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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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在顧長青再次開口與那夫子理論時, 江如月拉住他衣袖，轉而歉意笑對那位夫子。
“抱歉，舍弟魯莽, 沖撞夫子, 我先前也有所失言，在這兒跟夫子道歉。”
頷首一禮，拉著顧長青快步離開。
街上人流來往密集，叫賣聲與攀談嬉笑聲混做一處, 鬧哄哄在人耳畔。
顧長青聽著那一聲“舍弟”明媚的臉頓時拉下，江如月拉著他像是拉著一頭不願工作的牛, 十分艱難。
好不容易帶他出了密集人群，拐進偏僻小巷，江如月方才松開他。
“方才那位夫子不太對, 與他爭論毫無意義。”
磚砌的墻頭，層層疊疊高出顧長青兩頭，墻那頭生著一株槐樹，剛抽的嫩綠葉片探到這頭。顧長青伸手揪下一片葉子，放在唇邊嘗試吹響，嘴裏賭氣似的懨懨道, “不對就不對……”
“你方才看到沒, ”江如月擡手, 點了點自己脖頸。
顧長青瞥了她一眼，情緒猶在, “沒看到。”
江如月默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子。
日光透過槐樹葉斑駁落在他面上與衣袍上, 似是散碎的星辰浮動。他靠在墻頭把玩t著新摘的葉片，唇角下拉, 眼尾彌漫著落寞之色，活像是賭氣的孩童。
江如月也知曉他在賭氣什麽，但是……無法回應。
風吹了半晌，將籠罩在她周身的郁結之氣吹散些許，她覆又擡頭看著男子。
“若是乏累，先回去歇息吧，我查完就回來。”
她說完，便擡腳往巷子外邁去。
“哎。”
手腕忽而一緊，後方傳來顧長青有些委屈的嗓音，“我不乏累……”
他頓了頓，江如月甚至能想象他此刻懊惱的模樣，聽著他又低聲開口，“拿我當弟弟看，弟弟有情緒了又不安撫，哪兒有這樣的……”
這麽近的距離，江如月自然聽的一清二楚，她轉過身來，“時間緊迫，我們出來是有正事要做……”
“正事比身邊人還重要嗎？”
他水潤的黑眸此刻蒙上一層霧蒙蒙的灰，不見往日明朗，一副天將欲雨之色。
手腕一松，他無力將她松開，越過她身子主動朝外踱去。
他身上還是熟悉的青草香氣，此刻卻有些微微的冷。等那經過身旁的青草香氣散去，江如月心頭仿佛被加冰的杯盞貼了下，一瞬間心中透入絲絲涼意，而後緩緩回溫。
行至拐角口他駐足回頭，“不是時間緊迫嗎？快跟上。”
呼喊聲將她心頭異樣打斷，她擡頭望去，站在路口的男子已然斂起方才失落，沖著她微笑。
身後車水馬龍，他青白相間的衣袍在其中分外顯眼，腦後馬尾隨風飄揚，臉上笑意溫暖明媚，如同長在荒蕪角落的綠植，突然讓這一塊煥發生機。
莫名的，身子好似恢覆幾分氣力，輕快不少，她舉步上前，與他並肩而行。
剛剛的小插曲好似憑空蒸發，顧長青面上瞧不出半點失意，開始專註認真的觀察起四周，包括來來往往的每個人。
反倒是旁邊的江如月，開始走神。
“冰糖綠豆湯、冰糖綠豆湯……”
遠遠地聽到攤販叫賣，江如月眼底光芒一閃，快步朝那攤販走去。
“這麽多人，確實很難分辨，你方才說的脖子……”顧長青目光專註的在每個人面上掃過，想探腦袋看看江如月方才說的脖子，卻被一個女子誤會，擡手作勢要打，他急忙避開後退，雙手合十連連稱歉。
“真不是個輕松的活兒啊。”
口中嘆息一聲，他擡手隨意擦去額上汗珠，“阿月，你熱嗎？你先回去歇息，我去……”
甫一轉過身，一罐木制杯子突兀出現在眼前，裏面散發著淡淡的甜香味道。
杯子後面半隱著女子如雲墨發，還有略微不自然的眉眼。
“綠豆湯，給你的，夏日消暑，你也……消消氣吧。”
她偏著頭，又盡力用杯子遮掩住臉，生怕被顧長青看到面上洩露的一絲一毫不自然神情來。
但她足比顧長青矮了大半頭，面上細微變化，在顧長青那個角度，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與往日刻意擺出的清冷威嚴神態不同，此刻她眼睫輕顫、眼神虛閃，包括面頰也逐漸染上粉暈。這是她素日戴的面具下，活生生、真實的江如月。
日頭不大，但卻悶熱無比，方才還有些許風，眼下風也不動，只覺整個人置身蒸籠中，憋悶的喘不過氣來。
江如月不知是做了慣來不做的事緊張，亦或者是其他，光潔的額上逐漸沁出汗絲，舉著木杯的手也僵硬的發酸，有些埋怨低嗔道，“怎麽還不接？”
小心翼翼擡眼透過木杯朝顧長青望去，卻見男人一雙黑潤的眸噙笑凝著她，黑色瞳仁中只倒映著她的容顏，柔似一汪湖泊，帶著看穿一切的精芒，讓她無所遁形，慌亂之下戴上面具。
“給你。”
她不容置疑將手中綠豆湯推到他胸前，準備抽離時，那大掌順勢握住她端著木杯的手，任她如何掙紮都無法逃離。
他俯身湊近，眼底笑意熨帖之色不減，黑眸從她眉眼寸寸掃過，在她即將戴不住面具要惱羞成怒時，他忽而松手只抽走杯子，猝不及防輕捏她臉蛋。
“阿月真可愛，一直這樣好不好？”
宗門大師姐、宗門女子第門面擔當，竟被一個男子當街捏臉調戲，江如月騰地胸口怒火上湧，那火連帶著她一張臉也燒得通紅，兩手垂在身側緊攥成拳。
“如此輕佻，不合禮數。”
顧長青口中咬著藤蔓做的吸管，一手環在胸前，垂眼笑睨著發火的江如月。
“阿月說得對，但正事時間緊迫，要處罰我，等著事情辦完如何？否則七日時限一到，那些賞金連的可憐人可要人頭落地，師姐忍心嗎？”
認錯態度看似誠懇，但那黑潤的眸子裏總噙著幾分笑意與寵溺，好似看著心上人撒鬧，配合著演戲一般。
切切實實是給三分顏色他便敢開染坊。
江如月心頭火氣更甚，緊攥了指骨閉目調息，重新睜開雙眼，面上已然恢覆平靜冷淡，扭頭繼續朝前走。
“阿月？阿月等等我……”
“阿月生氣了？難道是方才誇的太簡單？我再想想，阿月可愛，阿月很美，阿月買的綠豆湯真甜……”
……
“阿月，在遇到你之前，我的時間好像是靜止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小黑一手放在胸口，另一手朝前伸出，滿眼情深幽怨。
原本順直來回的人流，默默從他左右一米開外繞去，時而回頭眼神怪異的在他身上來回掃描，好像在說“這人是不是神經病”。
旁邊啪啪鼓掌聲響起，小黑一甩腦後披散墨發，清清嗓子，手伸到玉媚面前。
“做什麽？”玉媚看著他伸出的手，挑眼瞧他。
“講得好不應該有打賞嗎？我都給你講了一上午了。”
玉媚手中搖扇徐徐朝前走，“可不是你講的好，是人家顧長青說得好，你不過一個轉述的，銀子我先前可給過你了。”
“哎，別啊！打賞有嗎？你看我口幹舌燥說了一上午了……餵！”
玉媚步子不大，但左右人潮擁擠，眼看著她要消失在視野當中，小黑著急連忙追上。
“餵！不是說帶我來看永寧城特色風光嗎？我說了一上午，你請客總行吧！”
畫船水中游，四周包圍的冰涼湖水將悶熱的暑氣抵消大半。看了眼岸上垂落水中的柳枝，玉媚將船上簾子別在一側，重新落座，對面小黑正抱著甜瓜吃的毫無形象風雅。
“好歹化人形了，總得有點人該有的樣子，瞧瞧你，還是一副蛇妖相。”
狹長的眉眼，鮮紅的薄唇，墨黑的發與袍子又襯的肌膚白如雪光，怎麽看都有一股妖冶之相。
這皮囊是極美的，可惜芯子有些傻。
小黑手中甜瓜啃完，隨手扔到桌上，吃的滿臉汁水，連帶發絲也被黏在嘴角。
“有的吃就行，早些年在那山上，險些餓死，差點想把長青那小子吃了。”
“那怎麽後來不吃？”玉媚一手撐在膝上支著白玉般的下巴，一手搖扇，眨巴著琉璃似的眸子認真發問。
“那小子太古怪了，怕吃了拉肚子。”
後來無幸出場慘死，也恰巧證明了顧長青十分古怪，幸好他沒動那個歪心思。
再者，這山上沒個說話的伴兒，得留著他。
小黑啃瓜的動作停下，臉從瓜瓤中探出，仰著臉看玉媚，“話說……你怎麽這麽好奇長青那小子，你該不會是……喜歡那小子吧？”
玉媚眼睫輕顫，眨眼臉枕在掌心，巧笑嫣然，“我有中意的人，不是他。”
“那就好，”小黑放心的埋頭啃瓜，“那小子感情方面邪乎的很，對江如月一見鐘情，甚至為了她連命都不要，簡直是個瘋子。”
“一見鐘情啊……”玉媚搖扇的手逐漸停下，“我對心上人也是一見鐘情，很可惜，就見了他那一面，再難得見咯。”
她嘆息一聲，嫵媚的面上光澤暗淡，坐起身交疊起長腿，斜倚在船艙，透過薄紗簾子往外望。
船夫在船頭搖櫓，頭上草帽遮住日頭，似是悶熱極了，他摘下草帽隨手丟到船上，將緊繃的衣領松開。
玉媚面色微微一變，拉住還在埋頭啃瓜消暑的小黑，“別吃了，有線索，我們得趕緊回去。”
*
花廳寬敞，天氣不佳，還未到黃昏時分，屋內已然黯t了下來，四個方向皆點了八角燈。橘色的燭火跳躍亮起，照亮了坐在梨花木座椅上幾個人面容，皆有些嚴肅。
江如月率先開口，“今日出門巡街，發現使人性情變化的，可能……”
她下意識摸上脖頸，對面玉媚手中團扇在虛空一點，“脖頸上有黑點，可對？”
江如月點點頭，但又蹙起眉尖，“但準確來說，那個形狀，不是黑點，倒像是，蘑菇……”
“什麽蘑菇黑點，”小黑翹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視線在二人臉上來回游移，百無聊賴的端起茶喝了一口，像是七八十歲蹲在門口喝茶湯的老大爺。
顧長青一記眼風朝他掃來，“讓你出去巡街，你出去就顧著玩了是吧？”
“冤枉，”小黑擡起雙手，“我今日也是出了不少口舌之力的。”
掐金絲的紅綢團扇探出，遮住小黑面容，這打住他後話。玉媚笑吟吟起身，“是黑點還是蘑菇，亦或者是其他什麽，我們待會兒就有結論了。”
江如月與顧長青疑惑的對視一眼，就見玉媚擡手輕拍，很快平善與兩個手下押著一個人邁入。
黑布蒙面，一動不動，似是被敲暈了帶回來的。
江如月擡手掐按眉心，玉媚瞧見，團扇遮在俏皮一笑的紅唇上，“查案需要，保證給他完好無損的送回去，不傷人性命。”
厚重的木門關上，左右兩側風燈被吹得燭光搖晃。
幾人起身圍攏上來，顧長青伸手將那人頭上黑布扯去，拉下其衣領，果不其然看到其脖頸有一塊黑色印記。
與江如月所言一般，是黑色的蘑菇形狀。
“這人脖子上怎麽長個蘑菇？”小黑伸手探去，指腹在那蘑菇黑點上輕觸，下一瞬竟如被蛇咬到立馬縮回。
江如月急切問，“怎麽了？”
小黑齜牙咧嘴，像是被什麽惡心到，連搓手臂起來的雞皮疙瘩，“活的！跟肉蟲一樣，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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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長青再次開口與那夫子理論時, 江如月拉住他衣袖，轉而歉意笑對那位夫子。
“抱歉，舍弟魯莽, 沖撞夫子, 我先前也有所失言，在這兒跟夫子道歉。”
頷首一禮，拉著顧長青快步離開。
街上人流來往密集，叫賣聲與攀談嬉笑聲混做一處, 鬧哄哄在人耳畔。
顧長青聽著那一聲“舍弟”明媚的臉頓時拉下，江如月拉著他像是拉著一頭不願工作的牛, 十分艱難。
好不容易帶他出了密集人群，拐進偏僻小巷，江如月方才松開他。
“方才那位夫子不太對, 與他爭論毫無意義。”
磚砌的墻頭，層層疊疊高出顧長青兩頭，墻那頭生著一株槐樹，剛抽的嫩綠葉片探到這頭。顧長青伸手揪下一片葉子，放在唇邊嘗試吹響，嘴裏賭氣似的懨懨道, “不對就不對……”
“你方才看到沒, ”江如月擡手, 點了點自己脖頸。
顧長青瞥了她一眼，情緒猶在, “沒看到。”
江如月默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子。
日光透過槐樹葉斑駁落在他面上與衣袍上, 似是散碎的星辰浮動。他靠在墻頭把玩t著新摘的葉片，唇角下拉, 眼尾彌漫著落寞之色，活像是賭氣的孩童。
江如月也知曉他在賭氣什麽，但是……無法回應。
風吹了半晌，將籠罩在她周身的郁結之氣吹散些許，她覆又擡頭看著男子。
“若是乏累，先回去歇息吧，我查完就回來。”
她說完，便擡腳往巷子外邁去。
“哎。”
手腕忽而一緊，後方傳來顧長青有些委屈的嗓音，“我不乏累……”
他頓了頓，江如月甚至能想象他此刻懊惱的模樣，聽著他又低聲開口，“拿我當弟弟看，弟弟有情緒了又不安撫，哪兒有這樣的……”
這麽近的距離，江如月自然聽的一清二楚，她轉過身來，“時間緊迫，我們出來是有正事要做……”
“正事比身邊人還重要嗎？”
他水潤的黑眸此刻蒙上一層霧蒙蒙的灰，不見往日明朗，一副天將欲雨之色。
手腕一松，他無力將她松開，越過她身子主動朝外踱去。
他身上還是熟悉的青草香氣，此刻卻有些微微的冷。等那經過身旁的青草香氣散去，江如月心頭仿佛被加冰的杯盞貼了下，一瞬間心中透入絲絲涼意，而後緩緩回溫。
行至拐角口他駐足回頭，“不是時間緊迫嗎？快跟上。”
呼喊聲將她心頭異樣打斷，她擡頭望去，站在路口的男子已然斂起方才失落，沖著她微笑。
身後車水馬龍，他青白相間的衣袍在其中分外顯眼，腦後馬尾隨風飄揚，臉上笑意溫暖明媚，如同長在荒蕪角落的綠植，突然讓這一塊煥發生機。
莫名的，身子好似恢覆幾分氣力，輕快不少，她舉步上前，與他並肩而行。
剛剛的小插曲好似憑空蒸發，顧長青面上瞧不出半點失意，開始專註認真的觀察起四周，包括來來往往的每個人。
反倒是旁邊的江如月，開始走神。
“冰糖綠豆湯、冰糖綠豆湯……”
遠遠地聽到攤販叫賣，江如月眼底光芒一閃，快步朝那攤販走去。
“這麽多人，確實很難分辨，你方才說的脖子……”顧長青目光專註的在每個人面上掃過，想探腦袋看看江如月方才說的脖子，卻被一個女子誤會，擡手作勢要打，他急忙避開後退，雙手合十連連稱歉。
“真不是個輕松的活兒啊。”
口中嘆息一聲，他擡手隨意擦去額上汗珠，“阿月，你熱嗎？你先回去歇息，我去……”
甫一轉過身，一罐木制杯子突兀出現在眼前，裏面散發著淡淡的甜香味道。
杯子後面半隱著女子如雲墨發，還有略微不自然的眉眼。
“綠豆湯，給你的，夏日消暑，你也……消消氣吧。”
她偏著頭，又盡力用杯子遮掩住臉，生怕被顧長青看到面上洩露的一絲一毫不自然神情來。
但她足比顧長青矮了大半頭，面上細微變化，在顧長青那個角度，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與往日刻意擺出的清冷威嚴神態不同，此刻她眼睫輕顫、眼神虛閃，包括面頰也逐漸染上粉暈。這是她素日戴的面具下，活生生、真實的江如月。
日頭不大，但卻悶熱無比，方才還有些許風，眼下風也不動，只覺整個人置身蒸籠中，憋悶的喘不過氣來。
江如月不知是做了慣來不做的事緊張，亦或者是其他，光潔的額上逐漸沁出汗絲，舉著木杯的手也僵硬的發酸，有些埋怨低嗔道，“怎麽還不接？”
小心翼翼擡眼透過木杯朝顧長青望去，卻見男人一雙黑潤的眸噙笑凝著她，黑色瞳仁中只倒映著她的容顏，柔似一汪湖泊，帶著看穿一切的精芒，讓她無所遁形，慌亂之下戴上面具。
“給你。”
她不容置疑將手中綠豆湯推到他胸前，準備抽離時，那大掌順勢握住她端著木杯的手，任她如何掙紮都無法逃離。
他俯身湊近，眼底笑意熨帖之色不減，黑眸從她眉眼寸寸掃過，在她即將戴不住面具要惱羞成怒時，他忽而松手只抽走杯子，猝不及防輕捏她臉蛋。
“阿月真可愛，一直這樣好不好？”
宗門大師姐、宗門女子第門面擔當，竟被一個男子當街捏臉調戲，江如月騰地胸口怒火上湧，那火連帶著她一張臉也燒得通紅，兩手垂在身側緊攥成拳。
“如此輕佻，不合禮數。”
顧長青口中咬著藤蔓做的吸管，一手環在胸前，垂眼笑睨著發火的江如月。
“阿月說得對，但正事時間緊迫，要處罰我，等著事情辦完如何？否則七日時限一到，那些賞金連的可憐人可要人頭落地，師姐忍心嗎？”
認錯態度看似誠懇，但那黑潤的眸子裏總噙著幾分笑意與寵溺，好似看著心上人撒鬧，配合著演戲一般。
切切實實是給三分顏色他便敢開染坊。
江如月心頭火氣更甚，緊攥了指骨閉目調息，重新睜開雙眼，面上已然恢覆平靜冷淡，扭頭繼續朝前走。
“阿月？阿月等等我……”
“阿月生氣了？難道是方才誇的太簡單？我再想想，阿月可愛，阿月很美，阿月買的綠豆湯真甜……”
……
“阿月，在遇到你之前，我的時間好像是靜止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小黑一手放在胸口，另一手朝前伸出，滿眼情深幽怨。
原本順直來回的人流，默默從他左右一米開外繞去，時而回頭眼神怪異的在他身上來回掃描，好像在說“這人是不是神經病”。
旁邊啪啪鼓掌聲響起，小黑一甩腦後披散墨發，清清嗓子，手伸到玉媚面前。
“做什麽？”玉媚看著他伸出的手，挑眼瞧他。
“講得好不應該有打賞嗎？我都給你講了一上午了。”
玉媚手中搖扇徐徐朝前走，“可不是你講的好，是人家顧長青說得好，你不過一個轉述的，銀子我先前可給過你了。”
“哎，別啊！打賞有嗎？你看我口幹舌燥說了一上午了……餵！”
玉媚步子不大，但左右人潮擁擠，眼看著她要消失在視野當中，小黑著急連忙追上。
“餵！不是說帶我來看永寧城特色風光嗎？我說了一上午，你請客總行吧！”
畫船水中游，四周包圍的冰涼湖水將悶熱的暑氣抵消大半。看了眼岸上垂落水中的柳枝，玉媚將船上簾子別在一側，重新落座，對面小黑正抱著甜瓜吃的毫無形象風雅。
“好歹化人形了，總得有點人該有的樣子，瞧瞧你，還是一副蛇妖相。”
狹長的眉眼，鮮紅的薄唇，墨黑的發與袍子又襯的肌膚白如雪光，怎麽看都有一股妖冶之相。
這皮囊是極美的，可惜芯子有些傻。
小黑手中甜瓜啃完，隨手扔到桌上，吃的滿臉汁水，連帶發絲也被黏在嘴角。
“有的吃就行，早些年在那山上，險些餓死，差點想把長青那小子吃了。”
“那怎麽後來不吃？”玉媚一手撐在膝上支著白玉般的下巴，一手搖扇，眨巴著琉璃似的眸子認真發問。
“那小子太古怪了，怕吃了拉肚子。”
後來無幸出場慘死，也恰巧證明了顧長青十分古怪，幸好他沒動那個歪心思。
再者，這山上沒個說話的伴兒，得留著他。
小黑啃瓜的動作停下，臉從瓜瓤中探出，仰著臉看玉媚，“話說……你怎麽這麽好奇長青那小子，你該不會是……喜歡那小子吧？”
玉媚眼睫輕顫，眨眼臉枕在掌心，巧笑嫣然，“我有中意的人，不是他。”
“那就好，”小黑放心的埋頭啃瓜，“那小子感情方面邪乎的很，對江如月一見鐘情，甚至為了她連命都不要，簡直是個瘋子。”
“一見鐘情啊……”玉媚搖扇的手逐漸停下，“我對心上人也是一見鐘情，很可惜，就見了他那一面，再難得見咯。”
她嘆息一聲，嫵媚的面上光澤暗淡，坐起身交疊起長腿，斜倚在船艙，透過薄紗簾子往外望。
船夫在船頭搖櫓，頭上草帽遮住日頭，似是悶熱極了，他摘下草帽隨手丟到船上，將緊繃的衣領松開。
玉媚面色微微一變，拉住還在埋頭啃瓜消暑的小黑，“別吃了，有線索，我們得趕緊回去。”
*
花廳寬敞，天氣不佳，還未到黃昏時分，屋內已然黯t了下來，四個方向皆點了八角燈。橘色的燭火跳躍亮起，照亮了坐在梨花木座椅上幾個人面容，皆有些嚴肅。
江如月率先開口，“今日出門巡街，發現使人性情變化的，可能……”
她下意識摸上脖頸，對面玉媚手中團扇在虛空一點，“脖頸上有黑點，可對？”
江如月點點頭，但又蹙起眉尖，“但準確來說，那個形狀，不是黑點，倒像是，蘑菇……”
“什麽蘑菇黑點，”小黑翹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視線在二人臉上來回游移，百無聊賴的端起茶喝了一口，像是七八十歲蹲在門口喝茶湯的老大爺。
顧長青一記眼風朝他掃來，“讓你出去巡街，你出去就顧著玩了是吧？”
“冤枉，”小黑擡起雙手，“我今日也是出了不少口舌之力的。”
掐金絲的紅綢團扇探出，遮住小黑面容，這打住他後話。玉媚笑吟吟起身，“是黑點還是蘑菇，亦或者是其他什麽，我們待會兒就有結論了。”
江如月與顧長青疑惑的對視一眼，就見玉媚擡手輕拍，很快平善與兩個手下押著一個人邁入。
黑布蒙面，一動不動，似是被敲暈了帶回來的。
江如月擡手掐按眉心，玉媚瞧見，團扇遮在俏皮一笑的紅唇上，“查案需要，保證給他完好無損的送回去，不傷人性命。”
厚重的木門關上，左右兩側風燈被吹得燭光搖晃。
幾人起身圍攏上來，顧長青伸手將那人頭上黑布扯去，拉下其衣領，果不其然看到其脖頸有一塊黑色印記。
與江如月所言一般，是黑色的蘑菇形狀。
“這人脖子上怎麽長個蘑菇？”小黑伸手探去，指腹在那蘑菇黑點上輕觸，下一瞬竟如被蛇咬到立馬縮回。
江如月急切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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