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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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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比起蔡衡的心事重重, 陸修回府的馬蹄可算輕快。

回府後,照舊先去白鹿堂問安。

誰知走到近處,裏頭竟有琴聲泠泠傳來, 聽那曲調還有些熟悉。

陸修微詫, 還以為是祖母請了外教坊的人來府中奏曲, 心頭無端跳了跳,快步走進院裏掃視一圈,卻沒瞧見半點外客的痕跡。

只有陸驪坐在花廳裏, 怡然撫琴。t

陸修腳步微頓,連自己都沒察覺心頭一閃而過的那點失落。

還是廊下澆花的嬤嬤瞧見他, 躬身行禮。

陸驪察覺動靜往這邊一瞧, 當即眉開眼笑道:“祖母還念叨呢,這回辦差又是連個信兒都沒有, 這不就回來了!不過你來得不湊巧, 祖母才剛聽著我的琴聲睡下, 怕是還沒醒呢。”

陸修面上沈靜如常,口中卻道:“這曲子哪裏學來的, 怎麽以前沒聽你彈過?”

說話間便往花廳走過去。

陸驪面露得意, 道:“你當然沒聽過!這曲子是梅先生隱退後譜寫的,秘而不傳,整個京城怕是都沒幾個人聽過。”

“哪個梅先生?”陸修明知故問。

陸驪便揚了揚唇角,“梅藏舟老先生聽說過吧?當年名動京城,連長公主殿下都讚不絕口。”她原還想調侃陸修平常從不留意音律,才致如此孤陋寡聞, 到底還是沒膽量拿他取笑。

而陸修也只是點了點頭, “仿佛聽誰提過一嘴。既是秘而不傳,你上哪兒學的?”

他平素忙得腳不沾地, 對陸驪學琴的事毫無興趣。今日難得這般詢問,陸驪倒有點受寵若驚,遂不無得意地眨眨眼,湊近些道:“梅先生有個外孫女會彈這曲子。上回我去長公主府上,正巧她也在,就把曲譜給我了。”

“你們很熟?”陸修問。

“她擅長音律,人也很不錯。”陸驪到底顧忌瀾音的罪女身份,怕說多了被陸修嘮叨,趕緊扯開關乎私交的話題,道:“祖母還沒醒,不如我彈給你聽聽?當真是名家手筆,不同凡響!”

陸修輕笑,就勢坐在樹下的躺椅裏,閉上眼睛。

琴聲如清泉般漫入耳中。

陸修只聽了片刻,唇角便忍不住動了動。

果真堂妹天賦欠佳又不學無術,這曲子彈得可比瀾音差太多了。

他摩挲手指,想著當初住在謝府裏,晚間無事時躺在枝葉遮蔽的樹幹上,聽到瀾音閨閣裏緩緩流出的琴音。

其時皓月當空,夜風輕柔,漫天星辰散落在蒼穹裏,他仿佛跟著她行走在灑滿明月的山間,聽松風陣陣,泉擊石上。

他甚至能想象那場景,少女裙角翩躚,衣帶輕搖,逐月追水時必有爛漫笑容。

不知怎的,陸修忽然就很想她。

-

翌日前往衙署時,迎接陸修的是堆積的公務。

他習以為常,將緊急些的事情都處理完,而後有條不紊地去辦旁的事情。

如是忙碌了整日,等陸修從案卷堆裏擡起頭的時候,已是日色將傾了。

鐘庭玉不知是什麽時候坐在門外游廊上的,嘴裏叼著蜜餞,百無聊賴地道:“要我說,你這人就是愛自討苦吃。在外頭奔波了倆月還不夠,回來就撲到案卷堆裏,不知道休息倆字怎麽寫嗎?”

陸修笑了笑,“走吧,請你喝酒。”

“還算是有點良心,記得該好生謝謝我。”鐘庭玉毫不客氣,徑直擡步走進來,道:“光是吃飯喝酒也太無趣,不如咱們去外教坊吧?叫人把酒菜送過去,咱也學學那顧文邵,聽著曲子沈醉溫柔鄉。”

“怎麽編排起他了?”

已經過了下值的時辰,衙署裏沒剩幾個人,鐘庭玉早就將周圍瞧得清楚,這會兒便不太顧忌,低聲道:“從前我不怎麽去外教坊,還不知道,那顧文邵家裏美妾成群不說,沒幾天就去找那位舞首取樂,當真清閑。”

陸修動作微頓,擡眼道:“你碰見他了?”

“都碰見好幾回了!從僻靜處進去,美人在側,逍遙得很!都說顧相治家甚嚴,卻放任他這般出入教坊取樂,可見名不副實。”

鐘庭玉嘖嘖稱嘆,等陸修將東西都打理整齊,便一起出了衙署往外教坊去。

行至中途,經過一處首飾店,他又忽然拽住了韁繩,偏頭問陸修,“去裏頭瞧瞧”

“瞧什麽?”

“廢話,當然是瞧首飾。”鐘庭玉不由分說將陸修拽下馬背,邊往裏走邊傳授經驗,“美人兒都是要哄的。雖說每回聽曲都有賞賜,到底顯得不用心。女孩子喜歡漂亮的衣裳首飾,你親自帶過去送給她,才見得用心。”

說著,又低聲調侃道:“那位謝姑娘可搶手得很,你若想討她歡心,總得花些心思,免得被別人拐了去。”

這話聽著不太正經,陸修差點啐他。

鐘庭玉覺得委屈,“你不在京城的時候,可是我三天兩頭地跑過去,替你守著小姑娘的。你可別忘恩負義!”

陸修嘴上嫌棄,目光卻在漂亮首飾裏逡巡,挑了兩支珠釵讓掌櫃的包起來。

旁邊鐘庭玉嘴上閑不住,手裏也沒停,也選了嵌著珍珠的時新宮花,讓掌櫃的好生裝著。

陸修瞧見,不由道:“送誰的?”

“放心,不搶你的,我自有我要送的人。”鐘庭玉不知是想到了誰,美滋滋的勾著唇,自管哼著曲兒出門翻身上馬。

而陸修也很快就有了答案——

抵達外教坊後,鐘庭玉熟門熟路地摸到燕管事那裏,不等燕管事見禮,便先笑道:“謝姑娘和聞姑娘都有空嗎?”

“這會兒正好都閑著呢,這就叫人去請。”

燕管事含笑應了,又特地向陸修行禮道:“陸世子許久沒來,想必是公務繁忙。既是兩位姑娘要一道請過來,就還是安排在霜雲閣吧?那兒地方寬敞,我再整治些酒菜送去,兩位慢慢聽曲兒。”

“酒菜就不必準備了,多安排人幫她們搬搬樂器吧,怪沈的。”鐘庭玉雖然來得晚,卻一副比陸修還熟客的架勢。

燕管事忙笑道:“如今有專人幫她們的,小侯爺放心。”

說著話,親自帶路前往雅間。

-

小院裏,瀾音這會兒正與人喝茶。

春日裏滿城高門公貴四處踏青賞景,外教坊自然也沒閑著,或是去府裏侍宴,或是應邀去郊外侍宴,忙了好一陣子。

今兒難得有空,燕管事便準她們多歇歇。

瀾音也懶得到別處動彈,吃過晌午飯後便尋個躺椅到院裏坐著,在花蔭底下納涼。

許楚蠻瞧她愜意,也搬了椅子躺在旁邊發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逗弄院裏閑逛的小花貓。聞溪回來後瞧見,便進屋取茶盤出來,又搬過小炭爐,煮水沖茶來喝。

春和景明,花枝搖漾,從晌午待到傍晚,倒難得這樣閑適愜意。

到了晚飯的時辰,正商量著該叫哪家的索喚來換個口味,就見傳話的嬤嬤快步走來,笑瞇瞇道:“外頭有貴客想見聞姑娘和謝姑娘,燕管事請兩位過去呢。”

聞溪坐得正舒服,聞言梢有點犯懶。

旁邊許楚蠻便打趣道:“不會又是那位小侯爺吧?他最近來得可真勤快。”

聞溪隱隱嘆了口氣,卻還是起身理妝。

她是樂部之首,慕名而來想聽琵琶的人也不少,除了推免不過的,多半都被燕管事打發了。

若來者單獨只請她一人,聞溪還未必猜得到是誰,但既然同時請她和瀾音,且燕管事還答應了,那就無需多猜,八成就是鐘庭玉。

許是正在興頭上,自打那回在鐘府侍宴重逢後,這位小侯爺就成了外教坊的常客。先前來時,他還只是請聞溪過去彈奏琵琶,這兩月不知怎麽的,每回還要叫上瀾音。

到了那邊,固然也會聽聽曲子,但興許是怕她們累著,彈玩曲子後常會天南地北的閑扯,無論音律美景,他都能說得滔滔不絕。

且每回都要帶些禮物過來,一副要討她歡心的模樣。

聞溪對此很是無奈。

瀾音又不瞎,哪能瞧不出來端倪?

聽得許楚蠻打趣,也忍不住輕笑道:“八成就是他了,也不知今日給聞姐姐帶了什麽東西。倒是我沾光,每回去了還能蹭點禮物。”

“要不怎麽說小侯爺出手闊綽呢,別說是你,就連我也跟著沾光,這茶葉不就是他送的麽。還有前兒送的錦緞,也算雨露均沾了。”許楚蠻懶懶靠在椅背上,調侃完聞溪,又笑向瀾音道:“我只是不明白,他怎麽那麽大面子,還得兩個人去伺候。”

“誰知道呢,或許是心虛,拿我做幌子吧。”瀾音與她一唱一和。

聞溪被說得臉上微紅,只管嗔瀾音,“別貧嘴了,快進屋換身衣裳,別去遲了叫燕管事念叨。”

瀾音笑而起身,自回屋換了身外裳,與聞溪一道出門。

不過說笑歸說笑,這些王孫公子們來去匆匆,別說年長老道的聞溪,就連瀾音t也是半點都不拿這種事當真的。

初入外教坊時謝玉奴的死如同教訓般牢牢刻在心上,即使涉世頗淺如瀾音,也知道這種交情如流水般當不得真,在客人跟前始終要保持好分寸,更何況是見慣起伏的聞溪。

就連鐘庭玉送的那些東西,除了少數拿來用,多半都被兩人原樣鎖在櫃子裏。

打趣完了走出院門,兩人便收起笑謔,拿出待客的端方態度來。

但瀾音心裏終究是好奇的。

也不知這位變著法兒討好聞溪的小侯爺今日又能玩什麽花樣。

揣著這心思,她進了霜雲閣,目光便先瞟向門口那方花梨長案,果然見案上擺著兩方漂亮的錦盒,瞧那店名,應是京城知名的首飾鋪子。

嘖,雙份的首飾,還是這麽大的錦盒,不知小侯爺又破費了多少。

瀾音心裏暗自感嘆著,迅速收回視線繞過屏風,正要向鐘庭玉見禮,瞧見上首坐著的人時,驀的呆住了。

最後一抹淡金色的夕陽透窗而入,鋪在屋裏格外明亮。

臨窗的圈椅裏,鐘庭玉笑瞇瞇的捏著茶杯,像是等著看什麽好戲。而陸修身著玄色錦衣,腳踏黑靴,頗散漫地將修長的右腿搭在左膝,玉冠之下俊眉修目,正隨手擺弄旁邊筆架上的一只狼毫。

夕陽灑在他的側臉,像是鍍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沖淡滿身清冷,難得流露高門貴公子的閑適姿態。

正當華年的男人身姿頎秀,眉目俊逸,仿若名家精心雕刻。

瀾音的視線忍不住停留在他臉上,直到旁邊鐘庭玉輕咳了聲,才恍然驚覺,趕緊屈膝見禮。

陸修擡眼,唇角似壓著笑,“許久不見。”

瀾音無端有種心事被窺破的窘迫,忙垂眸含笑道:“大人公事纏身,難得今日有空過來,倒是稀客了。”說完,瞥了眼旁邊由小丫鬟抱過來的鶴鳴,又有點無措地望向聞溪——

實在是這場景太出乎意料,她許久沒見陸修,驟然重逢時又險些為他容色所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招呼了。

好在聞溪老道,一面去取琵琶,一面道:“不知兩位今日駕臨,是想聽什麽曲子?”

“揀你們喜歡的彈吧,什麽曲子都好聽。”鐘庭玉臉上的笑壓都壓不住,又瞥了眼陸修,忍不住道:“他前陣子在外奔波,辛苦得很,今兒難得來散散心,挑個輕快些的就行。”

說著話,一雙眼睛直往瀾音臉上瞟。

不怪他壓不住興奮,實在是這場面他期待已久。

自幼一道長大的兄弟,他最知道陸修的脾氣。尋常擺著張清冷倨傲的臉,除了能對堂妹和顏悅色一點,對旁的姑娘都不甚搭理。

能讓他紆尊降貴的做馬奴,回來後又念念不忘,乃至瀾音進外教坊後又處處照拂,足見這姑娘在他心裏的分量。

千年老鐵樹終於開了花,哪怕陸修收斂著不表露,光是瞧瞧陸修故意坐在夕陽下顯擺的姿態和瀾音那一瞬的失神,也足以讓他滿意了。

鐘庭玉尚未聽曲,卻已心滿意足。

陸修看不下去他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只清了清嗓子,向瀾音道:“用飯了嗎?”

“還沒。”瀾音如實回答。

“那邊有些飯食,先墊墊肚子,待會就彈《松風月下》吧。”他站起身往放著食盒的裏間走,又向聞溪道:“聞姑娘請隨意。”

聞溪頷首,抱了琵琶請他們到裏間入座。

仆婢擺好飯食,斟上溫熱的酒。

瀾音既要彈奏新曲子,難免要為兩人說說曲子的由來,好讓聽客更能領會曲意。慢說細解之間,偶爾對上陸修的目光,心裏又有點犯嘀咕——他特意點這首,難道是這麽快就知道了她跟陸驪的往來?

好在飯食香甜,頗合她的口味。

且比起陸修的冷清性格,鐘庭玉在聞溪跟前格外話多,從兩人要彈的曲子聊到他游歷各地的見聞,乃至近來惡補的音律學識,倒令屋中的氣氛頗為輕松。

待飯食畢,仆婢撤去碗盤,又呈上新的糕點茶水,外面已是夜色四合。

瀾音稍歇過後,便撫動錦瑟。

陸修闔眼坐在軟墊上,聽那曲調徐徐流過耳畔,心緒漸而寧靜時,連著兩月的奔波勞苦和被蔡衡圍追堵截的兇險仿佛也都漸漸消於無形。

半掩的窗縫裏有風溫柔拂入,夾雜清甜的花香。

熟悉的樂調入耳,無端讓他想起那年留在謝府的情形,想起掩在垂楊深處的秀致閨樓,和她軟語含笑、活潑爛漫的閨中時光。

從堂堂世子淪為馬奴,那是陸修藏於心底、不願為外人道的秘辛。

他從前一直以為,拋下恩怨兩清的狠話之後,便可將往事徹底拋之腦後,兩人再無瓜葛,他更不必再為一個小姑娘紆尊折腰、鞍前馬後。

如今卻慢慢意識到,他似乎很懷念那段時光。

懷念沒有朝政紛爭的春朝秋暮。

懷念她笑靨如花,裙衫嬌麗,神氣活現地指使他幹活,過後又送來甜湯糕點的小模樣。

若是可以,他很想將她送回那樣無憂無慮的日子。

-

從外教坊出來,已是亥時過半。

街市兩側安靜而昏黑,唯獨外教坊還有燈燭明照,像是要唱徹長夜直到天明。

鐘庭玉這趟來得收獲頗豐,頗滿意地待著隨從打馬回府。

陸修卻沒急著回府,沿長街沒走多遠,便帶著易簡拐進一條小巷,從後門進了一家已然打烊的茶坊。

掌櫃的早已準備好清凈屋舍,請他進去後便乖覺地退回屋外,替他在院裏把風。

易簡也沒掌燈,摸黑站在桌邊,稟報道:“屬下方才已經問過暗線了,阮妤身邊伺候茶水的婢女確實蹤跡可疑,沒少在顧文邵和蒙輅之間跑腿。只是她做得隱蔽,不知阮妤是否知情。”

“消息都確切?”

“他從去年底蹲到如今,全都查實了。那婢女的罪奴之身也是顧文邵促成的,進外教坊沒多久就安排在了阮妤身邊。舞首與恩客的往來足以掩人耳目,那婢女辦事已經輕車熟路,還藏著不錯的身手。”

易簡稟報完,見陸修半晌未語,不由道:“主子,要繼續盯著還是?”

陸修靠坐在桌上眉頭微擰,稍作沈吟後很快拿定了主意,“今晚讓你的人撤了。設法把消息漏給睿王,別叫他知道來處。”

“他?靠得住嗎?”易簡想起徐伯彥的死,到底有點顧慮。

陸修卻點了點頭。

論京城之外的手段,睿王確實比不過有儀鸞衛和顧相等一堆人幫襯的太子。但睿王能在儀鸞衛眼皮底下查到線索,近來又在朝堂嶄露頭角,足見在京城之內有些氣候。

且顧家若當真借著質子與北燕私通,決計是另有隱情,要瞞著東宮的。

以睿王查顧相,勝算並不少。

陸修雖是帝王倚重的新貴,卻不像儀鸞衛那樣有成群的部屬可供調動,既然京城之內有利劍可以借,精銳自然是要留到別處的——

“蔡衡這回栽了跟頭,絕不會坐以待斃,必定還會追查行宮的案子,伺機博取皇上的信任。把最好的眼線調過去,看他去了哪些地方,遠遠盯著,能摸清蹤跡就行,別打草驚蛇。”

“屬下明白,關乎儀鸞衛的事向來都是萬分小心的。”易簡是他的心腹,這些年也日漸老練。

陸修頷首,又問道:“徐伯彥家人那邊都安生吧?”

“咱們藏得隱蔽,主子放心。”

——先前睿王打草驚蛇,以致徐伯彥被滅口,生生攪黃了陸修借徐伯彥為謝家翻案的打算。好在易簡辦事周全,沒急著裁撤徐家家眷那裏的人手,在顧相想將徐家盡數滅口時,好歹救下了兩位稍有點用處的人證。

而如今蔡衡在禦前受挫,顧相露出狐貍尾巴,趁著那幾位各懷心思,京城波瀾將起的當口,正好繼續追查逆案的證據。

陸修斟酌妥當後,吩咐易簡就近安排,這才縱馬回府。

次日仍如常去了衙署。

外教坊裏,瀾音歇過半日後,仍如從前般過起了教導樂伎、習練曲樂的日子。偶爾有客人登門想要聽她奏曲時,因陸修特地打過招呼,燕管事清楚這位世子爺的分量,哪敢違拗?幾乎都找借口替她推了。

但京城裏權貴如雲,雖說大多不及陸修尊貴得寵,卻也有少數例外的。

譬如這日登門的燕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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