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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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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嬌在桃園被虞敬堯欺負的時候,虞家大宅,正在埋頭苦讀的謝晉,忽然聽到了敲門聲。

謝晉好奇地去開門。

門口站著虞家三姑娘虞瀾與她的丫鬟綠竹。

心頭閃過詫異,謝晉跨出來,朝虞瀾行禮:“三表姑。”

丫鬟綠竹撲哧笑了出來。

虞瀾面頰微紅,略帶嗔怪地對謝晉道:“你還是叫我三姑娘吧,表姑表姑,好像我比你老似的。”

遠房表姑而已,需要那麽當真嗎?

虞瀾從見到玉樹臨風的謝晉第一面起,就沒想過要把謝晉當表侄看。

謝晉不知該怎麽回應,看眼虞瀾,他禮貌地問:“您,您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虞瀾笑了笑,拿起手裏的書,道:“我最近在讀《孔子》,裏面有一段不知何意,你可以幫我講講嗎?”

謝晉沒理由拒絕,將人請進了廳堂,請虞瀾落座後,謝晉一回頭,發現丫鬟綠竹停在了門口,他再看眼虞瀾的裙擺,心底就冒出了一個猜測。

暫且將那覆雜的思緒壓住,謝晉落座,一心給虞瀾當夫子。

為了方便聽他講解,虞瀾很快就離開座位,彎腰站在謝晉身旁。

謝晉聞到了一股女人的脂粉香,那一瞬,他想到了青梅竹馬的嬌妹。嬌妹從小就是個藥罐子,幾乎每天都要吃藥,時間長了,嬌妹身上總是帶著或濃或淡的藥味兒。藥味兒不難聞,但也說不上好聞,病怏怏的嬌妹,好像也從不用脂粉。

虞瀾與嬌妹,是不一樣的。

“謝晉,你書房是不是有很多藏書?帶我去看看吧。”講完《孔子》,虞瀾笑著道。

謝晉就帶她去了西邊的書房。

謝家有很多藏書,家境敗落後,唯一沒有典賣的就是那一屋子書了,這次來投奔虞家,謝晉把那些書都拉了過來,將書房裏的幾排書櫥擺的滿滿當當的。書多,虞瀾一排一排地慢慢看,遇到高處她夠不到的,虞瀾就笑著看謝晉。

謝晉當然會幫她取下來。

繞了半圈,虞瀾突然問謝晉:“陳姑娘去看桃花了,你是她的未婚夫,為何不陪她去?”

謝晉心想,早上我想去的,表叔叮囑我好好讀書,我沒機會開口。

他嘴上卻只能道:“再有半年就要秋試,子淳不敢荒廢時間。”

虞瀾想了想,拉長聲音,遺憾地道:“這樣啊,我們家花園的桃花也開了,我本來還想請你陪我去賞花呢,看來我要自己去了,好沒意思。”

明艷動人的姑娘,雖然這麽說著,美麗的鳳眼卻期待地望著謝晉。

謝晉再不懂虞瀾的意思,他就是書呆子。

但謝晉不是書呆子,他深知自己現在的處境,他居住的客房是虞家的,他能否衣食無憂地準備秋試,也與虞家息息相關。

他敢拒絕虞瀾的青睞嗎?

更甚者,他想拒絕嗎?

看著虞瀾嫵媚的眼波,紅潤健康的膚色,聞著女孩子身上的胭脂香,謝晉竟不知道答案。

“你若不想去,那我自己去花園了。”虞瀾滿不在乎般將手裏的書放回去,咬著唇道。

謝晉下意識地道:“其實,其實,我正好讀書累了,出去走走也好。”

虞瀾笑了,俏生生看他一眼,率先往外走去。

桃園,虞敬堯與郎中一起跨進了陳嬌休息的客房。

虞湘早已趕到,聽說郎中來了,她及時將白色的紗帳放了下來,一起身,見兄長也隨郎中來了內室,虞湘楞了楞,卻來不及深思。

白色的紗帳有兩層,虞敬堯能看到低頭坐在裏面的小女人的倩影,卻看不清她的臉龐。

“請姑娘伸手。”老郎中坐在凳子上,低聲道。

陳嬌伸了右臂出來,掌心朝上,沙土血汙已經被丫鬟們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但擦破的皮微微上卷,點點紅色也觸目驚心。

虞敬堯皺了皺眉。

老郎中卻覺得這只是輕微的皮外傷,因為傷在嬌滴滴的美人身上,才顯得多嚴重似的。

“胳膊肘也有,比這裏更嚴重。”虞湘指著陳嬌的袖子道。

老郎中要看看。

虞湘剛要幫陳嬌挽起袖子,忽聽裏面的陳嬌惶恐問:“那邊站的是誰?藥童嗎?”

藥童?

虞湘回頭,就看到了自家親哥哥。

虞敬堯臉色不太好看,是他還是藥童,他不信陳嬌分辨不出來。

虞湘朝兄長擠了下眼睛,真是的,兄長再關心陳姑娘,也要註意男女大防啊,陳姑娘一看就是很介意規矩的人。

虞敬堯沈著臉退了出去。

虞湘這才挽起陳嬌的袖子。

老郎中一看,嚴重個屁啊,換個毛頭小子,養幾天自己就好了,不過這姑娘胳膊,真白!

老郎中還是很有醫德的,簡單看了眼就示意陳嬌可以收回去了,陳嬌膝蓋的傷他也沒細看,開了一副跌打膏藥,叮囑陳嬌早晚各塗一次,老郎中便告辭了。

虞敬堯負責送客,虞湘親自幫陳嬌塗藥,掌心、胳膊、膝蓋都塗了一遍,虞湘擡頭,忽然發現陳嬌右邊脖子也傷了一塊兒,跟蚊子叮了似的,有幾個小紅痕。虞湘便又挖了一點紫色的藥膏,對陳嬌道:“陳姐姐,你這裏也傷了,你歪著脖子,我幫你塗。”

脖子?

陳嬌很確定自己沒有摔到脖子,剛要質疑,忽然記起,她脖子被虞敬堯那奸商啃了好幾口。

她心中暗恨,然後歪過脖子,讓虞湘給她塗藥,免得回去了,杜氏、謝氏等人起疑。

虞敬堯做主,晌午在桃園用飯,歇過晌再返程。

飯前飯後,虞湘都熱情地陪在陳嬌身邊,要歇晌了,虞湘準備回房,陳嬌掃眼門外,擔心虞敬堯闖進來,便親昵地拉住虞湘胳膊,笑道:“四姑娘陪我睡吧,這邊就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我有點怕。”

虞湘笑她膽小,但還是很高興陳嬌的親近,立即答應了,命丫鬟朱桃去她的房間取中衣。

虞敬堯在走廊站了很久了,見只有朱桃出來,他沈聲問:“怎麽就你自己?”

朱桃低頭道:“陳姑娘邀姑娘與她同睡,姑娘吩咐我去取中衣。”

虞敬堯嗯了聲。

朱桃行個禮,走了。

虞敬堯看向陳嬌的房間,看著看著,笑了。

他倒要看看,自作聰明的小狐貍能躲他多久。

歇了晌,回城路上,虞敬堯老老實實地騎馬,沒再往馬車裏鉆。

黃昏時分,一行人抵達虞家。

謝氏、杜氏、虞瀾、謝晉都在永安堂等著呢,陳嬌身上的傷被衣裳擋住了,脖子上的幾點紫色膏藥卻露在了外面。

杜氏急得走到準兒媳身邊:“這是怎麽了?”

謝晉也關切地看著陳嬌。

虞敬堯掃眼小女人紫呼呼的半邊脖子,徑自落了座。

陳嬌不好意思地道:“賞花時我笨手笨腳的,不小心摔了,脖子擦紅了幾塊兒。”

虞湘怕杜氏不知道陳嬌傷的有多重,在一旁補充了陳嬌其他的傷。

杜氏心疼壞了,在她眼裏,這個準兒媳就是玉做的姑娘,突然摔了這麽一個大跟頭,得多疼啊。

杜氏立即向謝氏告辭,扶著陳嬌回她們娘倆的宅子了,她要親眼看看。

謝晉毫不猶豫地跟在了兩人身後。

虞瀾望著他的背影,懊惱地揉了揉手裏的帕子。

虞敬堯只低頭喝茶。

謝氏嫌棄道:“明知自己體弱還非要往外跑,就會給人添麻煩,湘兒,以後不許你再帶她出門,小心她出了事,人家怨到你頭上。”

虞湘左耳進右耳出,以玩累了為由,跑了。

在女兒這裏得不到共鳴,謝氏轉過來問兒子:“敬堯,你覺得陳姑娘怎麽樣?反正我看她病怏怏的就來氣,一點都配不上子淳。”

虞敬堯摩挲著茶碗邊沿,淡淡道:“是不配。”

謝氏與虞瀾都笑了。

杜氏卻哭了,對著陳嬌的胳膊肘心疼地落淚。

陳嬌反過來安撫她:“伯母別擔心,郎中說我是輕傷,養半個月就好了。”

杜氏的眼淚根本止不住,握著陳嬌的小手道:“你長這麽大,我一次都沒讓你摔過。”

陳嬌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被虞敬堯欺負,陳嬌有想過要不要告訴杜氏,然後一家人搬出去,但現在,看著杜氏軟綿綿只知道哭的樣子,陳嬌覺得,她真敢說出真相,杜氏還不嚇死。而且,杜氏雖然疼她,可再疼也比不過親兒子的前程吧?他們一家無家可歸了,離了虞家,謝晉去哪裏讀書備考?就連她與杜氏的銀子,也都是虞家給的。

再有,陳嬌很清楚,虞敬堯是個見色起意的奸商,杜氏、謝晉不知道啊,母子倆誤會是她先勾引虞敬堯的怎麽辦?

陳嬌不敢賭,不敢將杜氏這個唯一疼她的人也推到敵對面,她只能靠自己。

“娘,我可以進來了嗎?”門外傳來了謝晉的聲音。

杜氏連忙擦掉眼淚,幫陳嬌整理好衣衫後,道:“進來吧。”

陳嬌、謝晉都是杜氏一把拉扯大的,兩個孩子青梅竹馬,又是未婚夫妻的關系,現在陳嬌受傷,兒子來探望是理所應當,而且,據杜氏的觀察,倆孩子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沒有做過任何親近的舉動,長大後小手都沒牽過。

為了方便二人交心,杜氏先出去了。

陳嬌靠在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謝晉靠近,謝晉,這個前世嫌貧愛富想悔婚、更有謀害她性命嫌疑的負心漢。

謝晉被陳嬌的疏離冷漠的眼神驚到了,他疑惑地問:“嬌妹,你怎麽這麽看我?”

陳嬌很煩,低頭不說話。

謝晉坐在剛剛母親所坐的位置,看看陳嬌搭在腿上的手,他柔聲道:“是不是很疼?”

陳嬌扭過頭,道:“我困了,現在不想說話,你走吧。”

謝晉楞楞地看著她,認識這麽久,嬌妹第一次這樣對他。

“嬌妹,你到底怎麽了,是怪我沒有陪你去賞花?”謝晉猜測道,想到這裏,他也很自責,如果他去了,一直守在嬌妹身邊,她或許就不會摔跤受傷。

“嬌妹,我錯了,下次你想出門,我肯定陪你。”謝晉誠心地道歉。

陳嬌看了他一眼。

外面有條叫虞敬堯的狼,她要不要再給謝晉一次機會?原身病怏怏的,爭不過虞瀾,她現在不病了,又有原身沒有的國公府貴女的見識與才學,能與謝晉探討學問,也能與他風花雪月,怎麽都比一個商家女強吧?

念頭剛起,陳嬌忽然意識到,此時的她只是個孤女,有才有貌又如何,謝晉最需要的,是財。

“我真累了,你走吧。”陳嬌閉上了眼睛,也放棄了挽回謝晉的打算。謝晉需要仰仗虞敬堯,虞敬堯真要搶她,謝晉絕不是虞敬堯的對手。

謝晉看著未婚妻冷漠的臉,突然一陣心虛,難道,嬌妹知道他陪虞瀾賞花了?

謝晉心情覆雜地走了。

杜氏又來照顧陳嬌,一直到夜裏,杜氏才回房去了。

陳嬌懶懶地躺在床上,腦海裏各種盤算。

雙兒走了過來,猶豫片刻,她怯怯地將藏在背後的匣子拿了出來,遞給陳嬌。

陳嬌狐疑地看著她。

雙兒不敢看她,紅著臉,吞吞吐吐地道:“姑娘,這是,這是虞爺叫我轉交給您的。”

陳嬌聞言,全身的血都涼了。

虞敬堯那混蛋,居然膽大包天收買了她身邊的丫鬟!

“打開。”氣憤過後,陳嬌冷聲道。

雙兒趕緊打開了匣子。

陳嬌低頭,看見匣子裏的紅緞上,擺著一只白玉狐貍,狐貍舉著一只爪子舔,憨態可掬。

陳嬌笑了下,然後取出玉狐貍,再狠狠往地上一摔!

呸,有錢了不起啊?一只破狐貍,她不稀罕!

病西施突然發作,雙兒嚇得雙腿一軟,撲通就跪地上了,磕頭哭道:“姑娘別氣,我也是逼不得已,虞爺說了,我敢不聽他差遣,或是說漏嘴,他就把我賣到窯子裏去,姑娘,我真不是故意幫外人欺負你啊……”

陳嬌氣得不是雙兒,喘了片刻,她看著雙兒道:“好了,我不怪你,你也不用為難,將東西裝好,退回去便是。”

雙兒害怕,哆嗦著問:“虞爺見了,會不會賣了我?”

陳嬌怒極而笑:“不會,賣了你,他還得再費一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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