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東風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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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東風惡（2）
沈意被蕭元祁抱上馬車, 接著又聽到他吩咐下去，“去喚個太醫，速來東宮。”
“我自己便可以看, 不用勞煩太醫了。”沈意勸阻他，不想他再為自己大費周章，今日之事不用多時便會傳開。
他為自己滿手鮮血的屠了那太監，已然有失身份，想必也會惹來許多非議和過多關註，一些她自己能處理的事情，還是自己處理的好。
見他不說話，沈意又道：“你可是不相信我？”
“你知道的我對你關切過甚, 但我也相信嬌嬌。”
車馬徐徐, 為了防止顛簸，他把自己抱在懷中，她的腿搭在他的膝蓋處, 二人親密無間。
沈意忽而想起她上次受傷, 當時她的眼疾還未恢覆, 他背著她一路走回去。
今時不同往日, 所幸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 他心如舊。
卻又不幸, 她從一開始便選錯了方向，到現在早就沒有了回頭路。
“嬌嬌, 傷在你身上如同傷在我心上, 我珍重你比我自己更甚。
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我知道你願意封側妃, 你再等等，我不會委屈你的。”
蕭元祁知道自己這一生是離不開沈意了, 這兩個字像是魔咒纏在他的心臟上，刻在他的血液裏，至死方休。
他怕她受傷，怕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傷心垂淚。
所以他想，想給她那個位置，那個可以與他並肩的位置。
沈意自從懷孕之後，便經常感到疲累和嗜睡。
她被他按在他的胸膛上，讓她靠著休息。
他力氣極大，沈意也沒有掙開的力氣了。
她是個懷舊的人，連一些死物她都覺得它們承載著自己的感情而不願割舍。
更何況是蕭元祁，他今日的相護，遇險時的緊張，為她屠了一手的鮮血，不懼規矩。
她想，她是不是可以試著相信他。
還未想出一個結果，還未給他一個答覆，他們已經回到了府中，沈意自己給傷處上了藥，見他一直守著自己不由得失笑。
“我沒事孩子也沒事，你不用這麽緊張。”
“是我的失忽。”
沈意的腳踝被他輕輕的揉著，他忽而問起：“幕後之人嬌嬌可有猜測？”
沈意垂眸不答，那林輕然身份貴重，有所依傍，皇後明擺著是要保下她，她人微言輕，當事人肯定都已經被封口了，毫無證據。
她就算告訴了蕭元祁也只會讓他們二人母子不和。
“嬌嬌不願意說，我心中已有答案。”
“你不要沖動行事。”沈意按住他的手，有些憂心，他向來無所忌憚，行事也冷硬向來不留餘地。
“嗯，好，我答應你，只不過總是要小懲大誡一番的。”
沈意見沒有勸說的餘地了，他已有分寸便不再多言。
話題一轉，她想起另外一事，當時走的有些匆忙 沒有向他當面道謝，沈意覺得有些失禮，便對蕭元祁道：“對了，我想著改日去向楚公子道個謝，今日也還好有他出手相幫。”
“嗯。”
這句回覆聽來總有些怪怪的，沈意再瞧一眼他的神色，原是這人又吃醋了。
他總是聽見楚公子就會變得像一口醋缸，沈意也不知道他這莫名其妙的醋意究竟從何而來，人家楚公子又不喜歡她。
關於方才他的問題，她心中已經得出了答案，心中的天平開始向他傾斜。
既然已經已得出了答案，沈意對他便少了兩分冷淡。
他還在醋缸子裏泡著，她本不想理他這幅樣子，他一向慣會順著桿子往上爬。
可她越是不哄，蕭元祁臉上的寒意越重，沈意心想再過一會兒，怕是這人要凍成一塊冰了。
“你過來。”
蕭元祁臉色依然沒有好轉，卻還是聽話的湊了過去。
沈意飛快的想在他唇邊印下一吻，許是因為太過急促和慌張，她的吻落在了他的下巴處。
她聽見他的笑聲，極為羞惱，伸出另一只沒受傷的腳想踹他，反被他握住腳踝。
下一秒他欺身吻了上來，把她零碎的話語盡數吞下。
一吻結束沈意氣喘籲籲，面色粉若春桃。
蕭元祁得了甜頭，對答謝楚穆一事並沒有那麽抗拒了，“等你的腳恢覆了我與你一同前去謝他。”
沈意點了點頭，覆又問了一句：“也不知道，那位嬌小姐如何了。”
“大理寺的牢獄是個好去處，冬冷夏熱，鼠蟻成群，那位嬌小姐在那裏待了月餘還活著，想來適應的還算不錯。”
“去楚國公府那天我們可以順道再去看看她如今光景。”
沈意不想落井下石，一報還一報，冤冤相報何時了。
可是當日燃燒起的熊熊火焰至今仍舊歷歷在目，那時宋希蕓自持身份，便隨心所欲的燒毀了她的家。
現在她淪為階下囚，楚國公府似乎也想擺脫她這個爛攤子，並無人來為她說情。
沈意想去看看，為舊事畫下一個結果。
她一邊養著傷，一邊要挑選要帶給楚穆的謝禮。
琳瑯珠寶這些東西想來也沒什麽心意，墨寶字畫倒是感覺符合他的品味。
但是以防萬一，沈意還是在禮盒裏放入了些金銀珠寶。
去之前蕭元祁先遞了拜貼，但到了之後沈意著實是被門前烏壓壓的人頭嚇到了，他們恭敬的行禮，這般隆重，倒讓沈意有些難為情了。
她和蕭元祁剛下馬車，眼前就竄出來一個橫胖橫胖的男子，他殷勤的要為他們帶路。
“這是楚國公的二公子，楚雄。”蕭元祁在她耳邊為她道明身份。
這兩兄弟的樣貌差的也太多了。
似是料到她會有如此想法，蕭元祁又補了一句，“他們是同父異母。”
沈意了然的點了點頭，她看了一眼前方衣衫華貴，有幾分當家主母風範的婦人，她應當就是楚國公的現任妻子了。
她感嘆了一句，人的樣貌果真沒有定數。
楚雄在前面引路，沈意掃了一眼，不知為何卻並未見到楚穆。
她所行的主要目的便是為了楚穆，到正廳裏，楚國公吩咐人給她們上茶，而後又扯起他院子的奇花異草，想讓楚雄帶他們過去參觀一下。
接著又是提起各種題往楚雄身上引，還讓他拿出自己的幾篇文賦來讓蕭元祁指點。
那楚雄畏畏縮縮的，反應也頗為遲鈍。
她現在聽見賞花之類的就有些頭疼，京城人彎彎繞繞的心思總是要披上一層錦繡來裝飾，或者借個冠冕堂皇的由頭。
這楚國公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功夫爐火純青，怕是他那二兒子扶不上墻，便想著借此機會露個臉，讓蕭元祁多幫扶他。
沈意有些聽不下去了，她扯了扯蕭元祁的袖子。
他不想讓沈意見楚穆，可瞧著楚雄那蠢笨樣子，他也有些待不下去了，便開門見山問道：“指教的話改日罷，楚公子在何處？孤此行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楚公子。”
“那孩子說是手上有要緊事處理，一早就去了禮部，這孩子從小不在京中，隨性慣了，他不是故意要的，殿下別往心裏去。”
實則是她攔下了貼子，賞花宴上的事她都聽說了，楚穆運氣好幫了太子殿下心尖上了人，她本想再問出點什麽，說不定可以攀攀關系，給雄兒謀個一官半職的。
可楚穆一回來卻瞧著有幾分失意，他緊閉房門，把自己關在裏面，她也問不出什麽。
後來府中來了帖子，她想機會這不就送上門了嗎，讓府中的人捂好嘴，太子殿下要來的消息一個字都不準透露給楚穆。
是以楚穆毫不知情，今日仍舊一如既往的去當值。
楚夫人說話了，只是沈意卻怎麽感覺這話夾槍帶棒的在貶低楚穆，
也是，終究不是親生母親。
楚穆不在正好合蕭元祁的心，他把禮留下，又和楚國公客套了兩句，滴水不漏的把那老東西的各種請求推了回去。
等他們二人走之後，楚夫人開始數落楚國公，錯過了這麽好的機會。
聽著她的數落，次數多了楚國公也有些厭煩了他一甩袖子，就要去書房。
楚雄垂頭喪氣的立在一旁，聽著他們二人的爭吵，他不若大哥生的好看，也沒有大哥聰慧，混吃等死的日子過得也不錯，母親卻偏偏要讓他擠破了頭往上走。
坐上馬車，蕭元祁吩咐了大理寺的方向，馬夫便架著車穩穩的駛著。
沈意想起剛才的一幕，突然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他的臉頰突然被蕭元祁輕輕的掐著，指腹間溫軟的皮肉，讓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沈意的下頜和耳側以及臉頰周圍都被他的指腹逗弄的有些癢癢的，她把他的手拍掉，聽見他問出聲的話。
“嬌嬌為何笑的這般開心？”
他雖是疑問，卻並不像是尋求一個答案，自從來京城以後，沈意有段時日不怎麽開懷笑過了，他看著他的笑顏，心下說不出的滿足。
“楚國公和他的婦人精明算計，只是那楚雄卻少了他們夫妻的諸多個心眼，再者我能從楚穆的眉眼裏依稀看到楚國公的影子，那楚雄卻一點都不像他們二人。”
蕭元祁挑了挑眉，“我竟不知嬌嬌觀察楚穆觀察的這麽仔細。”
得，一時不察，又惹得這個醋瓶子開始冒酸氣了。
“嬌嬌瞧瞧我的眉眼，能看得出什麽？”
她的臉被他掰過去，她無奈的順著他，卻一時撞進了他的眼眸。
沈意之前有眼疾，不記得這雙眼之前是什麽樣的。
之後也只是記得大多時候都是淡淡的漠然，偶爾如寒星泛著冷意，催逼著敵人。
但現下，她望進去，像是望進了一張情網，她置身其中，融融春意。
“我瞧見了…我自己。”
蕭元祁眸光動了動，她便看見裏面的小人也動了動。
下一秒，他的唇猝不及防的覆了上來，灼熱輾轉，似怎麽都說不全的愛意。
沈意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們還在馬車裏，外面還有車夫，光天化日之下多有不妥。
她想說話，唇卻被堵的嚴嚴實實，只能漏出一兩聲嗚咽。
接著他的手掌拂過她的眼睛，她被動的閉上了眼，只能在他的掌控中沈淪。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沈意想斥責他，卻又想起他肆意妄為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在這方面，他從未有過一次聽她的。
“嬌嬌，我眼中有你，心中也亦然。”
他的一句話，更是讓沈意潰不成軍，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回應著他的愛意。
他牽起她的手，走進大理寺，大理寺卿見狀趕忙迎上來。
“不知今日殿下到此有何要事？”
“孤想見一個人。”
大理寺卿領著他們來到了地牢，剛一下去一股潮濕夾雜腥臭味席卷而來，越往下走便越陰冷。
這裏的光線昏暗，沈意只能看到牢房兩邊關押這黑憧憧的人影，他們瞧見來了外人，撲到圍著他們的木桿子上，目眥欲裂的瞪著他們，卻又畏懼身後的守衛，不敢妄動。
一時之間牢內紛紛傳來騷動，侍衛拿著刀劍敲擊著才讓他們安靜了下來。
“殿下這個就是了。”
沈意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確認，面前這個蓬頭垢面，骨瘦如柴的人是當初那個飛揚跋扈的嬌小姐？
楚穆來看過她幾次，她歇斯底裏的鬧著要他救她出去，這裏夜晚能感受到老鼠在啃食她的指甲，冷風呼呼的吹著，根本難以入睡。
許是她吵鬧的次數多了，之後他便不來了，只派人送些吃食。
宋希蕓擡頭看見他們，像是看見了鬼一樣往後縮著身子。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找我報仇。”牢中的日子過得度日如年，不見天光。
宋希蕓那日正在院中煮茶，不由分說的便被帶到了大理寺關了起來，她不知所犯何事，也無人告訴她。
她思來想去便只有指使人要讓那醫女不得好過，後來她千方百計的詢問，又聽到一點消息，那對賤民的家被燒。
她以為他們二人葬身火海，現下冤魂索命來了。
沈意瞧著她有些神志不清的瘋癲跡象，輕輕的嘆息一聲，有著好好的陽關道，非要偏行歪事，現在落到這樣的地步，何苦呢。
“你心軟了？”
沈意不做聲，雖說惡有惡報，但瞧著牢裏不人不鬼的宋希蕓，她還是有幾分不忍。
“等再關她十天半個月就把她放出來。”蕭元祁知道她做不到斬草除根，她總是心存了幾分憐憫，他卻也愛這幾分憐憫。
當初也正是因為她的善念救了他，他便由著她了。
從大理寺出來，沈意剛回去便瞧見一位極其眼熟的老嬤嬤立在正廳，仔細回想了一下，原是那日在皇後身邊的嬤嬤。
“芳姑姑來所為何事？”蕭元祁上前詢問她。
“奴婢奉皇後娘娘口諭，沈姑娘宴會當天頗有失儀之處，娘娘請她入宮親自教導，希望沈姑娘不要辜負娘娘的這份恩澤。”
那天她自認規蹈矩，僅僅迷了路便叫作失儀，好大的一頂帽子扣了下來，沈意只怕這是一場鴻門宴。
“母後每天要處理宮中諸多事物，姑姑替孤回了母後，沈意就不勞煩母後費心了，孤這邊自會請人教導。”
“殿下莫讓娘娘心寒，您頂撞娘娘之後，宴會回去娘娘身子就有些不舒坦，卻還奴婢們幫忙瞞著，不想讓殿下憂心。”
“可傳太醫了？現在可有好轉？”蕭元祁不放心的追問道。
“我進宮去瞧一瞧母後，你先回屋。”而後對沈意說完就要離去。
“殿下，帶上沈姑娘吧，沈姑娘去了，想必娘娘還能舒心不少。”
看這位芳姑姑的架勢擺明了要逼著自己去，估摸著自己不去，皇後娘娘的病怕是會再重些。
“我去。”沈意答應了下來。
“你不必如此，母後那邊我來應對就好。”
“娘娘想來也是好意，她病了，我醫術淺薄，雖不能略盡綿力，卻也應該去看望看望。”
他們到了坤寧宮，進去之後便看見皇後躺在塌上，以手撐著額頭。
蕭元祁先走過去，“太醫怎麽說？母後身體可有大礙？”
“左右不過是受了風寒，無礙的。”
“兒臣並不是有意頂撞母後，只是不想讓幕後之人太過心安理得，若是母後因此生病，是兒臣的不是。”
“本宮知道你對她上心，卻也不能開罪別人開罪的太狠，得饒人處且饒人，說不定日後還有用著人家的地方。”
皇後似是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沈意看見她沖自己招了招手讓自己過去。
“本宮聽聞你懂些醫術，這幾日留在本宮身邊侍疾可願意？等本宮病好了，再抽幾日好好教教你這宮裏的規矩。”
“母後，她笨手笨腳的怕是……”
皇後面上雖是一臉病態，心中卻止不住的搖頭，他把這女子看的太過重要，他現在羽翼未豐，反而會得不償失。
宴會上一事，他已然有些失控，貴妃和二皇子他們虎視眈眈，盯緊了這個弱點，千方百計要拉他下水。
她不會讓他在著緊要關頭因著一個女子而方寸大亂，失去登頂皇位的機會。
“沈意，你可願意？”
沈意見她的話直接沖自己而來，雖然不知道娘娘要幹什麽，三番兩次的要自己來她這邊，但她沒有拒絕的餘地，她若不答應只怕會有更大的帽子扣下來。
而蕭元祁被夾在中間，一邊是她，一邊是他母後，他除了左右為難，也不會有更好的辦法。
她只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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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被蕭元祁抱上馬車, 接著又聽到他吩咐下去，“去喚個太醫，速來東宮。”
“我自己便可以看, 不用勞煩太醫了。”沈意勸阻他，不想他再為自己大費周章，今日之事不用多時便會傳開。
他為自己滿手鮮血的屠了那太監，已然有失身份，想必也會惹來許多非議和過多關註，一些她自己能處理的事情，還是自己處理的好。
見他不說話，沈意又道：“你可是不相信我？”
“你知道的我對你關切過甚, 但我也相信嬌嬌。”
車馬徐徐, 為了防止顛簸，他把自己抱在懷中，她的腿搭在他的膝蓋處, 二人親密無間。
沈意忽而想起她上次受傷, 當時她的眼疾還未恢覆, 他背著她一路走回去。
今時不同往日, 所幸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 他心如舊。
卻又不幸, 她從一開始便選錯了方向，到現在早就沒有了回頭路。
“嬌嬌, 傷在你身上如同傷在我心上, 我珍重你比我自己更甚。
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我知道你願意封側妃, 你再等等，我不會委屈你的。”
蕭元祁知道自己這一生是離不開沈意了, 這兩個字像是魔咒纏在他的心臟上，刻在他的血液裏，至死方休。
他怕她受傷，怕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傷心垂淚。
所以他想，想給她那個位置，那個可以與他並肩的位置。
沈意自從懷孕之後，便經常感到疲累和嗜睡。
她被他按在他的胸膛上，讓她靠著休息。
他力氣極大，沈意也沒有掙開的力氣了。
她是個懷舊的人，連一些死物她都覺得它們承載著自己的感情而不願割舍。
更何況是蕭元祁，他今日的相護，遇險時的緊張，為她屠了一手的鮮血，不懼規矩。
她想，她是不是可以試著相信他。
還未想出一個結果，還未給他一個答覆，他們已經回到了府中，沈意自己給傷處上了藥，見他一直守著自己不由得失笑。
“我沒事孩子也沒事，你不用這麽緊張。”
“是我的失忽。”
沈意的腳踝被他輕輕的揉著，他忽而問起：“幕後之人嬌嬌可有猜測？”
沈意垂眸不答，那林輕然身份貴重，有所依傍，皇後明擺著是要保下她，她人微言輕，當事人肯定都已經被封口了，毫無證據。
她就算告訴了蕭元祁也只會讓他們二人母子不和。
“嬌嬌不願意說，我心中已有答案。”
“你不要沖動行事。”沈意按住他的手，有些憂心，他向來無所忌憚，行事也冷硬向來不留餘地。
“嗯，好，我答應你，只不過總是要小懲大誡一番的。”
沈意見沒有勸說的餘地了，他已有分寸便不再多言。
話題一轉，她想起另外一事，當時走的有些匆忙 沒有向他當面道謝，沈意覺得有些失禮，便對蕭元祁道：“對了，我想著改日去向楚公子道個謝，今日也還好有他出手相幫。”
“嗯。”
這句回覆聽來總有些怪怪的，沈意再瞧一眼他的神色，原是這人又吃醋了。
他總是聽見楚公子就會變得像一口醋缸，沈意也不知道他這莫名其妙的醋意究竟從何而來，人家楚公子又不喜歡她。
關於方才他的問題，她心中已經得出了答案，心中的天平開始向他傾斜。
既然已經已得出了答案，沈意對他便少了兩分冷淡。
他還在醋缸子裏泡著，她本不想理他這幅樣子，他一向慣會順著桿子往上爬。
可她越是不哄，蕭元祁臉上的寒意越重，沈意心想再過一會兒，怕是這人要凍成一塊冰了。
“你過來。”
蕭元祁臉色依然沒有好轉，卻還是聽話的湊了過去。
沈意飛快的想在他唇邊印下一吻，許是因為太過急促和慌張，她的吻落在了他的下巴處。
她聽見他的笑聲，極為羞惱，伸出另一只沒受傷的腳想踹他，反被他握住腳踝。
下一秒他欺身吻了上來，把她零碎的話語盡數吞下。
一吻結束沈意氣喘籲籲，面色粉若春桃。
蕭元祁得了甜頭，對答謝楚穆一事並沒有那麽抗拒了，“等你的腳恢覆了我與你一同前去謝他。”
沈意點了點頭，覆又問了一句：“也不知道，那位嬌小姐如何了。”
“大理寺的牢獄是個好去處，冬冷夏熱，鼠蟻成群，那位嬌小姐在那裏待了月餘還活著，想來適應的還算不錯。”
“去楚國公府那天我們可以順道再去看看她如今光景。”
沈意不想落井下石，一報還一報，冤冤相報何時了。
可是當日燃燒起的熊熊火焰至今仍舊歷歷在目，那時宋希蕓自持身份，便隨心所欲的燒毀了她的家。
現在她淪為階下囚，楚國公府似乎也想擺脫她這個爛攤子，並無人來為她說情。
沈意想去看看，為舊事畫下一個結果。
她一邊養著傷，一邊要挑選要帶給楚穆的謝禮。
琳瑯珠寶這些東西想來也沒什麽心意，墨寶字畫倒是感覺符合他的品味。
但是以防萬一，沈意還是在禮盒裏放入了些金銀珠寶。
去之前蕭元祁先遞了拜貼，但到了之後沈意著實是被門前烏壓壓的人頭嚇到了，他們恭敬的行禮，這般隆重，倒讓沈意有些難為情了。
她和蕭元祁剛下馬車，眼前就竄出來一個橫胖橫胖的男子，他殷勤的要為他們帶路。
“這是楚國公的二公子，楚雄。”蕭元祁在她耳邊為她道明身份。
這兩兄弟的樣貌差的也太多了。
似是料到她會有如此想法，蕭元祁又補了一句，“他們是同父異母。”
沈意了然的點了點頭，她看了一眼前方衣衫華貴，有幾分當家主母風範的婦人，她應當就是楚國公的現任妻子了。
她感嘆了一句，人的樣貌果真沒有定數。
楚雄在前面引路，沈意掃了一眼，不知為何卻並未見到楚穆。
她所行的主要目的便是為了楚穆，到正廳裏，楚國公吩咐人給她們上茶，而後又扯起他院子的奇花異草，想讓楚雄帶他們過去參觀一下。
接著又是提起各種題往楚雄身上引，還讓他拿出自己的幾篇文賦來讓蕭元祁指點。
那楚雄畏畏縮縮的，反應也頗為遲鈍。
她現在聽見賞花之類的就有些頭疼，京城人彎彎繞繞的心思總是要披上一層錦繡來裝飾，或者借個冠冕堂皇的由頭。
這楚國公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功夫爐火純青，怕是他那二兒子扶不上墻，便想著借此機會露個臉，讓蕭元祁多幫扶他。
沈意有些聽不下去了，她扯了扯蕭元祁的袖子。
他不想讓沈意見楚穆，可瞧著楚雄那蠢笨樣子，他也有些待不下去了，便開門見山問道：“指教的話改日罷，楚公子在何處？孤此行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楚公子。”
“那孩子說是手上有要緊事處理，一早就去了禮部，這孩子從小不在京中，隨性慣了，他不是故意要的，殿下別往心裏去。”
實則是她攔下了貼子，賞花宴上的事她都聽說了，楚穆運氣好幫了太子殿下心尖上了人，她本想再問出點什麽，說不定可以攀攀關系，給雄兒謀個一官半職的。
可楚穆一回來卻瞧著有幾分失意，他緊閉房門，把自己關在裏面，她也問不出什麽。
後來府中來了帖子，她想機會這不就送上門了嗎，讓府中的人捂好嘴，太子殿下要來的消息一個字都不準透露給楚穆。
是以楚穆毫不知情，今日仍舊一如既往的去當值。
楚夫人說話了，只是沈意卻怎麽感覺這話夾槍帶棒的在貶低楚穆，
也是，終究不是親生母親。
楚穆不在正好合蕭元祁的心，他把禮留下，又和楚國公客套了兩句，滴水不漏的把那老東西的各種請求推了回去。
等他們二人走之後，楚夫人開始數落楚國公，錯過了這麽好的機會。
聽著她的數落，次數多了楚國公也有些厭煩了他一甩袖子，就要去書房。
楚雄垂頭喪氣的立在一旁，聽著他們二人的爭吵，他不若大哥生的好看，也沒有大哥聰慧，混吃等死的日子過得也不錯，母親卻偏偏要讓他擠破了頭往上走。
坐上馬車，蕭元祁吩咐了大理寺的方向，馬夫便架著車穩穩的駛著。
沈意想起剛才的一幕，突然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他的臉頰突然被蕭元祁輕輕的掐著，指腹間溫軟的皮肉，讓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沈意的下頜和耳側以及臉頰周圍都被他的指腹逗弄的有些癢癢的，她把他的手拍掉，聽見他問出聲的話。
“嬌嬌為何笑的這般開心？”
他雖是疑問，卻並不像是尋求一個答案，自從來京城以後，沈意有段時日不怎麽開懷笑過了，他看著他的笑顏，心下說不出的滿足。
“楚國公和他的婦人精明算計，只是那楚雄卻少了他們夫妻的諸多個心眼，再者我能從楚穆的眉眼裏依稀看到楚國公的影子，那楚雄卻一點都不像他們二人。”
蕭元祁挑了挑眉，“我竟不知嬌嬌觀察楚穆觀察的這麽仔細。”
得，一時不察，又惹得這個醋瓶子開始冒酸氣了。
“嬌嬌瞧瞧我的眉眼，能看得出什麽？”
她的臉被他掰過去，她無奈的順著他，卻一時撞進了他的眼眸。
沈意之前有眼疾，不記得這雙眼之前是什麽樣的。
之後也只是記得大多時候都是淡淡的漠然，偶爾如寒星泛著冷意，催逼著敵人。
但現下，她望進去，像是望進了一張情網，她置身其中，融融春意。
“我瞧見了…我自己。”
蕭元祁眸光動了動，她便看見裏面的小人也動了動。
下一秒，他的唇猝不及防的覆了上來，灼熱輾轉，似怎麽都說不全的愛意。
沈意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們還在馬車裏，外面還有車夫，光天化日之下多有不妥。
她想說話，唇卻被堵的嚴嚴實實，只能漏出一兩聲嗚咽。
接著他的手掌拂過她的眼睛，她被動的閉上了眼，只能在他的掌控中沈淪。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沈意想斥責他，卻又想起他肆意妄為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在這方面，他從未有過一次聽她的。
“嬌嬌，我眼中有你，心中也亦然。”
他的一句話，更是讓沈意潰不成軍，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回應著他的愛意。
他牽起她的手，走進大理寺，大理寺卿見狀趕忙迎上來。
“不知今日殿下到此有何要事？”
“孤想見一個人。”
大理寺卿領著他們來到了地牢，剛一下去一股潮濕夾雜腥臭味席卷而來，越往下走便越陰冷。
這裏的光線昏暗，沈意只能看到牢房兩邊關押這黑憧憧的人影，他們瞧見來了外人，撲到圍著他們的木桿子上，目眥欲裂的瞪著他們，卻又畏懼身後的守衛，不敢妄動。
一時之間牢內紛紛傳來騷動，侍衛拿著刀劍敲擊著才讓他們安靜了下來。
“殿下這個就是了。”
沈意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確認，面前這個蓬頭垢面，骨瘦如柴的人是當初那個飛揚跋扈的嬌小姐？
楚穆來看過她幾次，她歇斯底裏的鬧著要他救她出去，這裏夜晚能感受到老鼠在啃食她的指甲，冷風呼呼的吹著，根本難以入睡。
許是她吵鬧的次數多了，之後他便不來了，只派人送些吃食。
宋希蕓擡頭看見他們，像是看見了鬼一樣往後縮著身子。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找我報仇。”牢中的日子過得度日如年，不見天光。
宋希蕓那日正在院中煮茶，不由分說的便被帶到了大理寺關了起來，她不知所犯何事，也無人告訴她。
她思來想去便只有指使人要讓那醫女不得好過，後來她千方百計的詢問，又聽到一點消息，那對賤民的家被燒。
她以為他們二人葬身火海，現下冤魂索命來了。
沈意瞧著她有些神志不清的瘋癲跡象，輕輕的嘆息一聲，有著好好的陽關道，非要偏行歪事，現在落到這樣的地步，何苦呢。
“你心軟了？”
沈意不做聲，雖說惡有惡報，但瞧著牢裏不人不鬼的宋希蕓，她還是有幾分不忍。
“等再關她十天半個月就把她放出來。”蕭元祁知道她做不到斬草除根，她總是心存了幾分憐憫，他卻也愛這幾分憐憫。
當初也正是因為她的善念救了他，他便由著她了。
從大理寺出來，沈意剛回去便瞧見一位極其眼熟的老嬤嬤立在正廳，仔細回想了一下，原是那日在皇後身邊的嬤嬤。
“芳姑姑來所為何事？”蕭元祁上前詢問她。
“奴婢奉皇後娘娘口諭，沈姑娘宴會當天頗有失儀之處，娘娘請她入宮親自教導，希望沈姑娘不要辜負娘娘的這份恩澤。”
那天她自認規蹈矩，僅僅迷了路便叫作失儀，好大的一頂帽子扣了下來，沈意只怕這是一場鴻門宴。
“母後每天要處理宮中諸多事物，姑姑替孤回了母後，沈意就不勞煩母後費心了，孤這邊自會請人教導。”
“殿下莫讓娘娘心寒，您頂撞娘娘之後，宴會回去娘娘身子就有些不舒坦，卻還奴婢們幫忙瞞著，不想讓殿下憂心。”
“可傳太醫了？現在可有好轉？”蕭元祁不放心的追問道。
“我進宮去瞧一瞧母後，你先回屋。”而後對沈意說完就要離去。
“殿下，帶上沈姑娘吧，沈姑娘去了，想必娘娘還能舒心不少。”
看這位芳姑姑的架勢擺明了要逼著自己去，估摸著自己不去，皇後娘娘的病怕是會再重些。
“我去。”沈意答應了下來。
“你不必如此，母後那邊我來應對就好。”
“娘娘想來也是好意，她病了，我醫術淺薄，雖不能略盡綿力，卻也應該去看望看望。”
他們到了坤寧宮，進去之後便看見皇後躺在塌上，以手撐著額頭。
蕭元祁先走過去，“太醫怎麽說？母後身體可有大礙？”
“左右不過是受了風寒，無礙的。”
“兒臣並不是有意頂撞母後，只是不想讓幕後之人太過心安理得，若是母後因此生病，是兒臣的不是。”
“本宮知道你對她上心，卻也不能開罪別人開罪的太狠，得饒人處且饒人，說不定日後還有用著人家的地方。”
皇後似是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沈意看見她沖自己招了招手讓自己過去。
“本宮聽聞你懂些醫術，這幾日留在本宮身邊侍疾可願意？等本宮病好了，再抽幾日好好教教你這宮裏的規矩。”
“母後，她笨手笨腳的怕是……”
皇後面上雖是一臉病態，心中卻止不住的搖頭，他把這女子看的太過重要，他現在羽翼未豐，反而會得不償失。
宴會上一事，他已然有些失控，貴妃和二皇子他們虎視眈眈，盯緊了這個弱點，千方百計要拉他下水。
她不會讓他在著緊要關頭因著一個女子而方寸大亂，失去登頂皇位的機會。
“沈意，你可願意？”
沈意見她的話直接沖自己而來，雖然不知道娘娘要幹什麽，三番兩次的要自己來她這邊，但她沒有拒絕的餘地，她若不答應只怕會有更大的帽子扣下來。
而蕭元祁被夾在中間，一邊是她，一邊是他母後，他除了左右為難，也不會有更好的辦法。
她只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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