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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小南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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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小南如履薄冰

晚上八點半,馮千堯順利地把南枝送到她家附近的路口。

看著外面黑蒙蒙的天,她有點犯難:這麽晚,他開了一天車,肯定要在本地睡一晚第二天回去,於是給他訂個賓館。

南枝風風火火拉著行李箱跑回家,把東西放下:“爸媽,我出去一會兒啊。”

鄧千堯把車開到市中心。

她給他訂了家高檔酒店,人家大老遠送自己回來,總不能怠慢了客人。

“餓了吧,帶你去吃一家超級好吃的燒烤,也有主食。”

來點燒烤,是去年寒假跟張兮柔他們聚會來的那家。

轉眼又過去一年,這家店也改頭換面。招牌換新,裏邊桌椅也換成更高檔的了。

這個時間店裏正生意興隆,座無虛席,老板娘抱歉地超表示需要等一會兒,有一桌快結賬了。

南枝正考慮要不要走,最角落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他:“南枝,你回來了啊,真巧。”

是何晨樹。

前幾天他還打電話問她哪天回來,南枝說還有一門考試,何晨樹說他家裏有點急事,就先走了,沒想到大晚上的在這遇上。

“來,先坐下,介紹下,這是我和夏時予初中同學,陸硯辭,這美女我高中同學南枝。”

南枝跟那個身穿燕麥色連帽衛衣,留著寸頭有點痞氣的少年點點頭打招呼,又介紹了身邊的鄧千堯。

在本地,何晨樹壓根沒聽過這號人物,鄧千堯一開口,他更確定這個大晚上跟南枝出來吃燒烤的帥哥是B市本地人。

至於為什麽來這,就值得深究。

這猝不及防的重逢讓南枝有點做賊心虛的尷尬,雖然她自問光明磊落,可耐不住何晨樹會誤會啊。

瓜田李下,老話不無道理。

坐了五分鐘,那桌客人走了,南枝和鄧千堯坐了過去。

一頓燒烤吃得食不知味,她只祈禱別再碰到熟人,流言蜚語害死人啊。

何晨樹跟陸硯辭走時,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仍然笑嘻嘻:“有空聚聚啊,張兮柔黃山他們估計也回來了。”

何晨樹兩人從燒烤店出來,陸硯辭嘴一路沒合上。

這就是夏時予天天惦記的那個小白花啊。看你們班高中畢業照,也沒這麽好看啊。

這話何晨樹可不愛聽。

她不上相,本人更好看。不過,那合照也不差吧。

氣質多好,一群女生並排,就屬她顯眼,襯得別人跟庸脂俗粉似的。

聽兄弟這麽說,陸硯辭替夏時予擔心,問何晨樹是不是也看上她了啊。這可不地道,兄弟妻不可欺。

這話何晨樹更不愛聽。

“瞎說什麽呢,我是那人嘛。其實高中那會兒是我先喜歡她的,可遭不住人家壓根不搭理我。”

“沒事兒,想開點,所謂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我要是南枝,也喜歡夏時予。”

這話何晨樹真聽不下去,於是轉移話題,講起今晚的事。

南枝這大帥哥學長老遠從B市送她回來,說沒啥貓膩誰信。

虧他一直覺得她特正經特有原則,沒想到看走眼了。看來。人都會變,誰也不是聖人。

陸硯辭卻覺得很正常,人之常情:“主要她那新歡極品啊,一看出身非富即貴,長得嘛,也就比我差那麽一點。”

咱就是說,這種男的,幾個女的能抵得住。

一番話把何晨樹整沈默了,他不知道要不要跟自己那還在醫院做覆健的兄弟說。

算了,這會兒就別雪上加霜了,等六月份他高考完再說。

安頓好鄧千堯,南枝打車回家,跟馮女士夫婦聊了會兒,回屋休息。

剛才遇上何晨樹真是太巧了,她總覺得何晨樹走前看她那眼神,應該是誤會了。

可她跟鄧千堯本來就沒什麽,難不成自己還要跟何晨樹解釋,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

又想到鄧千堯這邊,直接問他明天幾點走是不太厚道,於是采取迂回戰術:明天有什麽打算,要逛一逛嗎。

鄧千堯覺得在喜歡的姑娘面前,自己前二十年的自持轟然倒塌,臉皮越來越厚:

第一次來這裏,想轉一轉,後天上午回B市。

得了,什麽迂回戰術,上大學沒見多長見識,反倒腦子是一年比一年不好使了。洗洗睡吧,明天還要當導游呢。

第二天一早吃過飯,南枝就打車去找鄧千堯。

還沒下車,遠遠看到他在酒店門口等她,這一米八五大個往那一杵,整個人相當紮眼。

沒別的要求,她就祈禱今天別遇到熟人。正應了趙吟最新口頭禪: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各懷心思的兩人轉半天,最後溜達到南枝的高中。

停在校門口,南枝想起高二剛開學有天放學,天要下雨,她一個人走到門口的時候,那男孩叫住他,把自己的傘給她。

那時候,她覺得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處處都好,她自慚形穢。

可偏偏,他義無反顧地走向她,讓她覺得,他們之間其實也沒隔著天與地。

見她楞在原地,想必憶起往事,鄧千堯靜靜陪她,一言不發,卻忍不住假設:

如果他也跟南枝同班,和夏時予同時認識她,她喜歡的會不會是自己呢。

可惜,沒有如果,沒有假如。

他就是來晚了。

故地重游的感覺,似乎不怎麽樣。

中午,南枝請他吃海鮮,飯桌上他問當地人平時拜神的話去哪裏。

“啊,你信這個竟然。真的,你看起來就十分唯物主義。”

“總有唯心的時候,燒香拜神不為別的,只為內心有所寄托,覺得神明會達成心中所願。”

零下十多度,南枝帶著陰差陽錯來到這裏的鄧少爺爬山拜神,竟然有點荒誕。

真的,她一路上偷偷看他好幾次,怎麽看都看不出他是會相信神明的人。

“怎麽,終於發現我還挺好看的吧,現在也不晚。”

什麽不晚?

他今天聊天還挺直接,一點也沒有平時的謹慎勁。偷看被抓到,這種情境下,多說多錯,她選擇閉嘴。

大殿裏,鄧千堯上完香,一臉虔誠地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誠心許願。

南枝也跪在他身邊,今天她也唯心一回。

下山的路上,南枝問他跟神明許了什麽願。鄧千堯今天化身耿直男孩,有問必答,不想撒謊。

他笑著扭頭看過來,那雙睫毛長長的眼睛專註盯著她:

“求神明保佑,我就活這一次,讓我跟喜歡的人有個好的結局吧。”

跟喜歡的人,有好的結局。

這哥當著自己面說這些,跟直接表白有什麽區別?

南枝眼神躲閃,不敢再看他,安安靜靜地往山下走。

他一直挺正常,今天大概是凍瘋了吧。

此刻鄧千堯強烈感覺到,就在剛才,神明已經給出答案。

看來神明沒辦法保佑一個單相思的凡人,愛與被愛同時發生,才可以真正幸福。

坐上車,為了打破這尷尬得不能再尷尬的氣氛,南枝故作輕松地來了一句:“今天挺冷啊,看天氣預告,比前幾天冷多了,風也大。”

鄧千堯看似恢覆正常,回了句是挺冷的,風確實大。

心裏卻淒淒慘慘戚戚:冷一點挺好的,腦子比較清醒。

回到市區下午四點多了,鄧千堯說突然想體驗一把整夜開車的感覺,一會兒回酒店休息兩個小時,吃點東西就回B市。

盡管南枝想送他,可跟他去酒店也不合適,鄧千堯堅持送她到昨晚的路口。

回房間後,鄧千堯躺在床上思緒萬千,他也不想唱衰自己,可越來越覺得他和她之間隔了一道沒辦法跨越的鴻溝。

這道溝,叫夏時予,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男孩。

你不該對短暫出現的人執念太深。

這話是江逾白跟他說的。

當時他並不服氣,認為自己的愛可抵萬難,可以跟喜歡的人有個像樣的結局。

這一刻躺在她家鄉的陌生酒店裏,他清醒且知趣。

這次自己輸定了,什麽愛可抵萬難,根本抵不過,抵不過她不愛我。

向來矜貴得體的鄧千堯,此刻內心住了只沮喪小狗,狗在汪汪叫:自己這次,真完蛋啦。

他其實是個精明且算計的人,第一次沒權衡利弊的喜歡一個女孩,卻無疾而終。

挺好,總算被狠狠打擊到一回,還能有人讓你睡不著,還能為誰燃燒。

五點半退房出酒店,裹緊衣服往停車場走。

“休息好了嘛,走啊,吃飽飯再出發,反正天已經黑了。”

得,涼透的心又暖和過來。

她沒離開,一直在酒店斜對面的飯館坐著,為了等他出來吃頓飯,她不希望他餓著肚子開車。

雖然知道就算換作別的同學朋友,她也會這麽做,可這關心是實實在在的,他很受用,胃口也跟著好起來。

點了幾個當地特色菜,從來沒見過這麽大菜量的鄧千堯驚了,還別說,這一盤菜能抵得上B市兩盤。

這菜不光量大,味道也不錯,特下飯,他破天荒吃了兩碗米飯,平時一般就一碗。

吃飽了,心情也變得平和,南枝把早就買好的幾罐咖啡遞過去:“路上喝,晚上開車更容易困,你當心。”

“好,那我們開學見,新年快樂。”

深夜的高速上,很少有車經過,鄧千堯有種全世界只剩自己的錯覺。

還是沒辦法,明知跟她不可能,可關於她,做不到袖手旁觀。

等她畢業了,應該會離開B市吧。

如果不能在一起,那麽不再見,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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