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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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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西郊有片桃園,原是一大戶人家的私宅,因當時的家主喜歡桃花,院內處處植桃,後來大戶敗落,有商戶買了這宅子,每到桃花盛開的時節,新主人便將這園子包出去,供揚州城的達官貴人游玩。

虞敬堯既然答應要陪妹妹賞花,肯定不會去那荒郊野外人人都可踏足的地方,提前就包了這桃園三日。

馬車停在桃園外,“睡”了一路的虞敬堯終於醒了,最先下了車。

虞湘、陳嬌跟在後面。

桃園安排了管事、丫鬟隨行聽候差遣,虞敬堯擺擺手,叫人退下了。桃園他很熟,園內哪裏可以如廁、哪裏可以休息,他一清二楚。

虞湘拉著陳嬌的手開始漫步游園,虞敬堯信步跟在幾步之外,虞湘的丫鬟走在最後面。

“陳姐姐看,這兩棵桃樹都叫碧桃。”

入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兩棵相對的桃樹,每棵桃樹上都有紅、白兩色的桃花。

“這種紅花多的碧桃,又叫大串,白花多的就叫小串。”虞湘站在桃樹下,笑容燦爛。

陳嬌分別在兩棵桃花下站了會兒,翹首賞花,天氣暖和,蝴蝶在枝丫間飛舞。

陳嬌笑了,她喜歡這園子。

虞敬堯看著她比花瓣還嬌嫩的側臉,想到了“人面桃花”。

陳嬌本來專心賞花的,但餘光裏,身後男人的大臉又對著她了,陳嬌心中奇怪,佯裝賞別處的花般,偷偷朝虞敬堯看去。

虞敬堯沒有躲,淡淡朝她笑了下。

陳嬌皺眉,只覺得男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至少不是一個表叔看準侄媳的樣子。

她立即朝虞湘走去。

虞敬堯斂了笑,若有所思地看著小美人纖細的背影。

作為揚州城的首富,還是一個儀表堂堂、未及三旬的年輕首富,每次虞敬堯赴宴應酬,在場的歌姬都會想盡辦法吸引他的註意,或是暗送秋波,或是言語調笑賣弄風騷。虞敬堯習慣被女子討好甚至仰視了,可剛剛陳嬌轉身前的短暫一瞥,她看他的眼神,分明流露出一分厭棄。

那種感覺,就像她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從骨子裏嫌棄來自一個商賈的青睞。

虞敬堯摸了摸下巴。

據他所知,陳嬌父母只是小商販,這幾年陳嬌跟著杜氏母子過得更是貧寒,她憑何瞧不起他?

帶著這絲疑惑,虞敬堯再次慢慢靠近二女。

陳嬌很快就註意到了虞敬堯的怪異舉止,因為每次她停下來賞花,虞敬堯一定就站在她不遠處,毫不掩飾地看著她。她看過去,他依然會笑,眼神卻更大膽。

陳嬌暗道糟糕,這位虞家家主,該不會對她存了非分之想吧?上一世她有爹有娘,這世她只是個兩度寄人籬下的孤女,真被虞敬堯惦記上,那也太危險了。

心亂如麻,陳嬌再也沒有心情賞花了,只緊緊跟著虞湘。

但虞湘身體康健,不知疲憊似的,東跑跑西跑跑,沒過多久陳嬌就不行了,累紅了一張雪白的小臉,粉唇不受控制地張開,氣喘微微。

“前面有座涼亭。”虞敬堯叫住妹妹,再掃了眼弱不禁風的陳嬌。

虞湘這才發現陳嬌的疲態,立即歉疚地跑回來,扶著陳嬌道:“看我,就知道賞花,忘了陳姐姐身子嬌弱,走,咱們先去涼亭歇一會兒。”

陳嬌確實走不動了,點點頭,餘光防備地看了左後側的男人一眼。

讓她失望的是,虞敬堯也跟來了涼亭。

涼亭旁有兩個桃園的小丫鬟,虞敬堯命一人備茶,再讓另一個去請琴女。

“大哥要聽琴?”虞湘坐在陳嬌身邊,笑著問。

虞敬堯看著陳嬌道:“我看陳姑娘體弱,不宜再多走動,稍後我陪妹妹去逛園子,陳姑娘坐在這邊,一邊聽琴,一邊賞花,亦不失一件樂事。”

虞湘覺得這安排挺好,問陳嬌:“陳姐姐意下如何?還是我們留在這裏陪你?”

陳嬌巴不得離虞敬堯遠遠的,馬上道:“你們去逛園子吧,我在這裏等你們。”

虞湘遺憾地道:“好吧,下次我帶陳姐姐去游湖,坐船就不用走了。”

陳嬌笑了笑。

兄妹倆在涼亭用了一盞茶,琴女一來,兩人就走了。

“姑娘想聽什麽曲?”身穿白裙的貌美琴女,笑著問陳嬌。

陳嬌疲憊地靠著美人靠,心不在焉地道:“就彈你最拿手的。”

琴女懂了,低頭,醞釀片刻,開始撥弄琴弦。

她彈的是《梅花三弄》,彈得還挺有韻味。

陳嬌紛亂的心,稍微平靜了些,人也坐正了,看著琴女挑撥琴弦的一雙纖纖素手。

琴女連續彈了兩首曲子,正要問客人還想聽什麽,忽見桃花林中走出來一道高大的身影。

“虞爺。”琴女眼裏頓時沒了陳嬌,笑盈盈地站起來,朝虞敬堯行禮。

陳嬌心一緊,難以置信地看向亭外。

虞敬堯神色從容地跨上涼亭,沒看陳嬌,他低聲吩咐琴女:“退下。”

琴女面露失望,像是明白了什麽,她羨慕地看眼陳嬌,順從地抱著琴離開了。

虞敬堯獨自歸來,孤男寡女共處一亭,陳嬌心裏很慌,但她表現地很冷靜,疑惑地問坐在離她最近的石凳上的男人:“虞爺怎麽回來了,四姑娘呢?”

虞敬堯笑,目光掠過小美人僵硬的肩膀,再回到她明亮水潤的杏眼上,道:“四妹自己去逛了,我怕姑娘一個人寂寞,特來相陪。”

陳嬌暗暗呸了他一口!登徒子真是厚顏無恥,大張旗鼓地調戲準侄媳,居然還有臉說出來。

“您請自重。”陳嬌冷著臉站了起來,快步朝亭外走去。

她想逃,虞敬堯卻兩個箭步沖了過來,從後面攥住陳嬌手腕,再往旁邊亭柱上甩去。

別說陳嬌如今這病西施的身子抵擋不住,就是換個硬朗的,她也抵不過男人的大力氣,還沒反應過來呢,後背就撞上了柱子,緊跟著,虞敬堯健碩的身軀便壓了過來。脖子上一熱,是他在親她!

三輩子第一次遇到這樣膽大包天的惡人,陳嬌氣到都顧不得害怕了,擡手就去推他。

虞敬堯長臂一伸,連人帶亭柱一起抱住,這般陳嬌再掙紮,兩只小手也只能打到他結實的後背,根本阻攔不了虞敬堯的瘋狂掠奪。

虞敬堯惦記她這脖子惦記了一路,一沾上就不肯松嘴了。

陳嬌終於怕了,硬的不行,她走投無路,放軟語氣,低聲求他:“表叔,您別這樣。”

細細弱弱的一聲“表叔”,卻讓虞敬堯皺了眉頭,他松開她的嫩脖子,擡起腦袋,諷刺地看著面前嬌小得仿佛禁不住他一捏的女人:“你叫我什麽?”

陳嬌緊張地道:“表叔……”

虞敬堯冷笑,目光描繪她粉嫩的嘴唇,道:“那日見禮,你可不是這麽叫的。”

男人的眼睛裏混雜了野心與獸欲,陳嬌別開眼,試圖講道理:“虞爺,我與謝晉雖未成親,卻有婚約在身,他叫你表叔,你也認了他這個表侄,現在你這樣對我,就不怕傳出去令揚州城的百姓恥笑?您在揚州何等風光,又何必因我壞了名聲?”

虞敬堯頗有興味地看著面前的小女人。

她長得那麽柔弱,虞敬堯以為她會被他嚇哭,再絕望無奈地接受他的掠奪,從此乖乖做他的女人,可虞敬堯沒料到,她沒有一滴眼淚,反而伶牙俐齒地講了一堆道理。

不過,與前種情況的輕易到手相比,虞敬堯更喜歡她絞盡腦汁拒絕的樣子。

左手改摟住她柳條似的小腰,虞敬堯擡起右手,摸著她蒼白的小臉道:“我若怕人非議,就不會帶你出來。”

無恥之徒!

陳嬌又在心裏罵了一句,但虞敬堯越是無恥,陳嬌越不敢跟他硬碰硬,怕他真的在這裏強要了她。

她飛快轉動腦筋,表現出來就是烏黑的眼珠左右亂動,虞敬堯自幼就能看透別人的算計,陳嬌這笨拙的樣子,只讓他想笑。

“一個窮酸秀才有什麽好,跟了我,你想要這桃園,我都送你。”擡起她精致的下巴,虞敬堯低頭靠近,薄唇即將碰上她的唇。

陳嬌惡心,無法忍受的惡心,再也忍不住,她一口唾到了虞敬堯逼近的大臉上。

虞敬堯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陳嬌抓住機會,拼盡全力將人往外一推,再次朝亭外跑去。

虞敬堯本能地去抓她,抓住了她的衣袖,卻擋不住她的沖勢,脫了手。

而急於逃跑的陳嬌,因為虞敬堯的一扯打了個踉蹌,一腳踩空,整個人就頭朝下栽了下去,“砰”得一聲,臉朝地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大跟頭。

虞敬堯楞在了亭子裏,過了會兒,見她不曾試圖起來,只有肩膀越抖越厲害,應該是哭了,虞敬堯才迅速跨下涼亭,蹲在她旁邊,伸手去扶她。

陳嬌猛地縮回胳膊,不要他碰,人繼續趴著,嗚嗚哭出了聲。

胳膊疼,肚子疼,膝蓋、腳踝,渾身上下哪都疼,但陳嬌更委屈,委屈自己的命,為什麽她的第二世要這麽慘?原身被人害死,她好不容易得了菩薩的幫助回來改命,卻不想剛過來不久,就被虞敬堯這道貌岸然的奸商盯上了。

陳嬌都不想活了。

虞敬堯看著姿態不雅趴在地上痛哭的女人,覺得她這樣一點都不像病西施,人家病西施哭,應該是梨花帶雨,哭比笑美才對吧?

但想到她剛剛那一摔,聽著就疼,確實挺慘的。

“好了,我不會逼你,你先起來。”虞敬堯再次扶住了她肩膀。陳嬌還想躲,虞敬堯一使勁兒,就把人扶坐了起來。陳嬌低著頭繼續哭,虞敬堯上下打量她一番,再看看涼亭外的臺階,關心問:“摔到哪沒?”

陳嬌不想理他。

虞敬堯耐心有限,一把拉下她擋臉的手。

陳嬌摔下來時臉上沾了灰,現在都哭花了,臟兮兮的,好在沒有破相。

虞敬堯再抓住她左臂,衣袖往上一扯,男人先是被她雪白的肌膚驚艷,跟著就被她手肘處的血嚇到了。

他還想檢查陳嬌另一條胳膊,陳嬌一甩袖子,避開了,從劇痛中恢覆過來的她,慢慢恢覆了理智。哭有什麽用,還是想辦法躲開這條狼吧。

“我父母雙亡,從小孤苦,求虞爺開恩,放我一條生路。”低著頭,陳嬌苦澀地道。

虞敬堯沒有回答,沈默片刻,他起身道:“一會兒四妹問起,就說你自己不小心,下臺階時摔了。”

陳嬌咬唇。

虞敬堯看眼遠處,問她:“還能走嗎?”

陳嬌手撐地站了起來,膝蓋肯定劃破皮了,很疼,但還不至於影響走路。

“先去客房休息,我會派人請郎中。”虞敬堯不冷不熱地道。

陳嬌孤身一人,只能聽從他的安排。

虞敬堯送她去了桃園專門為貴客準備的客房,將她交給丫鬟伺候,虞敬堯便走了。

丫鬟們扶著陳嬌進了內室,打了水,先幫她清理傷口。

陳嬌受的都是擦傷,掌心、胳膊肘最嚴重,都出血了,與完好的細嫩肌膚一比,丫鬟們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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