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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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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嘲

昏暗暧昧的燈光下,顧盼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我這回說清了吧。”

陳嶼洲回看她,嘴邊依舊掛著似笑非笑:“拿不出的男友,當體育記者,親自送我回家,關心我的傷勢,還有發燒了不讓我走,你說得清嗎?”

陳嶼洲微微俯身,顧盼的眼睛平視了那顆她很喜歡親吻的鎖骨痣,這次還聞到他身上還沒散去的,極淡極淡的煙味,無意識飄動了眼神。

“哦,”陳嶼洲說:“連我的痣都不敢看。”

不出三秒,顧盼又恢覆了原本淡漠的樣子,像是她的武裝:“我能給出解釋,選擇當體育記者的原因很多;親自送你回家是因為想報答你且不放心;關心你的傷勢是因為受過你的恩惠,即便我們不認識,我也會關心;發燒後,我確實斷片了,記憶有點模糊,我對此感到抱歉,但何談不讓“你”走。”

她說:“猜測不能當成事實。”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毫不避讓,想從對方臉上看出點什麽。

陳嶼洲感覺她這樣子還挺可氣的,抵了抵上顎,似笑非笑:“行,你藏好了,別再給我抓到。”

很多年後,顧盼還記得自己當時的無聲回答:“我不理解你的意思,但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我前男友的事,我可以告訴你。”

她拿出手機,輸入00兩個數字,又改成了指紋解鎖,在陳嶼洲的視線下找到了“劉思言”這個聯系人,並撥通了他的電話。

那邊是下午,很快就接通了,硬朗的男聲響起:“嘿,顧盼,最近還好嗎,等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

“挺好的,你呢。”

“很不錯。打我電話是有事嗎?”

顧盼盯著桌上的酒,聽到自己說:“我突然想起的情侶手鏈落在你那裏了,可以把我的那一條寄過來嗎。”

劉思言幾不可聞地停頓片刻,而後爽快道:“沒問題,對了,我快就回國了。”

“那很好啊。”

又說了幾句,顧盼掛了電話。

周遭的空氣死寂而冷冽,顧盼垂眸凝著桌上的酒,不願也沒敢看陳嶼洲的神色,誰都沒有開口。

許久,陳嶼洲忽地笑了,自嘲般扯了扯唇角,似乎再也無法偽裝:“是我傻逼。”

**

顧盼再度給劉思言打了電話,說不用寄東西並表示抱歉後,和吳知敏出了酒吧。

顧盼一路沈默,吳知敏擔憂她,喊了句:“親愛的。”

顧盼好似才從自己的世界裏出來,發現了吳知敏,過了一會,她說:“其實我不是故意瞞著你。”

“沒事啊。”吳知敏真覺得沒事,朋友之間總得留點各自的空間,顧盼未必是故意瞞著她,萬一她有自己的理由呢。

顧盼真的特別、特別不想再瞞著任何一個人了,就說:“大四那年,我不是說給你看男朋友嗎,就是陳嶼洲。”

吳知敏看出她想傾訴,問她:“然後呢。”

“但我倆後來分了,我出國了嘛,你知道的。”

吳知敏:“我知道你出國工作。”

“後來再相遇,我和他幾年沒見,不太熟,就覺得沒必要特地講,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吳知敏道:“沒有說你瞞著我啦,我不怪你,既然你不想覆合,那陳嶼洲在追你嗎?”

顧盼嘆氣:“沒有,他可能想殺了我。”

吳知敏:“我看不像。”

她也看不明白顧盼是想接受還是推開,就直說:“你要是想一刀兩斷,我給你出個招,比如找個新男友。”

顧盼想了想,說:“可是我沒辦法給人家愛情和穩定,你知道的,我的情緒比較淡,也沒什麽錢,和誰在一起,都比較耽誤人家。”

吳知敏聞言,沈默了一瞬,看著她,嘆了口氣:“怎麽就是耽誤人家呢,你也挺好的啊。”

顧盼笑了笑,沒說話。

顧盼沒應答,吳知敏就高情商地繞開了話題:“你那個歐洲男朋友是怎麽回事。”

在歐洲工作第一年,劉思言是他的同事,制片人,是一個學校的校友,比較幫助她,兩人成為了關系不錯的朋友,還聊過職業,讓顧盼對制片這個職業升起了一絲興趣,但由於各種原因作罷。

後續劉思言的父母有時會去國外居住一段時間,總是催而立已過的劉思言相親,劉思言就請求顧盼幫助他應付父母,由於感恩劉思言,顧盼沒有拒絕,還和他的父母吃了兩次飯。

不過劉思言的贈品,她一概沒收。

顧盼和劉思言在他爸媽面前串好了供,分手原因是工作調動,她沒揭人家的隱私,只低低道:“感情比較一般。”

“哦。”

吳知敏想,可能就是date或者一夜情,感情沒好到帶來見她的程度。

她拍了拍顧盼:“這樣吧,你的狀態不太好,必須回去睡一覺,醒來需要獨處空間還是想和我分享,反正我微信在線。”

顧盼很是感激有這麽一個朋友陪著她:“謝謝。”

吳知敏:“嗨呀,這有什麽嘛,我的作業都是你借我抄的,要是遲到,還蹭你的早餐呢。”

**

日子一成不變地過去了,中秋節的放假通知下來,已經到了農歷八月十五日。

原來她已經27歲了。

今年生日那天整天加班,她就拒絕所有親朋好友的邀請。

二十一點,她下班路過了一家蛋糕店,駐足了會,店家問她是不是要蛋糕,她條件反射搖頭,又改口:“要一個。”

“要什麽樣的款式呢?”

“水果慕斯蛋糕,圓形的,六寸大小……”她精準地形容了蛋糕的外形。

老板:“姑娘,你記得挺清楚啊,有沒有圖片給我看看。”

顧盼翻了翻手機,找到換手機時,備份在新手機的圖片,老板和她說:“我們這裏是有六寸的水果蛋糕,我剛做的,新鮮出爐,顧客不要了,但和你這個不一樣,你要的話,我打折賣給你吧,如果你要一份一模一樣的,我明天做好給你送貨上門。”

明天就不是生日了。

顧盼收回手機,熄滅屏幕,說:“要現成的。”

她拎著蛋糕回了家,拿出手機拍照。

還沒來得及退出的相冊赫然出現在屏幕,是一個敞開的水果蛋糕。

他和陳嶼洲到了山路,找了個地方點燃蠟燭吃蛋糕。

陳嶼洲對膩膩的糕點敬謝不敏,讓他吃一口千辛萬苦,她還記得,當時陳嶼洲給她面子,吃了薄薄一小片,重在參與,兩條劍眉微微皺起,仿佛在吃砒霜毒藥,但忍了。

顧盼拆開了包裝的刀具,切了片蛋糕,慢吞吞吃了一口。

還是不太一樣,她想。

中秋節象征著合家歡樂,顧盼就在中秋節當日去了南園小區。

陳樂一家又來做客,陳樂買了一個賽車模型想送人,問李穎他哥去哪了。

李穎:“他去練車了。”

陳樂他媽驚訝:“今天下雨啊,嶼洲還練車呢。”

李穎:“他說小雨不影響,我也不懂,教練說可以就可以吧。”

顧盼坐著嗑瓜子,聽他們嘮嗑。

陳司想到什麽,又問顧盼:“你康覆了沒。”

顧盼還沒反應過來,陳司這是在問她發燒康覆了沒有,都過了幾十天了,大抵是他突然想到這事還沒問,順道一問,她說:“已經康覆了。”

陳樂他媽問:“盼盼怎麽了?”

在陳嶼洲還是幼兒狀態,就給他兒子吃辣椒醬拌飯,美名其曰糙養,這哪能記得顧盼得了什麽病。

好在顧盼應了:“感冒,不嚴重。”

“對,感冒,感冒,”陳司道:“嶼洲也是這麽說的。”

聽到陳嶼洲的名字,顧盼倒水的手一頓。

陳樂聽到陳嶼洲的名字,觸發關鍵詞般湊過來:“哥說什麽?他怎麽了?”

他媽重覆:“說你姐姐感冒了。”

陳樂看了眼顧盼,壓根不像生病的狀態,疑惑:“哥怎麽看出來的?”

約莫是“做賊心虛”,顧盼沒仔細辨別陳樂誤解了他們的話,只想著他問陳嶼洲如何看出來的,那下一步豈不是要抖落他去她家了。

顧盼手指一頓,沒讓陳樂再繼續問:“因為我倆通了話,說了幾句。”

“啊,我都沒看出來呢,”陳樂就說:“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顧盼這才明白陳樂的誤會,她松了口氣:“我早就好了,不用擔心。”

好在大家也沒多問,這個話題就被帶過了。

陳樂捏著賽車模型玩,不敢問爸媽,悄悄問顧盼:“姐姐,你說我以後能成為很厲害的賽車手嗎,比哥還厲害?”

顧盼說:“我都沒看過你開車,怎麽判斷你的天賦呢,要不我跟你去賽車看看。”

陳樂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爹最近勒令我不能玩賽車。”

給他爹發現不就死定了。

輕則收拾他一頓,重則沒收他的零花錢。

那可是零花錢!

“算了,”他說:“等我有機會一定讓你看。”

陳樂是個執拗的小孩,又去問李穎,他和陳嶼洲誰開賽車比較帥。

李穎笑呵呵:“你帥。”

顧盼微笑聽著,暖意洋洋籠罩了她,偶爾聽到他們討論陳嶼洲。

這樣的生活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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