。”
……放什麽心？
“不是，”許馥大腦遲鈍地轉，柳眉蹙起, “這是重點麽？車隊的人看到了不覺得奇怪麽？誰家女朋友會在自己男朋友臉上寫這樣的字？”
真的不會顯得她像個占有欲極強的變/態麽？
“有什麽奇怪？我說是我自己寫來討女朋友開心的，一群單身狗，都還羨慕我有女朋友呢。”
他語氣越是得意, 許馥越是惱怒, 將他拖來洗手間坐好, 擺正了臉，拿卸妝水一點點地擦拭——
結果沒擦掉。
她剛開始動作還輕柔，發現擦不掉之後便越來越用勁兒，許願大力出奇跡，可惜奇跡沒擦出來，擦出來他一陣悶笑。
陳聞也臉被她揉了個通紅，笑得胸膛震動，露出虎牙來，少年感十足，不知道在開心什麽，“擦不掉。”
許馥：“……”
她惱羞成怒地點了下他額心，逼他一個後仰，道，“別動！我查查。”
拿手機搜索了半天，又翻箱倒櫃找了一小瓶風油精，效果也非常一般，他還扭來扭去不肯好好讓她擦。
許馥雙手捧起他臉頰固定，順便扯了兩下：“別動——”
他被扯得口齒不清，“唔，好涼。”
許馥簡直無語。
當時穿刺治療的時候那麽疼，往那兒一坐一動不動的，現在風油精稍微涼了點兒就要哼哼唧唧地撒嬌。
左右也擦不掉，她把卸妝棉一扔，繼續搜。
下一個是洗澡巾。據說猛搓兩天就可以搓得掉，可惜家裏沒有，許馥急不可待，立即要從超市下單一個，陳聞也看她著急下單的模樣，百般不情願，仰起臉來問她：“姐姐，不喜歡麽？”
被揉/弄到緋紅的臉頰像成熟的蜜桃，上面寫著向她的告白，男人聲線幹凈，純黑的瞳仁更是清白無辜，微微眨一下，顯出幾分委屈來。
“我不想擦掉你的名字。”他又問，“我不可以做你的所有物麽？”
許馥只怔了瞬間，眸中閃過猶豫神色不過一秒，陳聞也已經立即捕捉到，猛地攬過了她腰身，她跌坐在他腿上，被他扣著後腦與他接起吻來。
唇舌勾纏，喘息之中她迷蒙睜開眼睛望向他，他接吻時從來不睜開眼睛，很投入，也很沈迷，纖長睫毛輕顫，在她跑神之時抓住了先機，吻得更深入了一點。
……算了。
她重又閉上眼睛之前，覺得那“許馥我愛你”也挺好看。
襯他。
-
回到歐洲，賽程立即開始緊湊起來。
陳聞也回了一趟上海像充足了電，氣勢如虹，一路斬獲了不少積分，被媒體譽為“天生車手”，說他反應速度極快，心理素質過硬，能夠沈著面對賽場上出現的一切危機。
許馥看著手機上的報道，額角一跳一跳。
真是把他誇成一朵花了。
反應速度快不快許馥不知道，她只知道“心理素質過硬”這一句絕對是過譽了，不，說是騙人也不過分——
絕、對。
他輾轉幾個歐洲國家，與中國都有六到八個小時的時差，許馥工作忙，他比賽訓練更忙，兩人時間時常對不上，聯系比之前更少了一些。
許馥還沒什麽感覺，但陳聞也剛從她身邊離開，每次聯系又說不了幾句話，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落差，戒斷反應嚴重得很，夜夜失眠。
結果，人是四月底離開的中國，六月底就插了比賽的空檔飛回來一次。
比賽強度太強，來回轉機耗時又長，回來還要倒時差，等回了家，人累得暈暈乎乎，只和許馥說自己在那邊比賽的時候總是做夢，休息不好，然後一氣纏抱著她睡了十來個小時。中間她去衛生間他也要掛在她身上，打著呵欠靠著門等她出來，然後繼續纏抱著她沈沈睡去，仿佛要把這一個月的覺都補回來。
睡得還很香，任她揉捏都不會醒來。
陳聞也自己也覺得奇怪。
明明沒有見到她的時候也沒覺得有多疲累，但真的見到她，觸碰到她的時候，才會發覺腦海裏好像一直都有根緊緊扯著的弦，這弦一松下來，倦意湧湧翻滾上，人也變得更軟弱一些。
有天許馥醒來閑得無聊，摩挲了他的眉眼，又捏了捏高峭鼻骨，最後看他微微張著唇，幹脆伸了食指塞入他口中，本想頂起一腮轉著玩一玩，沒想到他在夢裏乖乖舔舐起來，柔軟唇舌包裹住她指尖，還安靜地開始吮吸，她猝不及防手一抖，伸得深了些，他被嗆到，咳嗽了幾聲醒過來，眸中帶著水意，懵懂無辜地望她。
許馥蜷起手指裝作無事發生，“……再睡會兒？”
“好，”他闔上眼簾湊近，貼著她額頭，帶著沒睡醒的濃濃鼻音道，“我做了個夢。”
“什麽夢？”
“夢到……”他頓了頓，低低地笑了聲，道，“睡醒再告訴你。”
語言說不清楚。
是需要身體力行，用肉/體詮釋的夢境。
這下可好，把許馥體力消耗一通，她休息得也更好了些。
但賽程緊張，他這次沒待兩天便就又飛走了，許馥千叮嚀萬囑咐叫他不要再往回跑，畢竟跑一趟耗時耗力，還可能影響比賽，得不償失。
他支支吾吾沒應，轉移了話題，許馥不願輕易放過他，耳提面命非要他答應，最後他萬般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
“我努力。”
努力也好，許馥勉勉強強放下心來，以為至少會比兩個月久一些。
沒想到陳聞也努力的結果就是剛到八月中旬，人又拉著行李箱開開心心地回了家，美其名曰上半賽季結束了，要回來好好休息一下，而且這次可以待一個星期。
他想給許馥個驚喜，也沒和她說一聲，不巧趕上她要出差去南京參加學術論壇，正好就是一個星期，根本沒法留在這裏陪他。
許馥暗惱時間不巧，又氣他不提前打商量，獨自一人收拾著明天出差的箱子，不許他幫忙，將東西扔得劈啪作響。
“你怎麽努力的？上次怎麽也算堅持了兩個月，這次才一個半月就又回來？下回呢？一個月？”
她步子快，將一包換洗衣物負氣扔進行李箱裏，“來回路上不累麽？我要去南京又不能陪你，怎麽辦？”
“見不到你才累呢，”陳聞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多少有些小時候跟屁蟲的味道，“不要生氣，姐姐，這就是增加一件行李的事情。”
“增加一件什麽行李？”
“我啊。”他笑著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你的行李。”
結果就是他的行李箱都沒打開，幹脆利落地拎了上，直接跟著她就去了南京。
他離開上海沒法進行系統訓練，趕上如今比賽熱度正高的時候，也不好拋頭露面，每天就窩在酒店健身房裏，等她論壇結束回來。
八月的南京暑氣逼人，兩人都穿得清涼，許馥鐘愛吊帶短裙，他鐘愛無袖連帽運動衫和運動短褲，胳膊偶爾擦碰到胳膊，小腿偶爾擦碰到小腿，免不了就是一場酣暢淋漓的電閃雷鳴。
期間還差點被同事發現，讓許馥很是體驗了一把金屋藏“嬌”的刺激。
出差總是飯局多，那天同事在門口敲門，她正處於大腦缺氧的狀態，忘記可以裝作不在房間，下意識就顫著聲音應了聲，門外便問她要不要一起聚餐。
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陳聞也敏銳地聽出來，是她們科室新來的規培醫生。
之前他和許馥打電話的時候偶爾聽到過她和他交代工作，他隨意地問了幾句，知道他年紀比自己還小，而且剛和女朋友分手，正處於空窗期。
“下了手術臺就被分手了，好慘。”許馥當時笑著這麽對他說，末了又嘆氣，“哎，醫生找對象好難。有時候是真的太忙了……不是醫生可能無法理解。”
意思是……兩人都是醫生就比較能夠互相理解了麽？
“……同事聚餐，”陳聞也猛地頓住動作，擡眸望她，聲音很輕，也很啞，“是不是去一下比較好？”
她被突然頓住的動作搞得防線幾近崩潰，指甲陷入他脊背，平覆一息，才朝門外喊了聲，“你們去吧，我吃過啦。”
門外答了聲“好”，腳步聲慢慢遠離，許馥危險地瞇起一雙貓眼，審視著他無辜的表情，“你……”
故意的吧？
她想發難但沒有成功，因為陳聞也俯身吻住了她，重又開始動作，且一波比一波更猛烈，攫取了她的氧氣，也剝奪了她思考的能力。
這些同事聚餐許馥本來也懶得去，在醫院已經天天見，誰也不想下班還繞著工作，有精神加班的嫌疑。
但有個局是黎茵提前組的，專程交代過她，實在不好推拒，那天便只好和陳聞也說了下，囑咐他獨守空房去。
飯局上，浙江省院的一醫生與她住同個酒店，結束時天也晚了，兩人便叫了一輛車回來，許馥剛下出租車，就看到酒店門口站著一個頎長身影，戴著鴨舌帽與口罩，擡眼望了過來。
許馥步子頓住。她讓陳聞也早點睡，沒想到他還硬是要在酒店門口晃悠著等她，於是不動聲色地白了他一眼，和身旁的醫生同事笑道，“我男朋友。”
那醫生長得清俊，還有一把清澈的好嗓子，開口聲音挺脆，視線從陳聞也臉上掠過，但沒有自我介紹，只是簡單一句，“你好。”
陳聞也淡淡望他一眼，挑了挑眉，“你好。”
等回了房間，許馥端著他給泡好的蜂蜜花茶小口啜飲時，陳聞也才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句，“誰啊？”
“浙江省院的醫生，叫沈……”許馥捏了捏眉心，今晚喝得不少，她從酒意中回神，思考了下，作罷，“……沈什麽來著？想不起來了。”
陳聞也心情立馬好起來。可笑容還沒露出來呢，許馥便點了下桌面的手機屏幕，瞟了眼，道，“沈餘。”
“……”他深深吸了口氣，道，“還加微信了？”
“嗯。同行嘛，偶爾會互通有無的。”
陳聞也唇抿成直直一條線，脊背發僵，半天沒說話，許馥也沒說話，只慢悠悠地喝茶。
他確定許馥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末了還是沒話找話道，“……叫什麽來著？哪個yu？”
許馥瞥他一眼，淡淡道，“多餘的餘。”
陳聞也僵硬的背脊瞬間松快下來，唇角勾起，話音比她喝的蜂蜜花茶還甜，“這樣啊。”
他聽出來了——
許馥這是在委婉地告訴他，這個人，不，任何人在他們之間都是多餘的。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就夠了。
陳聞也越想越甜蜜，湊上去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個吻。
……明白了就好。
許馥啜飲著茶，心想。她這話說得已經足夠明白了吧？
就是要這樣，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你小子這醋壇子翻得可真多餘。
-
論壇為時一周，陳聞也這一周裏也都沒怎麽訓練，在她論壇結束時，他也要返程了。
許馥幹脆讓司機從南京直接送他去機場，路上，她和他坐在同一部車裏，不禁又回想起他來時的模樣，做好了與他促膝長談的準備。
這樣來回跑實在太耗心力了。
他回來的時候倒時差，困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去南京的路上沒說兩句話腦袋就一點一點，還堅持要與她聊天不願意睡，許馥拉了他一下，哄他道，“睡會兒吧，我也睡會兒。困了。”
他這才安心地昏睡過去，夢中往她身上貼，身子沈沈傾倒過來，安全帶拉扯著，許馥看一眼就覺得睡得很不舒服。不多時，還呢喃了幾句輕淺模糊的夢話，許馥聽到他喊了聲“姐姐”。
她應了，他便睡得沈沈，吐息均勻又深，再也不動作。他睡著時模樣很乖巧，許馥將他額前睡亂的碎發撥去一旁，看到他眼下泛著些青，心裏莫名抽了一下子，覺得回來一趟真是太麻煩，又太辛苦。
這不，陪她在南京待了幾天，又不能正常訓練，也不好光明正大示人，每天只能在酒店那些健身器材上活動一下，許馥替他憋屈，暗下決心再也不許他來回跑。
“阿也，”這次她認真又嚴肅，清了清嗓子，試圖為談判開個好頭，“比賽到十二月才結束，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你確定還要這樣來回跑麽？”
他正因為要離開她而心情低落，聽了許馥這樣問立刻來了精神，回答得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確定。”
許馥一口氣沒續上來，連咳了好幾聲，他連忙遞來擰開蓋子的礦泉水，還幫她順氣，道，“別急。”
別急？
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她咳完了，含一口水慢吞吞咽了，換了個思路與他溝通，“……你這樣會顯得很不沈穩，知不知道？”
他動作果然頓住，剛剛的篤定被她一句話輕飄飄吹散，人也安靜下來，唇抿了抿又松開，略顯無措地望她，像是莫名其妙挨了批評的小朋友。
“感情是長久的朝朝夕夕，不在於此刻分秒。”許馥諄諄教導道，“你還是要以事業為重，現在比賽正是重要的時候。”
盡管他這樣粘人她也很開心，但偶爾也會覺得有些奇怪，好似有種割裂感似的。
陳聞也以前能夠獲得F2正賽冠軍那樣的榮耀，而且不管是賽車、還是公司，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條，明顯就是一個很有上進心，而且對事業很有野心的男人。
但現在他一與她戀起愛來，野心好像消失了，盡管仍然成績斐然，但總給她一種心不在焉、隨便玩玩的感覺——
得了冠軍，都沒有得到她的誇讚高興。
好像比起曾經熱愛的賽車事業來說，他更熱愛她一點。
……他是因為她才改變了自己麽？
許馥覺得這樣的改變聽起來實在不是長久之計。
剛開始熱戀期還好，但熱戀期過了之後，回頭發現竟然因為談戀愛耽擱了F1比賽這麽重要的事情，可怎麽辦好？
鍋不會甩到她身上吧？
許馥思路清晰，看問題也長遠，一定要把自己從這之中擇出去，堅決不同意他再因為要與她見面的事情跑來跑去。
陳聞也拉起她的手，細細摩挲她指尖，“……和你的分秒也很重要。”
“重要也有比較級的。”許馥循循善誘，“你這樣來回地跑，勞心耗力，再影響了比賽怎麽辦？”
他油鹽不進，“不會的，我心裏有數。”
有什麽數？
回來的時候她還發現他手腕上有輕微扭傷的痕跡，問他才知道是在比賽時不小心受的傷。
車隊配備的有非常專業的醫療人員，但他可能是擔心車隊要求他留下治療，不準假，便根本沒報備，回來了又怕許馥擔心，也沒開口，要不是她眼尖，他就打算這麽休息過去便算了。
一想到這裏，許馥耐心告罄，手直接抽了回來，“我心裏沒數。”
“只有三個月，你安安心心地認真比賽，再跑回來的話——”她用上了自己的殺手鐧，“我就生氣了。”
她的手毫不留戀地抽走了，陳聞也垂頭撚著自己的手指，唇色好像有些發白，沈默半晌才低聲道，“……好。”
小狗搖動的尾巴顯而易見地耷拉下去，許馥於心不忍，但也不想一不小心又給他開了口子，只好勉強地克制住。
她在機場與他揮手告了別，轉頭走了幾步，猶豫著又轉過身來，果不其然看到陳聞也眼圈紅紅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她背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許馥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回來，又給他了一個長長的擁抱。
“我不是嫌你粘人的意思，”她想了又想，還是老老實實地與他溝通，“只是覺得這真的是非常重要的比賽。”
“……真的？”
他這麽一反問，許馥就知曉自己猜的一點兒沒錯。
真夠沒安全感的。
只是讓他這三個月不要再跑回來，就以為她是嫌他粘人麽？
……不會還以為她想和他分手吧？
她試探地道，“……當然，也完全沒有想和你分手的意思。”
懷裏的男人明顯松下一口氣，又問，“真的？”
許馥：……
她深深吸氣，幹脆利落地抽開了些身，在他額上狠狠彈了一下，“什麽真的假的？我是那種動不動就會提分手的人麽？”
陳聞也吃痛，捂著額頭看她，雖然沒說話，只眨了眨眼睛，卻已經很明確地表露出了他的意思。
是的，你就是那種動不動就會提分手的人。
“……我現在不是了，”許馥在他坦誠的目光裏節節敗退，在他剛準備開口詢問之際，莫名其妙地就明白了他要說什麽，道了句，“真的。”
不錯，把他的話順利地拍了回去。
她收回心思，很認真地道，“是因為想要長遠，才希望你能夠成熟一點的。”
陳聞也不懂就問，“為什麽”
“月有陰晴圓缺，健康的關系必須要挨得住分別。我們一起加油，好不好？”許馥想了想，又道，“而且……我也會很想你的。”
說完，她莞爾一笑，梨渦動人，不知道為什麽他明明還沒有開口說會想她，自己怎麽會莫名其妙地就說了“也會想他”。
笑容過於明媚，陳聞也晃了眼，也晃了心神，終於怔忡道，“……好。”
-
這次分別，許馥開始有意無意地增加了一些與陳聞也主動聯系的次數。
這還是要多多感謝胡蝶。
有一天她和胡蝶逛街時接了陳聞也的電話，掛了之後胡蝶就“嘖嘖”兩聲，銳評，“你這小男朋友，也太沒安全感了。”
許馥睜圓雙眼，“怎麽說？”
“這我能聽不出來麽？”胡蝶道，“聊天的主題都是你，關心你開不開心，想讓你開心，又怕你是因為別的男人開心，說了一百句想你，想回來找你，還明顯不願意掛電話。”
許馥聽得一楞一楞。他們才打了兩分鐘電話吧？
她以前還沒發覺胡蝶這麽敏銳，忙問，“那你說男人沒安全感怎麽處理好？”
“沒安全感不是好事麽？”胡蝶正在試鞋子，晃了晃腳上的閃亮尖頭小高跟，問，“好看麽？”
“好看。不過現在九月底了，都快入秋了，會不會有點薄？”許馥道，“過兩天就會大降溫的呢。”
“你還關心天氣？”
“啊，”許馥摸摸鼻子，“……男朋友剛打電話說的。”
胡蝶挑眉看她，嘖嘖道，“你完了，你陷入了一段穩定的關系。”
“你才知道？”
“你完了，”胡蝶起身結賬，又道，“你墜入愛河了。”
許馥白她一眼，看到她付好款鎖了手機屏幕，終於拆穿她，“你也完了，你竟然和那個男大重修舊好了。”
“你——你怎麽知道？”胡蝶把購物袋抱在胸前，急急後退一步，面色緊張。
“第一天就知道了。”許馥無語，“手機鎖屏竟然都是偷拍人家打游戲的照片……不是說沒工作沒房子不工作又求婚？”
“哎呀，”胡蝶老臉一紅，“都是誤會。”
誰能想到這小子竟然是個知名的職業電競選手呢？
和她談戀愛的時候倒是藏得深，她對電競一竅不通，也沒聽說過他的鼎鼎大名，只當他是個小朋友，還在他暗戳戳地問游戲的時候，隨意地道了句，“覺得玩游戲的男人很幼稚，不喜歡。”
天知道，她只是覺得他年紀小還在上學，怕他沈迷游戲荒廢學業而已。
後來分手之後她的新男朋友是個游戲迷，兩人跨年去看比賽，胡蝶一眼認出來了臺上那小子，她的新男朋友還滿臉崇拜的說他是什麽……野王。
座位很前排，胡蝶頭低得不能再低，結果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縫，“野王”少年上臺發表獲獎感言地時候，主持人問他有沒有什麽遺憾，他擡眼隨意瞥了下臺下觀眾，沈默了半晌才開口。
“……遺憾麽？也有。”他穿著一身純白色的隊服，扯了扯唇角，輕描淡寫道，“我的前女友說不喜歡玩游戲的男人，可竟然陪別的男人來看我的比賽。”
“你前女友，”主持人立時來了精神，“今天在臺下麽？”
“對。”
主持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你還愛她麽？”
“愛。”
“那為什麽分手？”
“因為，”少年眸色黯淡下來，“我到法定年齡沒忍住求了婚，被她拒絕了。”
全場嘩然，到處尋人，胡蝶的傻瓜新男朋友比誰都激動，左右到處看，根本沒註意到身邊的她耳根已經燒了起來。
搞什麽啊？
說得她像個騙了色就拍拍屁股起身走人的渣女……
雖然，話這麽說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采訪結束，她男朋友一馬當先，鉆到前面去要簽名了，她站在後面百無聊賴地踢地上的石子，視線裏慢慢走入了熟悉的腳步。
胡蝶擡起眼，撞入他眸中。
多日不見，少年嗓音好像低沈了許多，莫名有些成熟男人的味道，“……姐姐。”
她清清嗓子，扯出個微笑來，“好久不見。”
“和他分手。”他直直望向她，語氣很淡，沒有和她敘舊的意思。
不知是學會了掩飾，還是露出了本來模樣，“他配不上你。”
……
之後的事情就不好回憶了。
胡蝶飄移著眼神，轉移了話題，“你剛剛說什麽來著？想給男人安全感？”
“是啊，”許馥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小的緣故，我男朋友總是很沒有安全感。”
胡蝶想了想自己家那位，道，“應該和年紀沒什麽關系——你們相處一般誰主動？”
“沒註意過哎。”許馥掏出手機翻了翻聊天記錄，震驚地發現竟然幾乎全部都是陳聞也主動聯系的她。
而她，從來都沒有主動聯系過他。
……一次都沒有。
胡蝶跟著一起看，無語地蹙眉嫌棄她，“怪不得人家沒安全感，你怎麽談個戀愛還這麽高冷的啊？你不想念人家的麽？”
許馥百口莫辯。
這……倒也不是她不想念他。
只是她默認他有空就會發來消息了，如果沒發消息給她，肯定是有事在忙。
既然在忙，她去打擾什麽呢？
“你這種想法不可取。要是他也這麽想，兩個人就斷聯了唄？”胡蝶搖頭晃腦，“愛就要勇敢表達，尤其異地戀。安全感是要慢慢培養的。”
許馥深以為然。
她在胡蝶的幫助下查擺到了問題，也立行立改，當天睡前就主動發去了消息，道了晚安，說了想念。
陳聞也電話來得很快。
“姐姐，”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他笑意裏滿滿的開心，還有籌謀已久的躍躍欲試，好像找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機會，“那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許馥問，“你是猴子麽，給個桿就往上爬？”
“不是啊，”他被拒絕也仍笑著，打從心底裏開心，“我是你的小狗——你忘了麽？”
許馥也笑，兩人甜蜜地講了會兒電話，她那晚睡得也格外好。
她開始有意地培養自己主動表達“愛”的能力。
陳聞也就是她最好的老師。
他說的話，做的事情，無一不在對她表達情愫，而她只是做到十分之一，就足夠他驚喜。
畢竟他確實是只很好哄的小狗。
除了有些執著，比如每天都會日行一問，詢問自己可不可以回來一趟，其他也沒有什麽缺點了。
“還回來什麽？”許馥看著日歷和他聊天，“不是還有兩場比賽就結束了麽？只剩半個月，很快的。”
“一點也不快，”他低聲抱怨，自己造詞，“我度秒如年。”
許馥現在已經掌握了哄他的最高技巧。
甚至根本不需要原創，只需要抄襲——
她笑著道，“我也是。”
那邊立刻驚喜回覆，“真的？”
“騙你幹什麽？”許馥道，“乖乖的，平平安安回來哦。”
他甜蜜地拉長了音調，“好~”
許馥掛了電話嘖了一聲，感嘆自己拿捏他的水平越來越高超。
-
不過極偶然的時刻，也會有她拿捏不住的情況出現。
比如今天，許馥睡前和他互道了晚安，之後卻久違地失眠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
她睜開眼，發現陳聞也今天竟然沒有日行一問。
……他今天應當是覺得自己不能回來。
出什麽事情了麽？
她坐起身來，搜索與賽事相關的消息，發現今天的比賽出了事故。
而這已經是倒數第二場比賽了，如果穩定發揮，憑借陳聞也現在的積分，應該是有奪冠的實力的。
直播只截到寥寥幾個畫面，是陳聞也的賽車從維修站出來時，把車隊的一名維修人員帶倒，現場被擔架送走，傷情具體情況不明。
現場有網友反饋，說打牌子的人太著急，出發的信號給得太早，賽車正在加油，還沒有結束，加油管也沒有拔下來，陳聞也賽車啟動得快，一名工作人員被帶了過來，幸好只倒在車輪旁，周邊其他人反應也快，拉住了他，這才沒釀成大禍。
維修站的險情不僅讓陳聞也的排位落後許多，顯然也讓他的心情糟糕透頂。
許馥認出來，模糊截圖裏被帶倒的那個人，正是淩祺。
-
許馥這邊環境挺嘈雜，捂著話筒打電話給陳聞也，問，“淩祺傷勢怎麽樣？”
“意識已經恢覆了，全身多處骨折，萬幸沒傷到內臟……”陳聞也正說著，電話裏淩祺的聲音已經傳來，嗓門洪亮，“告訴嫂子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她沒擔心你。”陳聞也的聲音挺冷淡，“她是在擔心我。”
話音落下，他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是關門聲，背景音瞬間安靜下來，像是找了其他的地方和她打電話。
許馥問，“心情不好麽？”
“還好。”他簡略地答，老實道，“剛剛挺不好的，聽到你聲音，好了不少。”
“那昨天不是更差？昨天怎麽不告訴我？”
“昨天……你都要睡覺了。我不想你睡得不好。”
“可你今天也沒有主動告訴我的意思呢，如果不是我說我後來說我看到了消息的話。”
“沒必要，我們不在一起，說了白白讓你擔心……”陳聞也解釋著，聽到那邊笑了一聲，很輕，但很悅耳動聽。
許馥笑著問，“覺不覺得你的話有些熟悉？”
陳聞也語塞，道，“……好像有點兒。”
“上次我說這話的時候，你說要我低落的時候第一個想到你，用到你呢。我問你可不可以做到，你說只要我想，你就可以做到。”她問，“還記得麽？”
“當然記得。”
確切地說，和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很清楚。
“那你現在心情怎麽樣？”
陳聞也沈默半晌，終於道，“……很糟糕。”
“糟糕透頂。”
他深深吸一口氣，“幸好打牌子的人及時反應過來換了信號，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陳聞也當時正全神貫註地比賽，甚至根本沒有註意自己的賽車刮倒了一個人，而他剎車若是再晚哪怕一秒，淩祺可能就會丟了性命。
而他就是奪去他朋友生命的劊子手。
昨晚他在急救室門口站了整整一夜，好像和許馥打電話時的那短短幾分鐘才能勉強克制住情緒，一直到現在，都還有種頭重腳輕的劫後餘生之感。
十二月初的卡塔爾天氣晴朗溫暖，陳聞也站在醫院天臺上打電話，明明被明媚陽光包圍著，卻感覺遍體生寒。
事故當時只是轉瞬之間，後怕卻像是千層疊浪般，一波波地湧起，冰冷又潮濕地堆疊在他心口。
如果他晚了一秒呢？
這次沒有……如果下次，他晚了一秒呢？
他不敢細想，思緒卻止不住地亂飄，越飄越遠，直到電話裏的女人開了口，帶著比陽光還溫暖的笑意，像風箏的細線，將他從風雨之中拉回了原地，“那是不是到我出現的時刻啦？”
出現……是什麽意思？
陳聞也剛想問，卻聽到背後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他怔楞地轉過身去。
相隔一年的時間，十個半小時的航班距離，兩個迥異的國度，幾近相同的醫院天臺，還有不變的她和他。
頭頂蒼穹夜空之中，細砂般數不盡的星在此刻眨了眨眼，撥開雲霧，變成明媚燦爛的朝陽。
而在那明晰光束之下，女人笑靨如花，拿著手機，沖他招了招手，“嗨。”
【作者有話說】
終於，在我的80章呼應上了第17章！
88紅包包~
感謝在2024-02-17 15:30:58~2024-02-19 01:45: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lzs 55瓶；木柒 50瓶；權阮。 30瓶；55350470 24瓶；GoodGood、我的頭號粉絲、閑來 20瓶；可愛小劉 85瓶；星空墜入深海 15瓶；農家小炒肉、灣灣、哢哢、想不想要我的大晉江幣、椿、我真的挺餓的、九號機、y2k、59375472 10瓶；岡比小瘋狗、阿飄 5瓶； ^My`、25178935 5瓶；小了白了兔 4瓶；Tiám 3瓶；開方、，，。、祺源餘、85519353、落墨 2瓶；喜朝、可伊貝露絲、霧刃川、Zoe、Lu、Ciel、YS、錢少人摳、moonlight、桃、瞳念、w、0505lz、Shslyx∶、我是王霸霸鴨、farewell、alex靈靈靈、50035808、大頭圖圖、一只菜逼、70811853、花羨、i男姐消失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再強的賽車小狗也會出事故◎
陳聞也臉上的印記到他走的那一天才徹底洗掉。
那天晚上許馥累極, 睡得很熟，第二天早上起來陳聞也已經走掉，而到了晚上見面時, 他竟然就那麽大剌剌地頂著這一臉字回了家, 口罩摘掉的時候，嚇得許馥一激靈。
“你就這樣出門？！”
“對啊，”他很隨意地將口罩一扔，把她圈進自己的懷抱, 腦袋埋在她肩上, 累了一天，聲音懶懶的，“反正車隊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其他時候呢？”
“戴口罩。”他悠悠嘆一口氣，好像其他時候不能露面是件多讓人失望的事情。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半高領的T恤, 擋住了脖頸上的名字，此刻長指勾住，下拉了些給她展示, “喏, 脖子上的都擋住了, 臉上的也只有車隊的人看到了，放心。”
……放什麽心？
“不是，”許馥大腦遲鈍地轉，柳眉蹙起, “這是重點麽？車隊的人看到了不覺得奇怪麽？誰家女朋友會在自己男朋友臉上寫這樣的字？”
真的不會顯得她像個占有欲極強的變/態麽？
“有什麽奇怪？我說是我自己寫來討女朋友開心的，一群單身狗，都還羨慕我有女朋友呢。”
他語氣越是得意, 許馥越是惱怒, 將他拖來洗手間坐好, 擺正了臉，拿卸妝水一點點地擦拭——
結果沒擦掉。
她剛開始動作還輕柔，發現擦不掉之後便越來越用勁兒，許願大力出奇跡，可惜奇跡沒擦出來，擦出來他一陣悶笑。
陳聞也臉被她揉了個通紅，笑得胸膛震動，露出虎牙來，少年感十足，不知道在開心什麽，“擦不掉。”
許馥：“……”
她惱羞成怒地點了下他額心，逼他一個後仰，道，“別動！我查查。”
拿手機搜索了半天，又翻箱倒櫃找了一小瓶風油精，效果也非常一般，他還扭來扭去不肯好好讓她擦。
許馥雙手捧起他臉頰固定，順便扯了兩下：“別動——”
他被扯得口齒不清，“唔，好涼。”
許馥簡直無語。
當時穿刺治療的時候那麽疼，往那兒一坐一動不動的，現在風油精稍微涼了點兒就要哼哼唧唧地撒嬌。
左右也擦不掉，她把卸妝棉一扔，繼續搜。
下一個是洗澡巾。據說猛搓兩天就可以搓得掉，可惜家裏沒有，許馥急不可待，立即要從超市下單一個，陳聞也看她著急下單的模樣，百般不情願，仰起臉來問她：“姐姐，不喜歡麽？”
被揉/弄到緋紅的臉頰像成熟的蜜桃，上面寫著向她的告白，男人聲線幹凈，純黑的瞳仁更是清白無辜，微微眨一下，顯出幾分委屈來。
“我不想擦掉你的名字。”他又問，“我不可以做你的所有物麽？”
許馥只怔了瞬間，眸中閃過猶豫神色不過一秒，陳聞也已經立即捕捉到，猛地攬過了她腰身，她跌坐在他腿上，被他扣著後腦與他接起吻來。
唇舌勾纏，喘息之中她迷蒙睜開眼睛望向他，他接吻時從來不睜開眼睛，很投入，也很沈迷，纖長睫毛輕顫，在她跑神之時抓住了先機，吻得更深入了一點。
……算了。
她重又閉上眼睛之前，覺得那“許馥我愛你”也挺好看。
襯他。
-
回到歐洲，賽程立即開始緊湊起來。
陳聞也回了一趟上海像充足了電，氣勢如虹，一路斬獲了不少積分，被媒體譽為“天生車手”，說他反應速度極快，心理素質過硬，能夠沈著面對賽場上出現的一切危機。
許馥看著手機上的報道，額角一跳一跳。
真是把他誇成一朵花了。
反應速度快不快許馥不知道，她只知道“心理素質過硬”這一句絕對是過譽了，不，說是騙人也不過分——
絕、對。
他輾轉幾個歐洲國家，與中國都有六到八個小時的時差，許馥工作忙，他比賽訓練更忙，兩人時間時常對不上，聯系比之前更少了一些。
許馥還沒什麽感覺，但陳聞也剛從她身邊離開，每次聯系又說不了幾句話，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落差，戒斷反應嚴重得很，夜夜失眠。
結果，人是四月底離開的中國，六月底就插了比賽的空檔飛回來一次。
比賽強度太強，來回轉機耗時又長，回來還要倒時差，等回了家，人累得暈暈乎乎，只和許馥說自己在那邊比賽的時候總是做夢，休息不好，然後一氣纏抱著她睡了十來個小時。中間她去衛生間他也要掛在她身上，打著呵欠靠著門等她出來，然後繼續纏抱著她沈沈睡去，仿佛要把這一個月的覺都補回來。
睡得還很香，任她揉捏都不會醒來。
陳聞也自己也覺得奇怪。
明明沒有見到她的時候也沒覺得有多疲累，但真的見到她，觸碰到她的時候，才會發覺腦海裏好像一直都有根緊緊扯著的弦，這弦一松下來，倦意湧湧翻滾上，人也變得更軟弱一些。
有天許馥醒來閑得無聊，摩挲了他的眉眼，又捏了捏高峭鼻骨，最後看他微微張著唇，幹脆伸了食指塞入他口中，本想頂起一腮轉著玩一玩，沒想到他在夢裏乖乖舔舐起來，柔軟唇舌包裹住她指尖，還安靜地開始吮吸，她猝不及防手一抖，伸得深了些，他被嗆到，咳嗽了幾聲醒過來，眸中帶著水意，懵懂無辜地望她。
許馥蜷起手指裝作無事發生，“……再睡會兒？”
“好，”他闔上眼簾湊近，貼著她額頭，帶著沒睡醒的濃濃鼻音道，“我做了個夢。”
“什麽夢？”
“夢到……”他頓了頓，低低地笑了聲，道，“睡醒再告訴你。”
語言說不清楚。
是需要身體力行，用肉/體詮釋的夢境。
這下可好，把許馥體力消耗一通，她休息得也更好了些。
但賽程緊張，他這次沒待兩天便就又飛走了，許馥千叮嚀萬囑咐叫他不要再往回跑，畢竟跑一趟耗時耗力，還可能影響比賽，得不償失。
他支支吾吾沒應，轉移了話題，許馥不願輕易放過他，耳提面命非要他答應，最後他萬般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
“我努力。”
努力也好，許馥勉勉強強放下心來，以為至少會比兩個月久一些。
沒想到陳聞也努力的結果就是剛到八月中旬，人又拉著行李箱開開心心地回了家，美其名曰上半賽季結束了，要回來好好休息一下，而且這次可以待一個星期。
他想給許馥個驚喜，也沒和她說一聲，不巧趕上她要出差去南京參加學術論壇，正好就是一個星期，根本沒法留在這裏陪他。
許馥暗惱時間不巧，又氣他不提前打商量，獨自一人收拾著明天出差的箱子，不許他幫忙，將東西扔得劈啪作響。
“你怎麽努力的？上次怎麽也算堅持了兩個月，這次才一個半月就又回來？下回呢？一個月？”
她步子快，將一包換洗衣物負氣扔進行李箱裏，“來回路上不累麽？我要去南京又不能陪你，怎麽辦？”
“見不到你才累呢，”陳聞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多少有些小時候跟屁蟲的味道，“不要生氣，姐姐，這就是增加一件行李的事情。”
“增加一件什麽行李？”
“我啊。”他笑著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你的行李。”
結果就是他的行李箱都沒打開，幹脆利落地拎了上，直接跟著她就去了南京。
他離開上海沒法進行系統訓練，趕上如今比賽熱度正高的時候，也不好拋頭露面，每天就窩在酒店健身房裏，等她論壇結束回來。
八月的南京暑氣逼人，兩人都穿得清涼，許馥鐘愛吊帶短裙，他鐘愛無袖連帽運動衫和運動短褲，胳膊偶爾擦碰到胳膊，小腿偶爾擦碰到小腿，免不了就是一場酣暢淋漓的電閃雷鳴。
期間還差點被同事發現，讓許馥很是體驗了一把金屋藏“嬌”的刺激。
出差總是飯局多，那天同事在門口敲門，她正處於大腦缺氧的狀態，忘記可以裝作不在房間，下意識就顫著聲音應了聲，門外便問她要不要一起聚餐。
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陳聞也敏銳地聽出來，是她們科室新來的規培醫生。
之前他和許馥打電話的時候偶爾聽到過她和他交代工作，他隨意地問了幾句，知道他年紀比自己還小，而且剛和女朋友分手，正處於空窗期。
“下了手術臺就被分手了，好慘。”許馥當時笑著這麽對他說，末了又嘆氣，“哎，醫生找對象好難。有時候是真的太忙了……不是醫生可能無法理解。”
意思是……兩人都是醫生就比較能夠互相理解了麽？
“……同事聚餐，”陳聞也猛地頓住動作，擡眸望她，聲音很輕，也很啞，“是不是去一下比較好？”
她被突然頓住的動作搞得防線幾近崩潰，指甲陷入他脊背，平覆一息，才朝門外喊了聲，“你們去吧，我吃過啦。”
門外答了聲“好”，腳步聲慢慢遠離，許馥危險地瞇起一雙貓眼，審視著他無辜的表情，“你……”
故意的吧？
她想發難但沒有成功，因為陳聞也俯身吻住了她，重又開始動作，且一波比一波更猛烈，攫取了她的氧氣，也剝奪了她思考的能力。
這些同事聚餐許馥本來也懶得去，在醫院已經天天見，誰也不想下班還繞著工作，有精神加班的嫌疑。
但有個局是黎茵提前組的，專程交代過她，實在不好推拒，那天便只好和陳聞也說了下，囑咐他獨守空房去。
飯局上，浙江省院的一醫生與她住同個酒店，結束時天也晚了，兩人便叫了一輛車回來，許馥剛下出租車，就看到酒店門口站著一個頎長身影，戴著鴨舌帽與口罩，擡眼望了過來。
許馥步子頓住。她讓陳聞也早點睡，沒想到他還硬是要在酒店門口晃悠著等她，於是不動聲色地白了他一眼，和身旁的醫生同事笑道，“我男朋友。”
那醫生長得清俊，還有一把清澈的好嗓子，開口聲音挺脆，視線從陳聞也臉上掠過，但沒有自我介紹，只是簡單一句，“你好。”
陳聞也淡淡望他一眼，挑了挑眉，“你好。”
等回了房間，許馥端著他給泡好的蜂蜜花茶小口啜飲時，陳聞也才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句，“誰啊？”
“浙江省院的醫生，叫沈……”許馥捏了捏眉心，今晚喝得不少，她從酒意中回神，思考了下，作罷，“……沈什麽來著？想不起來了。”
陳聞也心情立馬好起來。可笑容還沒露出來呢，許馥便點了下桌面的手機屏幕，瞟了眼，道，“沈餘。”
“……”他深深吸了口氣，道，“還加微信了？”
“嗯。同行嘛，偶爾會互通有無的。”
陳聞也唇抿成直直一條線，脊背發僵，半天沒說話，許馥也沒說話，只慢悠悠地喝茶。
他確定許馥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末了還是沒話找話道，“……叫什麽來著？哪個yu？”
許馥瞥他一眼，淡淡道，“多餘的餘。”
陳聞也僵硬的背脊瞬間松快下來，唇角勾起，話音比她喝的蜂蜜花茶還甜，“這樣啊。”
他聽出來了——
許馥這是在委婉地告訴他，這個人，不，任何人在他們之間都是多餘的。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就夠了。
陳聞也越想越甜蜜，湊上去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個吻。
……明白了就好。
許馥啜飲著茶，心想。她這話說得已經足夠明白了吧？
就是要這樣，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你小子這醋壇子翻得可真多餘。
-
論壇為時一周，陳聞也這一周裏也都沒怎麽訓練，在她論壇結束時，他也要返程了。
許馥幹脆讓司機從南京直接送他去機場，路上，她和他坐在同一部車裏，不禁又回想起他來時的模樣，做好了與他促膝長談的準備。
這樣來回跑實在太耗心力了。
他回來的時候倒時差，困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去南京的路上沒說兩句話腦袋就一點一點，還堅持要與她聊天不願意睡，許馥拉了他一下，哄他道，“睡會兒吧，我也睡會兒。困了。”
他這才安心地昏睡過去，夢中往她身上貼，身子沈沈傾倒過來，安全帶拉扯著，許馥看一眼就覺得睡得很不舒服。不多時，還呢喃了幾句輕淺模糊的夢話，許馥聽到他喊了聲“姐姐”。
她應了，他便睡得沈沈，吐息均勻又深，再也不動作。他睡著時模樣很乖巧，許馥將他額前睡亂的碎發撥去一旁，看到他眼下泛著些青，心裏莫名抽了一下子，覺得回來一趟真是太麻煩，又太辛苦。
這不，陪她在南京待了幾天，又不能正常訓練，也不好光明正大示人，每天只能在酒店那些健身器材上活動一下，許馥替他憋屈，暗下決心再也不許他來回跑。
“阿也，”這次她認真又嚴肅，清了清嗓子，試圖為談判開個好頭，“比賽到十二月才結束，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你確定還要這樣來回跑麽？”
他正因為要離開她而心情低落，聽了許馥這樣問立刻來了精神，回答得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確定。”
許馥一口氣沒續上來，連咳了好幾聲，他連忙遞來擰開蓋子的礦泉水，還幫她順氣，道，“別急。”
別急？
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她咳完了，含一口水慢吞吞咽了，換了個思路與他溝通，“……你這樣會顯得很不沈穩，知不知道？”
他動作果然頓住，剛剛的篤定被她一句話輕飄飄吹散，人也安靜下來，唇抿了抿又松開，略顯無措地望她，像是莫名其妙挨了批評的小朋友。
“感情是長久的朝朝夕夕，不在於此刻分秒。”許馥諄諄教導道，“你還是要以事業為重，現在比賽正是重要的時候。”
盡管他這樣粘人她也很開心，但偶爾也會覺得有些奇怪，好似有種割裂感似的。
陳聞也以前能夠獲得F2正賽冠軍那樣的榮耀，而且不管是賽車、還是公司，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條，明顯就是一個很有上進心，而且對事業很有野心的男人。
但現在他一與她戀起愛來，野心好像消失了，盡管仍然成績斐然，但總給她一種心不在焉、隨便玩玩的感覺——
得了冠軍，都沒有得到她的誇讚高興。
好像比起曾經熱愛的賽車事業來說，他更熱愛她一點。
……他是因為她才改變了自己麽？
許馥覺得這樣的改變聽起來實在不是長久之計。
剛開始熱戀期還好，但熱戀期過了之後，回頭發現竟然因為談戀愛耽擱了F1比賽這麽重要的事情，可怎麽辦好？
鍋不會甩到她身上吧？
許馥思路清晰，看問題也長遠，一定要把自己從這之中擇出去，堅決不同意他再因為要與她見面的事情跑來跑去。
陳聞也拉起她的手，細細摩挲她指尖，“……和你的分秒也很重要。”
“重要也有比較級的。”許馥循循善誘，“你這樣來回地跑，勞心耗力，再影響了比賽怎麽辦？”
他油鹽不進，“不會的，我心裏有數。”
有什麽數？
回來的時候她還發現他手腕上有輕微扭傷的痕跡，問他才知道是在比賽時不小心受的傷。
車隊配備的有非常專業的醫療人員，但他可能是擔心車隊要求他留下治療，不準假，便根本沒報備，回來了又怕許馥擔心，也沒開口，要不是她眼尖，他就打算這麽休息過去便算了。
一想到這裏，許馥耐心告罄，手直接抽了回來，“我心裏沒數。”
“只有三個月，你安安心心地認真比賽，再跑回來的話——”她用上了自己的殺手鐧，“我就生氣了。”
她的手毫不留戀地抽走了，陳聞也垂頭撚著自己的手指，唇色好像有些發白，沈默半晌才低聲道，“……好。”
小狗搖動的尾巴顯而易見地耷拉下去，許馥於心不忍，但也不想一不小心又給他開了口子，只好勉強地克制住。
她在機場與他揮手告了別，轉頭走了幾步，猶豫著又轉過身來，果不其然看到陳聞也眼圈紅紅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她背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許馥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回來，又給他了一個長長的擁抱。
“我不是嫌你粘人的意思，”她想了又想，還是老老實實地與他溝通，“只是覺得這真的是非常重要的比賽。”
“……真的？”
他這麽一反問，許馥就知曉自己猜的一點兒沒錯。
真夠沒安全感的。
只是讓他這三個月不要再跑回來，就以為她是嫌他粘人麽？
……不會還以為她想和他分手吧？
她試探地道，“……當然，也完全沒有想和你分手的意思。”
懷裏的男人明顯松下一口氣，又問，“真的？”
許馥：……
她深深吸氣，幹脆利落地抽開了些身，在他額上狠狠彈了一下，“什麽真的假的？我是那種動不動就會提分手的人麽？”
陳聞也吃痛，捂著額頭看她，雖然沒說話，只眨了眨眼睛，卻已經很明確地表露出了他的意思。
是的，你就是那種動不動就會提分手的人。
“……我現在不是了，”許馥在他坦誠的目光裏節節敗退，在他剛準備開口詢問之際，莫名其妙地就明白了他要說什麽，道了句，“真的。”
不錯，把他的話順利地拍了回去。
她收回心思，很認真地道，“是因為想要長遠，才希望你能夠成熟一點的。”
陳聞也不懂就問，“為什麽”
“月有陰晴圓缺，健康的關系必須要挨得住分別。我們一起加油，好不好？”許馥想了想，又道，“而且……我也會很想你的。”
說完，她莞爾一笑，梨渦動人，不知道為什麽他明明還沒有開口說會想她，自己怎麽會莫名其妙地就說了“也會想他”。
笑容過於明媚，陳聞也晃了眼，也晃了心神，終於怔忡道，“……好。”
-
這次分別，許馥開始有意無意地增加了一些與陳聞也主動聯系的次數。
這還是要多多感謝胡蝶。
有一天她和胡蝶逛街時接了陳聞也的電話，掛了之後胡蝶就“嘖嘖”兩聲，銳評，“你這小男朋友，也太沒安全感了。”
許馥睜圓雙眼，“怎麽說？”
“這我能聽不出來麽？”胡蝶道，“聊天的主題都是你，關心你開不開心，想讓你開心，又怕你是因為別的男人開心，說了一百句想你，想回來找你，還明顯不願意掛電話。”
許馥聽得一楞一楞。他們才打了兩分鐘電話吧？
她以前還沒發覺胡蝶這麽敏銳，忙問，“那你說男人沒安全感怎麽處理好？”
“沒安全感不是好事麽？”胡蝶正在試鞋子，晃了晃腳上的閃亮尖頭小高跟，問，“好看麽？”
“好看。不過現在九月底了，都快入秋了，會不會有點薄？”許馥道，“過兩天就會大降溫的呢。”
“你還關心天氣？”
“啊，”許馥摸摸鼻子，“……男朋友剛打電話說的。”
胡蝶挑眉看她，嘖嘖道，“你完了，你陷入了一段穩定的關系。”
“你才知道？”
“你完了，”胡蝶起身結賬，又道，“你墜入愛河了。”
許馥白她一眼，看到她付好款鎖了手機屏幕，終於拆穿她，“你也完了，你竟然和那個男大重修舊好了。”
“你——你怎麽知道？”胡蝶把購物袋抱在胸前，急急後退一步，面色緊張。
“第一天就知道了。”許馥無語，“手機鎖屏竟然都是偷拍人家打游戲的照片……不是說沒工作沒房子不工作又求婚？”
“哎呀，”胡蝶老臉一紅，“都是誤會。”
誰能想到這小子竟然是個知名的職業電競選手呢？
和她談戀愛的時候倒是藏得深，她對電競一竅不通，也沒聽說過他的鼎鼎大名，只當他是個小朋友，還在他暗戳戳地問游戲的時候，隨意地道了句，“覺得玩游戲的男人很幼稚，不喜歡。”
天知道，她只是覺得他年紀小還在上學，怕他沈迷游戲荒廢學業而已。
後來分手之後她的新男朋友是個游戲迷，兩人跨年去看比賽，胡蝶一眼認出來了臺上那小子，她的新男朋友還滿臉崇拜的說他是什麽……野王。
座位很前排，胡蝶頭低得不能再低，結果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縫，“野王”少年上臺發表獲獎感言地時候，主持人問他有沒有什麽遺憾，他擡眼隨意瞥了下臺下觀眾，沈默了半晌才開口。
“……遺憾麽？也有。”他穿著一身純白色的隊服，扯了扯唇角，輕描淡寫道，“我的前女友說不喜歡玩游戲的男人，可竟然陪別的男人來看我的比賽。”
“你前女友，”主持人立時來了精神，“今天在臺下麽？”
“對。”
主持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你還愛她麽？”
“愛。”
“那為什麽分手？”
“因為，”少年眸色黯淡下來，“我到法定年齡沒忍住求了婚，被她拒絕了。”
全場嘩然，到處尋人，胡蝶的傻瓜新男朋友比誰都激動，左右到處看，根本沒註意到身邊的她耳根已經燒了起來。
搞什麽啊？
說得她像個騙了色就拍拍屁股起身走人的渣女……
雖然，話這麽說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采訪結束，她男朋友一馬當先，鉆到前面去要簽名了，她站在後面百無聊賴地踢地上的石子，視線裏慢慢走入了熟悉的腳步。
胡蝶擡起眼，撞入他眸中。
多日不見，少年嗓音好像低沈了許多，莫名有些成熟男人的味道，“……姐姐。”
她清清嗓子，扯出個微笑來，“好久不見。”
“和他分手。”他直直望向她，語氣很淡，沒有和她敘舊的意思。
不知是學會了掩飾，還是露出了本來模樣，“他配不上你。”
……
之後的事情就不好回憶了。
胡蝶飄移著眼神，轉移了話題，“你剛剛說什麽來著？想給男人安全感？”
“是啊，”許馥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小的緣故，我男朋友總是很沒有安全感。”
胡蝶想了想自己家那位，道，“應該和年紀沒什麽關系——你們相處一般誰主動？”
“沒註意過哎。”許馥掏出手機翻了翻聊天記錄，震驚地發現竟然幾乎全部都是陳聞也主動聯系的她。
而她，從來都沒有主動聯系過他。
……一次都沒有。
胡蝶跟著一起看，無語地蹙眉嫌棄她，“怪不得人家沒安全感，你怎麽談個戀愛還這麽高冷的啊？你不想念人家的麽？”
許馥百口莫辯。
這……倒也不是她不想念他。
只是她默認他有空就會發來消息了，如果沒發消息給她，肯定是有事在忙。
既然在忙，她去打擾什麽呢？
“你這種想法不可取。要是他也這麽想，兩個人就斷聯了唄？”胡蝶搖頭晃腦，“愛就要勇敢表達，尤其異地戀。安全感是要慢慢培養的。”
許馥深以為然。
她在胡蝶的幫助下查擺到了問題，也立行立改，當天睡前就主動發去了消息，道了晚安，說了想念。
陳聞也電話來得很快。
“姐姐，”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他笑意裏滿滿的開心，還有籌謀已久的躍躍欲試，好像找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機會，“那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許馥問，“你是猴子麽，給個桿就往上爬？”
“不是啊，”他被拒絕也仍笑著，打從心底裏開心，“我是你的小狗——你忘了麽？”
許馥也笑，兩人甜蜜地講了會兒電話，她那晚睡得也格外好。
她開始有意地培養自己主動表達“愛”的能力。
陳聞也就是她最好的老師。
他說的話，做的事情，無一不在對她表達情愫，而她只是做到十分之一，就足夠他驚喜。
畢竟他確實是只很好哄的小狗。
除了有些執著，比如每天都會日行一問，詢問自己可不可以回來一趟，其他也沒有什麽缺點了。
“還回來什麽？”許馥看著日歷和他聊天，“不是還有兩場比賽就結束了麽？只剩半個月，很快的。”
“一點也不快，”他低聲抱怨，自己造詞，“我度秒如年。”
許馥現在已經掌握了哄他的最高技巧。
甚至根本不需要原創，只需要抄襲——
她笑著道，“我也是。”
那邊立刻驚喜回覆，“真的？”
“騙你幹什麽？”許馥道，“乖乖的，平平安安回來哦。”
他甜蜜地拉長了音調，“好~”
許馥掛了電話嘖了一聲，感嘆自己拿捏他的水平越來越高超。
-
不過極偶然的時刻，也會有她拿捏不住的情況出現。
比如今天，許馥睡前和他互道了晚安，之後卻久違地失眠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
她睜開眼，發現陳聞也今天竟然沒有日行一問。
……他今天應當是覺得自己不能回來。
出什麽事情了麽？
她坐起身來，搜索與賽事相關的消息，發現今天的比賽出了事故。
而這已經是倒數第二場比賽了，如果穩定發揮，憑借陳聞也現在的積分，應該是有奪冠的實力的。
直播只截到寥寥幾個畫面，是陳聞也的賽車從維修站出來時，把車隊的一名維修人員帶倒，現場被擔架送走，傷情具體情況不明。
現場有網友反饋，說打牌子的人太著急，出發的信號給得太早，賽車正在加油，還沒有結束，加油管也沒有拔下來，陳聞也賽車啟動得快，一名工作人員被帶了過來，幸好只倒在車輪旁，周邊其他人反應也快，拉住了他，這才沒釀成大禍。
維修站的險情不僅讓陳聞也的排位落後許多，顯然也讓他的心情糟糕透頂。
許馥認出來，模糊截圖裏被帶倒的那個人，正是淩祺。
-
許馥這邊環境挺嘈雜，捂著話筒打電話給陳聞也，問，“淩祺傷勢怎麽樣？”
“意識已經恢覆了，全身多處骨折，萬幸沒傷到內臟……”陳聞也正說著，電話裏淩祺的聲音已經傳來，嗓門洪亮，“告訴嫂子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她沒擔心你。”陳聞也的聲音挺冷淡，“她是在擔心我。”
話音落下，他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是關門聲，背景音瞬間安靜下來，像是找了其他的地方和她打電話。
許馥問，“心情不好麽？”
“還好。”他簡略地答，老實道，“剛剛挺不好的，聽到你聲音，好了不少。”
“那昨天不是更差？昨天怎麽不告訴我？”
“昨天……你都要睡覺了。我不想你睡得不好。”
“可你今天也沒有主動告訴我的意思呢，如果不是我說我後來說我看到了消息的話。”
“沒必要，我們不在一起，說了白白讓你擔心……”陳聞也解釋著，聽到那邊笑了一聲，很輕，但很悅耳動聽。
許馥笑著問，“覺不覺得你的話有些熟悉？”
陳聞也語塞，道，“……好像有點兒。”
“上次我說這話的時候，你說要我低落的時候第一個想到你，用到你呢。我問你可不可以做到，你說只要我想，你就可以做到。”她問，“還記得麽？”
“當然記得。”
確切地說，和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很清楚。
“那你現在心情怎麽樣？”
陳聞也沈默半晌，終於道，“……很糟糕。”
“糟糕透頂。”
他深深吸一口氣，“幸好打牌子的人及時反應過來換了信號，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陳聞也當時正全神貫註地比賽，甚至根本沒有註意自己的賽車刮倒了一個人，而他剎車若是再晚哪怕一秒，淩祺可能就會丟了性命。
而他就是奪去他朋友生命的劊子手。
昨晚他在急救室門口站了整整一夜，好像和許馥打電話時的那短短幾分鐘才能勉強克制住情緒，一直到現在，都還有種頭重腳輕的劫後餘生之感。
十二月初的卡塔爾天氣晴朗溫暖，陳聞也站在醫院天臺上打電話，明明被明媚陽光包圍著，卻感覺遍體生寒。
事故當時只是轉瞬之間，後怕卻像是千層疊浪般，一波波地湧起，冰冷又潮濕地堆疊在他心口。
如果他晚了一秒呢？
這次沒有……如果下次，他晚了一秒呢？
他不敢細想，思緒卻止不住地亂飄，越飄越遠，直到電話裏的女人開了口，帶著比陽光還溫暖的笑意，像風箏的細線，將他從風雨之中拉回了原地，“那是不是到我出現的時刻啦？”
出現……是什麽意思？
陳聞也剛想問，卻聽到背後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他怔楞地轉過身去。
相隔一年的時間，十個半小時的航班距離，兩個迥異的國度，幾近相同的醫院天臺，還有不變的她和他。
頭頂蒼穹夜空之中，細砂般數不盡的星在此刻眨了眨眼，撥開雲霧，變成明媚燦爛的朝陽。
而在那明晰光束之下，女人笑靨如花，拿著手機，沖他招了招手，“嗨。”
【作者有話說】
終於，在我的80章呼應上了第17章！
88紅包包~
感謝在2024-02-17 15:30:58~2024-02-19 01:45: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lzs 55瓶；木柒 50瓶；權阮。 30瓶；55350470 24瓶；GoodGood、我的頭號粉絲、閑來 20瓶；可愛小劉 85瓶；星空墜入深海 15瓶；農家小炒肉、灣灣、哢哢、想不想要我的大晉江幣、椿、我真的挺餓的、九號機、y2k、59375472 10瓶；岡比小瘋狗、阿飄 5瓶； ^My`、25178935 5瓶；小了白了兔 4瓶；Tiám 3瓶；開方、，，。、祺源餘、85519353、落墨 2瓶；喜朝、可伊貝露絲、霧刃川、Zoe、Lu、Ciel、YS、錢少人摳、moonlight、桃、瞳念、w、0505lz、Shslyx∶、我是王霸霸鴨、farewell、alex靈靈靈、50035808、大頭圖圖、一只菜逼、70811853、花羨、i男姐消失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