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重聚（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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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魂重聚（十三）
桓竹月的成了這方世界裏的唯一看客, 眨眼便是一月後。
那位十萬年前的桓村長如期參加了秘境試煉。
之前族長所說的各境會給派高手去護陣，實則卻是各境自行看護個自境弟子。
除非弟子有性命之憂，又恰好在其眼皮子底下, 他境才會幫忙照看一二。
而四十九境目前總共才兩人。桓村長要參加試煉, 護陣之人自然是東方染雲。
可桓村長都進秘境試煉兩個時辰了，東方染雲才不慌不忙地出現。
他從傳送法陣中出來，先掃視四周一圈，隨後視線落在實時排名榜單之上。
先t前桓村長排名一直穩定在第五, 此時卻連連往下掉數名。
東方染雲見狀，眉頭緊蹙, 立時召出飛行法器一頭紮進秘境之中。
秘境西北邊緣地帶。
半個時辰前，桓村長被一頭五階兇獸驅趕進一片紅霧密林中。
她在裏邊繞了一圈又一圈，卻始終走不出那片紅霧林, 連帶著行為舉止也逐漸變得遲緩且奇怪。
桓村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作為看客的桓竹月卻是知道的。
她這會兒被困在一個陣法之中。
“咳！~~~又見面了。”
紅霧中傳來封念丞的聲音，但桓村長卻尋不到他的方位。
“誰在說話？”桓村長出聲問道。
封念丞手持一柄青傘從紅霧中緩緩走出，臉上帶著一抹笑意，“一別不過幾日，就將吾忘得一幹二凈。”
桓竹月緊盯著他來的方向怔立良久, 才遲笨地將雙手攏進袖中, “此處不是前輩該來的地方。”
封念丞：“吾對此地沒興趣。吾是專程來尋你的。”
桓村長：“我與前輩不過一面之緣, 並未主動招惹前輩，不知前輩尋晚輩作何？”
封念丞掩唇連咳數聲, 才道：“你拿了吾的東西。”
桓村長審視封念丞半晌, 忽而擡手扯下腰間儲物袋擲了過去：“晚輩所有家當都在這個儲物袋中, 若是先前誤收進了您的東西，晚輩向您道歉。”
封念丞接過儲物袋, 卻未看一眼，而是道：“吾討要之物，是一只身披鱗甲的···狗~~~，不過，這會兒吾忽然覺得你比它有趣些。”
“所以~~~吾啊，想要你。”
桓村長不答，只一臉認真地望著他，那表情七分迷茫，三分呆滯，仿佛是聽不懂人話一般。
封念丞見狀，上前幾步。
他身形停在桓村長身前，指尖快速掐訣，周圍立時撐起一小方結界，將那些紅霧竟數隔絕在外。
“此為綺夢煙霞陣。用此陣來對付你這麽個小修士，著實有些~~~ 大材小用。”
桓竹月低頭思襯片刻，“綺夢煙霞陣？這是什麽陣？為什麽要布此陣？”
封念丞則答：“入此迷霧陣者，五感漸失，隨後便會出現幻覺，最終將陷入無盡的幻象之中，無法自拔。你能在此陣中堅持這麽久，倒是叫吾有些意外。”
桓村長歪著腦袋又打量他良久：“所以，你是幻象？”
封念丞：“吾自然不是。還不知你叫什麽？”
桓村長一頓一頓開口：“YY，DS。”
封念丞聞言，評價的極其認真：“‘歪歪滴艾斯’？這名字有些奇怪。”
桓村長甩甩腦袋，一本正經問道：“名字，什麽名字？前輩的名字麽？”
封念丞忽而身形一頓，隨即擡眸警惕掃視一眼林中。
“真是陰魂不散。”
他說著，忽而揚眉一笑，指尖勾起桓村長身前的一縷秀發嗅了嗅，才慢悠悠地答道：“嗯，我的名字，丞念封~~”
而這一幕，恰好被一路尋來的東方染雲撞了個正著。
他的視線在停在纏繞著青絲的指尖之上，一張臉陰沈得可怕，連聲音都仿佛覆上了一層冰碴子。
“過來！”
桓村長反應良久，才望著他的方向猶猶豫豫提步，不等她擡起的腳落下，封念丞便出手將其摁了回去。
“剛剛若不是吾來的及時，指不定她此時就已深陷幻象。前輩不趕緊去尋那布陣之人，反而將精力浪費這些小事之上。當真是···尺澤之鯢。”
東方染雲完全不搭理他，自顧自地對著桓村長強調道，“本尊在說一次，過來。”
“她是吾的人，吾可舍不得將她讓給你~~~”封念丞毫不畏懼地與之對視，眼中甚至帶著幾分挑釁。
“你確定，她是你的人？”
東方染雲說著，緩緩地朝封念丞逼近，每行一步其中的殺氣便增一分。
封念丞輕笑一聲，“你殺不了吾~~~”
“第一次在四十九境之中，是本尊不屑管這八荒之事，任你逃了去。方才是你自斷尾翼才叫你僥幸逃脫。可你卻不惜命……竟還敢跑來此秘境中尋她。既如此，本尊便不會再給你第三次機會……”
東方染雲說著，手中長劍瞬現，一股肅殺之氣頓時將這片密林籠入其中。
封念丞無絲毫的懼色，他手中青傘輕輕一轉，傘面頓時化出一道青色護盾直迎東方染雲那一劍。
傘面與劍鋒相交的瞬間，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火星四濺。
二人僵持幾息，東方染雲手上靈力陡然一增，強大的劍氣直接穿透了封念丞的青傘，傘面瞬間碎裂，化為無數青色的碎片飄落而下。
桓村長稍作猶豫，還是上前兩步，“師尊，手下留情，剛剛這位丞前輩確實幫了弟子。”
她話音剛落，一旁的封念丞身形一晃，半跪在地，頓時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四周用來隔絕林中紅霧的結界也隨之土崩瓦解。
那些紅霧眨眼間又將三人裹入其中。
此時，東方染雲手中的長劍直指封念丞咽喉，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取他的性命。
但他未動手，只冷冷問道：“你何時認識的他？
桓村長甩甩腦袋，極為認真的盯東方染雲，良久她才問道：“師尊，你剛剛說什麽？”
“下次在出現在本尊面前，本尊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東方染雲驀地收起手中長劍，對著一旁的封念丞警告道一番，立時彎腰抱起桓村長，快速在空中繪出一方傳送法陣，離開了此地。
桓村長的秘境試煉經那綺夢煙霞陣與封念丞一攪合不得早早退出。
至於最後的名次，也算是應了族長第十的預測。
只不過，是倒數第十。
秘境試煉後，一切如常。
桓村長每日除了修煉外，便是應付東方染雲偶發性的找茬。
半年後，八荒意外得知一條消息
——有神器問世。
而那神器，名為九音子母鈴。
八荒族長親自上門“請”她去找尋寶物，好說歹說，桓村長始終不點頭。
最後，族長索性掏出八千萬上品靈石拍在桌面上，“尋不到，這些靈石是你的。若恰巧尋得，又恰巧能將其帶回八荒，事後再給你八千萬上品靈石。”
桓村長接過靈石展顏一笑，態度急轉，當場接下這件差事。
這會兒桓村長的修為不過大靈師大圓滿，八荒族長自是不會指望一只小蝦米能尋得寶物。
他指望的，是那只能尋寶的犰狳，是她的師尊，東方染雲。
顯然桓村長也是知曉的。
所以八荒族長一走，她便使出渾身解數，撒潑賣萌，半蒙半拐地將東方染雲忽悠出了八荒。
她們剛出八荒兩日，犰狳就借著一次獨自飲水的機會，逃了！
桓村長尋了它兩日，未果，只好自行踏上尋寶之路。
二人一路尋尋覓覓，走走停停，一月後，終於尋得寶物的位置。
不想來晚幾步，寶物已被人搶先取走。
桓村長連嘆數聲，越想越不甘心，“師尊，那可是八千萬上品靈石。”
東方染雲則眉頭微蹙，問得極為認真：“你很缺靈石？”
桓村長深吸一口氣，岔開話題：“我能感覺到，九音子母鈴就在這附近，那取鈴之人一定還未走遠。”
“師尊，我們追。”
桓村長一聲令下，二人又在外頭打聽了近一月才尋得那九音子母鈴的下落。
據說，初得九音子母鈴的修士事後因眾人分贓不均，相互出手，最後全部命歸黃泉。
幾日後，一散修路過事發地時意外拾得那幾人的儲物袋，便將那些儲物袋中的寶物批發賣給了岷川地界中的一處名為“進寶閣”的商鋪。
而那進寶閣也十分會整事，收寶第二天就對外發布消息：一月後將公開拍賣九音子母鈴，屆時價高者得。
進寶閣雖懂營銷，但卻低估了修士們對於寶物的狂熱和渴望。
九音子母鈴作為一件在修仙界中已經發酵數月的神器，其吸引力自然不言而喻。因此，拍賣消息一經發布，小半個修仙界都湧入進了岷川。
以至於桓村長與東方染雲到達岷川之時，連個能落腳的客棧都尋不到。
而這會兒距九音子母鈴拍賣還有小半個月，桓村長便尋了一處安靜的山頭，簡易搭建出一間木屋暫作落腳處。
岷川此時正值梨花盛開，漫山淡綠。
這些等待的日子，二人朝看晨曦暮賞花，一來二去，關系愈發親密，閑暇時，還能和諧地閑嘮幾句。
桓村長：“師尊，你一個人呆在四十九境裏，不孤單麽？”
東方染雲：“之前未曾有過。”
桓村長：“之前未有，現在有了？t”
東方染雲：“嗯，偶爾。”
桓村長：“師尊，你與八荒族長他們，看著關系似乎不怎麽好。”
東方染雲：“鄰佑罷了，自是關系平平。”
桓村長：“聽族長說你常年守在四十九境內，可是境內有什麽重要之物？”
東方染雲沈默良久，久到桓竹月都以為不會回答之時，他又突然開了口：“算是吧。”
桓村長：“是就是，何為算是？”
東方染雲：“當本尊守諾之時，它便是重要之物。”
“啊？”
桓村長明顯一楞，“守諾？那是什麽？一個承諾麽？？”
“嗯，一個承諾。”
東方染雲說著，聲音一頓，“本尊初入修仙界時，曾得一故人幫扶，後來他身故之時，托我幫其照看一方小世界。”
桓村長一雙眼睛眨巴眨巴，“你所說的小世界，莫非是……四十九境？”
東方染雲微微頷首：“嗯，正是。”
桓村長：“那弟子……是不是耽誤您守諾了？”
東方染雲：“本尊已守十三萬年，舊日恩怨早已兩清。如今那方小世界在本尊心中，不過世間一縷煙雲。”
桓村長：“師尊謹守承諾，值得弟子學習。”
東方染雲：“此事，不值得的學習。”
桓村長沈默半晌，才局促地撓撓頭，不自然地換了個話題：“這裏景色真不錯，特別是那花梨樹，真是好看，弟子還是第一次見此美景。而且此地的靈氣，好似也比八荒充沛。師尊你說是吧？”
“嗯，靈氣尚可。”
東方染雲說著，停頓片刻，又補充道：“若你，喜歡這裏，以後可以來此修煉。”
“·····”
不過拉幾句閑，轉眼便已至拍賣日。
拍賣場中此時已人山人海，桓村長大大方方落座，一旁的東方染雲則皺著眉頭往椅子上狂扔清潔術。
扔到後方的修士忍無可忍，罵罵咧咧時，他才不情不願地坐下。
拍賣前期，桓村長連連加價，忙得不可開交。
旁人喊價一百萬，她便喊價兩百萬；有人出價五百萬時，她便出價一千萬。
樂此不疲，像極了托兒。
以至於後來，一旁的東方染雲見她不出價時，自發地幫她加了個價。
“嘭！！”
臺上進寶閣老板一記定音捶敲下，聲音滿滿的激動：“這位道友出價十個億！場上還有比這位道友出價更多的麽？”
桓村長目瞪口呆，立時拽著東方染雲嘀嘀咕咕：“師尊，你瘋了麽！十個億~~~有這些靈石，弟子能給你煉制一百對鈴鐺。”
東方染雲卻只道：“你不是想要那對鈴鐺？”
桓竹月猛甩腦袋，“我不想要。”
東方染雲：“你想要。”
“嘭~~~”
定音錘聲響響徹整個拍賣場，“十個億，一次。”
“嘭~~~”
“十個億，兩次。”
就在進寶閣老板準備敲第三次定音錘時，拍賣場又有人加了價。
“嘭！！”
“這位道友出價十個億零一千上品靈石！還有人要加價麽？”
桓村長微怔片刻，頓時一把奪過東方染雲手中的加價石，“師尊，這個弟子幫你保存。”
東方染雲眉頭微蹙，“你，當真不想要那對鈴鐺。”
桓竹月猛點頭，“師尊，我們出門時，族長是給了弟子一些靈石，但他給的是八千萬，不是八億，更不是八十億。
弟子從進岷川那日起，每日給族長發傳音消息詢問拍賣之事，可族長一直未回覆。
我們這十億拍下去，若族長不報銷，後期去哪兒找一個能折現出十個億的大冤種啊。”
東方染雲：“····”
這一段拍賣的小插曲在桓村長的精打細算中收了尾。
而那九音字母鈴，最後則以十個億零八百萬上品靈石售出。
桓村長二人也不著急回去，索性在岷川一直待到梨花花謝，才動身返回八荒。
她兩一路散散漫漫，走走停停。
途中又碰上一群黑修在空中打打殺殺，狂飆飛行法器。
而那飆在最前之人，正是前些時日拍得那九音子母鈴的修士。
桓村長打望一眼，立時從儲物袋中掏出兩幅面具，“天意要讓我掙那八千萬。師尊，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待他們追上那群人時，拍下那鈴鐺的修士已被那些明搶的黑修斬於劍下，餘下的人又吵吵嚷嚷打成一團。
二人在一旁靜靜等了七日，終於覓得良機，趁修們不備，搶奪到了九音子母鈴。
她與東方染雲在幾個傳送法陣中進進出出，片刻功夫，又折回到岷川。
二人在此躲藏小半月，直到今日桓村長收到一條傳音信息。
那條傳音消息聲音十分虛弱，虛弱到分辨不出是誰的聲音。
“莫回，八荒。”
短短四個字，仿如晴天霹靂。
桓村長眼眶中的眼淚一顆接一顆地滾落而下，她呆楞半晌，回神是，慌亂地凝出一道靈力往傳音玉牌中探。
“這傳音符箓是族長的。”
……
當桓村長與東方染雲趕回去八荒之時，八荒七七四十九境，乃至方圓萬裏之間，皆化作一片火海。
烈焰騰騰，焮天鑠地。
“這是地心火。”
東方染雲凝著她，語氣平平淡淡，似在解釋又似在陳述。
一旁的桓村長望著那漫天火光，緊緊握著那枚傳音玉牌，卻只道：
“我去尋族長。”
東方染雲未再言語，自顧自調動起周身靈力，為其撐起一方結界，與她一同走進火海深處。
二人穿行完一境之後，東方染雲忽然開口：“可能，他在四十九境。”
桓村長緩緩回頭望向東方染雲：“他？四十九境？”
東方染雲輕輕頷首：“嗯。地心火外溢如此嚴重，定是有人將火冥草連根拔起導致的。而火冥草保存方式特殊，加之那株火冥草體形偏大，那人若真心想要的話，此時應該還在四十九境。”
桓竹月聞言，猛地轉身朝著四十九境狂奔而去。
原本千裏冰封的四十九境，此時變成了一汪被地心火煮得沸騰翻滾的海洋。
境內萬物皆化作一池湯。
桓村長打量一番東方染雲 ：“師尊，你可還堅持的住”
東方染雲額間滲出層層細汗，先前撐起的那方結界這會兒已縮減小半。
“嗯。”
他淡淡應答一聲，隨即召出飛行法器，“跟進本尊。”
二人找尋不過半盞茶，便在火海之中覓得一塊浮冰。
而那浮冰上還有兩道身影
——八荒族長與夜辰。
夜辰顯然也發現了她們，他強撐起身，面色蒼白如紙，衣衫已被地心火焚燒得破敗不堪，露出裏面被灼傷的皮膚，一片通紅。
而八荒族長則倚在浮冰一角，氣息全無。他左半邊身子已被燒毀，僅剩的一半身子也是東一塊水泡，西一塊焦黑。
桓村長上前將二人從浮冰上撈起，安置在飛行法器上，隨即對東方染雲道：“師尊，先離開。”
待飛離火海，東方染雲才將幾人放下飛行法器。
“在此處等本尊。”
他吩咐一句，隨即身形一轉，又飛回火海之中。
桓村長回過身時，滿眸的擔憂已化成一臉的戒備。
她從懷中掏出一瓶丹藥，倒出兩顆遞給夜辰，“究竟是怎麽回事？”
夜辰接過丹藥服下，開口時聲音極其微弱：“兩日前，四十九境內突然有火光冒出，師尊得到消息後，便帶著我趕來查探情況。當時我與師尊剛進四十九境，便遇上了一群修士，百八十人，浩浩蕩蕩。”
“但當時境內又火勢兇猛，師尊只好交予我一枚星辰法器，讓我先去滅火，他則去攔截那群人。”
他說著，張開手，將手中的星魂令遞給桓村長，“就是此物，想來你剛來八荒的時候也見過的，它叫星魂令，能提升那什麽火的耐受。但師尊並未告知我要如何滅火，後來我再尋到師尊時，他便是這副慘狀。”
桓村長垂著眸，雙手緊攥成拳：“八百十人悄無聲息潛入進八荒中，被族長發現後，族長明知不敵還獨自一人前往跟蹤試探。夜辰，你編謊話時能不能編的用心一些！”
夜辰則道：“我知道這很戲劇，難以讓人相信。但我所言句句屬實，我可以用此生的道心起誓。”
“屬實？”
桓村長冷笑一聲，腕上的三清化玉鐲驀然出手，直抵其要害：“你可知，整片八荒全都葬身於了這場地心火中，萬千生靈，唯你一人存活，這便是你口中的屬實，真是可笑。”
“什麽！”
夜辰錯愕幾秒，整個人直接癱坐在飛行法器之上，隨即一雙眸子劇烈抖動著，連帶著整個人都止不住的發顫。
“不，不不可能。我與師尊進四十九境時t，明明地心火還未蔓延到八荒其他境。”
桓村長：“難怪你先前要讓我去那火冥草，如今想來，我們都被你精湛的演技騙了。”
夜辰緩緩擡頭，眸中除了不可置信外，剩下的全是無辜，“這火和火冥草有關？”
桓村長不理會，手中三清化玉鐲朝著他的命門逼近，“如今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你為何要這樣做？不過，原因已經不重要了。你自己下到黃泉時，再同他們解釋吧！”
她說著，手中三清化玉鐲靈力外溢，瞬時化成一道道尖刺進夜辰體內。
就在此時，一把飛劍突襲而來，桓村長躲閃不及，那把飛劍直接從她的腹部貫穿而過。
桓村長悶哼一聲，身子被刪強大的力量沖擊得倒飛數步，落地時臉色一片慘白，顯然受傷不輕。
“哼，好毒的女子！為奪寶物竟然殺人放火。”
不遠處，幾名修士正朝此處趕來。為首的修士話音剛落下，空中幾把飛劍已至桓村長眼前。
一旁的夜辰見到來人，異常激動。
“桓師妹，就是他們殺的師尊。”
桓村長此時顧不上他，手中玉鐲一抖，周身立時升起一方防護結界。
下一瞬，幾把鋒利的飛劍呼嘯而至，帶著淩厲的劍氣撞向結界，發出陣陣刺耳的錚錚之聲，隨即又被防護結界盡數反彈了回去。
然而，桓村長在擋下這些飛劍的同時，也承受了巨大的沖擊。
她身形一晃，單膝跪地，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那些被反彈的飛劍並未因此罷休，它們在空中旋轉一圈後，再次調轉方向，朝著桓村長疾馳而去。
一旁的夜辰見狀，撐地而起，快速在空中繪出一方傳送法陣，隨後一把將她推了進去。
“我拖住他們，你快走~~~”
桓村長從傳送法陣中踉蹌而出，跌到在地，那枚星魂令也隨之滾落而出。
“咳咳！！咳~~~”
她趴在地上咳出幾大口血，再擡頭時，目光直直鎖定在桓竹月身上。
她張了張嘴，雖未發出聲音，但桓竹月卻看得清清楚楚，她說的是：
“你看清了麽？”
“那段往事的因果。”
原來，是她！
是那個使用了九轉如意輪回丹的桓竹月。
十萬年前的起因經過是看到了，但她看不懂。
看不懂眼前之人要借這段過往想告訴自己什麽。
“所以，你想表達什麽？”
地上的桓村長從地上爬起，順手拾起一旁的星魂令，緩緩朝她靠近。
她每行一步，周遭景象就變模糊幾分，待她停下之時，四周已變成一片白紙。
“不過是想告訴阿月…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即使親身經歷過，也不一定是真的。”
打從成為一個看客開始，桓竹月心中就有所猜測。所以此刻聽到這番話，她並不感到意外，反倒是覺得桓村長的這種表達方式，有些浪費時間。
畢竟此時的岷川之危要比這些已經發生了十萬年的事情要重要得多。
但她沒有急著反駁，而是順著話問道：“那不知什麽才是真的？”
桓村長並未順著她的問話往下說，而是道：“此時，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在浪費時間？”
不等桓竹月開口否認，那桓村長又接著道：
“我本就是你，你心中所想，我大致都能猜到。至於我心中所想，你不必知道，也不必理解，只需要無條件的相信我。”
桓竹月聞言微微一笑，“就在一分鐘前，你剛剛才說過，‘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親身經歷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轉頭又讓我相信你···你自己不覺得這話說得有些自相矛盾麽。”
桓村長對她的暗諷完全不以為意，而是直接說起了正事：“你可知，為何夜辰要引燃那地心火？”
桓竹月本來心中對其還有些意見，此時聽到她這一問，下意識接話：“為什麽？”
“因為他想進入真正的神界。”
桓竹月擰眉，眸中閃過一縷詫異：“真正的神界？那是什麽地方？”
桓村長：“更準確點來說，是他想進入另一個緯度的世界。”
桓竹月呼吸一滯，只覺她說每一個字她都能理解，可使連在一起後，反而聽不懂了。
“不同緯度？這世界之外還有別的世界？”
桓村長：“嗯，可還記得我們綁定的系統？”
桓竹月面上十分平靜，“所以，地心火是通往系統世界的鑰匙？”
桓村長未置可否，而是道：“以前有一散修在外尋覓機緣之時，引燃了地心火，意外開啟通往系統維度的通道。
他人雖去了系統世界，但他的物品留了下來。其中有一本手劄，裏邊有幾句話紀錄下了地心火外溢連通兩方世界的奇觀。
後來，這本手劄流入修仙界，又被夜辰意外獲得。”
桓竹月思襯片刻，“整個八荒被地心火焚得寸草不生，你別告訴我，他們都去了系統所在的世界！”
“自然不是。”
桓村長先否認一句，才緩緩解釋道：“當時地心火的確焚出了一條前往系統世界的通道，那名修士也的的確確去了另外的世界。
但問題是，這個方法純粹是一個bug，在那個修士去到系統世界後，這個問題很快就被系統修覆了。”
桓竹月沈默良久才開口：“但剛剛東方染雲明明帶著你在火海中穿行許久，八荒的修士修為雖不及他，但也不至於全軍覆沒。中間發生了什麽？
桓村長，“夜辰潛入八荒本就是為那地心火來。所以他進到八荒後，一方面四處尋覓火冥草，再者就是為開啟神界之路做鋪墊，而這鋪墊便是導致八荒所有生靈葬身火海最關鍵的原因。
他為防止兩方世界連接時異象過於惹眼，便在八荒中布置了一個陣法，那個法陣能將八荒與外界隔離開來。當他取走火冥草後，地心火便如滾滾洪流一般湧入八荒。
裏邊的人出不來，外邊的人也不知道八荒內部發生了什麽。”
桓竹月聞言雙手緊握成拳：“隨後他又將自己做的惡順手推到四境頭上，引導著十萬年前的’我‘去四境尋仇，再任由’我‘與四境大打出手，最後他再坐收漁利之力。
這個夜辰當真是好算計，好演技，就是不知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或許為了成為主宰這方世界的掌權者，或者為了他的永生大道，又或是為了突破界限成為真正的神。”
桓村長的語氣不徐不疾，卻給桓竹月一種滿是滄桑之感。
“但東方染雲守候火冥草十餘萬年，他所布置的陣法豈是那般容易被其破解？而且先前那些人的確是來著不善，還有，你有費盡心力，就只是為了訴我真相？”
“東方染雲內心素來熱忱。”
桓村長說著聲音一頓，再開口時聲音不由地放柔幾分：“火冥草草種與火冥草母體感應。他以為是桓村長要尋火冥草，所以便將那草種制成發簪贈予了她。後來，夜辰借著新弟子秘境試煉之事，取走了那枚簪子。
而八荒出現的那些四境修士，我猜測，可能是夜辰撤去法陣後，他們看到火光趕過來的。至於他們為何在出現在八荒，是因為星魂令。”
聽到星魂令幾個字，桓竹月眉頭瞬時皺成一團，“星魂令？難道此物當真本是四境之物？”
“嗯。”
桓竹月應答一聲，才解釋道：“星魂令確實是封念丞母親的遺物，而且就連這八荒，原本也是四境下的一縷分支。當初封念成母親將自身星辰之力封印進星魂令中，引得四境中某些修士覬覦。後來他們設法奪走星魂令，一路逃至東方染雲所在的小世界中。
有了東方染雲這層掩護，活下來的修士終得片刻喘息機會，隨後他們便休生養息，逐漸發展成了後來的八荒。”
理清楚了往事的來龍去脈，桓竹月心中反而更加沈重。
“這般看來，若事將所有事情都歸咎於四境的話，他們還是有些冤的。不過，這個冤也僅限於是十萬年前的事。十萬年後，他們對岷川的踐踏肆虐，可一點都不冤。”
“你說的沒錯。”桓村長點頭附和一句，又道：“但萬事之間件件息息相關，今日之事是往昔的果，亦是今後的因。
桓竹月聞言緩緩擡頭直視著眼前之人，“所以呢？所以你費這麽大的力氣，所圖的因果什麽？”
桓村長凝神望了她片刻，旋即揚起一抹笑來：“這番布置耗費我許多心t血，若說別無所圖，我自己都覺得不可信。
但要說具體所圖，又不知該從何說。想再給自己一次重來的機會，想挽救那些曾經的故人，想修補那些因自己固執己見而碎掉的情誼···所圖太多，皆是我此生的遺憾。”
她說話間，整個人逐漸開始泛白。
有過之前見面的經驗，桓竹月心中知曉這是夢境近尾聲的征兆，所以她問道：
“你可還有什麽重要之事沒有交代？”
對面的桓村長只望著她：“今後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另外，行商之人利字當頭，在他們心中，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她雖未言明此人是誰，桓竹月卻秒懂她話中的所指之人。
“好。”
聽到回答，桓村長望向桓竹月的眼神滿是欣慰。
她的身影泛白越發嚴重，就在她消逝之際，桓村長突然沒來由地問了一句：“阿月，你覺得‘尹佑安’這個名字如何？”
話音落下之時，她的身影已與四周的白融為成了一片，而周圍也逐漸變得有些晃眼。
桓竹月不過直視那白光片刻，眼睛便傳來一陣強烈的刺痛感，仿佛再多看一秒眼球就要炸裂開一般。
她只好閉上眼睛，擡袖掩面，用以緩解眼睛的不適，直到隱約感覺到那刺眼的光開始消散，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此時，那刺眼的白光已消散殆盡，她手中還撐著那柄九幽玄天傘，而身旁還立著一頭銀發的夜辰。
桓竹月低頭打量自己一番，身上衣物已不再是八荒的那身青衫。
八荒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雖是夢境，卻能與現實無縫銜接。
看當前這情況，那個帶她回八荒的桓竹月確實有些本事。
“你可有受傷？”
一旁的夜辰忽然開口問道。
桓竹月擡起傘望向一旁的夜辰，他此時依舊身著一身白衣，看向她的眼神滿是關切。
而剛見證過八荒之事的桓竹月，此時再看夜辰，只覺不寒而栗。
這個黑心肝人兒，若是可以，她下半輩子都不想與之有丁點兒交集。
但奈何自己已經欠了他一命，岷川剩下之人亦欠了他一命。
如今，不論他有何圖謀，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防備的同時見招拆招。
“嗯，無事，多謝前輩牽掛。 ”
桓竹月故作往常一般，禮貌恭敬地應答一聲，隨即朝手中玄傘中註入靈力，再周身撐起一道防護結界。
“不必這般謹慎小心。”
夜辰說著朝她靠近幾步，他臉上始終維系著一抹溫柔且深情的微笑，“你只需要跟在孤的身後，孤會護好的。”
他話音剛落，東方染雲忽而出現在了房屋門口。
“她，本尊自會護著，用不著旁人操心。
東方染雲冷冷清清的一句話，卻仿若一針定心劑一般，讓惶恐不安、如履薄冰的桓竹月頓時湧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寧。
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東方染雲在她心中已變成了一座巍峨不動、堅定不移的巨山，不論她遇到什麽困難，什麽危險，什麽窘境，他都會不顧一切、不管對錯，不問前程的站在自己身側，與她並肩作戰、永不背叛。
十萬年前的他是如此，十萬年後的他亦是如此。
“師尊。”
桓竹月輕喚一句，望向他的眼眸滿是笑意。
東方染雲視線一刻也未從她身上離開過，聽到的輕喚，卻是冷哼一聲，酸不溜丟的道：
“哼～～又一朵爛桃花，一點也不讓本尊省心。”
他話音剛落，桓竹月便收起九幽玄天傘，旁若無人地飛撲進他的懷裏。
“師尊！”
“嗯。”
“你的傷好點了麽？”
“嗯。”
“師尊，也不知為何，此刻，弟子想狠狠的揍你一頓。”
“？？？”
一旁的夜辰臉上的微笑掛不住了，他眸中狠意一閃而過，隨即提步上前。
“師妹，這位是？”
桓竹月聞言，立時收斂好情緒，才松開東方染雲，答道：
“這位便是先前同前輩提起過的，晚輩的師尊，東方染雲。”
夜辰此時一身肅然，“哦～～師妹的這位師尊，倒是有幾分像孤認識的一位故人。”
桓竹月面上微微一笑，“我師尊臉比較，大眾。不論走哪，總能遇上兩個與容貌相似的人。而且我初見夜辰前輩時，也覺得你與他有幾分相似呢。”
“孤壽數恐可比你師尊大得多。”
夜辰漫不經心地辯解一句，隨即話鋒一轉：“你已見到了你的師尊，若無其他要事，便取了星魂令同孤早些去八荒，萬一封亦驍未將孤的話傳達給其他境，到時候，岷川的那些老弱病殘怕是連大能們的隨手一擊都無法抵抗得住。”
岷川這裏不安全，八荒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但她與岷川都別無他選。
桓竹月心中腹誹兩句，面上卻始終保持著恭敬。
“前輩說的在理。”
她應答一句，隨即又轉身對著一旁的東方染雲說道：“師尊，星魂令可覆原了？”
誰知東方染雲卻答：“星魂令？本尊醒來時只覺體內傷勢已自行痊愈，未見到星魂令。”
未見到星魂令？這怎麽可能！
剛剛星魂令合成時的異象照亮了大半個天空，時侯卻未見到星魂令···難道星魂令與東方染雲融為了一體？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東方染雲的命源都與星魂令關聯在了一起，如今星魂令修覆完成，順勢與他融為一體也十分合乎邏輯。
想到這，桓竹月也不再刨根問底。
“罷了，星魂令也不是什麽吉物，丟了亦或是被什麽有心之人取了去，也是幸事。”
她說完，對著一旁的夜辰刻意的問道：“夜辰前輩，你說是吧？”
夜辰完全不以為意，卻還是配合應了：“或許，是吧。”
桓竹月微微一笑，又對著東方染雲道：“師尊，我給你的那枚鐲子可還在？”
東方染雲不知她要做何，但還是從儲物袋中取出那枚三清化玉鐲遞給了她。
桓竹月接過三清化玉鐲，隨即又遞給了一旁的夜辰。
“夜辰前輩，這是三清化玉鐲，我在外游歷時偶然所得。晚輩想用此鐲來換剩餘岷川修士的活命的機會，還望前輩準予我帶著他們一同前往八荒。”
夜辰視線停在那枚三清化玉鐲之上，口中卻拒絕道：“孤，不缺寶物。”
桓竹月不答，依舊伸著手。
她要賭一把。
賭這個夜辰心中對十萬年前的桓村長有過一絲情意。
哪怕他還記得一丁點同門的過往，她就能以此舊物換取岷川剩餘之人喘息的機會。
二人僵持片刻功夫。
夜辰忽而輕嘆一聲，還是擡手接過了她手中的三清化玉鐲，“孤，最後依你一次。先前看他們在布傳送法陣，一會兒，孤幫忙改改便是。”
他話音剛落，桓竹月立時拱手道謝：“夜辰前輩大義，晚輩在此替整個岷川謝過前輩救命之恩。”
她說著，當即做了個請的手勢：“夜辰前輩，這邊請，我這就帶您去。”
夜辰聞言，神色略顯不快，但還是不情不願的跟著她去。
七日後。
僅剩的三千六十四名岷川人背井離鄉，跟隨著桓竹月踏進了前往八荒的傳送法陣。
他們剛踏出傳送法陣，桓竹月腦中便響起一聲系統音。
【叮～～】
【主線任務目前進度已達100%，恭喜宿主完成覺醒之路任務。系統已為您自動激活主線第二階段任務：秩序之源】
【造化無私意，沅沅生澤長。宿主，請繼續努力喔！】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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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竹月的成了這方世界裏的唯一看客, 眨眼便是一月後。
那位十萬年前的桓村長如期參加了秘境試煉。
之前族長所說的各境會給派高手去護陣，實則卻是各境自行看護個自境弟子。
除非弟子有性命之憂，又恰好在其眼皮子底下, 他境才會幫忙照看一二。
而四十九境目前總共才兩人。桓村長要參加試煉, 護陣之人自然是東方染雲。
可桓村長都進秘境試煉兩個時辰了，東方染雲才不慌不忙地出現。
他從傳送法陣中出來，先掃視四周一圈，隨後視線落在實時排名榜單之上。
先t前桓村長排名一直穩定在第五, 此時卻連連往下掉數名。
東方染雲見狀，眉頭緊蹙, 立時召出飛行法器一頭紮進秘境之中。
秘境西北邊緣地帶。
半個時辰前，桓村長被一頭五階兇獸驅趕進一片紅霧密林中。
她在裏邊繞了一圈又一圈，卻始終走不出那片紅霧林, 連帶著行為舉止也逐漸變得遲緩且奇怪。
桓村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作為看客的桓竹月卻是知道的。
她這會兒被困在一個陣法之中。
“咳！~~~又見面了。”
紅霧中傳來封念丞的聲音，但桓村長卻尋不到他的方位。
“誰在說話？”桓村長出聲問道。
封念丞手持一柄青傘從紅霧中緩緩走出，臉上帶著一抹笑意，“一別不過幾日，就將吾忘得一幹二凈。”
桓竹月緊盯著他來的方向怔立良久, 才遲笨地將雙手攏進袖中, “此處不是前輩該來的地方。”
封念丞：“吾對此地沒興趣。吾是專程來尋你的。”
桓村長：“我與前輩不過一面之緣, 並未主動招惹前輩，不知前輩尋晚輩作何？”
封念丞掩唇連咳數聲, 才道：“你拿了吾的東西。”
桓村長審視封念丞半晌, 忽而擡手扯下腰間儲物袋擲了過去：“晚輩所有家當都在這個儲物袋中, 若是先前誤收進了您的東西，晚輩向您道歉。”
封念丞接過儲物袋, 卻未看一眼，而是道：“吾討要之物，是一只身披鱗甲的···狗~~~，不過，這會兒吾忽然覺得你比它有趣些。”
“所以~~~吾啊，想要你。”
桓村長不答，只一臉認真地望著他，那表情七分迷茫，三分呆滯，仿佛是聽不懂人話一般。
封念丞見狀，上前幾步。
他身形停在桓村長身前，指尖快速掐訣，周圍立時撐起一小方結界，將那些紅霧竟數隔絕在外。
“此為綺夢煙霞陣。用此陣來對付你這麽個小修士，著實有些~~~ 大材小用。”
桓竹月低頭思襯片刻，“綺夢煙霞陣？這是什麽陣？為什麽要布此陣？”
封念丞則答：“入此迷霧陣者，五感漸失，隨後便會出現幻覺，最終將陷入無盡的幻象之中，無法自拔。你能在此陣中堅持這麽久，倒是叫吾有些意外。”
桓村長歪著腦袋又打量他良久：“所以，你是幻象？”
封念丞：“吾自然不是。還不知你叫什麽？”
桓村長一頓一頓開口：“YY，DS。”
封念丞聞言，評價的極其認真：“‘歪歪滴艾斯’？這名字有些奇怪。”
桓村長甩甩腦袋，一本正經問道：“名字，什麽名字？前輩的名字麽？”
封念丞忽而身形一頓，隨即擡眸警惕掃視一眼林中。
“真是陰魂不散。”
他說著，忽而揚眉一笑，指尖勾起桓村長身前的一縷秀發嗅了嗅，才慢悠悠地答道：“嗯，我的名字，丞念封~~”
而這一幕，恰好被一路尋來的東方染雲撞了個正著。
他的視線在停在纏繞著青絲的指尖之上，一張臉陰沈得可怕，連聲音都仿佛覆上了一層冰碴子。
“過來！”
桓村長反應良久，才望著他的方向猶猶豫豫提步，不等她擡起的腳落下，封念丞便出手將其摁了回去。
“剛剛若不是吾來的及時，指不定她此時就已深陷幻象。前輩不趕緊去尋那布陣之人，反而將精力浪費這些小事之上。當真是···尺澤之鯢。”
東方染雲完全不搭理他，自顧自地對著桓村長強調道，“本尊在說一次，過來。”
“她是吾的人，吾可舍不得將她讓給你~~~”封念丞毫不畏懼地與之對視，眼中甚至帶著幾分挑釁。
“你確定，她是你的人？”
東方染雲說著，緩緩地朝封念丞逼近，每行一步其中的殺氣便增一分。
封念丞輕笑一聲，“你殺不了吾~~~”
“第一次在四十九境之中，是本尊不屑管這八荒之事，任你逃了去。方才是你自斷尾翼才叫你僥幸逃脫。可你卻不惜命……竟還敢跑來此秘境中尋她。既如此，本尊便不會再給你第三次機會……”
東方染雲說著，手中長劍瞬現，一股肅殺之氣頓時將這片密林籠入其中。
封念丞無絲毫的懼色，他手中青傘輕輕一轉，傘面頓時化出一道青色護盾直迎東方染雲那一劍。
傘面與劍鋒相交的瞬間，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火星四濺。
二人僵持幾息，東方染雲手上靈力陡然一增，強大的劍氣直接穿透了封念丞的青傘，傘面瞬間碎裂，化為無數青色的碎片飄落而下。
桓村長稍作猶豫，還是上前兩步，“師尊，手下留情，剛剛這位丞前輩確實幫了弟子。”
她話音剛落，一旁的封念丞身形一晃，半跪在地，頓時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四周用來隔絕林中紅霧的結界也隨之土崩瓦解。
那些紅霧眨眼間又將三人裹入其中。
此時，東方染雲手中的長劍直指封念丞咽喉，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取他的性命。
但他未動手，只冷冷問道：“你何時認識的他？
桓村長甩甩腦袋，極為認真的盯東方染雲，良久她才問道：“師尊，你剛剛說什麽？”
“下次在出現在本尊面前，本尊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東方染雲驀地收起手中長劍，對著一旁的封念丞警告道一番，立時彎腰抱起桓村長，快速在空中繪出一方傳送法陣，離開了此地。
桓村長的秘境試煉經那綺夢煙霞陣與封念丞一攪合不得早早退出。
至於最後的名次，也算是應了族長第十的預測。
只不過，是倒數第十。
秘境試煉後，一切如常。
桓村長每日除了修煉外，便是應付東方染雲偶發性的找茬。
半年後，八荒意外得知一條消息
——有神器問世。
而那神器，名為九音子母鈴。
八荒族長親自上門“請”她去找尋寶物，好說歹說，桓村長始終不點頭。
最後，族長索性掏出八千萬上品靈石拍在桌面上，“尋不到，這些靈石是你的。若恰巧尋得，又恰巧能將其帶回八荒，事後再給你八千萬上品靈石。”
桓村長接過靈石展顏一笑，態度急轉，當場接下這件差事。
這會兒桓村長的修為不過大靈師大圓滿，八荒族長自是不會指望一只小蝦米能尋得寶物。
他指望的，是那只能尋寶的犰狳，是她的師尊，東方染雲。
顯然桓村長也是知曉的。
所以八荒族長一走，她便使出渾身解數，撒潑賣萌，半蒙半拐地將東方染雲忽悠出了八荒。
她們剛出八荒兩日，犰狳就借著一次獨自飲水的機會，逃了！
桓村長尋了它兩日，未果，只好自行踏上尋寶之路。
二人一路尋尋覓覓，走走停停，一月後，終於尋得寶物的位置。
不想來晚幾步，寶物已被人搶先取走。
桓村長連嘆數聲，越想越不甘心，“師尊，那可是八千萬上品靈石。”
東方染雲則眉頭微蹙，問得極為認真：“你很缺靈石？”
桓村長深吸一口氣，岔開話題：“我能感覺到，九音子母鈴就在這附近，那取鈴之人一定還未走遠。”
“師尊，我們追。”
桓村長一聲令下，二人又在外頭打聽了近一月才尋得那九音子母鈴的下落。
據說，初得九音子母鈴的修士事後因眾人分贓不均，相互出手，最後全部命歸黃泉。
幾日後，一散修路過事發地時意外拾得那幾人的儲物袋，便將那些儲物袋中的寶物批發賣給了岷川地界中的一處名為“進寶閣”的商鋪。
而那進寶閣也十分會整事，收寶第二天就對外發布消息：一月後將公開拍賣九音子母鈴，屆時價高者得。
進寶閣雖懂營銷，但卻低估了修士們對於寶物的狂熱和渴望。
九音子母鈴作為一件在修仙界中已經發酵數月的神器，其吸引力自然不言而喻。因此，拍賣消息一經發布，小半個修仙界都湧入進了岷川。
以至於桓村長與東方染雲到達岷川之時，連個能落腳的客棧都尋不到。
而這會兒距九音子母鈴拍賣還有小半個月，桓村長便尋了一處安靜的山頭，簡易搭建出一間木屋暫作落腳處。
岷川此時正值梨花盛開，漫山淡綠。
這些等待的日子，二人朝看晨曦暮賞花，一來二去，關系愈發親密，閑暇時，還能和諧地閑嘮幾句。
桓村長：“師尊，你一個人呆在四十九境裏，不孤單麽？”
東方染雲：“之前未曾有過。”
桓村長：“之前未有，現在有了？t”
東方染雲：“嗯，偶爾。”
桓村長：“師尊，你與八荒族長他們，看著關系似乎不怎麽好。”
東方染雲：“鄰佑罷了，自是關系平平。”
桓村長：“聽族長說你常年守在四十九境內，可是境內有什麽重要之物？”
東方染雲沈默良久，久到桓竹月都以為不會回答之時，他又突然開了口：“算是吧。”
桓村長：“是就是，何為算是？”
東方染雲：“當本尊守諾之時，它便是重要之物。”
“啊？”
桓村長明顯一楞，“守諾？那是什麽？一個承諾麽？？”
“嗯，一個承諾。”
東方染雲說著，聲音一頓，“本尊初入修仙界時，曾得一故人幫扶，後來他身故之時，托我幫其照看一方小世界。”
桓村長一雙眼睛眨巴眨巴，“你所說的小世界，莫非是……四十九境？”
東方染雲微微頷首：“嗯，正是。”
桓村長：“那弟子……是不是耽誤您守諾了？”
東方染雲：“本尊已守十三萬年，舊日恩怨早已兩清。如今那方小世界在本尊心中，不過世間一縷煙雲。”
桓村長：“師尊謹守承諾，值得弟子學習。”
東方染雲：“此事，不值得的學習。”
桓村長沈默半晌，才局促地撓撓頭，不自然地換了個話題：“這裏景色真不錯，特別是那花梨樹，真是好看，弟子還是第一次見此美景。而且此地的靈氣，好似也比八荒充沛。師尊你說是吧？”
“嗯，靈氣尚可。”
東方染雲說著，停頓片刻，又補充道：“若你，喜歡這裏，以後可以來此修煉。”
“·····”
不過拉幾句閑，轉眼便已至拍賣日。
拍賣場中此時已人山人海，桓村長大大方方落座，一旁的東方染雲則皺著眉頭往椅子上狂扔清潔術。
扔到後方的修士忍無可忍，罵罵咧咧時，他才不情不願地坐下。
拍賣前期，桓村長連連加價，忙得不可開交。
旁人喊價一百萬，她便喊價兩百萬；有人出價五百萬時，她便出價一千萬。
樂此不疲，像極了托兒。
以至於後來，一旁的東方染雲見她不出價時，自發地幫她加了個價。
“嘭！！”
臺上進寶閣老板一記定音捶敲下，聲音滿滿的激動：“這位道友出價十個億！場上還有比這位道友出價更多的麽？”
桓村長目瞪口呆，立時拽著東方染雲嘀嘀咕咕：“師尊，你瘋了麽！十個億~~~有這些靈石，弟子能給你煉制一百對鈴鐺。”
東方染雲卻只道：“你不是想要那對鈴鐺？”
桓竹月猛甩腦袋，“我不想要。”
東方染雲：“你想要。”
“嘭~~~”
定音錘聲響響徹整個拍賣場，“十個億，一次。”
“嘭~~~”
“十個億，兩次。”
就在進寶閣老板準備敲第三次定音錘時，拍賣場又有人加了價。
“嘭！！”
“這位道友出價十個億零一千上品靈石！還有人要加價麽？”
桓村長微怔片刻，頓時一把奪過東方染雲手中的加價石，“師尊，這個弟子幫你保存。”
東方染雲眉頭微蹙，“你，當真不想要那對鈴鐺。”
桓竹月猛點頭，“師尊，我們出門時，族長是給了弟子一些靈石，但他給的是八千萬，不是八億，更不是八十億。
弟子從進岷川那日起，每日給族長發傳音消息詢問拍賣之事，可族長一直未回覆。
我們這十億拍下去，若族長不報銷，後期去哪兒找一個能折現出十個億的大冤種啊。”
東方染雲：“····”
這一段拍賣的小插曲在桓村長的精打細算中收了尾。
而那九音字母鈴，最後則以十個億零八百萬上品靈石售出。
桓村長二人也不著急回去，索性在岷川一直待到梨花花謝，才動身返回八荒。
她兩一路散散漫漫，走走停停。
途中又碰上一群黑修在空中打打殺殺，狂飆飛行法器。
而那飆在最前之人，正是前些時日拍得那九音子母鈴的修士。
桓村長打望一眼，立時從儲物袋中掏出兩幅面具，“天意要讓我掙那八千萬。師尊，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待他們追上那群人時，拍下那鈴鐺的修士已被那些明搶的黑修斬於劍下，餘下的人又吵吵嚷嚷打成一團。
二人在一旁靜靜等了七日，終於覓得良機，趁修們不備，搶奪到了九音子母鈴。
她與東方染雲在幾個傳送法陣中進進出出，片刻功夫，又折回到岷川。
二人在此躲藏小半月，直到今日桓村長收到一條傳音信息。
那條傳音消息聲音十分虛弱，虛弱到分辨不出是誰的聲音。
“莫回，八荒。”
短短四個字，仿如晴天霹靂。
桓村長眼眶中的眼淚一顆接一顆地滾落而下，她呆楞半晌，回神是，慌亂地凝出一道靈力往傳音玉牌中探。
“這傳音符箓是族長的。”
……
當桓村長與東方染雲趕回去八荒之時，八荒七七四十九境，乃至方圓萬裏之間，皆化作一片火海。
烈焰騰騰，焮天鑠地。
“這是地心火。”
東方染雲凝著她，語氣平平淡淡，似在解釋又似在陳述。
一旁的桓村長望著那漫天火光，緊緊握著那枚傳音玉牌，卻只道：
“我去尋族長。”
東方染雲未再言語，自顧自調動起周身靈力，為其撐起一方結界，與她一同走進火海深處。
二人穿行完一境之後，東方染雲忽然開口：“可能，他在四十九境。”
桓村長緩緩回頭望向東方染雲：“他？四十九境？”
東方染雲輕輕頷首：“嗯。地心火外溢如此嚴重，定是有人將火冥草連根拔起導致的。而火冥草保存方式特殊，加之那株火冥草體形偏大，那人若真心想要的話，此時應該還在四十九境。”
桓竹月聞言，猛地轉身朝著四十九境狂奔而去。
原本千裏冰封的四十九境，此時變成了一汪被地心火煮得沸騰翻滾的海洋。
境內萬物皆化作一池湯。
桓村長打量一番東方染雲 ：“師尊，你可還堅持的住”
東方染雲額間滲出層層細汗，先前撐起的那方結界這會兒已縮減小半。
“嗯。”
他淡淡應答一聲，隨即召出飛行法器，“跟進本尊。”
二人找尋不過半盞茶，便在火海之中覓得一塊浮冰。
而那浮冰上還有兩道身影
——八荒族長與夜辰。
夜辰顯然也發現了她們，他強撐起身，面色蒼白如紙，衣衫已被地心火焚燒得破敗不堪，露出裏面被灼傷的皮膚，一片通紅。
而八荒族長則倚在浮冰一角，氣息全無。他左半邊身子已被燒毀，僅剩的一半身子也是東一塊水泡，西一塊焦黑。
桓村長上前將二人從浮冰上撈起，安置在飛行法器上，隨即對東方染雲道：“師尊，先離開。”
待飛離火海，東方染雲才將幾人放下飛行法器。
“在此處等本尊。”
他吩咐一句，隨即身形一轉，又飛回火海之中。
桓村長回過身時，滿眸的擔憂已化成一臉的戒備。
她從懷中掏出一瓶丹藥，倒出兩顆遞給夜辰，“究竟是怎麽回事？”
夜辰接過丹藥服下，開口時聲音極其微弱：“兩日前，四十九境內突然有火光冒出，師尊得到消息後，便帶著我趕來查探情況。當時我與師尊剛進四十九境，便遇上了一群修士，百八十人，浩浩蕩蕩。”
“但當時境內又火勢兇猛，師尊只好交予我一枚星辰法器，讓我先去滅火，他則去攔截那群人。”
他說著，張開手，將手中的星魂令遞給桓村長，“就是此物，想來你剛來八荒的時候也見過的，它叫星魂令，能提升那什麽火的耐受。但師尊並未告知我要如何滅火，後來我再尋到師尊時，他便是這副慘狀。”
桓村長垂著眸，雙手緊攥成拳：“八百十人悄無聲息潛入進八荒中，被族長發現後，族長明知不敵還獨自一人前往跟蹤試探。夜辰，你編謊話時能不能編的用心一些！”
夜辰則道：“我知道這很戲劇，難以讓人相信。但我所言句句屬實，我可以用此生的道心起誓。”
“屬實？”
桓村長冷笑一聲，腕上的三清化玉鐲驀然出手，直抵其要害：“你可知，整片八荒全都葬身於了這場地心火中，萬千生靈，唯你一人存活，這便是你口中的屬實，真是可笑。”
“什麽！”
夜辰錯愕幾秒，整個人直接癱坐在飛行法器之上，隨即一雙眸子劇烈抖動著，連帶著整個人都止不住的發顫。
“不，不不可能。我與師尊進四十九境時t，明明地心火還未蔓延到八荒其他境。”
桓村長：“難怪你先前要讓我去那火冥草，如今想來，我們都被你精湛的演技騙了。”
夜辰緩緩擡頭，眸中除了不可置信外，剩下的全是無辜，“這火和火冥草有關？”
桓村長不理會，手中三清化玉鐲朝著他的命門逼近，“如今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你為何要這樣做？不過，原因已經不重要了。你自己下到黃泉時，再同他們解釋吧！”
她說著，手中三清化玉鐲靈力外溢，瞬時化成一道道尖刺進夜辰體內。
就在此時，一把飛劍突襲而來，桓村長躲閃不及，那把飛劍直接從她的腹部貫穿而過。
桓村長悶哼一聲，身子被刪強大的力量沖擊得倒飛數步，落地時臉色一片慘白，顯然受傷不輕。
“哼，好毒的女子！為奪寶物竟然殺人放火。”
不遠處，幾名修士正朝此處趕來。為首的修士話音剛落下，空中幾把飛劍已至桓村長眼前。
一旁的夜辰見到來人，異常激動。
“桓師妹，就是他們殺的師尊。”
桓村長此時顧不上他，手中玉鐲一抖，周身立時升起一方防護結界。
下一瞬，幾把鋒利的飛劍呼嘯而至，帶著淩厲的劍氣撞向結界，發出陣陣刺耳的錚錚之聲，隨即又被防護結界盡數反彈了回去。
然而，桓村長在擋下這些飛劍的同時，也承受了巨大的沖擊。
她身形一晃，單膝跪地，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那些被反彈的飛劍並未因此罷休，它們在空中旋轉一圈後，再次調轉方向，朝著桓村長疾馳而去。
一旁的夜辰見狀，撐地而起，快速在空中繪出一方傳送法陣，隨後一把將她推了進去。
“我拖住他們，你快走~~~”
桓村長從傳送法陣中踉蹌而出，跌到在地，那枚星魂令也隨之滾落而出。
“咳咳！！咳~~~”
她趴在地上咳出幾大口血，再擡頭時，目光直直鎖定在桓竹月身上。
她張了張嘴，雖未發出聲音，但桓竹月卻看得清清楚楚，她說的是：
“你看清了麽？”
“那段往事的因果。”
原來，是她！
是那個使用了九轉如意輪回丹的桓竹月。
十萬年前的起因經過是看到了，但她看不懂。
看不懂眼前之人要借這段過往想告訴自己什麽。
“所以，你想表達什麽？”
地上的桓村長從地上爬起，順手拾起一旁的星魂令，緩緩朝她靠近。
她每行一步，周遭景象就變模糊幾分，待她停下之時，四周已變成一片白紙。
“不過是想告訴阿月…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即使親身經歷過，也不一定是真的。”
打從成為一個看客開始，桓竹月心中就有所猜測。所以此刻聽到這番話，她並不感到意外，反倒是覺得桓村長的這種表達方式，有些浪費時間。
畢竟此時的岷川之危要比這些已經發生了十萬年的事情要重要得多。
但她沒有急著反駁，而是順著話問道：“那不知什麽才是真的？”
桓村長並未順著她的問話往下說，而是道：“此時，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在浪費時間？”
不等桓竹月開口否認，那桓村長又接著道：
“我本就是你，你心中所想，我大致都能猜到。至於我心中所想，你不必知道，也不必理解，只需要無條件的相信我。”
桓竹月聞言微微一笑，“就在一分鐘前，你剛剛才說過，‘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親身經歷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轉頭又讓我相信你···你自己不覺得這話說得有些自相矛盾麽。”
桓村長對她的暗諷完全不以為意，而是直接說起了正事：“你可知，為何夜辰要引燃那地心火？”
桓竹月本來心中對其還有些意見，此時聽到她這一問，下意識接話：“為什麽？”
“因為他想進入真正的神界。”
桓竹月擰眉，眸中閃過一縷詫異：“真正的神界？那是什麽地方？”
桓村長：“更準確點來說，是他想進入另一個緯度的世界。”
桓竹月呼吸一滯，只覺她說每一個字她都能理解，可使連在一起後，反而聽不懂了。
“不同緯度？這世界之外還有別的世界？”
桓村長：“嗯，可還記得我們綁定的系統？”
桓竹月面上十分平靜，“所以，地心火是通往系統世界的鑰匙？”
桓村長未置可否，而是道：“以前有一散修在外尋覓機緣之時，引燃了地心火，意外開啟通往系統維度的通道。
他人雖去了系統世界，但他的物品留了下來。其中有一本手劄，裏邊有幾句話紀錄下了地心火外溢連通兩方世界的奇觀。
後來，這本手劄流入修仙界，又被夜辰意外獲得。”
桓竹月思襯片刻，“整個八荒被地心火焚得寸草不生，你別告訴我，他們都去了系統所在的世界！”
“自然不是。”
桓村長先否認一句，才緩緩解釋道：“當時地心火的確焚出了一條前往系統世界的通道，那名修士也的的確確去了另外的世界。
但問題是，這個方法純粹是一個bug，在那個修士去到系統世界後，這個問題很快就被系統修覆了。”
桓竹月沈默良久才開口：“但剛剛東方染雲明明帶著你在火海中穿行許久，八荒的修士修為雖不及他，但也不至於全軍覆沒。中間發生了什麽？
桓村長，“夜辰潛入八荒本就是為那地心火來。所以他進到八荒後，一方面四處尋覓火冥草，再者就是為開啟神界之路做鋪墊，而這鋪墊便是導致八荒所有生靈葬身火海最關鍵的原因。
他為防止兩方世界連接時異象過於惹眼，便在八荒中布置了一個陣法，那個法陣能將八荒與外界隔離開來。當他取走火冥草後，地心火便如滾滾洪流一般湧入八荒。
裏邊的人出不來，外邊的人也不知道八荒內部發生了什麽。”
桓竹月聞言雙手緊握成拳：“隨後他又將自己做的惡順手推到四境頭上，引導著十萬年前的’我‘去四境尋仇，再任由’我‘與四境大打出手，最後他再坐收漁利之力。
這個夜辰當真是好算計，好演技，就是不知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或許為了成為主宰這方世界的掌權者，或者為了他的永生大道，又或是為了突破界限成為真正的神。”
桓村長的語氣不徐不疾，卻給桓竹月一種滿是滄桑之感。
“但東方染雲守候火冥草十餘萬年，他所布置的陣法豈是那般容易被其破解？而且先前那些人的確是來著不善，還有，你有費盡心力，就只是為了訴我真相？”
“東方染雲內心素來熱忱。”
桓村長說著聲音一頓，再開口時聲音不由地放柔幾分：“火冥草草種與火冥草母體感應。他以為是桓村長要尋火冥草，所以便將那草種制成發簪贈予了她。後來，夜辰借著新弟子秘境試煉之事，取走了那枚簪子。
而八荒出現的那些四境修士，我猜測，可能是夜辰撤去法陣後，他們看到火光趕過來的。至於他們為何在出現在八荒，是因為星魂令。”
聽到星魂令幾個字，桓竹月眉頭瞬時皺成一團，“星魂令？難道此物當真本是四境之物？”
“嗯。”
桓竹月應答一聲，才解釋道：“星魂令確實是封念丞母親的遺物，而且就連這八荒，原本也是四境下的一縷分支。當初封念成母親將自身星辰之力封印進星魂令中，引得四境中某些修士覬覦。後來他們設法奪走星魂令，一路逃至東方染雲所在的小世界中。
有了東方染雲這層掩護，活下來的修士終得片刻喘息機會，隨後他們便休生養息，逐漸發展成了後來的八荒。”
理清楚了往事的來龍去脈，桓竹月心中反而更加沈重。
“這般看來，若事將所有事情都歸咎於四境的話，他們還是有些冤的。不過，這個冤也僅限於是十萬年前的事。十萬年後，他們對岷川的踐踏肆虐，可一點都不冤。”
“你說的沒錯。”桓村長點頭附和一句，又道：“但萬事之間件件息息相關，今日之事是往昔的果，亦是今後的因。
桓竹月聞言緩緩擡頭直視著眼前之人，“所以呢？所以你費這麽大的力氣，所圖的因果什麽？”
桓村長凝神望了她片刻，旋即揚起一抹笑來：“這番布置耗費我許多心t血，若說別無所圖，我自己都覺得不可信。
但要說具體所圖，又不知該從何說。想再給自己一次重來的機會，想挽救那些曾經的故人，想修補那些因自己固執己見而碎掉的情誼···所圖太多，皆是我此生的遺憾。”
她說話間，整個人逐漸開始泛白。
有過之前見面的經驗，桓竹月心中知曉這是夢境近尾聲的征兆，所以她問道：
“你可還有什麽重要之事沒有交代？”
對面的桓村長只望著她：“今後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另外，行商之人利字當頭，在他們心中，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她雖未言明此人是誰，桓竹月卻秒懂她話中的所指之人。
“好。”
聽到回答，桓村長望向桓竹月的眼神滿是欣慰。
她的身影泛白越發嚴重，就在她消逝之際，桓村長突然沒來由地問了一句：“阿月，你覺得‘尹佑安’這個名字如何？”
話音落下之時，她的身影已與四周的白融為成了一片，而周圍也逐漸變得有些晃眼。
桓竹月不過直視那白光片刻，眼睛便傳來一陣強烈的刺痛感，仿佛再多看一秒眼球就要炸裂開一般。
她只好閉上眼睛，擡袖掩面，用以緩解眼睛的不適，直到隱約感覺到那刺眼的光開始消散，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此時，那刺眼的白光已消散殆盡，她手中還撐著那柄九幽玄天傘，而身旁還立著一頭銀發的夜辰。
桓竹月低頭打量自己一番，身上衣物已不再是八荒的那身青衫。
八荒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雖是夢境，卻能與現實無縫銜接。
看當前這情況，那個帶她回八荒的桓竹月確實有些本事。
“你可有受傷？”
一旁的夜辰忽然開口問道。
桓竹月擡起傘望向一旁的夜辰，他此時依舊身著一身白衣，看向她的眼神滿是關切。
而剛見證過八荒之事的桓竹月，此時再看夜辰，只覺不寒而栗。
這個黑心肝人兒，若是可以，她下半輩子都不想與之有丁點兒交集。
但奈何自己已經欠了他一命，岷川剩下之人亦欠了他一命。
如今，不論他有何圖謀，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防備的同時見招拆招。
“嗯，無事，多謝前輩牽掛。 ”
桓竹月故作往常一般，禮貌恭敬地應答一聲，隨即朝手中玄傘中註入靈力，再周身撐起一道防護結界。
“不必這般謹慎小心。”
夜辰說著朝她靠近幾步，他臉上始終維系著一抹溫柔且深情的微笑，“你只需要跟在孤的身後，孤會護好的。”
他話音剛落，東方染雲忽而出現在了房屋門口。
“她，本尊自會護著，用不著旁人操心。
東方染雲冷冷清清的一句話，卻仿若一針定心劑一般，讓惶恐不安、如履薄冰的桓竹月頓時湧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寧。
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東方染雲在她心中已變成了一座巍峨不動、堅定不移的巨山，不論她遇到什麽困難，什麽危險，什麽窘境，他都會不顧一切、不管對錯，不問前程的站在自己身側，與她並肩作戰、永不背叛。
十萬年前的他是如此，十萬年後的他亦是如此。
“師尊。”
桓竹月輕喚一句，望向他的眼眸滿是笑意。
東方染雲視線一刻也未從她身上離開過，聽到的輕喚，卻是冷哼一聲，酸不溜丟的道：
“哼～～又一朵爛桃花，一點也不讓本尊省心。”
他話音剛落，桓竹月便收起九幽玄天傘，旁若無人地飛撲進他的懷裏。
“師尊！”
“嗯。”
“你的傷好點了麽？”
“嗯。”
“師尊，也不知為何，此刻，弟子想狠狠的揍你一頓。”
“？？？”
一旁的夜辰臉上的微笑掛不住了，他眸中狠意一閃而過，隨即提步上前。
“師妹，這位是？”
桓竹月聞言，立時收斂好情緒，才松開東方染雲，答道：
“這位便是先前同前輩提起過的，晚輩的師尊，東方染雲。”
夜辰此時一身肅然，“哦～～師妹的這位師尊，倒是有幾分像孤認識的一位故人。”
桓竹月面上微微一笑，“我師尊臉比較，大眾。不論走哪，總能遇上兩個與容貌相似的人。而且我初見夜辰前輩時，也覺得你與他有幾分相似呢。”
“孤壽數恐可比你師尊大得多。”
夜辰漫不經心地辯解一句，隨即話鋒一轉：“你已見到了你的師尊，若無其他要事，便取了星魂令同孤早些去八荒，萬一封亦驍未將孤的話傳達給其他境，到時候，岷川的那些老弱病殘怕是連大能們的隨手一擊都無法抵抗得住。”
岷川這裏不安全，八荒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但她與岷川都別無他選。
桓竹月心中腹誹兩句，面上卻始終保持著恭敬。
“前輩說的在理。”
她應答一句，隨即又轉身對著一旁的東方染雲說道：“師尊，星魂令可覆原了？”
誰知東方染雲卻答：“星魂令？本尊醒來時只覺體內傷勢已自行痊愈，未見到星魂令。”
未見到星魂令？這怎麽可能！
剛剛星魂令合成時的異象照亮了大半個天空，時侯卻未見到星魂令···難道星魂令與東方染雲融為了一體？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東方染雲的命源都與星魂令關聯在了一起，如今星魂令修覆完成，順勢與他融為一體也十分合乎邏輯。
想到這，桓竹月也不再刨根問底。
“罷了，星魂令也不是什麽吉物，丟了亦或是被什麽有心之人取了去，也是幸事。”
她說完，對著一旁的夜辰刻意的問道：“夜辰前輩，你說是吧？”
夜辰完全不以為意，卻還是配合應了：“或許，是吧。”
桓竹月微微一笑，又對著東方染雲道：“師尊，我給你的那枚鐲子可還在？”
東方染雲不知她要做何，但還是從儲物袋中取出那枚三清化玉鐲遞給了她。
桓竹月接過三清化玉鐲，隨即又遞給了一旁的夜辰。
“夜辰前輩，這是三清化玉鐲，我在外游歷時偶然所得。晚輩想用此鐲來換剩餘岷川修士的活命的機會，還望前輩準予我帶著他們一同前往八荒。”
夜辰視線停在那枚三清化玉鐲之上，口中卻拒絕道：“孤，不缺寶物。”
桓竹月不答，依舊伸著手。
她要賭一把。
賭這個夜辰心中對十萬年前的桓村長有過一絲情意。
哪怕他還記得一丁點同門的過往，她就能以此舊物換取岷川剩餘之人喘息的機會。
二人僵持片刻功夫。
夜辰忽而輕嘆一聲，還是擡手接過了她手中的三清化玉鐲，“孤，最後依你一次。先前看他們在布傳送法陣，一會兒，孤幫忙改改便是。”
他話音剛落，桓竹月立時拱手道謝：“夜辰前輩大義，晚輩在此替整個岷川謝過前輩救命之恩。”
她說著，當即做了個請的手勢：“夜辰前輩，這邊請，我這就帶您去。”
夜辰聞言，神色略顯不快，但還是不情不願的跟著她去。
七日後。
僅剩的三千六十四名岷川人背井離鄉，跟隨著桓竹月踏進了前往八荒的傳送法陣。
他們剛踏出傳送法陣，桓竹月腦中便響起一聲系統音。
【叮～～】
【主線任務目前進度已達100%，恭喜宿主完成覺醒之路任務。系統已為您自動激活主線第二階段任務：秩序之源】
【造化無私意，沅沅生澤長。宿主，請繼續努力喔！】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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