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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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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

在仙界入口逗留了一會, 確定不進去以後,牽引力斷了,那入口逐漸消弭於無形。

陡然,君郯道:“你們留在天相遺跡修行, 我出去一趟。”他拂袖揮散了仙界入口, 從域外碎石堆中起身, 神色變得有些沈重。

應矜也起身, 道:“我與你同去。”

君郯遲疑了下,他擔心盛漣在外面, 應矜去了會有危險。

“遺跡就在這裏,出去一趟也不廢多少功夫。”傅然等人都是用星金裝的星力, 就算離開了天相遺跡,也不擔心積攢的星力消散。

“若盛元宗情況並不嚴重,就交給我們來對付吧, 不必勞仙人出手。”莊釗恭敬地道。

“是啊, 放著我們來就行。”陳不吝等人紛紛響應。

“你要出去嗎?”白靈問孟周,如果後者要出去,她不介意久違地離開一下白靈遺跡。

孟周見君郯眾星捧月, 道:“我就不去了, 我準備找個地方冷靜一下,順便吸收星力, 看能不能找到突破的契機。”

“你們慢慢來,我先行一步。”君郯牽著應矜的手,幾乎是心念一動,便從天相遺跡來到白靈遺跡, 再從原路返回,出現在了盛元宗門口。

君郯的目光暗沈下來。

盛元宗外的防禦罩已經破了, 山門崩塌了大半,入目一片森*晚*整*理狼藉。

“桓淩子,你當真以為你能保全盛元宗?”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女音傳來,君郯深吸一口氣,還真是不出意料,盛漣居然真到了這裏。

“若我不能保全盛元宗,天清盟也別想安然無恙。”桓淩子已經過了大劫,無需再遵守天道法則,也就無所謂大開殺戒,之所以有所保留,可能和君郯一樣,還不習慣。

“既然都已成仙,這盛元宗沒有留存的必要了,你又何必阻擾我呢?”

“斷後人生路,當真沒有業報?”

“閣下還是太迷信天道了,成仙也沒能扭轉你的老套。”

“你也沒有放下天清盟,沒有斬斷塵緣,這才無力飛升。”

“怎麽,難道你就有力了麽?”

這兩人是因為飛不上去,所以沒飛升?那他感應到的仙界入口,難道這兩人都沒有感應到?留這兩尊巨擘在凡間,尤其是盛漣,凡間不是得遭殃麽!

君郯的視角瞬間來到聲源處,驀然瞳孔微縮。

卻見朱昀持劍站在廢墟之上。他身後的聖者還剩下大半,那位名叫趙平的修士還完好無損。地上倒著幾具屍體,都是不認識的人,大多是被一擊斃命,而盛漣手中有滴落的鮮血。

從結果上看,盛漣先來一步,瞬息斬殺了六人,桓淩子隨即趕到,應矜的人才沒被斬殺殆盡。

眼下兩人對峙,盛元宗的亭臺樓閣被摧毀了大半,甚至有山巖間的玉礦都裸露了出來,可想而知若是在這裏開戰,盛元宗必然會被移平。

真仙級的交戰,結果必將橫屍百萬,流血千裏,乃至天道崩塌,空間湮滅,亂世再現。

可能是出於這樣的考量,這兩人都在試探,並沒有打破天道平衡,動用真火。

君郯有點擔心跟出來的這群人了,他出來的時候就隱匿了所有人的氣息,此刻他目光示意莊釗護好應矜,畢竟盛漣一旦不敵,就會對應矜下手,因為知道這兒的人一定會救應矜。

朱昀站在廢墟上,視線有些放空,他的玉冠依舊整潔,額前沒有長發散落,面上也沒有什麽灰塵,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盛元宗摧成了現在這般。

君郯臉色陰沈,趁著盛漣和桓淩子簡單過招,他一步踏出,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盛漣驀然一頓,看向側前方。

君郯一把扣住了朱昀的頸項:“你給了我一箭,現在該要還了吧!”

“什麽人!”

“放了少爺!”離家的聖者們頓時急了。

“做戲?”盛漣嗤笑道,“他是仙,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君郯松開手,手中無形的枷鎖,箍住朱昀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桓淩子看都沒看一眼,直接道:“並非做戲。”

君郯眼底殺氣騰騰,冷冷道:“他一箭洞穿我鎖骨,險些穿透我脖子,我視他為朋友這才對他再三容忍、放縱,但他卻想要我的命,而今我已成仙,要我輕易饒了他,諸位覺得可能嗎!”

與此同時,君郯的話傳入朱昀耳朵:“裝得痛苦一點,我救你出苦海,如果你覺得你所處的境地是苦海的話。”

朱昀眼睛瞬間通紅,他齜牙咧嘴,表情痛苦不堪,身體仿佛要被捏成球狀,發冠也歪斜摔落,長發淩亂地散落在臉上、身上,狼狽得不堪入目。

君郯心中大動,表情更加大義凜然,道:“他堂弟害我,被我所誅,他遷怒於我,欲殺我甚至不惜摧毀盛元宗洩憤,如此心胸狹隘的歹人,我豈會輕易放過他。”

離家聖者們臉色大變,天清盟盛漣成了仙,便是他們跟對了陣營,但盛元宗出了桓淩子,讓朱昀叛出盛元宗來,與盛元宗對立似乎也稱不上高明,而今竟然又多了一位仙。

這個跟他們少爺是好友的人,成仙了!那他們所做的謀劃,豈止是失敗,簡直是逼少爺上絕路。他們曾親眼看到少爺的劍洞穿此人的身體,如此仇怨,這人豈會放過少爺!

一位須發盡白的老聖道:“仙人,懇求仙人,放過少爺性命!有什麽條件,您只管開口!”

趙平道:“白老,若是仙要殺人,萬人請命也無用,除非仙人本就不打算殺,君郯,你說得這般慷慨激昂,可若是打算留手中人一條性命,不是貽笑大方了?”

“豈能直呼仙人名諱!”

白老道:“離家和朱家絕不能與仙為敵!天清盟想必也一樣,懇請仙人看在朱昀少爺曾和您一道修行的份上,饒朱昀少爺一命,昔日恩怨就此化解,離家和朱家不會再因為往事向仙人尋仇。”

君郯不打算放朱昀回天清盟,他故作疑神疑鬼地道:“但你們還會對盛元宗的弟子尋仇。”

白老道:“朱家不會!”

“但不代表離家的人也不會。”

“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您已成仙,沒有大族敢與您為敵,更不敢因為您遷怒盛元宗弟子。”

“話說得好聽。”君郯道,“但他射我那一箭,就這麽算了?”

白老弓著身子,垂下頭,汗流如註,道:“懇請仙人大人有大量,我代少爺向您賠罪……”

君郯道:“不,我要聽他親口向我賠罪。”

白老眼裏帶著希冀的光,看向朱昀。

朱昀眼裏透著癲狂:“呸!你殺了離景,我要你陪葬!”

白老瞬間臉色蒼白,哆哆嗦嗦地道:“少爺,離景少爺在天有靈,也不想看您枉送性命。”

朱昀道:“離景必然也不想看到我和殺他之人言和!”

白老道:“但離景並不是死在他的手中,離景少爺是為了救我等性命才死的。”

“他不救,以你們的修為也死不了,他明明是被人活活逼死的,被他憧憬過的人,活活逼死!他有意示好,卻落到這麽個下場,”朱昀紅著眼眶,道,“沒有誰能代他原諒君郯!沒有人!是你該以死向他賠罪,害死了他卻要我賠罪,你也配!不過就是個被人護著渡劫的人,你也叫仙!?”

君郯將他圈禁在鼓掌之間,道:“實力告訴我,我是。”

朱昀道:“老天無眼。”

白老嚇得六神無主,道:“少爺,您少說兩句吧!離景少爺最後也沒說要報仇雪恨,不死不休啊!”

朱昀道:“住口!誰也不許為此人說話!今日就算我死,我也絕不松口,此人不過小人得志,他草菅人命,我詛咒他不得好死。”

君郯道:“諸位看到了,這是他一心求死,不是我不放人。”

白老跪了下來,磕頭道:“懇請仙人開恩,開恩啊!”

朱昀雙目通紅,道:“別跪他,他不配!”

應矜等人站在山林另一邊,聽到裏頭傳來的動靜,都不由面面相覷。

“這人是誰?真仙面前,還如此嘴硬!”傅然諷刺道。

應矜道:“大師兄以前的至交好友。”

“這還能算至交,對至交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後來因什麽事鬧翻了?”

應矜道:“離景是他堂弟。”

姜拙等人恍然,他們先前去攢積星力,並沒有看到君郯被朱昀一箭洞穿的一幕,而今知道了都覺得不寒而栗,不禁佩服君郯能忍。他們雖然沒見過朱昀,卻知道離景,那個跟君郯不對付的,離景之死,他們似乎也逃不脫幹系,畢竟如果不是他們在,離景那群屬下也不愁逃出劍陣。

“這真是……他這麽說話,君郯怕是很難受。”

應矜道:“我看大師兄心情不錯。”

“不錯?聽了這話還不錯?”

陳不吝不由向他看來:“你說說看,怎麽個情況!”

應矜笑而不語,這時,他腦子裏傳來一個聲音。

“應矜,你出來為朱昀求情,賣離家、朱家一個人情。”

而這邊,桓淩子牽制住了盛漣。盛漣的目的是搗毀盛元宗。桓淩子盡可能地護住盛元宗的一草一木。兩人戰得不可開交。朱昀還在寧死不屈。離家聖者恨不得把頭磕破。趙平則是在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拱火。

“朱昀少爺一番赤忱,一心求死,而你離家人膝蓋軟,骨頭不硬,這般作為,究竟置朱昀於何地!”

君郯按下心頭的不快,道:“你說得不錯。”

“仙人饒命啊!”

離家人對朱昀極為看重,那種看重,令君郯大感意外。他想起不久前聽桓淩子說過的話——這一世的人,成仙會稍微容易些,因為而今的天道比較脆弱,雷劫也相對脆弱,對修士的束縛也小很多。上古之人卻不在此列。離家之所以看重離景和朱昀這些有天資的晚輩,可能是把逆天成仙、覆興家族的重擔寄托在了他們身上。

當然又或者他們是想借朱昀,表明立場,哪怕朱昀死,他們也不會與自己為敵,好讓自己掉以輕心,不說別的,單論這股凝聚力,都非尋常家族所能及。

君郯道:“但他出言不遜,我若放了他,他又會想我尋仇,不如斬草除根,以絕後患。雖然知道你們很看重他,但這是他自己找死,不是我不想放他。”

“少爺,您就說一句軟話吧!放下過往恩怨吧,仙人不能惹啊!離家,朱家,都惹不起的!”離家聖者們苦口婆心,好說歹說,朱昀始終不松口,眼看著君郯的臉色越來越冰冷。

“大師兄,你放過朱昀師兄吧。”

這時,應矜一身青衣,從殘花斷木中走出,顯得清雅脫俗。

“朱昀師兄是看重族弟,這才對大師兄出言不遜,還請大師兄就看在他是個性情中人、寧死不屈又別有風骨的份上,不要跟他計較。”

離家上下頓時感激涕零,紛紛看向應矜,道:“少盟主所言甚是!仙人開恩啊,我家少爺只是年幼,他只是年幼啊!”

君郯看向應矜,似乎有些不滿:“連你也要跟我對著幹?他有風骨,我難道沒有?我說過的話,若是食言,你置我於何地。”

應矜笑著道:“我自然是向著大師兄的,大師兄無所不有,自然有百川入海的包容心,何必要和一個痛失弟弟的人一般計較。”

君郯道:“但我今日放過他,他日他也會找死。”

應矜道:“那就把他放在眼皮底下。”

君郯道:“你的意思是……”

應矜道:“他本是盛元宗弟子,讓他留在盛元宗,就在大師兄眼皮底下為他所做之事贖罪,如何?”

離家聖者們先是一怔,第一反應萬萬不能,而後反應過來,這是給他們臺階下了。說白了這位仙人也有惻隱之心,否則早在擒住少爺的瞬間就直接結果了,豈會給少爺說這麽多話的機會。但直至現在,仙人的忍耐力或許也到了極限,所以少盟主出來勸他收手,折中把少爺扣留在盛元宗……

盛元宗的建築山林看似毀了,但這些都能重建回來。而今的盛元宗有兩位仙,前景比起天清盟來也不遑多讓,讓少爺留在天清盟,似乎也差不到哪裏去。但以少爺的身份必然要受人冷眼,留在盛元宗為質,怕是要苦了少爺。

“只要仙人能留我家少爺一命,就是讓少爺留在盛元宗,也未嘗不可!”白老一揖到底。

君郯沈吟許久,道:“今後他就在我盛元宗為質,諸位日後莫要與我盛元宗為難,否則他不會好過。”

趙平陰陽怪氣地道:“少爺真是好運氣,仙人到底是手下留情了。”

君郯忍他很久,見朱昀終於到手,他擡手虛虛一握,趙平所在的空間扭曲折疊,身體也被擰至扭曲的弧度,骨茬戳出皮外,鮮血填滿了虛空間隙。等君郯再收手,這位頂級尊者化作一攤骨碎血水落地,沒了生息。

離家人見他頃刻間魂飛魄散,不由面色發白,越發知道了君郯留手的事實——若是他動了殺心,他們少爺絕不可能活到現在!雖說回天清盟去最好,但留在盛元宗為質,也不一定全是壞事。若是有渺茫可能,少爺能和仙人言歸於好,怕是將來成仙也大有所望。

……情況不能更差,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了。

君郯審問朱昀的時候,盛漣和桓淩子戰至高空,幾乎是見君郯來了,桓淩子瞬息消失,盛漣立刻反應過來,身形也消失不見。

兩個時辰或,桓淩子再回來,他身上帶著些許灰塵和木屑,明顯也是去有山有樹有樓閣的地方肆掠過了,他以魂力和君郯打了個招呼,便回到了草廬。

莊釗等人穿行在盛元宗坍塌的樓閣處,指指點點:“這兒可以建一座大殿。”

“那邊樓宇可以用回廊連起來,這邊崖上修棧道……”

君郯來到破敗的弟子居,他的住處坍塌在土堆中,只能看到斷折的木屑,他魂力探入地下,掃蕩了一圈,突然眼皮一跳,食指向上勾起。

一道古樸的銅鏡鉆出地面,嗖地一下落入他手中!

乍看之下黯淡無光,但仙力灌入其中,立刻白光大盛,占地百畝的弟子居,延綿的亭臺樓閣,完好無損地重現在了眼前,分明是幻境,但手摸著石墩,觸感真實,哪裏還有方才的殘垣之景。

“須彌幻鏡!”應矜一下子就認出來,比起當年在天清盟兵器樓傅然拿出來的那塊仿品,此物要精美許多。

“你當初怎麽沒挑到這塊寶鏡?”君郯初次看到傅然那塊鏡子的時候,是覺得自己曾經收藏過幾乎一模一樣的,但他後來回來找過,並沒有找到,也就暫且擱下了。成仙後神識之下萬物畢現,這東西總算還是落到他手裏。

應矜不太好意思地道:“因為這塊是最好的呀。我想到這是大師兄的藏品,所以我選的第二好看的,也很滿足。”

君郯笑著道:“真容易知足。”

應矜只是笑,笑得很是好看。

君郯將古鏡拋給應矜,道:“你的了。”

應矜驚愕:“這……”

君郯立刻道:“我反正用不著。”

最後,應矜捧著須彌幻鏡,有些愛不釋手,他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笑吟吟地望著君郯,心情既激動又很覆雜。

尚且完好的古松林外,小道邊,君郯和應矜攜手而行。

應矜想到最初他和君郯走得最近的一次,便是君郯用鎖鏈牽著他,當時兩人便走過這條路,還遇到了一群打獵回來的師兄師姐,這一晃,到了現在。

兩人總算是修成正果了……吧?應矜不確定地偏過頭,看向身側的君郯。

君郯感受了下,道:“你現在可以用鯨吞秘術了。”

應矜恍然回神,此地剛經歷過惡戰,亡者魂魄飄散在附近,原來大師兄到這兒來是因為這個,他“哦哦”兩聲,趕忙念動口訣。

一道道無形的魂體變成精純的魂力,沒入他體內,他的魂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實。

……他還是有上升空間的。

君郯突然明白了,道:“先前你之所以不修煉,是為了等我。之所以不施展秘術,都是想把好東西都給我是吧。”

應矜微微低著頭,看著眼下碎石間隙頑強生長的小草,道:“也沒有多好的東西。”

君郯對他道:“為什麽不緊著自己?”

應矜迎上他的視線,道:“是我的私心。因為,大師兄自出世以來不曾落後於人過,我想看到大師兄一往直前,不想看大師兄品嘗落後於人的辛酸與苦楚。”

君郯啞然,笑道:“你一直都是這麽細心的麽。”

應矜靦腆一笑。

君郯道:“因為你苦過,所以不想看到我苦是吧。”

應矜露出克制的微笑,道:“我想把好的都留給大師兄,我想成為大師兄心目中獨一無二的那個人,我想大師兄在夜闌人靜的時候,會想起我。”

君郯道:“說得好像我會丟下你離開一樣。”

應矜道:“不會嗎?”

君郯摸了下他頭側,就像輕輕地捧著他的頭般,溫聲道:“我不會。”

應矜的眼睛蹭地亮了下。

君郯驀然覺得。

他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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