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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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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

燈光下,顧盼輕輕晃動酒杯裏的冰鎮黑朗姆,辛辣的口感和她的清冷無害的外表完全不符合。

像一輪懸掛在天邊,遠不可及的皎皎明月。

面前出現了一個人,從顧盼的視角,皮鞋屬於不高不低的檔次,修長的手指端了一杯雞尾酒,襯衫的質地不錯,再往上,肩頸姿勢略顯不良,薄薄的鏡片遮不住過度使用的雙眼,大抵是久坐在辦公樓的高薪白領。

他微笑:“這款的度數很高,餘韻深遠,看來你對酒一定很有心得。”

顧盼擡頭,實話實說:“沒什麽心得。”

只是覺得它比較刺激。

男人沒讀懂顧盼的拒絕,以為她是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換了個方式,直說來意:“其實我關註你蠻久了,可以認識一下嗎……”

顧盼剛想拒絕,一股極淡的煙味襲來,有東西被丟在桌上,發出悶響,陳嶼洲擡眼看他,音色低沈:“你想認識什麽?”

男人皺眉:“你哪位?”

“這不幫你認識一下嗎。”陳嶼洲直接坐下了,不迎不避,坐下的氣勢分毫不比站著差。

“高中就讀於碧江市一中,高考排名全市897,大學就讀於A大,不到27歲,喜歡貓,討厭煙味,”他的目光上移到男人手裏的雞尾酒,意味深長道:討厭酒味。”

顧盼看他,出聲:“陳嶼洲,你喝醉了。”

陳嶼洲淡淡看著男人:“你還想知道什麽?”

他又略顯欠揍道:“但涉及隱私,我未必告訴你。”

男人臉色一變,悻悻離開了。

顧盼垂眸,被陳嶼洲丟在桌上的是一盒海鹽味的糖片,外殼是鐵盒質地,是上次她和他在便利店買的。

當時說讓他感受一下女人結賬的樂趣。

陳嶼洲伸手拿起鐵罐:“你想吃?”

顧盼:“不想,你哪位?”

陳嶼洲悠悠道:“剛才不還“陳嶼洲”。”

現在又裝作不認識。

顧盼也覺得這樣鬧情緒很幼稚,開口:“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這樣做。”

陳嶼洲漆黑的瞳仁鎖著她:“那你想找他?”

反正已經撕破臉了,顧盼直接問:“我找不找和你有什麽關系?”

她沒有立場管他相親還是找女朋友。

他有什麽立場管她的找誰。

陳嶼洲冷笑:“你想的美。”

顧盼顰眉:“什麽叫我想的美,你講不講道理?”

“不講。”

顧盼差點被這人的不講道理氣暈了,直白道:“我覺得他挺幽默風趣的,想和他聊兩句,你憑什麽直接趕人。”

和陳嶼洲說話無異於白費力氣,顧盼索性閉了嘴,不再和他繼續。

陳嶼洲的手指在桌上緩慢叩擊了一次,一錘定音:“鼻子長了,眼神飄了。”

陳嶼洲的叩擊似乎敲到顧盼心上,她沈默了一瞬:“首先,沒有科學證明微表情是百分百準確的,其次,你可能是眼花了,”顧盼死不承認:“最後,你找我有事嗎?”

陳嶼洲說:“拼個桌。”

顧盼環視四周,有其他的空位,她說:“後面有空位。”

她拿出手機:“或者我打電話給老板協調。”

“你打。”陳嶼洲面不改色給她報了一串電話號碼,用指紋解鎖了手機。

顧盼動作一僵,這個號碼和她手機裏存著的號碼一模一樣。

怪不得他出現在這裏。

看到他的指紋解鎖,顧盼憶起,之前陳嶼洲醉酒後,她讓馮屏指紋解鎖聯系助理,馮屏還和她說沒有指紋解鎖,要是解了鎖就不用她親自去接人了。

陳嶼洲說她撒謊,他的朋友也不老實。

顧盼放下手機,嘆了口氣:“你想怎麽樣?”

陳嶼洲垂下眼睫,和她對視,也讓她無處可逃:“說實話。”

顧盼猜測他說的是自己和白領男的關系,以及對其的評價,她說:“我和他聊了兩句,可以了嗎?”

陳嶼洲哼笑:“這不是能老實溝通嗎。”

顧盼冷靜下來,問他:“上次在我家,咱倆不已經說開了嗎,我不太理解你這是準備和我溝通什麽”

他過他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本來就不該再有交織,一切都到此為止。

她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讓原本的平行線再度交叉。

陳嶼洲反問她:“有說開嗎?”

“隨你吧,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顧盼抿了一口酒,懶得和他糾纏,打算去找吳知敏一起離開酒吧,說:“我先走了。”

陳嶼洲按住她的酒,酒杯和桌面碰撞清脆作響,似有若無的辛辣氣息溢出:“你不等朋友?”

顧盼奇怪他怎麽知道吳知敏也來了,轉念一想,陳嶼洲看到自己,肯定忽視不了坐她旁邊的吳知敏,就說:“我去找她。”

“她在衛生間。”

顧盼緩緩轉頭:“你怎麽知道?”

陳嶼洲別有意味,慢慢道:“聊了兩句。”

顧盼確實沒料到,陳嶼洲會和吳知敏聊上,他倆瞧著不算熟識,心裏冒出一個對於他倆聊天內容的猜測。

她不動聲色:“校友嘛,愛聊多聊。”

“不好奇聊什麽?”陳嶼洲把玩著手裏的盒子:“還是已經猜到了。”

是肯定句。

沒有更好的辦法,顧盼索性承認:“大概有一點吧吧,問她不如問我,她什麽都不知道。”

“你大四不還要帶她見男朋友。”陳嶼洲笑。

顧盼隨口說:“我倆分開工作了,我忙,她也不清閑,不在一個地方,聯系就少了點,回國後再有契機重聚,不難理解吧。”

“哦,”陳嶼洲話題一轉,問她:“生日聚會怎麽不給前任打電話,姓劉?”

顧盼估摸著,陳嶼洲說的應該是蘇孺的生日聚會,當時她抽到了一張給前任打電話的挑戰。

顧盼說:“前任不是現任,分手了不想打擾人家。”

瞧陳嶼洲不說話了,顧盼放下了手裏的酒杯:“沒事我就走了,咱倆以後少聯系吧。”

陳嶼洲攥住她,手機隨意丟到桌面:“你給他打個電話,我就答應你。”

顧盼不可思議:“你在開玩笑吧。”

這個條件她不能接受。

陳嶼洲的步步緊逼讓她感到無力,她不自知稍稍拔高了音調:“你為什麽這麽執著?”

陳嶼洲的眉宇染上了銳利,反問:“那你為什麽逃避?”

顧盼反駁:“如果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就相安無事了嗎!”

陳嶼冷笑:“相安無事的前提是你把老子當傻逼耍。”

陳嶼洲的拒絕直沖沖灌進顧盼的大腦裏,陳嶼洲說她撒謊時眼神會飄,她就沒再避開,直白地說:“我沒想耍你,我的重點是井水不犯河水,無論是從道德上還是法律上來說,分了就沒有關系了。”

她整個靈魂拆成了兩個,一個拼命阻止自己的行為,另一個麻木且察覺不到情緒的靈魂竟然能感受到此刻心臟的強烈反應,但這一半一貫會忍耐,她再了解他不過,此刻這份熟悉竟然變成了一把刀,異常冷靜,又異常不冷靜,她直視他:“我肯定會和其他人談戀愛,還會結婚,你也是,除非你想背德。”

陳嶼洲的眼神漸漸變得危險,顧盼很少見過他這樣的神情,潛意識想躲開,卻避無可避。

陳嶼洲不輕不重地笑了笑,男人英俊的面孔無限放大,極淡的海鹽氣息籠罩了她。

顧盼問他:“你想做什麽”

“冷靜了嗎。”

“我一直很冷靜,我說的是事實,我們本來就……”

外界的嘈雜漸漸遠去,燈光平添了暧昧旖旎,顧盼隱約看到吳知敏和郁柏的身影,卻不真切,連靈魂都無處安放,下巴被不輕不重地扣住了,沒有痛感但存在感先鮮明,顧盼聽到陳嶼洲說:“逼我親你”

顧盼瞪大了眼睛,大腦空白,似乎連呼吸都屏住了,耳邊是她殘留的話語。

過了會,她的確冷靜了一點,想著即便陳嶼洲的性格直接,但他現在算是公眾人物,如果要做出讓人非議的事,或許會考慮二三。

陳嶼洲似乎看穿她所想,笑:“我不在意。”

顧盼毫不避開地直視他,很強烈地表達了態度:“我在意。”

**

郁柏回到卡座,問馮屏:“屏哥,一個人幹啥呢。”

馮屏一個人喝著小酒,瞇著眼,快活似神仙:“找樂子。”

郁柏學著他:“我也試試。”

郁柏心浮氣躁,靜不下來,沒多久就放棄了,瞧陳嶼洲半天都不在,問馮屏:“嶼哥呢?”

“我哪知道啊,”馮屏說:“談戀愛去了吧。”

柏郁差點噴出一口酒:“嶼哥女朋友不是賽車嗎!”

“你還小,不懂正常。”馮屏說。

郁柏很是不服:“我哪裏小,我都25了,下個月就滿26。欸?那不是嶼哥嗎,他往哪走了,是不是走錯了。”

馮屏:“都和你說去談戀愛啦。”

郁柏:“談什麽戀愛,那不是他妹?”

吳知敏:“談什麽戀愛,那不是他妹?”

吳知敏和郁柏互不相識,但顧盼和陳嶼洲這一層關系讓他們暫時坐在一個卡座上懷疑人生。

馮屏:“淡定點,他倆都不算是親戚,八百年前就談了。”

“我怎麽淡定,”郁柏激動地說:“那是我女神!”

馮屏不是很誠懇地丟了個安慰:“這不沒追到嘛,當無事發生。”

“呵呵,謝謝你的安慰。”郁柏說。

“我靠!”吳知敏一拍桌子,意識到陳嶼洲為何剛剛找她閑聊:“男人心,海底針。”

什麽來自歐洲的妹夫。

什麽好吃好喝免單。

原來是在套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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