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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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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冷漠

向滿受傷是個意外。

源於她的多慮。

鐘爾旗說要去找郭蒙談一談, 態度雲淡風輕,可向滿總覺不安,鐘爾旗那樣的脾氣, 越平靜才越可怕。

她在家裏?呆不住,匆匆走到小區門口時撞見姜晨, 後者拎了?不少東西?, 吃的喝的,手上還舉了?一大把冒著熱氣的炸串,牛皮紙袋扣著,孜然辣椒味兒混著冷空氣, 把鼻腔裏?殘留的腐爛鮮花氣味稍稍遮蓋了?。

姜晨不明所以:“要去哪?”

向滿來不及解釋,把她往網約車裏?推, 姜晨一頭霧水自然不肯:“去哪?你先說明白了?呀。”

“路上說。”

“你現在說!我這還拎這麽多東西?呢......我先把東西?放上去行不行?”

向滿把姜晨手裏?的幾個袋子一起奪了?來,朝幾步之外的垃圾桶裏?狠狠一塞,還差點順走了?姜晨的鏈條包, 嚇得姜晨一聲驚呼, 那可是剛買的。

“路上說。”向滿又重覆。

這下姜晨不說話了?,乖乖鉆進車裏?,因為?她沒?見?過這樣的小滿姐, 先不說這一臉嚴肅, 平時的向滿可不舍得浪費東西?。

只有一種可能性?,出事了?,還是大事。

網約車的終點定在郭蒙公司,鐘爾旗剛說他還在加班,要去公司找他。

西?北角的互聯網園區, 向滿只聽?過,沒?去過, 她甚至不知道那園區有多大,郭蒙所在的公司具體位置又在哪。車被堵在北三環,導航上一條紅帶勒人脖子似的,司機???鼻孔出氣,滿是厭煩:“等著吧。”

向滿和姜晨並排坐在後座各敲各的手機。

她不想當著外人面講這種不體面的故事,於是打字交流,言簡意賅和姜晨說了?事情?經過,結果被姜晨誤會,發來驚訝表情?包:“這是個什麽平臺?犯法的吧這。”

向滿解釋,不是平臺的問題,只是郭蒙怕被鐘爾旗發現,不敢用常用的聊天軟件約,慎之又慎選了?個鐘爾旗決計不會使用的網課平臺,以為?這樣就能瞞天過海。

也真難為?他了?,千條妙計都對著自己最親近的人使,

姜晨拍著胸脯靠在向滿肩膀上:“不行了?,我犯惡心。”

司機以為?她暈車,把後排車窗大敞,馬路上噪音和冷風一同湧進來,讓人心底生寒。

“他不會愧疚嗎?”

“不會。”向滿說。

向滿的慌亂來於對鐘爾旗的擔心,擔心她莽撞做出什麽不值當的事,卻不是因為?對郭蒙的所作?所為?感?到驚愕。她發現自己在兩性?關系上將底線設的很低,倒不是什麽都能接受,而是不論彼此做出什麽荒唐的事情?,她都不會覺得意外。

“她不會幹傻事吧??”

向滿沒?回答,她也不知道。

“應該沒?事,肯定沒?事。”姜晨說。

可分明她們都不自覺地擰起雙手,好?遮掩手心泛起的涼和濕。

姜晨其實已經腦補出幾出狗血大戲了?。

幹一行專一行,她最近在學短視頻編導,總有些?不合時宜的劇情?冒出來,編導老?師說不論貧窮貴賤和社會階層,人最感?興趣的東西?無非三個字,錢,性?,命,繞著這三個字來創作?總不會跑題。這種老?公不忠原配捉奸的戲份雖然俗,卻荒腔走板永無落幕。姜晨甚至覺得應該提前報警,以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

鐘爾旗在她心中剛猛無二,拿刀捅了?郭蒙也幹得出來。

兩個人在園區門口下車,一路狂奔,可因為?鐘爾旗不接電話,她們又不知道郭蒙所在部門,姜晨只能拜托同在這家公司上班的高中同學去企業內部辦公平臺搜名字,萬幸,郭蒙用的是自己的本?名。

好?不容易找到了?所在部門,又因為?沒?有工牌和訪客權限而被困在辦公區之外。

已經是深夜,雖然大樓燈火通明,但出入人員寥寥無幾,她們只能在閘機外面死等。

最後還是向滿耐不住了?,雙手撐著閘機輕巧翻過去,把包扔給姜晨:“你就在這等我。”

“我不!”

姜晨也跟著翻,結果被保安看見?,趕忙去攔,攔不住。

真是好?一場優秀劇目,於新年的午夜時分上演,荒誕熱鬧。

......

沈唯清緊鎖眉頭開車往醫院去,周身?氣壓低,把易喬酒勁兒都嚇沒?了?。他不知道受傷的是沈唯清什麽人,低頭翻手機打電話:“急診是吧?你別著急啊,我問問我爸,咱有熟人......”

姜晨告訴沈唯清:“小滿姐去拍片子了?,一會兒出來讓她給你回電。”

“動手了??”沈唯清問。

“不是,沒?有......”姜晨吞吞吐吐,今天的沈唯清讓她無比陌生,甚至覺得從前對沈唯清的印象都是無稽的錯覺,他不是永遠都雲淡風輕紳士而禮貌的,生氣時的語氣也瘆人,好?像深覆的雪。

“那你長話短說,為?什麽受傷?”

姜晨說:“你來吧,來了?就知道了?。”

醫院急診在地下一層,從停車場直接過去,人滿為?患,這紛紛亂亂的跨年夜堪稱多事之秋,沈唯清從人群中間?穿過去,CT室和X光室門口排大隊,繳費窗口擠滿人,還撞見?兩個醉鬼頂著腦袋上的紗布吵架,最後被家屬拉開。

向滿擠在一個長椅邊緣,堪堪能落下半個屁股,她低著頭,X光片擱在腿上。

沈唯清大步邁過去,與剛巧擡頭的向滿對上視線,看她臉上沒?傷,松了?一口氣,目光再往下,發現她沒?穿鞋,光腳踩在鞋面上。腳踝腫的老?高,像饅頭。

難以描述當時心情?,只覺得一腔血往腦頂沖。姜晨就站在向滿身?邊,手裏?拿著一堆繳費單子,被沈唯清的眼神嚇到:“......沒?事了?,片子出來了?,沒?傷到骨頭。”

“人呢?”

“什麽人?”

“跟誰動的手?”

“沒?,沒?動手。”姜晨心一橫,也顧不得向滿讓她保密了?,一股腦全倒出來,“我們去找人,沒?找到,保安把小滿姐攔下了?,樓梯上拉拉扯扯的,小滿姐不小心踩空了?,就......”

“......”

沈唯清半天沒?說出話來。

有毛病吧?

這一口氣稍稍沈下去一點,可怎麽也不順當,他問姜晨:“那你喊什麽救命!”

“不是要救我們,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救救鐘爾旗,她還在派出所呢......”

這一晚太精彩,很多戲目同步上演。

偌大城市做幕布,劇情?高潮疊起,掌聲不斷。

另一邊。

鐘爾旗沒?有騙向滿,她的確沒?有找郭蒙吵架的打算,好?像沒?那個力氣了?。當令人作?嘔的真相明明白白擺在眼前時,她沒?有任何應激反應,反倒冷靜得像個機械。

她給郭蒙打電話:“我去你公司找你,咱們吃個夜宵吧,有點事兒想問你。”

郭蒙毫無防備:“不和你小姐妹聚了??我這快結束了?。”

“成,那我回家等你。”

她回到郭蒙的住處,沈默收拾著自己的行李,本?來也就沒?幾樣,歸攏起來,全都扔進了?樓下垃圾站。郭蒙回到家裏?並沒?有察覺出異常,親親鐘爾旗的額頭,說著自己今天加班有多忙。

一切都很正常。

鐘爾旗說:“累了??先去洗個澡吧。”

“行。”

“手機留給我。”

“給。”

郭蒙的手機裏?幹幹凈凈,自然也不怕翻。

他去衛生間?洗了?個澡,嘩嘩水聲裏?,隱約聽?見?一聲落鎖,喀嗒。等他出來的時候,鐘爾旗已經走了?,房間?裏?空無一人,他的手機就放在床上,界面停留在微信群消息。

只看一眼,當場傻眼。

鐘爾旗把拍下來的聊天截圖發給他的每一個微信好?友,其中包括工作?群,項目組,辦公平臺,領導,上司,父母......還編輯了?一則朋友圈。

這下徹底炸了?鍋。

郭蒙反應也很快,人惱羞成怒時真不一定幹出什麽事兒,他反手一個報警,說鐘爾旗拿了?他貴重物品,還侵犯他名譽權。

說到底,哪有那麽多與共同盟,日子過到最後,臉皮撕破了?,還是得手執槍戟,各自為?戰。

姜晨怕鐘爾旗真的被訛上,找了?學長走關系幫忙,目前還沒?消息送回來。

這大半夜的。

也不知道鐘爾旗怎麽樣了?。

她眼巴巴看著沈唯清,卻又有點膽怯,悄聲去拽向滿衣角,小動作?被發現,沈唯清沒?好?氣:“什麽人交什麽朋友,還能再蠢點兒嗎?”

向滿很平靜,不看沈唯清,也不說話。

“知道人不靠譜,趕緊離遠了?就是,這是給自己出氣還是添堵呢?”

“這種時候不要咄咄逼人了?。”向滿平聲說。

沈唯清恨得牙根癢癢,特想罵人,眼掃過向滿光著的腳,徹底忍不住了?:“是啊,你多能耐啊,沒?幫上忙自己先掛彩了?,你但凡是為?了?朋友挨揍,我都能敬你幾分。”

這都什麽事兒啊!

向滿胸口起伏著,擡頭看沈唯清一眼,又低下頭去。

“你再瞪?”

向滿沒?理他。

這一晚亂糟糟的,感?覺五臟六腑都不在該在的地方。她走不了?路,沈唯清憋著火,還是把外套脫了?罩在向滿腿上,裹嚴實了?,把人攔腰抱起,到停車場,塞進車裏?,打開空調,關門之前指著向滿低低一句:“你給我等著。”

要是在上海尚且還有朋友可聯系,可惜這裏?人生地不熟,還是得拜托易喬。

易喬只覺得向滿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問沈唯清:“這姑娘是?”

“一傻b。”沈唯清說。

易喬打了?一圈電話,把事情?搞明白了?,鐘爾旗在派出所做筆錄呢,沒?什麽事,調解一下就行了?。發出去的東西?只有對話框截圖,沒?什麽實際內容,更遑論給郭蒙造成什麽損失,至於各人如何理解,那就是各人自由了?。

鐘爾旗是做過功課的,不想給自己添麻煩,只是想給郭蒙添點兒惡心,給自己出口氣而已,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

沈唯清照例先把姜晨送回家,一路上一言不發,姜晨覺得車裏?氣氛太奇怪,開了?句玩笑:“小滿姐你還記得不?去年跨年夜我們也進局子了?哎。”???

“......”

沒?人搭腔。

姜晨幹巴巴笑了?兩聲,偃旗息鼓。

這一出鬧劇徹底結束,已是淩晨四點。

沈唯清始終沈默著,到了?車庫還要耐著性?子把向滿從車裏?抱出來,小腿碰到車門,向滿沒?忍住悶哼了?聲。沈唯清一驚,覆又把她放下,溫熱手掌握住她的腳踝。

不管幾分心疼,面上卻還是冷的,掃她一眼:

“該。怎麽不疼死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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