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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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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7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快到自動掛掉的瞬間前,盛硯川才姍姍遲地接通。

電話中清冷的音色帶著疲憊感,“岑導,你的劇本還有節目策劃我都看過了,我覺得我完全可以勝任這個節目的道具導演統籌道具還有場景布置。”

久不聽到電話中的聲音,姜頌皺眉,又接著說起自己在國外一些劇組裏擔任的職務還有裝置作品、特殊道具設計的代表作,履歷和經驗豐富。

聽到電話裏的她侃侃而談,自信滿滿,和他再遇時的沈默寡言是截然不同的風格。恍惚間,一如既往如陌生遙遠記憶中的閃閃發光。

“所以岑導你的想法是什麽?”

“……”

按理說,有這樣的履歷和技術水平,在國外發展更能混得風生水起,就算國內也會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接連不斷的導演慕名邀請,而且南家的資源也不會讓她自己去找導演。

“你有在聽嗎?”

“嘟嘟———”

岑洵之看到他掛斷了電話,一聲冷笑:“不用狡辯了,你就是慫。”

似乎覺得不夠諷刺,還要加一把火來嘲諷:“哈,在外說一不二的盛總居然在感情裏……”

“你閉嘴,”盛硯川“蹭”地站起身來,“我回去了。”

隱隱有種放棄掙紮的感覺逗得岑洵之哈哈大笑,目送著他撿起地上衣服離開。

再次拿起手機回電,玩味十足地解釋:“不好意思,剛剛家裏的寵物狗一不小心接到了電話。”

門口的身影踉蹌了一下。

門被關上,岑洵之才斂起笑意,正經地和姜頌溝通起工作來,“那我們明天見。”

明天是初步合作的團隊會議,確認彼此的合作意向簽訂合同。

“好的,明天見。”姜頌正準備掛斷電話,卻聽到岑洵之問:“姜小姐想和我合作的真正意圖是什麽?”

岑洵之似乎並不是真的在意原因,興起一問,也不等回答就說要掛了,姜頌看著已然掛斷的電話發呆,落日餘暉灑在城市中,她坐在窗邊的工作臺,正好能看見最後一抹淺淡的霞光。

當翌日清晨的第一縷朝陽落到寂靜夜晚剛蛻的城市中,姜頌已經早早起床。

在公寓裏放下舒緩的輕音樂,洗漱過後就把早餐放進微波爐加熱,然後在瑜伽墊上拉伸做著醒神的瑜伽。

速戰速決地吃過早餐,便拿出電腦打開學生給她作業文件包,一邊看著視頻一邊化妝,一點時間都沒有浪費。

作為導師的助教,姜頌現在回到國內,前不久已經申請辭去助教的職位,但還沒有走完流程工作仍要接手。

打完評語後,時間才八點半,這個時間出發到達見面溝通會的地方剛剛好。

靚麗自信,氣質不俗,這是岑洵之見到她的第一印象,幹凈利落的裝扮和個性清冷發色跟陽光燦爛的明媚花一點都不沾邊,岑洵之覺得這跟以前他們熱戀時盛硯川形容的千差地別。

但他可能未曾沒見過她在重逢後盛硯川面前的暗淡寡言,更別說從前的溫柔可愛。

故而當姜頌走到面前在茶館狹窄的過道碰面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哪位的新人,刻板印象讓他以為是個長發溫柔的女人。

“岑導,您去哪裏?”

“哦,去接個人。”岑洵之以為她認識他想和他打招呼,“不好意思,有約了朋友暫時沒空。”

姜頌好奇:“岑導今天不是約了我談合作嗎?”

剛剛姜頌給他發信息說到了,他回覆說要出去接,正巧在這裏遇到。

“……你是姜頌?”岑洵之有些訝然,但還是立馬反應過來,“我說要出去接你,沒認出來,靜室是我約的包廂,你來得真早,先坐著喝杯茶,我還要去接另外的人。”

姜頌點頭,放下包,“那您先去吧。”

岑洵之剛走沒有多久,門口就又響起聲響,她還以為是茶女進來斟茶,倒也沒有在乎地低著頭翻看手裏的茶冊。

紅檀木的椅子被輕輕拉開,就在對面落座,空間安靜得只能聽到她翻看茶冊的聲音。

姜頌的指尖停留在書頁上,疑惑是誰到了卻沒有出聲,當擡頭時就看見了對面正坐著盛硯川,他伸出手,白皙的手拿起頭茶,用頭茶清洗杯盞,清幽的茶香淋漓在茶具和茶寵上氤氳開來,透過白霧,她看見清晰的下顎線,還有他有條不紊地泡茶斟茶時明亮的眼睛。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圖片,緩解心裏那一絲悸動。

不管過去多久,每當看見他專註認真的狀態時還是會忍不住沈淪。

“喜歡這個茶?我讓茶館老板給你打包一份禮盒,這家茶館老板是我和洵之的朋友。”盛硯川還是總能細心地捕抓別人的動作,但他誤會了姜頌手指停留在圖片上的意圖。

“……謝謝。”

盛硯川點頭又不說話了。

姜頌不知道盛硯川為什麽會在這裏,眼睛尷尬地放在茶冊上,祈禱著別的人快進來。

可能是聽到她的心聲,門口又進來了些人,是一齊進來的,看樣子都已經在外面寒暄過了。

當大家好奇裏面還有人早到的時候,岑洵之虛偽地解釋:“不好意思,我把時間發錯給姜老師和盛總了。”

看到人多起來,剛剛被兩人獨處時間煎熬的姜頌明顯地松了口氣,盛硯川玩笑道:“幸好你們來了,姜老師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太不自在了。”

姜頌並不反駁,盛硯川卻覺得興致缺缺,轉而和其他人交談,看著跟在岑洵之身後的杜若才又覺得有趣,“這位是?”

“……”杜若擡眼去看岑洵之。

“哦!這是我跟你說過的新人編劇,我們這次節目的策劃就是改編她的劇本殺和無限流小說。”岑洵之順勢給在座的人介紹起了杜若。

杜若拘謹地跟大家打招呼,終於到了籌劃開拍的階段,她還是覺得沒有實感。

“我是這次的編劇杜若。”來之前岑洵之跟她說已經搞定臺長他們,不用再擔心自己被大編劇替代,震驚過後滿滿的歡欣還有感激,哪怕後面再難她也一定會堅持完成節目,抓住這難能可貴的機會。

躊躇滿志在她的眼中燦若星辰,鬥志滿滿的狀態讓在座的人都看出來是個十分緊張又期待的新人了。

旁坐的人都露出了或善意或者意味深長的笑。

姜頌給她斟上一杯茶,遞過去,溫聲說:“不用緊張,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姜頌。”

“謝謝!”

姜頌微笑著點頭,然後把手中的茶壺遞回中央卻碰上了盛硯川伸過來的手,笑意收斂,默默抽回自己不小心被觸碰的手指。

盛硯川神色自若,“沒水了,叫一下茶藝師。”

說罷,便把精致的茶點推到了杜若面前,“這裏點心都不錯,嘗嘗。”

杜若受寵若驚,好似在這裏沒有冷眼挑剔,大家對於她這個新人還算友好?

只有岑洵之挑眉,在心裏暗罵盛硯川悶騷,又慫又騷。

也不看看點心都快推到誰那邊了,杜若傻楞楞地拿起一塊品嘗,“確實不錯,姜老師你也嘗嘗。”

每上一道小茶點,盛硯川都會紳士地推過去,看見兩人吃得津津有味就心情越發爽朗。

而在姜頌的眼中卻不認為這是對於自己的好心情,她暗自打量身側的新人編劇,小巧精致的五官,面容清純可愛,並未過多裝飾就是姝色美麗,沒有任何攻擊性的美。

這是他以前喜歡的風格,不過他不是要訂婚嗎?姜頌疑惑地喝著茶,心不在焉地回覆著一兩句寒暄,在場的主力團隊好像都是有意識地對杜若專業上給予寬容,好像都是預演好的一樣,好似有人在後打點不要為難。

要是在以往的碰頭開會中,有人不專業的發言只會引來群噴。

姜頌若有所思地看向盛硯川,這裏地位最高地是他。

會是他嗎?

卻不料碰上了盛硯川正好轉過來的視線,“姜老師有什麽問題嗎?”

原來他們已經開始討論到了場地是否需要搭建場景。

“……我聽老板安排,需要我做什麽效果我都會全力滿足。”

“那正好,”盛硯川輕笑,“那可能要麻煩姜老師和我的團隊先去一趟海島踩點,做一下場地搭建的規劃還有預算方案給我了。”

會議的最後,岑洵之做東,想要請大家吃飯。

姜頌原想像平時一樣拒絕,正聽到岑洵之問:“硯川有空一起吃個飯吧?”

“好啊。”

“那姜老師也一起嗎?難得第一次見面再一起吃個飯熟悉一下。”岑洵之問。

不知怎麽的,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晚間的風微涼,伴著落日霞光,天空遠遠地戴上一抹俏紅,其他人已經先跟著車一起走了,姜頌和盛硯川是開著車來的。

岑洵之問:“姜老師有開車嗎?”

“……沒有。”

“那正好我和硯川都有開車……”岑洵之的話還沒說完,盛硯川先發制人地開口,“我載杜小姐,姜小姐坐岑導的車就好了。”

姜頌低頭抿唇答應,岑洵之暗中對著盛硯川翻白眼,“姜老師想坐後座還是副駕駛?放心,我還單身沒有副駕駛的‘忌諱’,哈哈哈。”他想做和事佬就這麽難嗎?豬隊友不給力!

盛硯川給杜若拉開了副駕駛的門,然後貼心地關上門,上了車。

“我就坐後座吧。”

她偷偷地把車鑰匙壓到包包最裏層,一盞接著一盞的明燈亮起,驟然明燈萬裏,視野中的昏黃和晚風交織成特殊迷幻的光斑悄悄消失在身後,連帶著那些有關春夏秋冬歲月的記憶。

“嗯,我答應你,以後我的副駕駛都只給你坐。”

有著一個如藍天白雲輕雋和煦的少年站在面前,微光在他們的頭上閃爍,是星辰披肩的夜晚同樣微涼的晚風,他們並肩走在校園的林蔭下,身側是緊貼的炙熱還有少年人令人意動的赤誠。

那樣的過去消散在風裏,姜頌看著前方問問前行的車子,別來無恙只是電影故事,在心裏暗自警告自己,只有你一個人被困在過去。

人是會變的。

“岑導,盛總不是有婚約嗎?”可她就是忍不住在意。

“哦……這個我也不懂誒,畢竟是私事,姜老師好奇?”岑洵之透過後視鏡偷偷打量,她瓷白的面容中夾雜著一絲隱忍和憂愁,像彌漫的春雨難以消散。

看來這也不用他操心嘛。

“不好奇。”姜頌也知道自己在欲蓋彌彰,輕聲解釋:“就是聽南確和小純說過吧。”

太假了……這兩個人。

岑洵之本來也不是熱愛交際和外向的人,呵呵笑了兩聲就不再說話,目視著前方的車尾,腳下一踩油門超過了盛硯川的車,等下趕緊到然後立馬找借口走。

姜頌透過玻璃窗能看見身後一閃而過的畫面,盛硯川和杜若交談甚歡的笑容和看到自己的完全不同。

她閉上眼睛。突然又一絲後悔自己沒有自己開車走,留下來自己折磨自己。

不一會兒的功夫,車子就穩穩停在了一家私房菜的門口,在車童的指示下岑洵之放下將姜頌就泊車了。

這個季節的溫差還是有些許大,即便是中午太陽高照,一到了晚上就開始夜風蕭瑟。

又一輛車停穩在門口,不過這次是盛硯川親自給杜若開門,貼心伸手擋住了她的頭,兩個人的臉上還是有說有笑的輕松愉悅,看起來交談甚歡,盛硯川直接把鑰匙給車童去停車,一邊和杜若輕聲交談一邊兩人並肩走來。

姜頌在他們的陪襯下更顯的孤單影只,五味雜陳混淆在心裏。

杜若還很驚喜,“姜老師您還在啊,盛總還騙我說你可能不喜歡聚餐會突然反悔走了。”

是在暗示要自己先走不要礙眼嗎?

姜頌勉強穩住心情看了眼依舊笑容淺淡的盛硯川,“怎麽會,第一次聚餐還是會來的,盛總如果不歡迎我,我可以先走。”

杜若感覺自己好似說錯話了,連忙想補救,“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

盛硯川輕笑,“姜小姐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自然自由隨你。”

杜若後知後覺地感覺好像氣氛不太對,看到了從另一個方向姍姍來遲的岑洵之如見救星,“岑導,你怎麽這麽慢?”

她一路小跑跑過去,岑洵之說:“我去停車啊,你們怎麽都杵在門口?”

等到門口兩尊大佛前後走進店內,跟在身後不遠處的杜若低聲在岑洵之耳邊問:“這姜老師和盛總是不是不太對付啊?怎麽感覺火藥味十足的。”

岑洵之心想:前任見面不就那樣嗎?

“少八卦,我讓你改的劇本改好了嗎?”

杜若洩氣,“今晚就回去熬夜改!你別念了!”

等到夜色徹底暗沈,他們才先後從店內走出來,姜頌從洗手間洗手出來時,廂內的人都已經離席不見蹤影,只剩盛硯川一個人站在門口等她。

擡著頭看不見星空,只有溫暖橘調的光束打在臉上,聽到她出來的動靜,“走吧,我送你去茶館取車。”

“去茶館?”

聽不出情緒的話音又響起,“你不是開車來的嗎?不想去開我送你回去,這裏打不到車的。”

……坐在盛硯川的車上,兩個人的氛圍尷尬到了冰點,全然不像和杜若一起時的愉快,昏黃燈光混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構成了今晚的夜色。

她不記得怎麽樣渡過這段漫長又短暫的回家路程,也不記得他為什麽突然俯身靠近跟她貼著耳鬢。

只記得他們沒有喝酒,卻好像被這夜色醉人。

她聽見他問:“所以,幾年前到底為什麽要和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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