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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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落定
等第二道雷劫降下來的時候, 應矜等人這才發現他們擔憂過頭了，為了不讓君郯受傷，蹭劫的兩人殫精竭慮、不遺餘力！
見道衡和盛漣都在為他擋天劫，君郯覺得這天劫若是過不過去, 那就是道衡和盛漣實力不濟。
是他倆離仙境還差了一截, 以至於他也沒渡過。
再者, 大家渡的都是以他的實力引來的這天劫, 成仙後的實力，大概也都差不多。君郯思來想去, 自己也不虧，再說他也沒本事把這兩人, 或者這兩人中的其中一個趕走，所以勉強就同舟共濟吧。
畢竟若是把盛漣留在外面，怕是其他人會有危險。
於是乎, 君郯站在兩人身後, 天降雷霆，有前面兩人頂著，他只需再雷霆消散後, 搶奪仙露甘霖, 強化己身。其實，在兩大頂尖強者面前, 很是有限的仙露甘霖，他應該沒機會搶到。但有桓淩子從旁相助，只扛了一點雷電的君郯撿漏了不少，體質以極快的速度蛻變。
隨著仙劫的繼續, 墨光替他抵擋雷霆，君郯腦中浮現出了無數的劍法秘術, 像是原本屬於他的實力重新回歸了他的身體。
這是種十分玄奧的感覺。
與雷霆相抗的一切都萬分熟悉，稍微沈浸其中，君郯就能感受到降下的那道雷霆，他的墨光能夠擊潰。
相比而言，“護”著他，搶著抗擊天劫的兩人，就顯得不那麽從容了。
雷霆破開了盛漣的防禦，將她的發飾擊落，長發亂糟糟地蓬在頭上，桓淩子身上道袍被轟出了幾個窟窿，窟窿邊沿被燒黑了一圈，幾根長發散在眼前，臉色忽而脹紅忽而蒼白，氣血時而強盛時而衰弱。
這兩位頂天的大能，君郯頭一次見他們露出這般窘態。當雷霆從上至下降臨時，這兩人站在他上空，甚至在比誰站得高，能直面雷霆沖擊，雷霆繞彎從前方降臨時，這兩人站在他身前，都沖著想離雷霆更近一點，其他方位也是一樣。
明明是君郯的雷劫，結果全是別人給他擋了。
天劫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君郯閑得無事，幹脆一門心思沈浸在劍聖的劍術傳承之中。
興許是天劫連接了兩個時空的人，他置身雷劫之中，那股深奧的古老的劍術傳入他識海，展示得極為清晰。可當他靠近雷劫邊沿，劍術傳承就跟斷線了一般，模糊不清，甚至時而中斷。當然，他很難真正靠近雷霆邊沿，天劫是他引來的，他去哪兒，雷劫都會跟過來。
君郯算是了解了，這些是他的前世，劍聖借天劫為媒介，留給他，或者說留給自己的東西。
只是對方傳給他的劍術雖然威力驚人，但技巧卻並不高超，甚至略有漏洞，沒幾套劍術堪稱完美無缺，這一世的君郯雖然靈力不算高超，但在劍法上的造詣極高，兩相結合，倒是讓他在劍術上大有所成。
有人幫襯，雷劫的半個時辰眨眼就過去了。
最後一道九霄神雷從天而降。
君郯動用融合的劍術抵擋，劇痛襲身，半刻鐘後，他的衣袍破爛不堪，但身體健在，修為尚存。
和煦的金光從天而降，落在三人的身上，身上的傷痕以極快的速度愈合。
可怖的氣息逐漸顯現。待暗雲散去，霞光灑滿大地，立在虛空中的三人，宛如永恒星辰的輝光，好似天神臨塵，天地為之開道。
孟周、白靈、應矜都楞在了那裏。與此同時，被雷霆吸引而來的姜拙，傅然等人也都目瞪口呆。
“君郯？”
“站在道衡和盛漣中間的，是君郯，我沒看錯吧！”
“他成仙了？”
“怎麽可能！”傅然忍不住脫口而出。
但兩位上古大能，而今的仙人中間站著的，不是君郯又是誰。
“那不是秦溟嗎！”有上古之人認出君郯，頓時膜拜了。
“劍仙回來了？”
“劍仙！天外是什麽樣的啊！”
“是啊，域外究竟有什麽，是不是另一個世界，傳說中的仙界！”
提起仙界，四下沸騰，陷入無止盡的狂熱之中。
“劍仙，收我為徒吧！”
“願為劍仙效犬馬之勞！”
“劍仙，看看我。”
盛漣皺起眉頭，她站在君郯和桓淩子兩尊仙人中間，不由心生警惕，想要閃身，但她稍微一動，桓淩子便看向了她，她不由暫時打消這個念頭，而後她眸光微動，神色沈了下去。
與此同時，應矜只覺渾身發寒，似乎被可怖生物盯上一般，他順著視線的源頭看去，只看到一片虛空，往下便是君郯、桓淩子和他娘站著的地方，按理說他應該是全場所有人中最安全的一個，但應矜與生俱來的警覺，還是讓他感到通體生寒。
桓淩子動了動手指，感受到身體裏源源不斷的力量，仙力與靈力、星力迥乎不同，它無所不破，無所不能，翻手為雲覆手雨，能徒手造物，變化無窮。人只是存在，就像一個世界般穩固，那種圓融感使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寧靜平和，仿佛隨時都能破碎虛空而去，身體都有些飄飄然。
飛升嗎？
現在。
桓淩子在思考。
域外仙界當真存在？
而今不比上古，上古年間只要飛升，便會受到牽引，離開這個世界的牽引，而後去往另一個世界。
他萬分向往，等待萬載的，另一個世界。
據說是仙界。
桓淩子只覺這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無比迫切地想要去往另一個更廣袤的世界，他擡眸望向虛空，想要感受到那份牽引，眼裏滿是神往，但不知為何牽引之光，卻遲遲沒有降下。
君郯遠遠看到摩天相立在人群之中，便向他點了下頭，正要開口，摩天相一楞，似乎被發現了不痛快，在桓淩子回頭的瞬間，身形憑空消失，不知去向。
桓淩子似乎想到了什麽，他不再繼續等待飛升，飄動的破爛長袍緩緩垂下。
君郯雖然很是好奇，上空有什麽，但他並不急著飛升，畢竟他在乎的人都在這個世界。
也許是他的天劫多了兩個人渡，以至於傳說中的問心劫並沒有作用在他身上，至於斬斷塵緣，那更是無稽之談。
君郯只覺自己也就身體成了仙，他的意志跟成仙前也沒什麽兩樣，七情六欲俱在，五毒俱全，對盛漣的忌憚完全沒有因為她擋劫而消散。
渡劫成功了，在力量上逐漸成型，他似乎只要心念一動，就可以翻山填海，可以去到記憶中去過的每個地方，順應規則，放空自己，就能飛升至傳說中的仙界。已然找到了真正的自由，那種說不出的無拘無束，都是成仙之前所無法想象的。
從未有哪一刻離傳說中的仙界如此之近過，飛身只在他一念之間。
君郯覺得等會就試著去找找仙界入口，畢竟在天相遺跡中可以肆意撕裂虛空、虛空穿梭，但去到外界，脆弱的外界承受不住飛升的劫難，只能“做個人”。
就在這時，盛漣輕輕擰動手指，一個光圈套在了應矜的脖子上，站得較勁的孟周瞳孔猛縮，揮手想要弄破那光圈，可那光圈卻在收緊，應矜面露痛苦之色，臉龐漲紅了。
“我原本以為你能是渡劫的那人，所以姑且留了你的性命。”盛漣道，“而今看來，你讓我失望了。”
“君郯！”白靈喊道。
君郯在聽到白靈叫喊之前，就聽到了應矜低呼的聲音，察覺到不對的瞬間，他便提起墨光，刺向盛漣。
“虎毒不食子，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給了他生命，我再賜他以死，讓一切歸零，不是理所應當嗎？”
看她是真不知道親情為何物，君郯道：“禽獸不如！”
“娘……”應矜喉間咯血，額上青筋直冒，眼裏透著一絲委屈。
盛漣神情冰冷，下手無情。
若沒有神女之子襄助，君郯絕不可能在初次進天相遺跡的時候就能引來天劫。
算出天機的桓淩子清楚地明白這點。如果應矜殞命，這世間必有一場惡戰，以他欠君郯的人情，他也必將參與其中。
思緒不過一瞬，桓淩子瞬移至應矜面前，徒手握住那光圈，手指用力，光圈瞬間粉碎。
盛漣瞳孔微縮，道：“你我實力不相上下，若是大打出手，天相遺跡可能會損毀過半，聽說此地之主是你的老友，你該不會讓他難做吧。”
桓淩子道：“你再敢對盛元宗任何一人下手，我便會讓你很難做，比如，天清盟可能不需要存在。”
盛漣哈哈大笑道：“那盛元宗，可能也沒必要存在。”
君郯道：“沒想到冷血如你，竟還在乎天清盟的興衰。”都是仙，敬稱已經不需要了。
盛漣道：“自然。”
“這天清盟，比你兒子的性命重要？”
“他是我兒子，還是我那死去的師妹的兒子，他自己心裏清楚。真是諷刺啊，我唯一的兒子，驚才絕艷，覺醒了前世記憶，竟然正是仇人之子。上天真是眷待我，竟要如此折磨我。”
“折磨嗎？”應矜啞聲道，“有你這樣的娘，難道不算折磨？”
“我寵著你幼年游歷四方，我給你天清盟少盟主的位置，是你非要與反我之人為伍，自不量力欲要取代我，我能如何做，”盛漣道，“若非看在你是我親生骨肉的份上，我絕不會留你性命到今日，你可明白？”
應矜沈默不語。
“沒人能明白，”君郯嘲笑道，“什麽時候幼年流落在外，也能叫人寵的。”應矜天清盟少盟主的位置也是個虛的，空有名頭，沒有實權，若非有神女的屬下盡心竭力維護，怕是他會再進盟之初被欺負。
應矜也曾跟他提到過初入天清盟時的痛苦往事，起初他並不信任神女屬下，但身處險境，只有那些人幫他。他與殺他養父母的盛漣並無母子情義，故而這才接受了自己前世的身份，他雖然想過分裂天清盟取代盛漣，但他尚未出手，就被盛漣扼殺在了起步階段，不得不說這位殘害了神女之人何其敏銳何其歹毒。
“這一招，是替應矜還你的！”君郯手中墨光綻放霞芒，朝著盛漣後心殺去。
盛漣身上流沙河鋪開，君郯只覺撞上密集的暗器，劈啪作響，劍鋒難以靠近，但可怖的劍氣依舊刺破了盛漣的衣袍，不過也僅此而已，仙人的皮肉已經蛻變得堅不可摧，縱使是墨光，在被流沙河削去勢頭之後，也很難破開她肉身的防禦。
桓淩子手中光劍變成白光，包容流沙河的細小砂礫，直沖盛漣雪白的脖頸。
兩大真仙圍攻，盛漣深知不敵，借著攻擊交錯的空檔，她的身形完美地融入虛空，兩道殺伐擊了個空。
等再次出現，盛漣已經出了包圍圈，身形再次融入虛空，向著無限高處而去。
“她這是去哪兒？”孟周還很緊張，生怕盛漣又出現在身側，這種生死在對方一念之間，對方出手，完全無法防禦的感覺簡直糟透了。
桓淩子的身形逐漸消散，化作一道白芒，向著虛空無盡高處而去。
“飛升吧。滾了也好。”
君郯換了身衣袍，來到應矜面前，替他抹去脖子上的傷口，又撩起他額前的長發，托起他的臉，看左右並無傷痕，這才松開，他來到樊奇面前，伸出手，掌心多出一根樹苗，樹苗有一尺長，其上六片樹葉，下面有細小的白色根系。
“這是神樹重新長出來的小樹苗，雖然不及神樹而今的威力，但能生長，潛力無限。”君郯道，“你可滿意？”
樊奇見仙人沒忘記先前的承諾，親自將神樹樹苗遞到他面前，頓時受寵若驚，雙手接過，躬身行禮，神樹樹枝上的樹葉雖然能補充靈力，但有多少片葉子就只能補充幾次，但樹苗就不一樣了，假以時日這可是能長成另一棵神樹的，在眾人羨慕嫉妒恨或貪婪的目光中，樊奇將之收了起來，道：“再滿意不過。”
“聽說諸位都是盛元宗之人，不知我可否去盛元宗，做個客卿長老？”樊奇厚著臉道。
君郯求之不得，道：“當然可以。不過盛元宗乃現世宗門，宗主和長老暫時修為有限，不過客卿的修為大多與你一樣，你可介意？”
見仙人同他說這麽多話，樊奇受寵若驚，趕緊擺手：“不介意，不介意。”兩位仙人都是盛元宗的，能和仙人離近些，沾沾仙氣，萬一將來飛升了呢！
待樊奇欣喜若狂地退下，姜拙、陳不吝、傅然以及莊釗，都興致勃勃地沖了上來，似乎已經接受了“秦溟”渡劫功成的事實，看君郯的目光很是小心翼翼。
君郯對應矜等人道：“走吧。”
“去哪兒？”親眼見到秦溟在他眼前渡劫成功，孟周思緒覆雜，但見他招呼，又忍不住響應。
君郯衣袍無風自動，身體也在徐徐升空，他拉著應矜的手，應矜緊緊握住了他的，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去作甚？”白靈也想長見識，跟上來興沖沖地問。
“去找找仙界入口。”
虛空破洞之外，天域之上，碎石遍布，狼藉一片。
這些天外之石經過天火淬煉，堅不可摧。
君郯可以破石直行，但他身邊的應矜、孟周和白靈可能扛不住破碎天石的沖擊，於是他幹脆緩步繞行。
飛升的牽引之力指向前方，君郯護著兩人一魂，緩緩往前進，終於，到了盡頭。
無形的波紋蕩漾，周圍模糊不定，只有中央一小塊清晰。
君郯停在那裏，他的視力能堪破虛無，哪怕站在千丈開外也能看清裏頭的情況，離近了只是看得更清晰些。
而應矜、白靈、孟周、莊釗、傅然、姜拙和陳不吝都湊過頭去看。
那是一個蔚藍色的星球，星球之外有個同樣的球形星辰環繞著它轉悠，它們置身於廣袤無垠的宇宙中，顯得極為渺小，又很獨特……
“這便是仙界嗎？”莊釗的聲音蒼老而略帶顫抖。
“可能是吧。”君郯從未見過這麽規整的大陸。
樹靈從君郯手中鉆了出來，樹葉探向空間波紋中央，無比驚異地道：“我感受到了前主人的氣息！”
“哪兒？”君郯唰地看向樹靈，樹靈前主人，那個叫靳澤的穿越者！
“裏面！”樹靈道，“裏頭還有我同類的氣息！我是萬靈木！”
君郯道：“萬靈木是……什麽品種？”
白靈道：“萬木之首，木靈之源，你真是萬靈木？”
莊釗等人也驚訝不已：“萬靈木不是在上古就已經絕跡了嗎！”
樹靈道：“突破後，融合了一絲傳承記憶，我就是被埋沒了……”想到曾經被靳澤棄之如敝履，它頓時十萬分的不服氣。
都已經到仙界邊沿了，君郯道：“我進去看看。”
樹靈迫不及待道：“走走走！”它又道：“我不是想見我那沒眼力的前主人，只是純粹對新世界的向往。”
沒眼力但還是飛升了，而且還是在不依靠萬靈木的前提下。不得不說，君郯對這個靳澤還是十分感興趣的。
君郯縱身一躍，沖向仙界門戶，身體撞上門戶的瞬間，如皮蛻般軟倒下來。應矜眼皮一跳，緊要關頭，一把拉住了君郯的手，卻只拉到了突然失去氣力的軀殼。
君郯鉆進去後，倏然頓住，他看了下自己的手，虛無的手，摸了摸身體，卻什麽也沒有摸到。
“怎麽回事，我是魂魄，只有魂魄過來了！？”
君郯驚魂未定，瞬間原路返回，好在這一瞬的進出相隔不長，那仙界入口並沒有完全關閉，他到底還是回歸了自己本來的身體。
虛驚一場。君郯驚魂未定，看到那詭異的仙界入口，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敬畏，道：“仙界只有魂魄能穿行？”
孟周等人也驚呆了，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絕不敢相信仙軀竟然穿不過仙界入口！上古年間也沒有任何典籍有此記載，難道仙界不止一處嗎？那這個只允許魂魄進入的地方，說是仙界，怎麽那麽古怪呢。
傅然道：“等等，會不會是您的魂魄成仙了，但軀殼並未成仙？”他現在稱呼“您”了，君郯聽多了才勉強習慣。
“這不可能，反過來我還相信……”
“會不會軀殼本就不能通過仙界入口？”應矜道，“會不會能去仙界的只有魂魄，去了之後只能轉世輪回？”
君郯靈魂拷問：“既然如此，那上古之人的軀殼呢！”
“軀殼過不過得去我不清楚，但轉世輪回應該不能夠，”樹靈道，“我確確實實在裏面感受到我那沒眼力的前主人的氣息，而且和原來一樣，半點都沒變化……奇了，那可是仙界啊，去了以後怎麽做到半點進步都沒有的，當然，也沒有退步。”
白靈早好奇了，道：“你前主人是誰？”
其他人也很想知道，都洗耳恭聽。
樹靈不情不願，道：“靳澤。”
白靈：“！？”
難怪當年君郯初次進白靈遺跡，她糊弄君郯時胡謅說“負心漢”是靳澤的時候，君郯根本不信，原來是有曾經跟隨過靳澤的神樹相伴。
其他人也都瞠目結舌，不得不說上古年間，靳澤的名號名號響亮到一定高度，那是名動上古的存在。
樹靈道：“雖然飛升了，但他沒眼力，舍近求遠了。”
但不同人的天劫不同，靳澤既然能飛升，就說明他各方面都很強大，哪怕沒有樹靈，都不影響他登臨極境。
“這仙界很古怪。”孟周盯著那界門內的景色看了許久，油然而生出一種龐大到說不出的恐懼，既是對未知，也是對浩渺宇宙中那數之不盡的規則球形大陸本身，“你暫時還是別去了。”
君郯微微點了下頭，他擡手搭在應矜身上，左右四顧了下，沒有其他失去魂魄的人的身影。
奇怪，盛漣和桓淩子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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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第二道雷劫降下來的時候, 應矜等人這才發現他們擔憂過頭了，為了不讓君郯受傷，蹭劫的兩人殫精竭慮、不遺餘力！
見道衡和盛漣都在為他擋天劫，君郯覺得這天劫若是過不過去, 那就是道衡和盛漣實力不濟。
是他倆離仙境還差了一截, 以至於他也沒渡過。
再者, 大家渡的都是以他的實力引來的這天劫, 成仙後的實力，大概也都差不多。君郯思來想去, 自己也不虧，再說他也沒本事把這兩人, 或者這兩人中的其中一個趕走，所以勉強就同舟共濟吧。
畢竟若是把盛漣留在外面，怕是其他人會有危險。
於是乎, 君郯站在兩人身後, 天降雷霆，有前面兩人頂著，他只需再雷霆消散後, 搶奪仙露甘霖, 強化己身。其實，在兩大頂尖強者面前, 很是有限的仙露甘霖，他應該沒機會搶到。但有桓淩子從旁相助，只扛了一點雷電的君郯撿漏了不少，體質以極快的速度蛻變。
隨著仙劫的繼續, 墨光替他抵擋雷霆，君郯腦中浮現出了無數的劍法秘術, 像是原本屬於他的實力重新回歸了他的身體。
這是種十分玄奧的感覺。
與雷霆相抗的一切都萬分熟悉，稍微沈浸其中，君郯就能感受到降下的那道雷霆，他的墨光能夠擊潰。
相比而言，“護”著他，搶著抗擊天劫的兩人，就顯得不那麽從容了。
雷霆破開了盛漣的防禦，將她的發飾擊落，長發亂糟糟地蓬在頭上，桓淩子身上道袍被轟出了幾個窟窿，窟窿邊沿被燒黑了一圈，幾根長發散在眼前，臉色忽而脹紅忽而蒼白，氣血時而強盛時而衰弱。
這兩位頂天的大能，君郯頭一次見他們露出這般窘態。當雷霆從上至下降臨時，這兩人站在他上空，甚至在比誰站得高，能直面雷霆沖擊，雷霆繞彎從前方降臨時，這兩人站在他身前，都沖著想離雷霆更近一點，其他方位也是一樣。
明明是君郯的雷劫，結果全是別人給他擋了。
天劫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君郯閑得無事，幹脆一門心思沈浸在劍聖的劍術傳承之中。
興許是天劫連接了兩個時空的人，他置身雷劫之中，那股深奧的古老的劍術傳入他識海，展示得極為清晰。可當他靠近雷劫邊沿，劍術傳承就跟斷線了一般，模糊不清，甚至時而中斷。當然，他很難真正靠近雷霆邊沿，天劫是他引來的，他去哪兒，雷劫都會跟過來。
君郯算是了解了，這些是他的前世，劍聖借天劫為媒介，留給他，或者說留給自己的東西。
只是對方傳給他的劍術雖然威力驚人，但技巧卻並不高超，甚至略有漏洞，沒幾套劍術堪稱完美無缺，這一世的君郯雖然靈力不算高超，但在劍法上的造詣極高，兩相結合，倒是讓他在劍術上大有所成。
有人幫襯，雷劫的半個時辰眨眼就過去了。
最後一道九霄神雷從天而降。
君郯動用融合的劍術抵擋，劇痛襲身，半刻鐘後，他的衣袍破爛不堪，但身體健在，修為尚存。
和煦的金光從天而降，落在三人的身上，身上的傷痕以極快的速度愈合。
可怖的氣息逐漸顯現。待暗雲散去，霞光灑滿大地，立在虛空中的三人，宛如永恒星辰的輝光，好似天神臨塵，天地為之開道。
孟周、白靈、應矜都楞在了那裏。與此同時，被雷霆吸引而來的姜拙，傅然等人也都目瞪口呆。
“君郯？”
“站在道衡和盛漣中間的，是君郯，我沒看錯吧！”
“他成仙了？”
“怎麽可能！”傅然忍不住脫口而出。
但兩位上古大能，而今的仙人中間站著的，不是君郯又是誰。
“那不是秦溟嗎！”有上古之人認出君郯，頓時膜拜了。
“劍仙回來了？”
“劍仙！天外是什麽樣的啊！”
“是啊，域外究竟有什麽，是不是另一個世界，傳說中的仙界！”
提起仙界，四下沸騰，陷入無止盡的狂熱之中。
“劍仙，收我為徒吧！”
“願為劍仙效犬馬之勞！”
“劍仙，看看我。”
盛漣皺起眉頭，她站在君郯和桓淩子兩尊仙人中間，不由心生警惕，想要閃身，但她稍微一動，桓淩子便看向了她，她不由暫時打消這個念頭，而後她眸光微動，神色沈了下去。
與此同時，應矜只覺渾身發寒，似乎被可怖生物盯上一般，他順著視線的源頭看去，只看到一片虛空，往下便是君郯、桓淩子和他娘站著的地方，按理說他應該是全場所有人中最安全的一個，但應矜與生俱來的警覺，還是讓他感到通體生寒。
桓淩子動了動手指，感受到身體裏源源不斷的力量，仙力與靈力、星力迥乎不同，它無所不破，無所不能，翻手為雲覆手雨，能徒手造物，變化無窮。人只是存在，就像一個世界般穩固，那種圓融感使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寧靜平和，仿佛隨時都能破碎虛空而去，身體都有些飄飄然。
飛升嗎？
現在。
桓淩子在思考。
域外仙界當真存在？
而今不比上古，上古年間只要飛升，便會受到牽引，離開這個世界的牽引，而後去往另一個世界。
他萬分向往，等待萬載的，另一個世界。
據說是仙界。
桓淩子只覺這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無比迫切地想要去往另一個更廣袤的世界，他擡眸望向虛空，想要感受到那份牽引，眼裏滿是神往，但不知為何牽引之光，卻遲遲沒有降下。
君郯遠遠看到摩天相立在人群之中，便向他點了下頭，正要開口，摩天相一楞，似乎被發現了不痛快，在桓淩子回頭的瞬間，身形憑空消失，不知去向。
桓淩子似乎想到了什麽，他不再繼續等待飛升，飄動的破爛長袍緩緩垂下。
君郯雖然很是好奇，上空有什麽，但他並不急著飛升，畢竟他在乎的人都在這個世界。
也許是他的天劫多了兩個人渡，以至於傳說中的問心劫並沒有作用在他身上，至於斬斷塵緣，那更是無稽之談。
君郯只覺自己也就身體成了仙，他的意志跟成仙前也沒什麽兩樣，七情六欲俱在，五毒俱全，對盛漣的忌憚完全沒有因為她擋劫而消散。
渡劫成功了，在力量上逐漸成型，他似乎只要心念一動，就可以翻山填海，可以去到記憶中去過的每個地方，順應規則，放空自己，就能飛升至傳說中的仙界。已然找到了真正的自由，那種說不出的無拘無束，都是成仙之前所無法想象的。
從未有哪一刻離傳說中的仙界如此之近過，飛身只在他一念之間。
君郯覺得等會就試著去找找仙界入口，畢竟在天相遺跡中可以肆意撕裂虛空、虛空穿梭，但去到外界，脆弱的外界承受不住飛升的劫難，只能“做個人”。
就在這時，盛漣輕輕擰動手指，一個光圈套在了應矜的脖子上，站得較勁的孟周瞳孔猛縮，揮手想要弄破那光圈，可那光圈卻在收緊，應矜面露痛苦之色，臉龐漲紅了。
“我原本以為你能是渡劫的那人，所以姑且留了你的性命。”盛漣道，“而今看來，你讓我失望了。”
“君郯！”白靈喊道。
君郯在聽到白靈叫喊之前，就聽到了應矜低呼的聲音，察覺到不對的瞬間，他便提起墨光，刺向盛漣。
“虎毒不食子，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給了他生命，我再賜他以死，讓一切歸零，不是理所應當嗎？”
看她是真不知道親情為何物，君郯道：“禽獸不如！”
“娘……”應矜喉間咯血，額上青筋直冒，眼裏透著一絲委屈。
盛漣神情冰冷，下手無情。
若沒有神女之子襄助，君郯絕不可能在初次進天相遺跡的時候就能引來天劫。
算出天機的桓淩子清楚地明白這點。如果應矜殞命，這世間必有一場惡戰，以他欠君郯的人情，他也必將參與其中。
思緒不過一瞬，桓淩子瞬移至應矜面前，徒手握住那光圈，手指用力，光圈瞬間粉碎。
盛漣瞳孔微縮，道：“你我實力不相上下，若是大打出手，天相遺跡可能會損毀過半，聽說此地之主是你的老友，你該不會讓他難做吧。”
桓淩子道：“你再敢對盛元宗任何一人下手，我便會讓你很難做，比如，天清盟可能不需要存在。”
盛漣哈哈大笑道：“那盛元宗，可能也沒必要存在。”
君郯道：“沒想到冷血如你，竟還在乎天清盟的興衰。”都是仙，敬稱已經不需要了。
盛漣道：“自然。”
“這天清盟，比你兒子的性命重要？”
“他是我兒子，還是我那死去的師妹的兒子，他自己心裏清楚。真是諷刺啊，我唯一的兒子，驚才絕艷，覺醒了前世記憶，竟然正是仇人之子。上天真是眷待我，竟要如此折磨我。”
“折磨嗎？”應矜啞聲道，“有你這樣的娘，難道不算折磨？”
“我寵著你幼年游歷四方，我給你天清盟少盟主的位置，是你非要與反我之人為伍，自不量力欲要取代我，我能如何做，”盛漣道，“若非看在你是我親生骨肉的份上，我絕不會留你性命到今日，你可明白？”
應矜沈默不語。
“沒人能明白，”君郯嘲笑道，“什麽時候幼年流落在外，也能叫人寵的。”應矜天清盟少盟主的位置也是個虛的，空有名頭，沒有實權，若非有神女的屬下盡心竭力維護，怕是他會再進盟之初被欺負。
應矜也曾跟他提到過初入天清盟時的痛苦往事，起初他並不信任神女屬下，但身處險境，只有那些人幫他。他與殺他養父母的盛漣並無母子情義，故而這才接受了自己前世的身份，他雖然想過分裂天清盟取代盛漣，但他尚未出手，就被盛漣扼殺在了起步階段，不得不說這位殘害了神女之人何其敏銳何其歹毒。
“這一招，是替應矜還你的！”君郯手中墨光綻放霞芒，朝著盛漣後心殺去。
盛漣身上流沙河鋪開，君郯只覺撞上密集的暗器，劈啪作響，劍鋒難以靠近，但可怖的劍氣依舊刺破了盛漣的衣袍，不過也僅此而已，仙人的皮肉已經蛻變得堅不可摧，縱使是墨光，在被流沙河削去勢頭之後，也很難破開她肉身的防禦。
桓淩子手中光劍變成白光，包容流沙河的細小砂礫，直沖盛漣雪白的脖頸。
兩大真仙圍攻，盛漣深知不敵，借著攻擊交錯的空檔，她的身形完美地融入虛空，兩道殺伐擊了個空。
等再次出現，盛漣已經出了包圍圈，身形再次融入虛空，向著無限高處而去。
“她這是去哪兒？”孟周還很緊張，生怕盛漣又出現在身側，這種生死在對方一念之間，對方出手，完全無法防禦的感覺簡直糟透了。
桓淩子的身形逐漸消散，化作一道白芒，向著虛空無盡高處而去。
“飛升吧。滾了也好。”
君郯換了身衣袍，來到應矜面前，替他抹去脖子上的傷口，又撩起他額前的長發，托起他的臉，看左右並無傷痕，這才松開，他來到樊奇面前，伸出手，掌心多出一根樹苗，樹苗有一尺長，其上六片樹葉，下面有細小的白色根系。
“這是神樹重新長出來的小樹苗，雖然不及神樹而今的威力，但能生長，潛力無限。”君郯道，“你可滿意？”
樊奇見仙人沒忘記先前的承諾，親自將神樹樹苗遞到他面前，頓時受寵若驚，雙手接過，躬身行禮，神樹樹枝上的樹葉雖然能補充靈力，但有多少片葉子就只能補充幾次，但樹苗就不一樣了，假以時日這可是能長成另一棵神樹的，在眾人羨慕嫉妒恨或貪婪的目光中，樊奇將之收了起來，道：“再滿意不過。”
“聽說諸位都是盛元宗之人，不知我可否去盛元宗，做個客卿長老？”樊奇厚著臉道。
君郯求之不得，道：“當然可以。不過盛元宗乃現世宗門，宗主和長老暫時修為有限，不過客卿的修為大多與你一樣，你可介意？”
見仙人同他說這麽多話，樊奇受寵若驚，趕緊擺手：“不介意，不介意。”兩位仙人都是盛元宗的，能和仙人離近些，沾沾仙氣，萬一將來飛升了呢！
待樊奇欣喜若狂地退下，姜拙、陳不吝、傅然以及莊釗，都興致勃勃地沖了上來，似乎已經接受了“秦溟”渡劫功成的事實，看君郯的目光很是小心翼翼。
君郯對應矜等人道：“走吧。”
“去哪兒？”親眼見到秦溟在他眼前渡劫成功，孟周思緒覆雜，但見他招呼，又忍不住響應。
君郯衣袍無風自動，身體也在徐徐升空，他拉著應矜的手，應矜緊緊握住了他的，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去作甚？”白靈也想長見識，跟上來興沖沖地問。
“去找找仙界入口。”
虛空破洞之外，天域之上，碎石遍布，狼藉一片。
這些天外之石經過天火淬煉，堅不可摧。
君郯可以破石直行，但他身邊的應矜、孟周和白靈可能扛不住破碎天石的沖擊，於是他幹脆緩步繞行。
飛升的牽引之力指向前方，君郯護著兩人一魂，緩緩往前進，終於，到了盡頭。
無形的波紋蕩漾，周圍模糊不定，只有中央一小塊清晰。
君郯停在那裏，他的視力能堪破虛無，哪怕站在千丈開外也能看清裏頭的情況，離近了只是看得更清晰些。
而應矜、白靈、孟周、莊釗、傅然、姜拙和陳不吝都湊過頭去看。
那是一個蔚藍色的星球，星球之外有個同樣的球形星辰環繞著它轉悠，它們置身於廣袤無垠的宇宙中，顯得極為渺小，又很獨特……
“這便是仙界嗎？”莊釗的聲音蒼老而略帶顫抖。
“可能是吧。”君郯從未見過這麽規整的大陸。
樹靈從君郯手中鉆了出來，樹葉探向空間波紋中央，無比驚異地道：“我感受到了前主人的氣息！”
“哪兒？”君郯唰地看向樹靈，樹靈前主人，那個叫靳澤的穿越者！
“裏面！”樹靈道，“裏頭還有我同類的氣息！我是萬靈木！”
君郯道：“萬靈木是……什麽品種？”
白靈道：“萬木之首，木靈之源，你真是萬靈木？”
莊釗等人也驚訝不已：“萬靈木不是在上古就已經絕跡了嗎！”
樹靈道：“突破後，融合了一絲傳承記憶，我就是被埋沒了……”想到曾經被靳澤棄之如敝履，它頓時十萬分的不服氣。
都已經到仙界邊沿了，君郯道：“我進去看看。”
樹靈迫不及待道：“走走走！”它又道：“我不是想見我那沒眼力的前主人，只是純粹對新世界的向往。”
沒眼力但還是飛升了，而且還是在不依靠萬靈木的前提下。不得不說，君郯對這個靳澤還是十分感興趣的。
君郯縱身一躍，沖向仙界門戶，身體撞上門戶的瞬間，如皮蛻般軟倒下來。應矜眼皮一跳，緊要關頭，一把拉住了君郯的手，卻只拉到了突然失去氣力的軀殼。
君郯鉆進去後，倏然頓住，他看了下自己的手，虛無的手，摸了摸身體，卻什麽也沒有摸到。
“怎麽回事，我是魂魄，只有魂魄過來了！？”
君郯驚魂未定，瞬間原路返回，好在這一瞬的進出相隔不長，那仙界入口並沒有完全關閉，他到底還是回歸了自己本來的身體。
虛驚一場。君郯驚魂未定，看到那詭異的仙界入口，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敬畏，道：“仙界只有魂魄能穿行？”
孟周等人也驚呆了，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絕不敢相信仙軀竟然穿不過仙界入口！上古年間也沒有任何典籍有此記載，難道仙界不止一處嗎？那這個只允許魂魄進入的地方，說是仙界，怎麽那麽古怪呢。
傅然道：“等等，會不會是您的魂魄成仙了，但軀殼並未成仙？”他現在稱呼“您”了，君郯聽多了才勉強習慣。
“這不可能，反過來我還相信……”
“會不會軀殼本就不能通過仙界入口？”應矜道，“會不會能去仙界的只有魂魄，去了之後只能轉世輪回？”
君郯靈魂拷問：“既然如此，那上古之人的軀殼呢！”
“軀殼過不過得去我不清楚，但轉世輪回應該不能夠，”樹靈道，“我確確實實在裏面感受到我那沒眼力的前主人的氣息，而且和原來一樣，半點都沒變化……奇了，那可是仙界啊，去了以後怎麽做到半點進步都沒有的，當然，也沒有退步。”
白靈早好奇了，道：“你前主人是誰？”
其他人也很想知道，都洗耳恭聽。
樹靈不情不願，道：“靳澤。”
白靈：“！？”
難怪當年君郯初次進白靈遺跡，她糊弄君郯時胡謅說“負心漢”是靳澤的時候，君郯根本不信，原來是有曾經跟隨過靳澤的神樹相伴。
其他人也都瞠目結舌，不得不說上古年間，靳澤的名號名號響亮到一定高度，那是名動上古的存在。
樹靈道：“雖然飛升了，但他沒眼力，舍近求遠了。”
但不同人的天劫不同，靳澤既然能飛升，就說明他各方面都很強大，哪怕沒有樹靈，都不影響他登臨極境。
“這仙界很古怪。”孟周盯著那界門內的景色看了許久，油然而生出一種龐大到說不出的恐懼，既是對未知，也是對浩渺宇宙中那數之不盡的規則球形大陸本身，“你暫時還是別去了。”
君郯微微點了下頭，他擡手搭在應矜身上，左右四顧了下，沒有其他失去魂魄的人的身影。
奇怪，盛漣和桓淩子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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