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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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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這大概是向來高傲嬌氣的連大小姐第一次主動親人。

帶著股橫沖直撞的莽勁和不管不顧的念頭, 就那麽扯著連宣山的衣領低頭親了下去。

連宣山下意識偏頭躲避了一下。

連漪的吻落在他側臉。

連宣山偏過頭去,劍眉重重擰著,在感受到落在側臉的柔軟觸感後先是渾身一僵, 然後有些惱怒地看向連漪,咬牙切齒, 聲音沙啞沈重地罵:“你他媽……做什麽?!”

滂沱大雨中, 兩人渾身都是濕漉漉的,衣物黏在身上, 現在十月中旬, 穿得還不是很厚,單薄衣物勾勒下可見少女窈窕玲瓏的身材曲線。

連漪直起上半身,坐在連宣山手臂上,將自己兩只手臂都搭上了男人的脖頸。

她比連宣山高出一個腦袋,從這個角度看下去, 能瞧見男人高挺聳立的鼻骨, 抿住著的嘴角, 棱棱肩骨寬厚挺直, 而環抱住她腿彎的手臂遒勁有力, 紮實的肌肉緊緊繃起。

夜色已經頗為濃重,一切都在雨裏模糊不清,連帶著彼此粗重的喘息和心跳一起。

連漪顫抖地呼出一口氣, 眨了眨滴落進了雨水的眼睛:“既然你覺得我給你添亂太多。”

她冷笑,“那再亂一點也無所謂了。”

語罷,她雙手揪住連宣山脖頸後的衣領口,用力大到抓出深深淺淺的褶皺, 然後再次一鼓作氣地親下去。

這次連宣山沒再躲。

最先重重撞在一起的是彼此的鼻子,然後再是唇瓣、牙齒, 撞上後齜牙咧嘴地疼,彼此的口腔裏都瞬間彌漫起血腥味。

連漪從來沒做過這種主動親人的事,憋了多日的情緒急需尋找一個宣洩口,她帶著滿腔怒氣,雙頰如燒,耳邊心跳聲猶如擂鼓,如幼稚頑劣的小獸一般撕咬對方的唇瓣,不得章法,青澀又胡亂莽撞。

抱住女孩膝彎的手同時收緊,力氣大到幾乎要握斷連漪的腿一樣,連宣山的呼吸在瞬間變得紊亂急躁,下頜骨死死繃住,想要後退脫離,卻又被連漪嗚嗚咽咽地死死咬住唇瓣。

大腦內混亂到快要爆炸,心跳脈搏起伏,一切的一切猶如火花閃電在血管中劈裏啪啦地蔓延沖撞,將四肢百骸都焚燒殆盡,連宣山呼吸火熱,聞著鼻前熟悉的少女清香,眉頭蹙著又松開,又再次重重擰起。

唇瓣在分開的片刻,連宣山眼底情緒排山倒海而過。

他粗重地喘了幾口氣,另一只手眼看著就要扣住連漪的肩膀將人壓下來,不遠處的街道拐角再次響起汽車加速的聲音。

——是那輛一直追著他們的黑車。

到底是誰?

禾水鎮以前和他們結下過梁子的人,還是縣城裏在李老板修配廠逐漸壯大過程中心生不滿與嫉妒的同行。還是其他什麽人?

黑車上的明顯也再次發現了他們,正加速向這裏沖過來。

連漪這就是在這個時候用力抱住了連宣山的脖頸,少女柔軟如同花蕊般的身體在打著顫,方才看得模模糊糊的黑車上的五個人的五官再次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拉扯出刻意深埋的記憶。

連漪眼眶酸澀:“裏面有兩個人……是我爸爸以前公司裏的管理叔叔,我記得他們的臉……”

連啟嶼和祝容跑了,留下一片公司財務上的亂攤子和公司內茫然無助的管理員工。

管事的人跑了,破產的股民與巨額虧損的合作商只能找上以往公司的管理人員討要說法,但這些公司內的管理人員——同樣毫無辦法,也不能像連啟嶼和祝容一樣撒手不管趁機逃亡國外。

他們只能被迫承受來自多方的怒火,被夾在其中,最終將矛頭對準還留在國內的連漪。

在知道連啟嶼和祝容去國外那天連漪就模模糊糊想過這個問題,爸爸媽媽跑了,那留在公司內的其他董事,其他員工呢?

但隨著時間就這麽平靜地過去,她也就慢慢忘記了這件事情。

沒成想一年後,那些人居然找到了禾水鎮來。

要財,要人,要命……總之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確定麽?”

連宣山黑眸沈沈地問。

連漪的回應是把頭埋進了他的脖頸之間,然後點了點頭。

連宣山擡起手來胡亂搓了搓連漪的頭,像是個粗魯又簡單的安慰,然後抱著人往樓房建築之間跑。

這一帶居民樓密集度高,房屋挨得近,之間的距離只能過人,連漪趴在連宣山胸前,聽到自己依舊劇烈的心跳,她和連宣山緊緊相貼,一左一右的心跳近乎同步振動,視線越過連宣山肩頭,她瞧見後面黑車急剎停了下來,裏面五個男人急匆匆下車,她再次確認了他們的臉,確實是當時在連啟嶼手下的員工。

他們看向了她和連宣山逃跑的方向。

“在那邊!”

“媽的,追啊!把那個丫頭抓過來!”

急匆匆的腳步聲錯雜淩亂,連宣山一只手抱著連漪,一只手掏出自己手機遞過來,他報了個地名,沈聲:“打電話給徐玳川張欽他們來這裏。”

連漪接過手機給徐玳川打電話,按照連宣山的話說了一遍。

連宣山抱著她左拐右跑跑進一條巷口,雨越下越大,地面上積水越積越深,他掃了一眼地上,又看看四周,最終低聲:“認不認得路?”

連漪左右看了看,點點頭,她認識這裏的路,再過兩條街就能到家。

連宣山把她放到了地上。

察覺到他的意圖,連漪有點慌地抓住了連宣山的手。

“到家後把門鎖好,也別開燈,聽到沒?”連宣山叮囑她。

連漪瞳孔睜大,怔怔瞧著連宣山,連宣山朝她扯唇角笑了笑,這個笑容連漪見過許多次——在兩人一起去服裝集市賣完衣服賺到錢回來的時候,在連宣山幫她揍人的時候,在連宣山在李老板手下賺到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回來接她去縣城吃慶功宴的時候……

四周居民樓一片漆黑,沒有人還醒著。

但連漪突然就不怕黑了。

——那年被父母遺忘在停電電梯裏不滿十歲的女孩,於今日今夜,被十九歲的連宣山用力拽了出來。

連宣山笑著再揉了一把她的頭。

連漪被他摁著轉了個方向,連宣山推了推她的肩膀,催促:“跑快點。”

穿過滂沱大雨,穿過烏漆麻黑的小巷,淌過大大小小的水坑,背後腳步聲變得更加雜亂,有拳頭落在肉|體上的悶響,可能是徐玳川張欽他們趕過來了,可能也沒有來……連漪咬著牙跑,一秒都不敢停。

跑到家裏她鎖好門,顧不得渾身濕得徹底,用座機打電話報警。

但也就是在掛斷電話的那一瞬間,連漪看見了被打碎了的玻璃窗。

玻璃碎片小範圍落在客廳的地面上,粼粼反著光,把她的臉色照得蒼白無顏色。

他們家在二樓。

下一秒連漪拔腿就跑。

兩道黑影從廁所鉆出來,一左一右扯住她的手,力氣大到瞬間就在連漪手上捏出了紅痕,連漪尖叫一聲,被他們拉著撞到墻上,肩胛骨與堅硬的墻壁猛地碰撞發出一聲悶響,痛得連漪眼淚要飆出來,然後再被甩在沙房上。

一個男人用力摁住連漪肩膀,眼眶通紅,眼底全是紅血絲,兇狠道:“你爸媽呢!你爸媽這一年跑到哪裏去了?!”

連漪吃痛咬牙,用腳踹男人下|體:“滾!我不知道!”

這一腳踢得正正好,男人雙手捂著襠倒在地上痛嚎,連漪趁機起身就要走,背後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另一個男人不知道從哪裏抄起來個鐵棍,一棍子敲在了她的肩上。

連漪當即眼淚就痛得流出來,有一瞬間甚至痛到不能發聲。

拿鐵棍的男人比方才的男人還要瘋狂,還要嚇人一些,面色枯槁如死灰,一雙瞪人的眼睛紅得像是暴戾的魔鬼,連漪肩膀被他死死掐住,剛剛才被棍子敲中的地方更加疼痛起來。

男人摁著她,歇斯底裏地一遍遍反覆問:“你爸媽在哪裏?是不是也在禾水!說!”

連漪搖頭吼著說不知道。

“你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你他媽怎麽會不知道!!”

男人怒吼,“你爸媽把整個公司丟下跑了!我們全部都破產,都他媽完蛋!就是因為你爸媽,我欠了六百萬七十萬,六百七十萬!把我賣了都還不上的債,我把房子車子賣了,最後女人離婚帶著孩子也跑了,你知道我這一年是怎麽過的嗎!?”

連漪臉色麻木又倔強,忍著肩膀上的痛意,死死瞪著面前的男人:“我不知道!他們丟下我跑國外去了,有本事你去國外找他們啊!”

“去國外了……去國外了……”

男人仿若最後的內心防線崩塌了一樣,踉踉蹌蹌倒退幾步,他反覆咀嚼這句話,神情由難以置信到崩潰,又到絕望,最後又變成憤怒,變成目眥盡裂的瘋狂,舉著手裏的鐵棍再次朝連漪撲過來,“你他媽撒謊,我不信,去死!”

家門也就是在這時被人猛地打開。

來人開門的力氣大到門在墻上撞出“砰!”的一響,連宣山鐵青著臉沖過來,整個人護在踉蹌從沙發上站起來的連漪面前,一手緊緊攬著連漪的腰,背朝著男人,硬生生地受下了這一鐵棍。

在來不及躲閃的連漪驟然睜大的視線中,在男人怒不可竭的咒罵下,鐵棍咚的一聲,敲在連宣山後腦勺。

連宣山咬牙轉身,擡腿踢上男人的側腰,將男人踹飛出幾米遠,倒在地上的玻璃渣上,劈裏啪啦的脆響,觸目驚心。

隨即他膝蓋一彎,整個人的重量壓在了連漪的身上。

“都停手!警察!”

“連哥!”

“我……我草!!連哥!!”

“你媽,誰打的?!!”

……

連漪神色恍惚麻木,向後退了幾步,這才能把昏倒在自己身上的連宣山扶住,不讓他摔在地上。

連漪努力伸著手顫抖在連宣山後腦勺摸索,不出意外摸到一手黏黏糊糊的溫熱的液體。

警察、徐玳川、張欽……一群人全部都圍了過來,一片嘈雜,一會兒是警察讓連漪先把人平放在沙發上,一會兒是徐玳川他們在吼著讓打急救電話,一會兒是兩個倒在地上的男人在怒吼。

連漪自己也在說話。

她喊了聲連宣山。

聲音低到可能她自己都聽不見。

現場亂成一片,有人扶住連漪,有人把連宣山扶著平躺在沙發上,連宣山雙眼緊閉,沒有意識。

連漪耳邊一陣近乎失聰的嗡嗡聲,她顫抖著握著連宣山的手,跪在沙發邊上,另一只沾著血的手無力又無助地揪住沙發一角,反覆摩擦,仿佛是在希望藉此能把鮮血擦幹凈,連帶著連宣山後腦勺的傷口一起,連漪喉間哽咽到快說不出話:“連,連宣山……”

徐玳川張欽他們也在周圍看著,希望連宣山能醒過來,但又不敢靠得太近,怕圍近了讓連宣山呼吸不過來。

連宣山沒反應。

張欽眼睛瞬間就紅了,他憤怒轉過身,朝著剛才拿鐵棍的男人沖過去,男人已經被警察拷上,幾個警察制止了暴怒的張欽沖過去揍人的行為。

“做什麽!”

警察制止道。

“這狗日的把我兄弟打了!”

“滾開!我要弄死他!”

另外幾個七彩陽光男團的人也怒氣沖沖地圍過去。

“別吵!救護車馬上就到!你們幾個再動手都得進去蹲著!”

連漪沒回頭管身後的混亂,她眼神迷茫,在沙發前蹲著又喊了幾聲。

“連宣山。”

“……”

“連宣山。”

“……”

最後,連漪握著連宣山手,近乎不抱希望的,很小聲地喊了句:“……哥。”

還在昏迷中的連宣山突然下意識用力回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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