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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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蘇鸞兒微微恍了下神, 沒料到?如此短的時間裏，黎燁像是變了一個人，煥然一新。
他面貌很是俊朗, 姿儀挺拔, 除去雜亂的絡腮胡須，通身的光彩便再也遮不住了, 甚至將披在身上的月色都比了下去。
楞了一瞬後，蘇鸞兒收回目光, 照舊俯身撿起地上的休書, 不慌不忙地夾回醫書裏, 口中?淡淡問著：“何事？”
黎燁有意長談, 擡腳欲要進門。
“站在那?裏說?罷。”
蘇鸞兒捧著醫書坐回案旁, 並未擡眼望他，只是遞來一句話。
黎燁腳步一頓, 眉心蹙了下, 轉念想到?女郎畢竟是個寡婦，有?心避嫌也在情理之?中?, 應當不是故意冷待他。
便?在門口處站定, 負手而立, 微微側轉過身去。
他的臉龐, 一半浸著月色，一半映著微弱的燭光, 站在那?裏, 和這清風朗月很是相配。
卻並沒惹來女郎多望一眼，她始終看著醫書, 似乎對他要說?的話，既不好奇, 也無興趣。
“這首詩深奧了些，並不適合給女娃娃啟蒙。”黎燁說?。
倒是出乎蘇鸞兒的意料。本以為他又要來問他的傷勢，卻原來醞釀了這麽久，竟是說?女兒學習之?事。
但?這事，與他無關。
蘇鸞兒不接話，繼續翻看醫書，顯是無意和他談論?這些。
黎燁從不曾受過這等漠視冷遇，眉心微擰，頓了頓，還是繼續不露情緒地說?了過早學習深奧詩書的壞處，又說?了一些適合女娃啟蒙的讀物。
話裏話外都在告訴蘇鸞兒，他來做這個師父，比蕭雲從更妥當。
他現在這副樣子，總不至於再叫她擔心，嚇壞了女娃娃。
“他怎樣教，我?都很放心。”
蘇鸞兒始終沒有?擡頭，仍是清清淡淡地遞出一句話，並無興趣繼續這場無甚意義?的談話。
黎燁面上一僵，她這般態度，倒似他在多管閑事，甚至有?離間之?嫌。
她提及蕭雲從時，說?的是“他”，不是“塢主”。
她對蕭雲從，不止很放心，還很親近。
她二?人到?底是何關系？就那?麽放心讓他來教女兒？旁人的意見就一點也聽不進去？
黎燁看著女郎，她在燈下認真翻著書，再沒有?望過來。
既不領情，他又何必再留，轉身大步離開?，剛回到?南廂房，便?聽蕭雲從的房門開?了。
小夭在他懷裏睡著了，他一手抱著人，一手轉著輪椅，並沒叫陸虎插手，見蘇鸞兒在診房內看書，沒有?打擾她，兀自進了北廂正房去安置女娃。
蘇鸞兒也只是擡眼瞧了下，並沒有?阻攔，似是早就習以為常。
黎燁目光頓住，莫名的煩躁又升騰起來。
她不是寡婦麽，不是要避嫌麽？
方才，他不過想進診房說?句話，她都不允，如今蕭雲從這般動作，深更半夜進了她的臥房，她都不阻止？
他二?人什麽關系？
難道真如旁人議論?的那?般，小夭是蕭雲從的親生女兒？
難道，蕭雲從早就料到?身份有?暴露的一日，為著保全她們母女，才故意不肯相認？
黎燁忽有?些頭疼，按著鬢角迫自己不再思想這些事。
又聽北廂正房一陣動靜，蕭雲從出來了，卻並沒有?立即回房，只是停留在診房外的夜色裏，靜靜望著蘇鸞兒。
不知為何，他覺得那?目光叫人生氣。
可他為何要生氣？
蕭雲從便?是中?意這蘇大夫，與他有?何關系？
一個俏寡婦罷了，以貌取人，膚淺，有?眼不識真泰山，無知。她甘願沒名沒分、不顧流言蜚語，這般陪著蕭雲從，甚至，為他生了女兒。
哪怕到?最後，陪著蕭雲從赴死，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他何必替她想那?麽多？
她是救過他，卻也收了他不少銀子，對他也不怎麽盡心，拿錢治病的大夫罷了。
不值得一直放在心上。
黎燁閉上眼睛，收回神思，不再看窗外的燭光和夜色，還有?夜色中?安靜坐著的男人。
···
夜半，忽聞鑼聲?震天，很快便?有?人來報，言是有?人偷襲塢壁。
蕭雲從房內亮起燭火，不消片刻便?收拾妥當出了門，見蘇鸞兒也匆匆迎了過來。
“可需我?一道過去？”
兩軍交戰，免不了有?人受傷，需及時處理，這深更半夜，其他大夫恐怕不願前去。
蕭雲從搖頭，“你還得照顧小夭，我?讓蕭玉叫上郁金和丁香吧。”
正好兩個小丫頭今晚宿在那?邊，且兩人處理外傷已?經得心應手，不必蘇鸞兒親自過去。
“那?你千萬小心，這藥帶上。”蘇鸞兒遞給陸虎幾個小瓷盒，關切地囑咐著。
蕭雲從微微頷首，溫聲?說?著“放心”。
這副依依話別的景象，都被站在南廂房外的黎燁瞧在眼裏。
蕭雲從行至院門處才瞧見黎燁，目光落在他面龐上，明顯地楞了下，卻是很快收斂了意外神色，對他問：“黎壯士要去幫忙麽？”
“自然。”黎燁為蕭雲從讓出道路，示意他前面領路。
今夜偷襲是他潛進來之?前就已?安排好的，為的便?是看一看檀山塢的應敵戰力，好制定詳細確切的作戰計劃，他自然要跟過去。
蕭雲從也有?意要黎燁明白攻下檀山塢並非易事，沒打算對他嚴防死守，任由陸虎推著著急忙慌地去了。
黎燁信步跟在後面，才出門，便?聽一陣嘹亮尖銳的哭聲?。
塢中?鑼聲?密布，狗吠不止，女娃的哭聲?從院子裏傳出，隨著這動蕩不安的氣氛，越來越洪亮。
大概是受驚了。
院中?只剩了她們母女二?人，沒問題麽？
蕭雲從既能放心離開?，應該沒問題的。
他須得抓緊跟過去，今夜這偷襲只是虛張聲?勢，不會持續太久，錯失了機會，下一步就難辦了。
黎燁加快腳步，踏進了黑漆漆的夜色裏。
院內，小夭被鑼聲?驚醒，哭個不停，蘇鸞兒哄了好一會兒，見人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手腳抽搐，哭聲?變弱，呼吸急促，有?了驚厥之?像。
她忙抱著女兒來到?診房，把人放在矮榻上去找藥材。
一面翻找藥材，一面眼睜睜看著女兒不斷抽搐。
她該抱著她的，該先?為她行針緩解病情，可是女兒也得立即用藥，耽誤不得，她沒有?辦法。
有?味藥材放在高處藥屜裏，需要爬梯子才能夠到?，蘇鸞兒心中?著急，腳下不穩，一不小心從梯子上滑了下來，忽察覺背後橫來一只手臂，穩穩當當托住了她。
站定，見是黎燁折返，站在身旁。
他看看躺在榻上不斷抽搐的女娃，對蘇鸞兒道：“你去照顧她，需用什麽藥，我?來取。”
女兒病情危急，蘇鸞兒確實需要一個幫手，便?沒拒絕黎燁，回到?榻旁抱著女兒一面給她行針，一面指揮黎燁抓藥。
黎燁做這事並不笨，就連蘇鸞兒說?的“包煎”“先?煎”都聽得明白，知道該如何處理。
約莫兩刻鐘後，黎燁端著煎好的藥來了診房，遞向蘇鸞兒。
見那?藥還冒著熱氣，算算時間，應是剛剛熬好，還燙著，蘇鸞兒道：“放下吧。”
“我?嘗過，不燙了。”男人的聲?音浸著清涼的夜色，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度。
蘇鸞兒聽得一楞，沒料想他會有?這般的細致，接過藥碗輕輕抿了口，確定不燙，才餵給女兒。
等女兒喝過藥，又看顧了一個時辰，確定女兒只是嗜睡，沒有?惡化，蘇鸞兒才松了口氣，正欲抱著女兒回房安置，一轉身，望見黎燁站在診房門內不遠。
他也朝這裏看著，顯是沒料到?蘇鸞兒會突然望過來，來不及收回目光，撞進了她的眼中?。
微微頓了下，他轉過身，面對門外，卻並沒有?離去的意思。
“多謝壯士相助。”
她對他說?的話，縱是恩謝，可不知為何，聽進耳中?，總是有?些冷漠。
“舉手之?勞。”黎燁亦作淡淡回應。
蘇鸞兒沒再說?話，又坐了會兒，有?意等黎燁先?離開?，可他依舊站在門口，並無回房去歇的意思，蘇鸞兒便?也不再管他，抱著女兒自他身旁掠過。
才出診房，碰上了歸來的蕭雲從。
“小夭又病了？”
蕭雲從看著小夭長大，知道女娃素來體弱，蘇鸞兒經常會半夜起來給女兒餵藥，今夜想必又是一樣狀況。
蘇鸞兒不想蕭雲從擔心，沒有?細說?小夭方才驚急，只說?是積食肚子痛，已?然好了。
“你可有?受傷？”蘇鸞兒打量著蕭雲從，柔聲?問。
蕭雲從搖頭，“並無人受傷。”
看黎燁一眼，又補充：“來人不過虛張聲?勢，且這裏險峻，易守難攻，偷襲，實在是下下策。”
蘇鸞兒很清楚這話是說?給誰聽的，微微點頭，抱著女兒回房安置。
待院中?只剩了兩個男人，蕭雲從才看向黎燁。
方才，他竟沒有?跟出去？這麽好的一個時機，可以光明正大地勘察塢中?地形，甚至，他若想趁機摸清塢中?的軍械庫所在，也不是全無機會。
可他沒有?。
院子裏還彌漫著草藥的味道，他大概是留下來幫忙煎藥，照顧女娃了。
他果真都忘了麽？
忘記蘇鸞兒曾是他的妻子，忘記曾寫過一紙休書與這女郎？
蕭雲從並不希望，黎燁果真什麽都忘了。
他希望他記著當初的決定，深深記著，永不要反悔。
可他方才舉止，又是為何？
究竟是忘了，還是沒忘？
“黎壯士，怎麽還不去歇？”蕭雲從淡淡地問。
黎燁這才踏出診房，至蕭雲從跟前，並未提起女娃驚厥一事，只是看著夜色中?起伏連綿的山，緩緩道：“檀山塢易守難攻，偷襲確是下下策。”
他轉目過來，落在蕭雲從清淡的眼眸裏，“但?若是三日一小鬧，七日一大鬧，次次都如此雞犬不寧，這樣的日子，是塢主，想看到?的麽？”
黎燁望了一眼北廂房，“孤兒寡母，更是深受其害。”
話外之?音，蕭雲從聽得明明白白。
只是，黎燁此言，似乎不全為國事。
他口中?的孤兒寡母，是哪家的孤兒寡母？
他果真前事皆忘麽？
“黎壯士，可有?婚配？”蕭雲從定定地望著黎燁，忽然問。
“沒有?。”黎燁沒有?一絲遲疑地回答。
“黎壯士不是都忘了嗎，怎會如此確定？”
蕭雲從並不掩蓋試探的目光，甚至有?心將這份試探做的更明顯一些。
黎燁一定是記得某些事的，他若想掩蓋身份，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什麽都不記得。
可他為何，偏偏要冒險澄清，他沒有?婚配一事？
在這窮鄉僻壤，婚配與否，對他而言，很重要麽？
“看黎壯士年紀，已?近而立，按說?應當早已?成婚，說?不定，孩兒都繞膝了。”蕭雲從繼續說?。
黎燁看向蕭雲從，故意將他從頭到?尾打量過一遍，“瞧塢主年紀，與我?相當，應該也孩兒繞膝了吧？”
他倔犟地不肯承認已?有?婚配。
蕭雲從笑?了笑?，“黎壯士果真沒有?家室？”
“沒有?。”他說?得幹脆利落，倒不似有?心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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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了一瞬後，蘇鸞兒收回目光, 照舊俯身撿起地上的休書, 不慌不忙地夾回醫書裏, 口中?淡淡問著：“何事？”
黎燁有意長談, 擡腳欲要進門。
“站在那?裏說?罷。”
蘇鸞兒捧著醫書坐回案旁, 並未擡眼望他，只是遞來一句話。
黎燁腳步一頓, 眉心蹙了下, 轉念想到?女郎畢竟是個寡婦，有?心避嫌也在情理之?中?, 應當不是故意冷待他。
便?在門口處站定, 負手而立, 微微側轉過身去。
他的臉龐, 一半浸著月色，一半映著微弱的燭光, 站在那?裏, 和這清風朗月很是相配。
卻並沒惹來女郎多望一眼，她始終看著醫書, 似乎對他要說?的話，既不好奇, 也無興趣。
“這首詩深奧了些，並不適合給女娃娃啟蒙。”黎燁說?。
倒是出乎蘇鸞兒的意料。本以為他又要來問他的傷勢，卻原來醞釀了這麽久，竟是說?女兒學習之?事。
但?這事，與他無關。
蘇鸞兒不接話，繼續翻看醫書，顯是無意和他談論?這些。
黎燁從不曾受過這等漠視冷遇，眉心微擰，頓了頓，還是繼續不露情緒地說?了過早學習深奧詩書的壞處，又說?了一些適合女娃啟蒙的讀物。
話裏話外都在告訴蘇鸞兒，他來做這個師父，比蕭雲從更妥當。
他現在這副樣子，總不至於再叫她擔心，嚇壞了女娃娃。
“他怎樣教，我?都很放心。”
蘇鸞兒始終沒有?擡頭，仍是清清淡淡地遞出一句話，並無興趣繼續這場無甚意義?的談話。
黎燁面上一僵，她這般態度，倒似他在多管閑事，甚至有?離間之?嫌。
她提及蕭雲從時，說?的是“他”，不是“塢主”。
她對蕭雲從，不止很放心，還很親近。
她二?人到?底是何關系？就那?麽放心讓他來教女兒？旁人的意見就一點也聽不進去？
黎燁看著女郎，她在燈下認真翻著書，再沒有?望過來。
既不領情，他又何必再留，轉身大步離開?，剛回到?南廂房，便?聽蕭雲從的房門開?了。
小夭在他懷裏睡著了，他一手抱著人，一手轉著輪椅，並沒叫陸虎插手，見蘇鸞兒在診房內看書，沒有?打擾她，兀自進了北廂正房去安置女娃。
蘇鸞兒也只是擡眼瞧了下，並沒有?阻攔，似是早就習以為常。
黎燁目光頓住，莫名的煩躁又升騰起來。
她不是寡婦麽，不是要避嫌麽？
方才，他不過想進診房說?句話，她都不允，如今蕭雲從這般動作，深更半夜進了她的臥房，她都不阻止？
他二?人什麽關系？
難道真如旁人議論?的那?般，小夭是蕭雲從的親生女兒？
難道，蕭雲從早就料到?身份有?暴露的一日，為著保全她們母女，才故意不肯相認？
黎燁忽有?些頭疼，按著鬢角迫自己不再思想這些事。
又聽北廂正房一陣動靜，蕭雲從出來了，卻並沒有?立即回房，只是停留在診房外的夜色裏，靜靜望著蘇鸞兒。
不知為何，他覺得那?目光叫人生氣。
可他為何要生氣？
蕭雲從便?是中?意這蘇大夫，與他有?何關系？
一個俏寡婦罷了，以貌取人，膚淺，有?眼不識真泰山，無知。她甘願沒名沒分、不顧流言蜚語，這般陪著蕭雲從，甚至，為他生了女兒。
哪怕到?最後，陪著蕭雲從赴死，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他何必替她想那?麽多？
她是救過他，卻也收了他不少銀子，對他也不怎麽盡心，拿錢治病的大夫罷了。
不值得一直放在心上。
黎燁閉上眼睛，收回神思，不再看窗外的燭光和夜色，還有?夜色中?安靜坐著的男人。
···
夜半，忽聞鑼聲?震天，很快便?有?人來報，言是有?人偷襲塢壁。
蕭雲從房內亮起燭火，不消片刻便?收拾妥當出了門，見蘇鸞兒也匆匆迎了過來。
“可需我?一道過去？”
兩軍交戰，免不了有?人受傷，需及時處理，這深更半夜，其他大夫恐怕不願前去。
蕭雲從搖頭，“你還得照顧小夭，我?讓蕭玉叫上郁金和丁香吧。”
正好兩個小丫頭今晚宿在那?邊，且兩人處理外傷已?經得心應手，不必蘇鸞兒親自過去。
“那?你千萬小心，這藥帶上。”蘇鸞兒遞給陸虎幾個小瓷盒，關切地囑咐著。
蕭雲從微微頷首，溫聲?說?著“放心”。
這副依依話別的景象，都被站在南廂房外的黎燁瞧在眼裏。
蕭雲從行至院門處才瞧見黎燁，目光落在他面龐上，明顯地楞了下，卻是很快收斂了意外神色，對他問：“黎壯士要去幫忙麽？”
“自然。”黎燁為蕭雲從讓出道路，示意他前面領路。
今夜偷襲是他潛進來之?前就已?安排好的，為的便?是看一看檀山塢的應敵戰力，好制定詳細確切的作戰計劃，他自然要跟過去。
蕭雲從也有?意要黎燁明白攻下檀山塢並非易事，沒打算對他嚴防死守，任由陸虎推著著急忙慌地去了。
黎燁信步跟在後面，才出門，便?聽一陣嘹亮尖銳的哭聲?。
塢中?鑼聲?密布，狗吠不止，女娃的哭聲?從院子裏傳出，隨著這動蕩不安的氣氛，越來越洪亮。
大概是受驚了。
院中?只剩了她們母女二?人，沒問題麽？
蕭雲從既能放心離開?，應該沒問題的。
他須得抓緊跟過去，今夜這偷襲只是虛張聲?勢，不會持續太久，錯失了機會，下一步就難辦了。
黎燁加快腳步，踏進了黑漆漆的夜色裏。
院內，小夭被鑼聲?驚醒，哭個不停，蘇鸞兒哄了好一會兒，見人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手腳抽搐，哭聲?變弱，呼吸急促，有?了驚厥之?像。
她忙抱著女兒來到?診房，把人放在矮榻上去找藥材。
一面翻找藥材，一面眼睜睜看著女兒不斷抽搐。
她該抱著她的，該先?為她行針緩解病情，可是女兒也得立即用藥，耽誤不得，她沒有?辦法。
有?味藥材放在高處藥屜裏，需要爬梯子才能夠到?，蘇鸞兒心中?著急，腳下不穩，一不小心從梯子上滑了下來，忽察覺背後橫來一只手臂，穩穩當當托住了她。
站定，見是黎燁折返，站在身旁。
他看看躺在榻上不斷抽搐的女娃，對蘇鸞兒道：“你去照顧她，需用什麽藥，我?來取。”
女兒病情危急，蘇鸞兒確實需要一個幫手，便?沒拒絕黎燁，回到?榻旁抱著女兒一面給她行針，一面指揮黎燁抓藥。
黎燁做這事並不笨，就連蘇鸞兒說?的“包煎”“先?煎”都聽得明白，知道該如何處理。
約莫兩刻鐘後，黎燁端著煎好的藥來了診房，遞向蘇鸞兒。
見那?藥還冒著熱氣，算算時間，應是剛剛熬好，還燙著，蘇鸞兒道：“放下吧。”
“我?嘗過，不燙了。”男人的聲?音浸著清涼的夜色，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度。
蘇鸞兒聽得一楞，沒料想他會有?這般的細致，接過藥碗輕輕抿了口，確定不燙，才餵給女兒。
等女兒喝過藥，又看顧了一個時辰，確定女兒只是嗜睡，沒有?惡化，蘇鸞兒才松了口氣，正欲抱著女兒回房安置，一轉身，望見黎燁站在診房門內不遠。
他也朝這裏看著，顯是沒料到?蘇鸞兒會突然望過來，來不及收回目光，撞進了她的眼中?。
微微頓了下，他轉過身，面對門外，卻並沒有?離去的意思。
“多謝壯士相助。”
她對他說?的話，縱是恩謝，可不知為何，聽進耳中?，總是有?些冷漠。
“舉手之?勞。”黎燁亦作淡淡回應。
蘇鸞兒沒再說?話，又坐了會兒，有?意等黎燁先?離開?，可他依舊站在門口，並無回房去歇的意思，蘇鸞兒便?也不再管他，抱著女兒自他身旁掠過。
才出診房，碰上了歸來的蕭雲從。
“小夭又病了？”
蕭雲從看著小夭長大，知道女娃素來體弱，蘇鸞兒經常會半夜起來給女兒餵藥，今夜想必又是一樣狀況。
蘇鸞兒不想蕭雲從擔心，沒有?細說?小夭方才驚急，只說?是積食肚子痛，已?然好了。
“你可有?受傷？”蘇鸞兒打量著蕭雲從，柔聲?問。
蕭雲從搖頭，“並無人受傷。”
看黎燁一眼，又補充：“來人不過虛張聲?勢，且這裏險峻，易守難攻，偷襲，實在是下下策。”
蘇鸞兒很清楚這話是說?給誰聽的，微微點頭，抱著女兒回房安置。
待院中?只剩了兩個男人，蕭雲從才看向黎燁。
方才，他竟沒有?跟出去？這麽好的一個時機，可以光明正大地勘察塢中?地形，甚至，他若想趁機摸清塢中?的軍械庫所在，也不是全無機會。
可他沒有?。
院子裏還彌漫著草藥的味道，他大概是留下來幫忙煎藥，照顧女娃了。
他果真都忘了麽？
忘記蘇鸞兒曾是他的妻子，忘記曾寫過一紙休書與這女郎？
蕭雲從並不希望，黎燁果真什麽都忘了。
他希望他記著當初的決定，深深記著，永不要反悔。
可他方才舉止，又是為何？
究竟是忘了，還是沒忘？
“黎壯士，怎麽還不去歇？”蕭雲從淡淡地問。
黎燁這才踏出診房，至蕭雲從跟前，並未提起女娃驚厥一事，只是看著夜色中?起伏連綿的山，緩緩道：“檀山塢易守難攻，偷襲確是下下策。”
他轉目過來，落在蕭雲從清淡的眼眸裏，“但?若是三日一小鬧，七日一大鬧，次次都如此雞犬不寧，這樣的日子，是塢主，想看到?的麽？”
黎燁望了一眼北廂房，“孤兒寡母，更是深受其害。”
話外之?音，蕭雲從聽得明明白白。
只是，黎燁此言，似乎不全為國事。
他口中?的孤兒寡母，是哪家的孤兒寡母？
他果真前事皆忘麽？
“黎壯士，可有?婚配？”蕭雲從定定地望著黎燁，忽然問。
“沒有?。”黎燁沒有?一絲遲疑地回答。
“黎壯士不是都忘了嗎，怎會如此確定？”
蕭雲從並不掩蓋試探的目光，甚至有?心將這份試探做的更明顯一些。
黎燁一定是記得某些事的，他若想掩蓋身份，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什麽都不記得。
可他為何，偏偏要冒險澄清，他沒有?婚配一事？
在這窮鄉僻壤，婚配與否，對他而言，很重要麽？
“看黎壯士年紀，已?近而立，按說?應當早已?成婚，說?不定，孩兒都繞膝了。”蕭雲從繼續說?。
黎燁看向蕭雲從，故意將他從頭到?尾打量過一遍，“瞧塢主年紀，與我?相當，應該也孩兒繞膝了吧？”
他倔犟地不肯承認已?有?婚配。
蕭雲從笑?了笑?，“黎壯士果真沒有?家室？”
“沒有?。”他說?得幹脆利落，倒不似有?心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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