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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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黑山此前從未見過經歷搜魂的妖。
在他印象中, 審訊方式有很多種，這些年他們妖管局跟市局往來頻繁，更是成立了聯調組, 每年都會派專人去市局學習一些查案技巧跟審訊技巧, 黑山自然也參加過這種培訓。
妖管局跟市局辦事方法有一定的區別, 但總有一部分是相通的，比如查監控這辦法在大部分情況下確實是十分有效的, 再就是審訊, 妖社會關系簡單, 部分未完全適應人類社會的妖心思也相對單純，稍稍動用一些技巧很容易就吐幹凈了。
但羽裂明顯不是那種好審的妖。
十年前的羽裂案他就經歷過一次妖管局的審訊, 看似配合, 實際上不僅隱瞞了法器匕首, 還隱瞞了一部分作案動機。
十年後再次落到他們手裏的羽裂一開始也是配合的，但一問到關鍵信息，這只伯勞鳥就像是被割了舌頭一般沈默以對。
是塊硬骨頭。
以羽裂的所作所為來看，走到今天這一步純屬自作自受。
但是吧……路組長這麽幹不合規也是真的。
總不能因為地牢沒監控就瞎說吧？
黑山沒辦法，跟路樨提了一嘴，就上報給松橫了，——畢竟人家才是外勤科科長。
而剛審完羽裂的路樨隨意將羽裂安置在了一個帶禁制的小辦公室中，就讓豐饒查一個地址。
C大家屬區15棟三單元602。
搜魂並不是像審訊是從嫌疑妖口中獲得信息，而是直接進入記憶，以羽裂的視角回顧了他跟吳亮認識的全過程。
在羽裂的記憶中, 他跟吳亮的相遇是個巧合，他手癢想用寵物狗試試水, 卻一不小心碰上了狗主人，而吳亮正好經過幫他遮掩。
但在路樨看來, 恐怕不是簡單的巧合。
羽裂記憶中的位置是在平安路，而平安路那一段，或者說那一整個區都是禁止養大型犬跟烈性犬的，而羽裂手裏的正是一只體型較大的田園犬，而田園犬被分在了烈性犬一類。
前年北城浩浩蕩蕩整治了一番，經過那次大部分人都把不合規定的大狗送到了鄉下或者直接搬家，整個北城市區很少見大狗，更何況是靠近市中心位置的平安路。
在這樣的情況下，羽裂是怎麽正好碰到一只田園犬並且正好被狗主人發覺的呢？
世上沒有一個接一個的巧合，有的只是精心安排罷了。
羽裂跟吳亮認識之後兩人一拍即合，正好吳亮不滿足於在校園內虐殺些貓貓狗狗，跟羽裂一起，將目標轉向了人類。
而這些目標，都是吳亮來確定的。
十年前的羽裂案受害者都是路人，隨機性很強，但吳亮卻是對這些目標精心挑選過的。
“吳亮是個能看見因果的修士，”路樨調出先前吳亮筆記本的網頁瀏覽記錄，指著一個網址，“這個，是一個修士的論壇。”
修士僅僅指能感知靈力的人類，這一類人天賦異稟，隨著時間積累會顯露出自己的“特長”，修士從小就跟普通人類不一樣，這就導致大部分修士會有一定的心理缺陷，不合群，跟周圍同齡人格格不入，無法適應人類社會，更沒辦法像正常小孩一樣好好上學。
一些有天賦的修士就算沒有師父的指導也能慢慢摸索著開始修煉，形成自己的修煉方式，當然，大部分還是會選擇拜個山頭尋求庇護，日後前程有望。
這些年大大小小的山頭不少，門派眾多，修士也多，現如今不比從前，入世避世既看門派也看自己，網絡又發達，個別修士就成立了一個匿名的修士論壇，一開始是想著大家可以交流交流修習心得，後來就成了八卦論壇，幾個加精的帖子都是瓜。
路樨也不知道有這樣的論壇存在，是顧六心血來潮翻了一下吳亮相關信息才發現的。
“所以羽裂之前說吳亮能看見他看不見的東西，是指的‘因果’？”
“應該是。”
人類身上因果糾纏，從出生開始就存在了，種什麽因得什麽果，人類稱之為報應，但這種因果循環是不太明顯的，往往需要以漫長的一生才能看出其中的因果，有的甚至一生還不夠，還得看下輩子，下下輩子。
而妖卻相對簡單，但因為天道規則，妖不敢隨意幹擾人類因果，萬一惡果纏身就會被牽扯其中遭收折磨，這也是為什麽一般妖很少跟普通人往來。
豐饒又翻了翻平安路案之前的受害者信息，“所以吳亮挑選的這些人有兩個標準，第一是人緣差，鮮少有人關心，失蹤後很難被周圍人察覺，第二就是他們身上有很重的因果，而且很可能這些因果就在他們的斷肢上？”
按照她的推測，獨居孤僻的老人雙腿，棋牌室老板的命根子，包子店老板娘的雙手……的確是挺明顯的。
“嗯。”路樨點點頭，“他現在能看的東西很多，我懷疑他並不能很好控制他的能力。”
“為什麽？”豐饒好奇。
“他這種能看見別人身上因果的能力被稱為‘判罰’，有一部分人認為這樣的修士是天道選中的執法者，負責對罪孽深重的人類執行懲罰。”
“啊？”豐饒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說法。
“很久以前的說法了，不知真假，也沒有根據，倒是有一批人借著判罰的名號濫殺無辜，後來時間長了，法治社會，也沒人敢提什麽執法者了。”
“這不會是真的吧？”
畢竟翻看案件信息，這些受害者確實是活該啊。
聽她這麽問，路樨卻笑了下，“怎麽可能是真的。”
“擁有判罰能力的修士只有一雙看見因果的眼睛，並沒有執行的能力。”路樨說，“換句話說，他就是個弱雞。”
如果擁有判罰能力的修士真的是天道選中的執法者，那天道怎麽可能不會賜予他們執法的能力呢？路樨更傾向於另一種說法。
所謂的天道的執法者就是一個騙局，某些人打著這個幌子清除異己而已。
“恐怕這也是他哄騙羽裂獻出一半妖力和法器的原因。”
他空有一雙能看見因果的眼睛，身體卻是弱小的，大一些的目標他都不敢動手，只能在校園裏尋找一些小動物來發洩。
“而且他選中的這些目標範圍很廣，目標之間沒有關聯，所以我t認為他在吸收羽裂妖力之後修為暴漲，無法控制自己的能力。”
判罰某種程度上說是一種很兇殘暴虐的能力，看見人身上因果的同時也會讓修士產生一種“執行”的欲望，如果是好好修煉是可以控制能力的，但看吳亮這樣子估計是自學的，他不知道如果短時間之內修為暴漲，判罰也會跟著暴漲，而他自己本身，卻還沒有控制他的能力。
“原來是這樣……”豐饒恍然大悟，同時剛才路樨給她的地址也有了結果，“確實是位於C大的一個家屬區，老小區了，裏面住戶很多，需不需要清場？”
“這個家屬區有物業嗎？有沒有監控？”
“這個恐怕沒有，我得問問。”豐饒說，“穩妥起見，我們還是得找個人先去這地方踩個點，吳亮那小子肯定不是單獨行動，身後恐怕有人，我們貿然上門怕是會打草驚蛇。”
“嗯。”路樨也是這麽想的。
“那王以靈那邊我先穩著，他最近總是跟我打聽我們查案的事，我看他不僅僅是擔心我們查他們宿舍霸淩，還想知道我們妖管局的事，呵呵噠，那小子昨晚上給我發了□□身照，然後快速撤回，說發錯了，嘖嘖，這種小把戲我能不清楚嗎？”豐饒朝路樨挑了下眉毛，“美男計都使上了呢，我是那種人嗎？”
路樨：“……”
“對了，暮色那邊打電話過來說上次放跑吳亮的保安抓到了，說是讓你去領人，你也知道，那邊只認路組長，我們去也不好使。”豐饒壞兮兮的擠了下眼睛。
“我一會兒去一趟。”
“那我派顧六去踩點了哈？這會兒就他有空。”
“讓他帶上護身符跟遮掩氣息的禁制再出門。”路樨說，“另外之前的失蹤案最後一個嫌疑妖黑蛇妖也被抓回來了，你把流程走一下，另外問問黑山他有沒有時間審一審黑蛇妖。”
“好的。”
豐饒幹活去了，路樨立在原地，恍惚之間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什麽事沒有幹。
但一時半會兒也沒想起來。
也不知道事熬夜熬得腦子傻了還是年紀大了的原因，她手上事情又多，午飯也還沒吃，正好會藜發消息過來約她吃飯，順便提了下保安的事，路樨就答應了。
他幾乎是秒回。
“我去接你。”
路樨剛想說不用，他就發了個定位過來，那地方離妖管局才三公裏，她也就閉嘴了，回了個好的。
***
平安路奶茶店。
最近課多，小妍的兼職也就換了時間，好在鄭寧最近瘋了一樣恨不得天天上班，對她時不時換班也沒意見，她一開始還提心吊膽怕鄭寧嫌她麻煩，每次上班都給鄭寧帶小零食，後來發現他是真的不介意，而且每次上班還十分積極，閑著就盯對面的包子店。
小妍也不知道對面包子店有什麽好盯的。
那家店之前老板娘被人砍斷雙手，周圍的商鋪都說是她自作自受，拿不幹凈的肉給顧客吃才被報覆砍了手，後來又聽說救護車從她家後廚擡出來一只死狗，人傳人就變成了她家包子都是死狗肉病狗肉做的，這下生意一落千丈，幾乎沒有顧客再來她家買東西了。
但店鋪也沒有關門。
這條街上的商鋪因為位置偏遠，租金並不貴，大部分還都是自家的商鋪自己做點小生意，包子店就是這樣，她家本來就住在這裏，開不開店都無所謂，再加上老板娘還在住院，老板最近忙，店還開著，但是不賣包子了，店內空蕩蕩的，偶爾能看見他們家的孩子，胖乎乎一個趴在店裏寫作業。
那小孩小妍接觸過，挺可愛的一個小胖子，但身上總是臟臟的，因為父母風評不好，周圍商鋪也不愛搭理他，小胖子平時也沒什麽朋友。
小妍把自己東西放好，換上工作服，才到前面來幹活。
“你一會兒是要上到晚上七點？”鄭寧忽然問她。
“嗯。”小妍點點頭。
“七點太晚了，天都黑了，你五點走吧。”鄭寧說。
“那只能上五個小時班，是不是不太好啊？”
“沒事。”
鄭寧也不是在這裏打工的，他是老板，準確來說是個富二代，畢業後家裏支持他出來創業的，但他對別的都不太感興趣，什麽金融啊互聯網啊，在他眼裏都沒有妖管局有吸引力，至於這個奶茶店，單純就是為了應付家裏再就是給自己找個班上，這樣每次家裏問起來他還有個借口。
不過自從上次見了路樨之後，他一顆想考妖管局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妖管局也是要跟別的單位一樣需要報考，只是時間不太一樣，妖管局是每年六月份，現在開始準備也有兩個月時間，還來得及，但是妖管局這樣的單位聽說有內部推薦的名額，如果他這一次幫了路樨的忙，是不是就能有機會進去了？
他也不介意從實習生開始幹呀，反正能進妖管局就行。
所以從那天開始鄭寧就眼巴巴坐在奶茶店裏等著那個奇奇怪怪的男生現身。
可惜到現在也沒見人影。
難道是珍珠奶茶喝膩了不想喝了？
還是有別的事要忙離開北城了？
鄭寧雖然呆在奶茶店，但他是老板，習慣是不幹活，再加上小妍最近因為課程頻繁調整，心裏有愧疚，所以有什麽單子她都是搶著幹。
一時之間店內還算和諧。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小妍跟鄭寧也熟悉了，空閑時就聊起C大。
正巧，鄭寧也是C大畢業的，還是C大的全國有名的建築系。
小妍此時再看鄭寧仿佛他身上那股擺爛的富二代氣質淡了許多，知識分子的氣場占了上風，就連他放棄家裏安排出來創業都帶上了幾分傳奇色彩，——然而這點子濾鏡很快就被鄭寧抓雞窩頭的動作打破了。
“那你不住宿舍，在校外租房應該有點貴吧？”
C大位置比較特殊，離市中心很近，所以校園小，周邊房價貴，租房肯定貴，鄭寧以為她兼職是為了賺房租。
“是有點貴。”小妍也直接默認了。
“那你是什麽專業的？”
“英語系的。”
“嘖嘖，也不好找工作啊。”
沒什麽就業壓力的富二代跟學妹聊起了學英語的就業前景。
到了五點，小妍就準備收拾東西下班了，雖然說是五點，但這會兒正好有幾個外賣單，小妍是幫忙做完了才離開的。
走之前，鄭寧想起什麽叮囑了她兩句。
“最近晚上盡量少在這邊走動，平時也找個人接送，安全一些。”
說起接送，鄭寧看了眼擦黑的天，又看了看沒動靜的外賣，嘖了聲，幹脆關了外賣，拿起鑰匙。
“算了，我送你，反正C大離這邊也近，你住哪？”
他動作快，雷厲風行的，沒等小妍拒絕，他就拉下鐵門，一片嘩啦啦動靜，就到了她邊上。
門都關了，小妍也沒辦法說拒絕。
“家屬區15棟三單元601。”
“喲，竟然運氣這麽好直接租在校內了？”鄭寧笑了起來。
他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相處下來小妍知道他是個挺有責任心的人，再加上最近C大校園內變態出沒，她每次出門也有點害怕，能有一個男生送她會更安心。
“正好，我之前也住那邊，有個小道回去近一點，我帶你走。”
小妍之前都是從C大校門進去，在校內彎彎繞繞掃個共享單車騎到租房的地方，鄭寧顯然對這邊很熟悉，帶著她直奔高墻。
“這邊沒有門的。”小妍怕他走錯路一會兒還要重新繞路出聲提醒。
“本來是沒有門的，這不是我之前在這住過嘛。”
然後鄭寧就領著她到了一處鐵柵欄，扒拉了一下周圍的植物，露出一個小門。
鐵柵欄下還有被剪斷的痕跡，只是有點舊了，看得出這個“門”是很早之前就有的。
“喏。”鄭寧指了指小門，“這破門還是當初我跟我朋友發現的，估計是之前的人為了方便剪開的。”
這門確實方便，家屬區的高墻本來就是挨著馬路的，只是這一面的墻上一個門都沒有，唯獨有一段是鐵柵欄攔著，一般人也不會為了省路去翻柵欄，有人為了方便就弄出這麽個小門也有可能，反正這個小區沒有物業沒有保安更沒有監控。
鄭寧把小妍送了進去，看了下15棟三單元就在眼前，也沒繼續送。
“那你回去吧，我走了。”
人家還是個小姑娘，他表現太過殷勤怕把人嚇著以為他對她有什麽想法。
他這麽一說，果然那姑娘就松了口氣，跟他道謝，往前走去。
鄭寧摸了摸口袋，本想摸根煙出來，結果摸了半天才想起t來自己沒帶，這邊離校內超市也不遠，他想著幹脆進去買包煙再出來也行，結果還沒挪動，就看見一個穿著藍色外套的小個子男生在小妍之後進了那棟樓，他手裏還拎著一個黑色塑料袋。
那身形十分熟悉。
鄭寧滿腦子煙被一掃而空，他反應很快，機警地借著周邊野蠻生長的植物遮擋住自己的身形，同時屏氣凝神，註意力全放在自己的五感上。
他好歹是個半妖，五感也比普通人類靈敏，此時此刻周身的一切都像是變成了虛幻，中心只剩下那個藍色的人影，一步步踩上樓梯，在小妍進屋之後，他站在601門口停留了許久，最後進了對面602的門。
鄭寧後背的冷汗唰地冒了出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小心翼翼收斂心神，離開小門的時候還不忘用植物把那個門遮掩住，才給路樨打了個電話。
***
路樨跟會藜在一家法餐廳吃了三個多小時的午飯，直接吃到了晚飯時間，而她對面的男妖還在不慌不忙地吃著餐後甜點，享受著紅酒。
早知道他是想吃法餐，路樨就不答應了。
但既然都答應了，咬著牙也得把這頓飯陪完。
路樨飯量大，這麽多年工作養成的習慣吃飯速度也快，往往她已經吃完了，會藜還在慢吞吞切著牛排，慢條斯理問她要不要嘗嘗他盤子裏的。
“你的那份不吃？”會藜問了一句。
路樨就把自己面前的那份甜點送到了他收邊。
妖皇愉悅地瞇了瞇眼，一副“你還挺有良心”的表情。
“放心，人已經送到妖管局了，活的。”會藜說。
“謝謝。”
“謝謝有什麽用，這次打算送什麽？”
“獎章？獎金？”
錦旗他不喜歡，獎章獎金總可以吧。
“嘖，沒新意。”
“……那你想要什麽？”
會藜勾了勾嘴角，“我這麽配合你們妖管局的工作，就不值得一個掛名顧問的職位嗎？我年紀也大了，也得有個部門養老，聽說你們妖管局福利待遇好，正好，我也可以找個地方交五險一金。”
印鈔機跟她說想要交五險一金。
怎麽聽怎麽扯淡。
但路樨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
其實他這個要求也不是很過分。
這些年會藜幫著他們妖管局辦了不少案子，一旦有什麽麻煩他們借用他的人脈關系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前前後後妖管局欠了妖皇多少人情債也算不清楚，不如就直接給他招安了，妖皇在他們這掛名，他們也能在妖皇這掛名，也能震懾那群不懂法的妖。
“過段時間吧。”
至少這半年不太行，協會那邊還沒處理幹凈，北城妖管局內部也一團糟，這時候再把會藜牽扯進來只會更麻煩。
她這樣說就是拒絕了。
會藜早就習慣了她的拒絕，也沒放在心上。
“行吧，那到時候再說。”他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那我這次的獎勵呢？”
“……你直說吧，你想要什麽。”
“那我就直說了。”
他臉上浮起一絲滿是狡詐意味的笑來，跟只狐貍一樣，偏偏不願意在她面前隱藏，耍心眼也是光明正大的當著她的面耍。
會藜解鎖手機，調出一張照片遞給她。
路樨看著手機，沈默了。
上邊是一只男士手表。
英文路樨不認識，但看得出來，這只表不便宜。
“我對你們單位的獎章獎金不感興趣，我是幫你的忙，不是幫妖管局的忙，既然這樣，也該是你來給我獎勵。”
很好，他知道顧問沒希望了，也不對標妖管局了，只盯著她一只羊薅羊毛了。
“我最近迷上了收集表，放心，不是很貴，你負擔的起。”
他為了他著想都沒挑那些帶鉆的，一個普普通通的5159R而已。
他說出“不是很貴”四個字的時候路樨的心臟就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她搜了一下5159R的價格。
五十五萬。
確實不貴。
但問題是……她現在也沒有五十五萬啊。
像是清楚知道她銀行卡餘額一樣，會藜十分貼心地提議，“我知道你還沒發工資，手裏沒那麽多錢，沒關系，我先墊付了，你事後還我就行，我支持分期，看在我們這麽多年交情的份上，按照定期算，三分利息怎麽樣？”
“……你就非要這個表？”
會藜恰到好處地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那我換一個吧。”
伸手的同時露出了他手腕上綠色盤的鸚鵡螺。
路樨心裏又是咯噔一下。
“好了，就這個吧，我買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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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此前從未見過經歷搜魂的妖。
在他印象中, 審訊方式有很多種，這些年他們妖管局跟市局往來頻繁，更是成立了聯調組, 每年都會派專人去市局學習一些查案技巧跟審訊技巧, 黑山自然也參加過這種培訓。
妖管局跟市局辦事方法有一定的區別, 但總有一部分是相通的，比如查監控這辦法在大部分情況下確實是十分有效的, 再就是審訊, 妖社會關系簡單, 部分未完全適應人類社會的妖心思也相對單純，稍稍動用一些技巧很容易就吐幹凈了。
但羽裂明顯不是那種好審的妖。
十年前的羽裂案他就經歷過一次妖管局的審訊, 看似配合, 實際上不僅隱瞞了法器匕首, 還隱瞞了一部分作案動機。
十年後再次落到他們手裏的羽裂一開始也是配合的，但一問到關鍵信息，這只伯勞鳥就像是被割了舌頭一般沈默以對。
是塊硬骨頭。
以羽裂的所作所為來看，走到今天這一步純屬自作自受。
但是吧……路組長這麽幹不合規也是真的。
總不能因為地牢沒監控就瞎說吧？
黑山沒辦法，跟路樨提了一嘴，就上報給松橫了，——畢竟人家才是外勤科科長。
而剛審完羽裂的路樨隨意將羽裂安置在了一個帶禁制的小辦公室中，就讓豐饒查一個地址。
C大家屬區15棟三單元602。
搜魂並不是像審訊是從嫌疑妖口中獲得信息，而是直接進入記憶，以羽裂的視角回顧了他跟吳亮認識的全過程。
在羽裂的記憶中, 他跟吳亮的相遇是個巧合，他手癢想用寵物狗試試水, 卻一不小心碰上了狗主人，而吳亮正好經過幫他遮掩。
但在路樨看來, 恐怕不是簡單的巧合。
羽裂記憶中的位置是在平安路，而平安路那一段，或者說那一整個區都是禁止養大型犬跟烈性犬的，而羽裂手裏的正是一只體型較大的田園犬，而田園犬被分在了烈性犬一類。
前年北城浩浩蕩蕩整治了一番，經過那次大部分人都把不合規定的大狗送到了鄉下或者直接搬家，整個北城市區很少見大狗，更何況是靠近市中心位置的平安路。
在這樣的情況下，羽裂是怎麽正好碰到一只田園犬並且正好被狗主人發覺的呢？
世上沒有一個接一個的巧合，有的只是精心安排罷了。
羽裂跟吳亮認識之後兩人一拍即合，正好吳亮不滿足於在校園內虐殺些貓貓狗狗，跟羽裂一起，將目標轉向了人類。
而這些目標，都是吳亮來確定的。
十年前的羽裂案受害者都是路人，隨機性很強，但吳亮卻是對這些目標精心挑選過的。
“吳亮是個能看見因果的修士，”路樨調出先前吳亮筆記本的網頁瀏覽記錄，指著一個網址，“這個，是一個修士的論壇。”
修士僅僅指能感知靈力的人類，這一類人天賦異稟，隨著時間積累會顯露出自己的“特長”，修士從小就跟普通人類不一樣，這就導致大部分修士會有一定的心理缺陷，不合群，跟周圍同齡人格格不入，無法適應人類社會，更沒辦法像正常小孩一樣好好上學。
一些有天賦的修士就算沒有師父的指導也能慢慢摸索著開始修煉，形成自己的修煉方式，當然，大部分還是會選擇拜個山頭尋求庇護，日後前程有望。
這些年大大小小的山頭不少，門派眾多，修士也多，現如今不比從前，入世避世既看門派也看自己，網絡又發達，個別修士就成立了一個匿名的修士論壇，一開始是想著大家可以交流交流修習心得，後來就成了八卦論壇，幾個加精的帖子都是瓜。
路樨也不知道有這樣的論壇存在，是顧六心血來潮翻了一下吳亮相關信息才發現的。
“所以羽裂之前說吳亮能看見他看不見的東西，是指的‘因果’？”
“應該是。”
人類身上因果糾纏，從出生開始就存在了，種什麽因得什麽果，人類稱之為報應，但這種因果循環是不太明顯的，往往需要以漫長的一生才能看出其中的因果，有的甚至一生還不夠，還得看下輩子，下下輩子。
而妖卻相對簡單，但因為天道規則，妖不敢隨意幹擾人類因果，萬一惡果纏身就會被牽扯其中遭收折磨，這也是為什麽一般妖很少跟普通人往來。
豐饒又翻了翻平安路案之前的受害者信息，“所以吳亮挑選的這些人有兩個標準，第一是人緣差，鮮少有人關心，失蹤後很難被周圍人察覺，第二就是他們身上有很重的因果，而且很可能這些因果就在他們的斷肢上？”
按照她的推測，獨居孤僻的老人雙腿，棋牌室老板的命根子，包子店老板娘的雙手……的確是挺明顯的。
“嗯。”路樨點點頭，“他現在能看的東西很多，我懷疑他並不能很好控制他的能力。”
“為什麽？”豐饒好奇。
“他這種能看見別人身上因果的能力被稱為‘判罰’，有一部分人認為這樣的修士是天道選中的執法者，負責對罪孽深重的人類執行懲罰。”
“啊？”豐饒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說法。
“很久以前的說法了，不知真假，也沒有根據，倒是有一批人借著判罰的名號濫殺無辜，後來時間長了，法治社會，也沒人敢提什麽執法者了。”
“這不會是真的吧？”
畢竟翻看案件信息，這些受害者確實是活該啊。
聽她這麽問，路樨卻笑了下，“怎麽可能是真的。”
“擁有判罰能力的修士只有一雙看見因果的眼睛，並沒有執行的能力。”路樨說，“換句話說，他就是個弱雞。”
如果擁有判罰能力的修士真的是天道選中的執法者，那天道怎麽可能不會賜予他們執法的能力呢？路樨更傾向於另一種說法。
所謂的天道的執法者就是一個騙局，某些人打著這個幌子清除異己而已。
“恐怕這也是他哄騙羽裂獻出一半妖力和法器的原因。”
他空有一雙能看見因果的眼睛，身體卻是弱小的，大一些的目標他都不敢動手，只能在校園裏尋找一些小動物來發洩。
“而且他選中的這些目標範圍很廣，目標之間沒有關聯，所以我t認為他在吸收羽裂妖力之後修為暴漲，無法控制自己的能力。”
判罰某種程度上說是一種很兇殘暴虐的能力，看見人身上因果的同時也會讓修士產生一種“執行”的欲望，如果是好好修煉是可以控制能力的，但看吳亮這樣子估計是自學的，他不知道如果短時間之內修為暴漲，判罰也會跟著暴漲，而他自己本身，卻還沒有控制他的能力。
“原來是這樣……”豐饒恍然大悟，同時剛才路樨給她的地址也有了結果，“確實是位於C大的一個家屬區，老小區了，裏面住戶很多，需不需要清場？”
“這個家屬區有物業嗎？有沒有監控？”
“這個恐怕沒有，我得問問。”豐饒說，“穩妥起見，我們還是得找個人先去這地方踩個點，吳亮那小子肯定不是單獨行動，身後恐怕有人，我們貿然上門怕是會打草驚蛇。”
“嗯。”路樨也是這麽想的。
“那王以靈那邊我先穩著，他最近總是跟我打聽我們查案的事，我看他不僅僅是擔心我們查他們宿舍霸淩，還想知道我們妖管局的事，呵呵噠，那小子昨晚上給我發了□□身照，然後快速撤回，說發錯了，嘖嘖，這種小把戲我能不清楚嗎？”豐饒朝路樨挑了下眉毛，“美男計都使上了呢，我是那種人嗎？”
路樨：“……”
“對了，暮色那邊打電話過來說上次放跑吳亮的保安抓到了，說是讓你去領人，你也知道，那邊只認路組長，我們去也不好使。”豐饒壞兮兮的擠了下眼睛。
“我一會兒去一趟。”
“那我派顧六去踩點了哈？這會兒就他有空。”
“讓他帶上護身符跟遮掩氣息的禁制再出門。”路樨說，“另外之前的失蹤案最後一個嫌疑妖黑蛇妖也被抓回來了，你把流程走一下，另外問問黑山他有沒有時間審一審黑蛇妖。”
“好的。”
豐饒幹活去了，路樨立在原地，恍惚之間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什麽事沒有幹。
但一時半會兒也沒想起來。
也不知道事熬夜熬得腦子傻了還是年紀大了的原因，她手上事情又多，午飯也還沒吃，正好會藜發消息過來約她吃飯，順便提了下保安的事，路樨就答應了。
他幾乎是秒回。
“我去接你。”
路樨剛想說不用，他就發了個定位過來，那地方離妖管局才三公裏，她也就閉嘴了，回了個好的。
***
平安路奶茶店。
最近課多，小妍的兼職也就換了時間，好在鄭寧最近瘋了一樣恨不得天天上班，對她時不時換班也沒意見，她一開始還提心吊膽怕鄭寧嫌她麻煩，每次上班都給鄭寧帶小零食，後來發現他是真的不介意，而且每次上班還十分積極，閑著就盯對面的包子店。
小妍也不知道對面包子店有什麽好盯的。
那家店之前老板娘被人砍斷雙手，周圍的商鋪都說是她自作自受，拿不幹凈的肉給顧客吃才被報覆砍了手，後來又聽說救護車從她家後廚擡出來一只死狗，人傳人就變成了她家包子都是死狗肉病狗肉做的，這下生意一落千丈，幾乎沒有顧客再來她家買東西了。
但店鋪也沒有關門。
這條街上的商鋪因為位置偏遠，租金並不貴，大部分還都是自家的商鋪自己做點小生意，包子店就是這樣，她家本來就住在這裏，開不開店都無所謂，再加上老板娘還在住院，老板最近忙，店還開著，但是不賣包子了，店內空蕩蕩的，偶爾能看見他們家的孩子，胖乎乎一個趴在店裏寫作業。
那小孩小妍接觸過，挺可愛的一個小胖子，但身上總是臟臟的，因為父母風評不好，周圍商鋪也不愛搭理他，小胖子平時也沒什麽朋友。
小妍把自己東西放好，換上工作服，才到前面來幹活。
“你一會兒是要上到晚上七點？”鄭寧忽然問她。
“嗯。”小妍點點頭。
“七點太晚了，天都黑了，你五點走吧。”鄭寧說。
“那只能上五個小時班，是不是不太好啊？”
“沒事。”
鄭寧也不是在這裏打工的，他是老板，準確來說是個富二代，畢業後家裏支持他出來創業的，但他對別的都不太感興趣，什麽金融啊互聯網啊，在他眼裏都沒有妖管局有吸引力，至於這個奶茶店，單純就是為了應付家裏再就是給自己找個班上，這樣每次家裏問起來他還有個借口。
不過自從上次見了路樨之後，他一顆想考妖管局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妖管局也是要跟別的單位一樣需要報考，只是時間不太一樣，妖管局是每年六月份，現在開始準備也有兩個月時間，還來得及，但是妖管局這樣的單位聽說有內部推薦的名額，如果他這一次幫了路樨的忙，是不是就能有機會進去了？
他也不介意從實習生開始幹呀，反正能進妖管局就行。
所以從那天開始鄭寧就眼巴巴坐在奶茶店裏等著那個奇奇怪怪的男生現身。
可惜到現在也沒見人影。
難道是珍珠奶茶喝膩了不想喝了？
還是有別的事要忙離開北城了？
鄭寧雖然呆在奶茶店，但他是老板，習慣是不幹活，再加上小妍最近因為課程頻繁調整，心裏有愧疚，所以有什麽單子她都是搶著幹。
一時之間店內還算和諧。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小妍跟鄭寧也熟悉了，空閑時就聊起C大。
正巧，鄭寧也是C大畢業的，還是C大的全國有名的建築系。
小妍此時再看鄭寧仿佛他身上那股擺爛的富二代氣質淡了許多，知識分子的氣場占了上風，就連他放棄家裏安排出來創業都帶上了幾分傳奇色彩，——然而這點子濾鏡很快就被鄭寧抓雞窩頭的動作打破了。
“那你不住宿舍，在校外租房應該有點貴吧？”
C大位置比較特殊，離市中心很近，所以校園小，周邊房價貴，租房肯定貴，鄭寧以為她兼職是為了賺房租。
“是有點貴。”小妍也直接默認了。
“那你是什麽專業的？”
“英語系的。”
“嘖嘖，也不好找工作啊。”
沒什麽就業壓力的富二代跟學妹聊起了學英語的就業前景。
到了五點，小妍就準備收拾東西下班了，雖然說是五點，但這會兒正好有幾個外賣單，小妍是幫忙做完了才離開的。
走之前，鄭寧想起什麽叮囑了她兩句。
“最近晚上盡量少在這邊走動，平時也找個人接送，安全一些。”
說起接送，鄭寧看了眼擦黑的天，又看了看沒動靜的外賣，嘖了聲，幹脆關了外賣，拿起鑰匙。
“算了，我送你，反正C大離這邊也近，你住哪？”
他動作快，雷厲風行的，沒等小妍拒絕，他就拉下鐵門，一片嘩啦啦動靜，就到了她邊上。
門都關了，小妍也沒辦法說拒絕。
“家屬區15棟三單元601。”
“喲，竟然運氣這麽好直接租在校內了？”鄭寧笑了起來。
他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相處下來小妍知道他是個挺有責任心的人，再加上最近C大校園內變態出沒，她每次出門也有點害怕，能有一個男生送她會更安心。
“正好，我之前也住那邊，有個小道回去近一點，我帶你走。”
小妍之前都是從C大校門進去，在校內彎彎繞繞掃個共享單車騎到租房的地方，鄭寧顯然對這邊很熟悉，帶著她直奔高墻。
“這邊沒有門的。”小妍怕他走錯路一會兒還要重新繞路出聲提醒。
“本來是沒有門的，這不是我之前在這住過嘛。”
然後鄭寧就領著她到了一處鐵柵欄，扒拉了一下周圍的植物，露出一個小門。
鐵柵欄下還有被剪斷的痕跡，只是有點舊了，看得出這個“門”是很早之前就有的。
“喏。”鄭寧指了指小門，“這破門還是當初我跟我朋友發現的，估計是之前的人為了方便剪開的。”
這門確實方便，家屬區的高墻本來就是挨著馬路的，只是這一面的墻上一個門都沒有，唯獨有一段是鐵柵欄攔著，一般人也不會為了省路去翻柵欄，有人為了方便就弄出這麽個小門也有可能，反正這個小區沒有物業沒有保安更沒有監控。
鄭寧把小妍送了進去，看了下15棟三單元就在眼前，也沒繼續送。
“那你回去吧，我走了。”
人家還是個小姑娘，他表現太過殷勤怕把人嚇著以為他對她有什麽想法。
他這麽一說，果然那姑娘就松了口氣，跟他道謝，往前走去。
鄭寧摸了摸口袋，本想摸根煙出來，結果摸了半天才想起t來自己沒帶，這邊離校內超市也不遠，他想著幹脆進去買包煙再出來也行，結果還沒挪動，就看見一個穿著藍色外套的小個子男生在小妍之後進了那棟樓，他手裏還拎著一個黑色塑料袋。
那身形十分熟悉。
鄭寧滿腦子煙被一掃而空，他反應很快，機警地借著周邊野蠻生長的植物遮擋住自己的身形，同時屏氣凝神，註意力全放在自己的五感上。
他好歹是個半妖，五感也比普通人類靈敏，此時此刻周身的一切都像是變成了虛幻，中心只剩下那個藍色的人影，一步步踩上樓梯，在小妍進屋之後，他站在601門口停留了許久，最後進了對面602的門。
鄭寧後背的冷汗唰地冒了出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小心翼翼收斂心神，離開小門的時候還不忘用植物把那個門遮掩住，才給路樨打了個電話。
***
路樨跟會藜在一家法餐廳吃了三個多小時的午飯，直接吃到了晚飯時間，而她對面的男妖還在不慌不忙地吃著餐後甜點，享受著紅酒。
早知道他是想吃法餐，路樨就不答應了。
但既然都答應了，咬著牙也得把這頓飯陪完。
路樨飯量大，這麽多年工作養成的習慣吃飯速度也快，往往她已經吃完了，會藜還在慢吞吞切著牛排，慢條斯理問她要不要嘗嘗他盤子裏的。
“你的那份不吃？”會藜問了一句。
路樨就把自己面前的那份甜點送到了他收邊。
妖皇愉悅地瞇了瞇眼，一副“你還挺有良心”的表情。
“放心，人已經送到妖管局了，活的。”會藜說。
“謝謝。”
“謝謝有什麽用，這次打算送什麽？”
“獎章？獎金？”
錦旗他不喜歡，獎章獎金總可以吧。
“嘖，沒新意。”
“……那你想要什麽？”
會藜勾了勾嘴角，“我這麽配合你們妖管局的工作，就不值得一個掛名顧問的職位嗎？我年紀也大了，也得有個部門養老，聽說你們妖管局福利待遇好，正好，我也可以找個地方交五險一金。”
印鈔機跟她說想要交五險一金。
怎麽聽怎麽扯淡。
但路樨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
其實他這個要求也不是很過分。
這些年會藜幫著他們妖管局辦了不少案子，一旦有什麽麻煩他們借用他的人脈關系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前前後後妖管局欠了妖皇多少人情債也算不清楚，不如就直接給他招安了，妖皇在他們這掛名，他們也能在妖皇這掛名，也能震懾那群不懂法的妖。
“過段時間吧。”
至少這半年不太行，協會那邊還沒處理幹凈，北城妖管局內部也一團糟，這時候再把會藜牽扯進來只會更麻煩。
她這樣說就是拒絕了。
會藜早就習慣了她的拒絕，也沒放在心上。
“行吧，那到時候再說。”他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那我這次的獎勵呢？”
“……你直說吧，你想要什麽。”
“那我就直說了。”
他臉上浮起一絲滿是狡詐意味的笑來，跟只狐貍一樣，偏偏不願意在她面前隱藏，耍心眼也是光明正大的當著她的面耍。
會藜解鎖手機，調出一張照片遞給她。
路樨看著手機，沈默了。
上邊是一只男士手表。
英文路樨不認識，但看得出來，這只表不便宜。
“我對你們單位的獎章獎金不感興趣，我是幫你的忙，不是幫妖管局的忙，既然這樣，也該是你來給我獎勵。”
很好，他知道顧問沒希望了，也不對標妖管局了，只盯著她一只羊薅羊毛了。
“我最近迷上了收集表，放心，不是很貴，你負擔的起。”
他為了他著想都沒挑那些帶鉆的，一個普普通通的5159R而已。
他說出“不是很貴”四個字的時候路樨的心臟就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她搜了一下5159R的價格。
五十五萬。
確實不貴。
但問題是……她現在也沒有五十五萬啊。
像是清楚知道她銀行卡餘額一樣，會藜十分貼心地提議，“我知道你還沒發工資，手裏沒那麽多錢，沒關系，我先墊付了，你事後還我就行，我支持分期，看在我們這麽多年交情的份上，按照定期算，三分利息怎麽樣？”
“……你就非要這個表？”
會藜恰到好處地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那我換一個吧。”
伸手的同時露出了他手腕上綠色盤的鸚鵡螺。
路樨心裏又是咯噔一下。
“好了，就這個吧，我買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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