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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幼汐周末去“相親”了。
其實不算相親, 不過意義差不多。
長輩之間有撮合配對的意向，最後到了口頭上便說，見面彼此吃個飯。如果彼此都有好感, 以後再繼續相處。沒有好感，當作認識了一個朋友。
秦婉柔說的時候, 餘幼汐想要拒絕。可是見她目光中滿含期待, 說只是交個朋友，她還是改口同意了。
對方是上次和她一起去市圖聽講座, 那位師兄的愛徒。他最近兩天到京港出差。
其實那位魏教授不僅是秦婉柔的師兄，還是餘幼汐母親的師兄。
小時候, 餘幼汐聽母親說過，她在大學雙修了植物學和哲學, 也正是因為雙修哲學，才和秦婉柔相識。
魏書清學識淵博, 風采儒雅謙和。年過半百, 卻半生未娶。
餘幼汐曾到燕大學校論壇, 搜索過他的帖子, 帖子中有燕大學生對他的評價。
說他身上很有民國文人的風骨，經歷也十分傳奇。
在燕大讀的哲學, 後來出國讀了天體物理, 最後又到英國讀了專業排名第一的布大哲學系。
之前一直留在布大教書, 後來回到母校燕大任教。
學生們形容他是松下月, 人品高潔正直，還待人親切，而且他每年都會捐一大筆錢, 用來資助學校貧困的學生。
每一級都會有人好奇他為何一直未娶。
其中不乏有知情者，也許家中有父輩曾在燕大讀書。說他讀書的時候, 曾經喜歡一個植物學系姓陳的女生，幾次追求都被婉拒。
後來姓陳的女生交了男朋友結婚，他卻一生未婚。
魏書清回國以後，同事和院領導多次給他介紹，想要幫他解決個人家庭問題，但是始終被他拒絕。他說只想一輩子安靜地做學問和教書。
餘幼汐想起，那天在市圖多功能廳門口。秦婉柔和魏書清介紹說，這就是幼汐，致寧和敏瑩的孩子，他那雙瞬間明亮含淚的眼睛。
魏書清的學生姓程，秦婉柔說他今年剛從哥大哲學系博士畢業，歸國入職北都的燕大，從事教學工作。
說來也巧，程南譽預約的餐廳，正t好是許硯南開的那家餐廳。這家餐廳，已經出現在本地美食榜單。
他大概也是想，她前不久才回國，可能會更想吃西餐。
程南譽一派紳士風度，坐在臨窗的餐座安靜等她。餘幼汐走到餐位的時候，他隨即站起來，同時舉止得體地扣上西服衣扣，請女士先坐，菜單一應也都請她優先定奪。
程南譽最初給人的感覺，和他的老師魏書清很相似。風度翩然儒雅，面容俊逸，帶著一副銀邊眼鏡。透過鏡片，隱含著一絲極自持的冷靜和銳利。
透過這一點冷睿，餘幼汐感覺程南譽本人的性格，可能沒有他行為舉止那麽儒雅溫文。他和儒雅謙和的魏書清，還是不太相同的。
果不其然，簡單寒暄過後，他直接切入正題，和她熟識的那個男人很像。
“餘小姐，我想你應該也猜出了，我的老師和您阿姨的想法。”程南譽身型端正坐著，目光冷靜地凝望著對面的餘幼汐，“為了顯示我對你的尊重，請您優先分享自己對我的想法。”
餘幼汐禮貌地抿唇一笑，如實說道：“我對您沒有什麽想法。目前我們只見了一面，我對你沒有一見鐘情，而且還沒有發現你身上吸引我的優點。”
她說的太過直率，換成性格暴躁的人，聽到耳中，可能會惱怒翻臉。就算不惱怒反擊，一般人恐怕也是臉色難看。
然而，程南譽面色沒有一絲不悅，甚至他緩緩展顏一笑。
“謝謝你的坦誠分享，這對我來說省時高效。”程南譽勾唇笑說，“我很欣賞你，餘小姐，但目前也還不是愛情上的喜歡。”
餘幼汐清麗的臉龐，不由綻開笑靨。
程南譽望著對面的女孩，古典美長相。鵝蛋臉，清眉俏鼻，一雙水杏眼，溫婉含情，和老師家寫字臺下壓著的那張照片中的青年女子，模樣十分相似。
他知道老師的心思，他視他為自己的孩子，希望他有機會和心愛女子的女兒在一起，也算圓他一個遺憾未滿的夢。
只不過，很多事情需要兩廂情願，無法勉強湊成鴛鴦譜。
“我剛完成學業回國，一切都不穩定，我想將更多的時間，用在學術和我的工作上，所以暫時沒有戀愛的想法。”程南譽條理語序非常清晰，他唇角泛著淺淺的笑意，專註地和餘幼汐解釋。“既是因為我沒有時間來維持穩定的戀愛關系，也是因為我不想辜負兩位長輩的好意。還請餘小姐，原諒我的直白。”
餘幼汐微笑說沒有，“相反，我也很欣賞程先生的直白，當然，我的欣賞也不是感情中的喜歡。”
程南譽不禁輕笑，主動伸手，說道：“謝謝你的欣賞，希望我們能夠成為朋友。”
餘幼汐和他握了下手，回道：“很高興相識。”
兩個彼此都不喜歡和陌生人相親的人，坦誠將話說開了，一頓飯倒也吃得比想象順利。
餘幼汐對哲學博士有刻板印象，原以為他們張口便是一套形而上的艱難晦澀的邏輯論，但是發現其實並不是。
言辭毫不冗雜，相反鞭辟入裏，同時又不失風趣。就算她好奇問他專業問題，他也能夠將艱澀難懂的知識，換成淺顯易懂的內容，把覆雜的問題講解地分外明晰。
他這種性格和能力的人，不止適合做學術——傳道受業解惑，從事任何工作，他都能夠成功。
就餐臨近結束，程南譽主動買單，餘幼汐略感抱歉，提議送他回出差下榻的大學學術交流中心。程南譽欣然應允。
許硯南也在店裏，餘幼汐臨走前經過吧臺，和他打了聲招呼。程南譽見兩人相識，也略微含笑頷首。然後兩人同行離開了餐廳，搭乘那輛smart離開餐廳。
駕車送程南譽回學校的途中，簡單閑聊。他徹底打破餘幼汐的刻板印象，他的車子是悍馬，硬派越野車。
言辭犀利的哲學博士這麽說：“在城市生活中，日常通勤好像還是你的車子更合適。”
餘幼汐對程南譽又多了幾分朋友間的好感，不由抿唇笑說：“是吧？我當時買它，也是看它十分適合城市通勤。”
上次黎晏搭她的車，雖然他幾乎全程保持沈默，但是那個表情和坐姿，都是一副怎麽都不舒服的樣子。
甚至最後將他送到濱海灣的公寓，他臨下車前，還側眸凝著她問：“你這個車是不是忘記做減震了？”
諷刺意味太過於明顯。
換成程南譽這種高情商的人，人家可能就會說：“你這小車，很有‘路感’。”
雖然也是嘲諷，但是起碼禮貌好聽點。
餘幼汐和相親對象，在許硯南餐廳一同進餐，這事還是被黎晏知道了。
起初只是許硯南和解樅樂隨口一提。
餘幼汐為感謝程南譽請客，提議送他回下榻的酒店，一同離開餐廳，走到停在路邊的車旁，準備上車離開。解樅樂的車子正好剛過餐廳附近的路口，他望著車前方的路邊，依稀感覺好像是餘幼汐，可又不甚確定。
於是，晚上聚會的時候，隨口問了許硯南一句，今天下午是不是幼汐去了餐廳。
偏偏黎大少爺在妹妹的事情上，總是多長著一雙耳朵。
“從小跟在黎晏身後的小跟班，一眨眼都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然後……開始認命地被家裏安排相親了。”解樅樂故意裝作老成的語氣，重重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許硯南好笑地撇他一眼。
解樅樂突然眨了眨眼睛，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說道：“誒，真別說，許硯南你那個餐廳，真的適合應付家裏安排的相親，以後我們就都去你那兒吃‘相親宴’吧。”
許硯南推了他一把，毫不遲疑地出聲反對道：“滾。”
“怎麽了，怎麽了？”解樅樂不滿地大叫起來，“小爺我的錢，你不稀罕賺是不是？”
許硯南點頭說是。
解樅樂一拍大腿，氣得仰頭悶了一杯威士忌，嘴裏嚷嚷著：“像話嗎？你們說這像話嗎？那個餐廳怎麽也有我的一小點股份啊。”
說完尋求同盟一般，他看向坐在一旁低頭安靜看手機的黎晏，見黎晏臉色陰冷不講話，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攬過他的肩膀，狀似委屈說道：“晏晏，你怎麽看？”
“傻逼。”
黎晏懶得掀眸看他，自顧看著手機，不耐煩地開口。
解樅樂轉頭看向許硯南，當面告小狀：“他罵你傻逼。”
許硯南輕笑聲，望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這個朋友，裝傻屬於頭一份。
黎晏從手機中慵散地擡眼，看著解樅樂，一字一頓說道：“我、說、的、是、你。”
解樅樂臉色嘩然，佯裝心痛地捂住胸口，指著黎晏倒在沙發上，不甘地說道：“你是不是吃槍藥了？”
沙發前面的茶幾上擺放著各種各樣昂貴的酒，黎晏心煩意亂地給自己倒了杯，距離他最近的伏特加。
伏特加無味不甜、也沒有苦澀味，口感純凈清爽。只是過喉的時候，如驟然燒起一團熱焰般，湧起火辣的刺痛感。
黎晏一口喝盡杯中的烈酒，將身體摔到身後的沙發裏，靠著沙發一下下地嚼著口中的冰塊，“哢嚓哢嚓”的聲音，好似在宣洩著被壓抑下的情緒，胸膛微微起伏不定，滿臉寫著“我很不爽”的情緒。
手機屏幕亮起來，何秘書打來電話，黎晏隨手就給掛了。
過了兩分鐘，手機屏幕彈出一條新通知。
——小黎總，打擾您了。訪談節目《綺談》的工作人員，今天主動聯系我們，希望可以邀請您做他們的采訪嘉賓。
他們聽說今年啟明星工作室，準備打造一款全新的雙端互通游戲，並且您還是一位出色的年輕企業家，所以誠心發出這次的邀請。
我知道您對這類的人物訪談沒有興趣，但是餘小姐在他們那裏工作，所以我想征詢一下您的意見。
黎晏看完想都沒想，直接回了兩個字：“不去”，回完消息就把手機摔在旁邊。
-
《綺談》下一期節目有意邀請一位青年企業家，前幾期的嘉賓來自不同的領域，從來沒有從商一類的訪談嘉賓，出現在她們的節目中。因此下一期節目的邀請嘉賓，確定在商業金融領域。
經過幾次人物篩選過後，確定了最終邀請的嘉賓。
沒有人比啟辰科技的總裁黎晏，更加合適了。他去年上榜福布斯30歲以下精英榜，名屹時代接t班人，身價財產不可估量，富埒王侯。
餘幼汐對此沒有異議，她只負責文字編輯這塊，外部對接都是陶楚靜負責的，再難搞定的就是唐綺佩自己出馬。
然而，從確定下商業金融期的企劃對象是黎晏以後，團隊接連碰了一鼻子灰。
啟辰科技那邊給出的態度，非常的果斷和堅決，總裁本人沒有參加人物訪談的意願。
陶楚靜親自到啟辰科技，接待的工作人員態度專業溫和。只是別說黎晏了，連何秘書的面都沒能見到。工作人員給出的回答是何秘書當天的日程已經排滿了，沒空和她們見面。問她最近哪天方面見面，接待的工作人員搖頭說不清楚。
第二天，依然還是一樣的答案。
第三天，唐綺佩帶著陶楚靜親自前往，等了兩個多小時，總算見到了忙中抽空的何秘書，他的態度比前兩天的行政接待更好，滿臉都是十分抱歉和惋惜的笑意，嘴上卻毫不松口。
人家說的也有理有據，小黎總從沒接受過任何一家訪談節目。不僅是訪談節目，媒體采訪他都不曾理會。這幾年有多家雜志想要邀約他，拍攝封面和做次專訪，他一次都沒有松口答應。
整個工作室因為企劃嘉賓屢次拒絕，不得不臨時加班，氣氛也跌至谷底。
陶楚靜神情有些沮喪，說道：“綺佩姐，要不……我們這次換個嘉賓吧。”
其他幾位也點點頭，沒辦法啊，這個二世祖脾氣古怪又堅決，而且他也不在乎媒體形象，同時你還不能使用“鈔能力”，他比節目讚助商都有錢，拿錢砸他不管用。
唐綺佩眉頭擰成麻花了，她雙手插在胸前，抵著會議室桌面，低頭沈思良久，說道：“我知道邀請黎晏很困難，但是我看中了黎晏身上的幾個點。游戲科技，年輕多金，商業領域，還有的正是他在公眾媒體上的神秘。眾所周知，他之前沒有接受任何一家媒體的采訪。如果他能夠同意參加我們的節目，我們就是第一個，名屹時代接班人的那份神秘，也是被我們一點點揭開的。這對我們後續第二季ip打造，也有積極影響……”
餘幼汐靜靜地聽著唐綺佩的話，不可否認她說的確實有道理。一個節目的總制作人，總是要考慮更多更全面的東西。
“同時，他和薛青菱的關系，也是一個話題輿論點。”陶楚靜握著筆說道，說完又隨即搖搖頭。“但是我想這位二世祖，肯定不會同意我們問他這個。”
唐綺佩卻說：“楚靜，如果能說服黎晏接受我們節目的專訪，我們《綺談》可以不問這麽帶有指向類的問題，可以只籠統問感情經歷但不問薛青菱。滿足好奇心同時又不至於太消費娛樂，我們畢竟和娛樂記者是有區別的。”
餘幼汐始終一句話不說，陶楚靜主動問她有什麽看法。
餘幼汐：“我想目前最重要的問題，還是——能否說服黎晏接受我們的邀請。”
她說完這句話，會議室的大家突然清醒了一下，然後聽見接連幾聲克制的嘆息。
她環視一周，想了想還是決定要為黎晏說一句話：“我想……如果他最後接受了我們的邀請，他是不會在乎我們問什麽問題。他那種性格……富家少爺，什麽問題都敢回答的。他不會像蔡豪那樣，規定哪個非商業機密的私人問題，我們不能提問，他不會回答。”
說完立即有點後悔，感覺自己把話說多了。
唐綺佩點點頭，又有同事發言，餘幼汐的話被帶了過去。
之後唐綺佩接連又去了兩次啟辰科技，依然慘遭碰壁。第一天何秘書出面說了和之前同樣的話，第二天何秘書又派了他的助理回應唐綺佩。
這天從啟辰科技回來，陶楚靜滿臉喪氣和慍怒，站在辦公室，大聲叉著腰說道：“我再也不去了，換嘉賓吧，現在還來得及。我對這個二世祖不抱任何期待……”
越說越氣，她最後拿起桌上的文件夾，然後又氣洶洶地摔在桌面上。
下午上班的中間，經過吸煙室看到唐綺佩在裏面抽煙。餘幼汐敲了敲門，唐綺佩看見她，擰滅了煙頭。
餘幼汐：“綺佩姐，還好吧？”
唐綺佩笑聲，說道：“我覺得……還可以。”
餘幼汐猶豫片刻，擡頭問道：“我想你應該……有話想和我說？”
這個女孩太通透了，她很聰明，但總是很善良。這份善良也許是天性如此，也許是後天滋養。
“坦白說，幼汐……我有猶豫。”唐綺佩神情充滿愧意和難色，“你入職以前，我們就開誠布公地談過，我邀請你加入《綺談》絕不是因為你和黎家的關系。之後也不會因為在人和財的方面，也就是人脈和讚助問題，利用你和黎家之間的關系。這是我邀你加入工作室時，作為老板的承諾。”
餘幼汐莞爾，點了點頭。
“身為你的學姐和好友，我更加清楚你和黎家這些年的事情，懂你的為難和獨自一人的辛苦。我也是舅舅家帶大的孩子，我太理解，即便再如何親昵的關系，寄人籬下的孩子心中的那份痛苦。所以，一直到你剛剛問我，我都決定不和你開口。”
唐綺佩說完，似乎仍舊怕餘幼汐誤會，再說了一句：“你完全不用有任何負擔。”
餘幼汐深深地屏息了口氣，淺淺一笑，說道：“綺佩姐，你說這些我很感動。在敲你門之前，我已經想好和你說……我可以聯系黎晏，試一試。”
唐綺佩眸光中的淚光閃爍了一下。
“但是……我無法和你保證，他一定會被我說服。”
唐綺佩搖了搖頭，坦誠說道：“幼汐，其實你不需要這樣做。”
餘幼汐挑唇笑說：“我會嘗試一下，因為我也是‘綺談’的一員。”
“謝謝。”唐綺佩說。
回到座位，醞釀了很長時間，給黎晏發微信，問他忙不忙，有事想要找他談談。
黎晏的回覆，非常有他的言語風格。
——你們年輕人，什麽事都微信談嗎？
你們年輕人。
他也只比她大了兩歲而已。
餘幼汐出門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黎晏打電話。他的電話沒有耍脾氣，很快就接通了。
“哥……”
“嗯。”黎晏簡單應了一聲，正以為結束的時候，聽見他又說了一句。“那個……何秘書，你幫我記錄一下，我妹妹今天罕見地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話音剛落，電話兩頭的餘幼汐和何秘書都沈默了。
餘幼汐知道自己不能沈默太久，無聲地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道：“哥，我有事想和找你談談，能不能…給我兩分鐘，談一下……《綺談》邀請你做嘉賓的事情。”
“餘幼汐。”黎晏叫住她，語氣果斷。“你談可以，但——現在不行，我有個會，一小時以後，你給我打電話。”
餘幼汐輕緩的聲音傳來。
“哦，好的，你先忙。”
“再見。”
“再見，哥。”
黎晏利落地掛斷電話，手機屏幕回到主界面。他步伐飛快但穩健，身影匆匆往董事會的大會議室走去。
走了一段路，黎晏半轉過身，散漫地掀眸看向何秘書，聲音十分不滿：“求人應該這個態度嗎？連電話都懶得打。”
何秘書不好接這話，他轉而試探地問道：“那您會答應餘小姐嗎？”
黎晏冷冷地睥睨了他一眼，轉過身，說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何秘書不禁擦了一下腦門的汗。
不過，他跟在黎晏身邊多年，對他的脾氣也能摸清。
較最近這幾天，小黎總的心情，明顯晴朗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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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幼汐周末去“相親”了。
其實不算相親, 不過意義差不多。
長輩之間有撮合配對的意向，最後到了口頭上便說，見面彼此吃個飯。如果彼此都有好感, 以後再繼續相處。沒有好感，當作認識了一個朋友。
秦婉柔說的時候, 餘幼汐想要拒絕。可是見她目光中滿含期待, 說只是交個朋友，她還是改口同意了。
對方是上次和她一起去市圖聽講座, 那位師兄的愛徒。他最近兩天到京港出差。
其實那位魏教授不僅是秦婉柔的師兄，還是餘幼汐母親的師兄。
小時候, 餘幼汐聽母親說過，她在大學雙修了植物學和哲學, 也正是因為雙修哲學，才和秦婉柔相識。
魏書清學識淵博, 風采儒雅謙和。年過半百, 卻半生未娶。
餘幼汐曾到燕大學校論壇, 搜索過他的帖子, 帖子中有燕大學生對他的評價。
說他身上很有民國文人的風骨，經歷也十分傳奇。
在燕大讀的哲學, 後來出國讀了天體物理, 最後又到英國讀了專業排名第一的布大哲學系。
之前一直留在布大教書, 後來回到母校燕大任教。
學生們形容他是松下月, 人品高潔正直，還待人親切，而且他每年都會捐一大筆錢, 用來資助學校貧困的學生。
每一級都會有人好奇他為何一直未娶。
其中不乏有知情者，也許家中有父輩曾在燕大讀書。說他讀書的時候, 曾經喜歡一個植物學系姓陳的女生，幾次追求都被婉拒。
後來姓陳的女生交了男朋友結婚，他卻一生未婚。
魏書清回國以後，同事和院領導多次給他介紹，想要幫他解決個人家庭問題，但是始終被他拒絕。他說只想一輩子安靜地做學問和教書。
餘幼汐想起，那天在市圖多功能廳門口。秦婉柔和魏書清介紹說，這就是幼汐，致寧和敏瑩的孩子，他那雙瞬間明亮含淚的眼睛。
魏書清的學生姓程，秦婉柔說他今年剛從哥大哲學系博士畢業，歸國入職北都的燕大，從事教學工作。
說來也巧，程南譽預約的餐廳，正t好是許硯南開的那家餐廳。這家餐廳，已經出現在本地美食榜單。
他大概也是想，她前不久才回國，可能會更想吃西餐。
程南譽一派紳士風度，坐在臨窗的餐座安靜等她。餘幼汐走到餐位的時候，他隨即站起來，同時舉止得體地扣上西服衣扣，請女士先坐，菜單一應也都請她優先定奪。
程南譽最初給人的感覺，和他的老師魏書清很相似。風度翩然儒雅，面容俊逸，帶著一副銀邊眼鏡。透過鏡片，隱含著一絲極自持的冷靜和銳利。
透過這一點冷睿，餘幼汐感覺程南譽本人的性格，可能沒有他行為舉止那麽儒雅溫文。他和儒雅謙和的魏書清，還是不太相同的。
果不其然，簡單寒暄過後，他直接切入正題，和她熟識的那個男人很像。
“餘小姐，我想你應該也猜出了，我的老師和您阿姨的想法。”程南譽身型端正坐著，目光冷靜地凝望著對面的餘幼汐，“為了顯示我對你的尊重，請您優先分享自己對我的想法。”
餘幼汐禮貌地抿唇一笑，如實說道：“我對您沒有什麽想法。目前我們只見了一面，我對你沒有一見鐘情，而且還沒有發現你身上吸引我的優點。”
她說的太過直率，換成性格暴躁的人，聽到耳中，可能會惱怒翻臉。就算不惱怒反擊，一般人恐怕也是臉色難看。
然而，程南譽面色沒有一絲不悅，甚至他緩緩展顏一笑。
“謝謝你的坦誠分享，這對我來說省時高效。”程南譽勾唇笑說，“我很欣賞你，餘小姐，但目前也還不是愛情上的喜歡。”
餘幼汐清麗的臉龐，不由綻開笑靨。
程南譽望著對面的女孩，古典美長相。鵝蛋臉，清眉俏鼻，一雙水杏眼，溫婉含情，和老師家寫字臺下壓著的那張照片中的青年女子，模樣十分相似。
他知道老師的心思，他視他為自己的孩子，希望他有機會和心愛女子的女兒在一起，也算圓他一個遺憾未滿的夢。
只不過，很多事情需要兩廂情願，無法勉強湊成鴛鴦譜。
“我剛完成學業回國，一切都不穩定，我想將更多的時間，用在學術和我的工作上，所以暫時沒有戀愛的想法。”程南譽條理語序非常清晰，他唇角泛著淺淺的笑意，專註地和餘幼汐解釋。“既是因為我沒有時間來維持穩定的戀愛關系，也是因為我不想辜負兩位長輩的好意。還請餘小姐，原諒我的直白。”
餘幼汐微笑說沒有，“相反，我也很欣賞程先生的直白，當然，我的欣賞也不是感情中的喜歡。”
程南譽不禁輕笑，主動伸手，說道：“謝謝你的欣賞，希望我們能夠成為朋友。”
餘幼汐和他握了下手，回道：“很高興相識。”
兩個彼此都不喜歡和陌生人相親的人，坦誠將話說開了，一頓飯倒也吃得比想象順利。
餘幼汐對哲學博士有刻板印象，原以為他們張口便是一套形而上的艱難晦澀的邏輯論，但是發現其實並不是。
言辭毫不冗雜，相反鞭辟入裏，同時又不失風趣。就算她好奇問他專業問題，他也能夠將艱澀難懂的知識，換成淺顯易懂的內容，把覆雜的問題講解地分外明晰。
他這種性格和能力的人，不止適合做學術——傳道受業解惑，從事任何工作，他都能夠成功。
就餐臨近結束，程南譽主動買單，餘幼汐略感抱歉，提議送他回出差下榻的大學學術交流中心。程南譽欣然應允。
許硯南也在店裏，餘幼汐臨走前經過吧臺，和他打了聲招呼。程南譽見兩人相識，也略微含笑頷首。然後兩人同行離開了餐廳，搭乘那輛smart離開餐廳。
駕車送程南譽回學校的途中，簡單閑聊。他徹底打破餘幼汐的刻板印象，他的車子是悍馬，硬派越野車。
言辭犀利的哲學博士這麽說：“在城市生活中，日常通勤好像還是你的車子更合適。”
餘幼汐對程南譽又多了幾分朋友間的好感，不由抿唇笑說：“是吧？我當時買它，也是看它十分適合城市通勤。”
上次黎晏搭她的車，雖然他幾乎全程保持沈默，但是那個表情和坐姿，都是一副怎麽都不舒服的樣子。
甚至最後將他送到濱海灣的公寓，他臨下車前，還側眸凝著她問：“你這個車是不是忘記做減震了？”
諷刺意味太過於明顯。
換成程南譽這種高情商的人，人家可能就會說：“你這小車，很有‘路感’。”
雖然也是嘲諷，但是起碼禮貌好聽點。
餘幼汐和相親對象，在許硯南餐廳一同進餐，這事還是被黎晏知道了。
起初只是許硯南和解樅樂隨口一提。
餘幼汐為感謝程南譽請客，提議送他回下榻的酒店，一同離開餐廳，走到停在路邊的車旁，準備上車離開。解樅樂的車子正好剛過餐廳附近的路口，他望著車前方的路邊，依稀感覺好像是餘幼汐，可又不甚確定。
於是，晚上聚會的時候，隨口問了許硯南一句，今天下午是不是幼汐去了餐廳。
偏偏黎大少爺在妹妹的事情上，總是多長著一雙耳朵。
“從小跟在黎晏身後的小跟班，一眨眼都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然後……開始認命地被家裏安排相親了。”解樅樂故意裝作老成的語氣，重重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許硯南好笑地撇他一眼。
解樅樂突然眨了眨眼睛，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說道：“誒，真別說，許硯南你那個餐廳，真的適合應付家裏安排的相親，以後我們就都去你那兒吃‘相親宴’吧。”
許硯南推了他一把，毫不遲疑地出聲反對道：“滾。”
“怎麽了，怎麽了？”解樅樂不滿地大叫起來，“小爺我的錢，你不稀罕賺是不是？”
許硯南點頭說是。
解樅樂一拍大腿，氣得仰頭悶了一杯威士忌，嘴裏嚷嚷著：“像話嗎？你們說這像話嗎？那個餐廳怎麽也有我的一小點股份啊。”
說完尋求同盟一般，他看向坐在一旁低頭安靜看手機的黎晏，見黎晏臉色陰冷不講話，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攬過他的肩膀，狀似委屈說道：“晏晏，你怎麽看？”
“傻逼。”
黎晏懶得掀眸看他，自顧看著手機，不耐煩地開口。
解樅樂轉頭看向許硯南，當面告小狀：“他罵你傻逼。”
許硯南輕笑聲，望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這個朋友，裝傻屬於頭一份。
黎晏從手機中慵散地擡眼，看著解樅樂，一字一頓說道：“我、說、的、是、你。”
解樅樂臉色嘩然，佯裝心痛地捂住胸口，指著黎晏倒在沙發上，不甘地說道：“你是不是吃槍藥了？”
沙發前面的茶幾上擺放著各種各樣昂貴的酒，黎晏心煩意亂地給自己倒了杯，距離他最近的伏特加。
伏特加無味不甜、也沒有苦澀味，口感純凈清爽。只是過喉的時候，如驟然燒起一團熱焰般，湧起火辣的刺痛感。
黎晏一口喝盡杯中的烈酒，將身體摔到身後的沙發裏，靠著沙發一下下地嚼著口中的冰塊，“哢嚓哢嚓”的聲音，好似在宣洩著被壓抑下的情緒，胸膛微微起伏不定，滿臉寫著“我很不爽”的情緒。
手機屏幕亮起來，何秘書打來電話，黎晏隨手就給掛了。
過了兩分鐘，手機屏幕彈出一條新通知。
——小黎總，打擾您了。訪談節目《綺談》的工作人員，今天主動聯系我們，希望可以邀請您做他們的采訪嘉賓。
他們聽說今年啟明星工作室，準備打造一款全新的雙端互通游戲，並且您還是一位出色的年輕企業家，所以誠心發出這次的邀請。
我知道您對這類的人物訪談沒有興趣，但是餘小姐在他們那裏工作，所以我想征詢一下您的意見。
黎晏看完想都沒想，直接回了兩個字：“不去”，回完消息就把手機摔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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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談》下一期節目有意邀請一位青年企業家，前幾期的嘉賓來自不同的領域，從來沒有從商一類的訪談嘉賓，出現在她們的節目中。因此下一期節目的邀請嘉賓，確定在商業金融領域。
經過幾次人物篩選過後，確定了最終邀請的嘉賓。
沒有人比啟辰科技的總裁黎晏，更加合適了。他去年上榜福布斯30歲以下精英榜，名屹時代接t班人，身價財產不可估量，富埒王侯。
餘幼汐對此沒有異議，她只負責文字編輯這塊，外部對接都是陶楚靜負責的，再難搞定的就是唐綺佩自己出馬。
然而，從確定下商業金融期的企劃對象是黎晏以後，團隊接連碰了一鼻子灰。
啟辰科技那邊給出的態度，非常的果斷和堅決，總裁本人沒有參加人物訪談的意願。
陶楚靜親自到啟辰科技，接待的工作人員態度專業溫和。只是別說黎晏了，連何秘書的面都沒能見到。工作人員給出的回答是何秘書當天的日程已經排滿了，沒空和她們見面。問她最近哪天方面見面，接待的工作人員搖頭說不清楚。
第二天，依然還是一樣的答案。
第三天，唐綺佩帶著陶楚靜親自前往，等了兩個多小時，總算見到了忙中抽空的何秘書，他的態度比前兩天的行政接待更好，滿臉都是十分抱歉和惋惜的笑意，嘴上卻毫不松口。
人家說的也有理有據，小黎總從沒接受過任何一家訪談節目。不僅是訪談節目，媒體采訪他都不曾理會。這幾年有多家雜志想要邀約他，拍攝封面和做次專訪，他一次都沒有松口答應。
整個工作室因為企劃嘉賓屢次拒絕，不得不臨時加班，氣氛也跌至谷底。
陶楚靜神情有些沮喪，說道：“綺佩姐，要不……我們這次換個嘉賓吧。”
其他幾位也點點頭，沒辦法啊，這個二世祖脾氣古怪又堅決，而且他也不在乎媒體形象，同時你還不能使用“鈔能力”，他比節目讚助商都有錢，拿錢砸他不管用。
唐綺佩眉頭擰成麻花了，她雙手插在胸前，抵著會議室桌面，低頭沈思良久，說道：“我知道邀請黎晏很困難，但是我看中了黎晏身上的幾個點。游戲科技，年輕多金，商業領域，還有的正是他在公眾媒體上的神秘。眾所周知，他之前沒有接受任何一家媒體的采訪。如果他能夠同意參加我們的節目，我們就是第一個，名屹時代接班人的那份神秘，也是被我們一點點揭開的。這對我們後續第二季ip打造，也有積極影響……”
餘幼汐靜靜地聽著唐綺佩的話，不可否認她說的確實有道理。一個節目的總制作人，總是要考慮更多更全面的東西。
“同時，他和薛青菱的關系，也是一個話題輿論點。”陶楚靜握著筆說道，說完又隨即搖搖頭。“但是我想這位二世祖，肯定不會同意我們問他這個。”
唐綺佩卻說：“楚靜，如果能說服黎晏接受我們節目的專訪，我們《綺談》可以不問這麽帶有指向類的問題，可以只籠統問感情經歷但不問薛青菱。滿足好奇心同時又不至於太消費娛樂，我們畢竟和娛樂記者是有區別的。”
餘幼汐始終一句話不說，陶楚靜主動問她有什麽看法。
餘幼汐：“我想目前最重要的問題，還是——能否說服黎晏接受我們的邀請。”
她說完這句話，會議室的大家突然清醒了一下，然後聽見接連幾聲克制的嘆息。
她環視一周，想了想還是決定要為黎晏說一句話：“我想……如果他最後接受了我們的邀請，他是不會在乎我們問什麽問題。他那種性格……富家少爺，什麽問題都敢回答的。他不會像蔡豪那樣，規定哪個非商業機密的私人問題，我們不能提問，他不會回答。”
說完立即有點後悔，感覺自己把話說多了。
唐綺佩點點頭，又有同事發言，餘幼汐的話被帶了過去。
之後唐綺佩接連又去了兩次啟辰科技，依然慘遭碰壁。第一天何秘書出面說了和之前同樣的話，第二天何秘書又派了他的助理回應唐綺佩。
這天從啟辰科技回來，陶楚靜滿臉喪氣和慍怒，站在辦公室，大聲叉著腰說道：“我再也不去了，換嘉賓吧，現在還來得及。我對這個二世祖不抱任何期待……”
越說越氣，她最後拿起桌上的文件夾，然後又氣洶洶地摔在桌面上。
下午上班的中間，經過吸煙室看到唐綺佩在裏面抽煙。餘幼汐敲了敲門，唐綺佩看見她，擰滅了煙頭。
餘幼汐：“綺佩姐，還好吧？”
唐綺佩笑聲，說道：“我覺得……還可以。”
餘幼汐猶豫片刻，擡頭問道：“我想你應該……有話想和我說？”
這個女孩太通透了，她很聰明，但總是很善良。這份善良也許是天性如此，也許是後天滋養。
“坦白說，幼汐……我有猶豫。”唐綺佩神情充滿愧意和難色，“你入職以前，我們就開誠布公地談過，我邀請你加入《綺談》絕不是因為你和黎家的關系。之後也不會因為在人和財的方面，也就是人脈和讚助問題，利用你和黎家之間的關系。這是我邀你加入工作室時，作為老板的承諾。”
餘幼汐莞爾，點了點頭。
“身為你的學姐和好友，我更加清楚你和黎家這些年的事情，懂你的為難和獨自一人的辛苦。我也是舅舅家帶大的孩子，我太理解，即便再如何親昵的關系，寄人籬下的孩子心中的那份痛苦。所以，一直到你剛剛問我，我都決定不和你開口。”
唐綺佩說完，似乎仍舊怕餘幼汐誤會，再說了一句：“你完全不用有任何負擔。”
餘幼汐深深地屏息了口氣，淺淺一笑，說道：“綺佩姐，你說這些我很感動。在敲你門之前，我已經想好和你說……我可以聯系黎晏，試一試。”
唐綺佩眸光中的淚光閃爍了一下。
“但是……我無法和你保證，他一定會被我說服。”
唐綺佩搖了搖頭，坦誠說道：“幼汐，其實你不需要這樣做。”
餘幼汐挑唇笑說：“我會嘗試一下，因為我也是‘綺談’的一員。”
“謝謝。”唐綺佩說。
回到座位，醞釀了很長時間，給黎晏發微信，問他忙不忙，有事想要找他談談。
黎晏的回覆，非常有他的言語風格。
——你們年輕人，什麽事都微信談嗎？
你們年輕人。
他也只比她大了兩歲而已。
餘幼汐出門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黎晏打電話。他的電話沒有耍脾氣，很快就接通了。
“哥……”
“嗯。”黎晏簡單應了一聲，正以為結束的時候，聽見他又說了一句。“那個……何秘書，你幫我記錄一下，我妹妹今天罕見地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話音剛落，電話兩頭的餘幼汐和何秘書都沈默了。
餘幼汐知道自己不能沈默太久，無聲地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道：“哥，我有事想和找你談談，能不能…給我兩分鐘，談一下……《綺談》邀請你做嘉賓的事情。”
“餘幼汐。”黎晏叫住她，語氣果斷。“你談可以，但——現在不行，我有個會，一小時以後，你給我打電話。”
餘幼汐輕緩的聲音傳來。
“哦，好的，你先忙。”
“再見。”
“再見，哥。”
黎晏利落地掛斷電話，手機屏幕回到主界面。他步伐飛快但穩健，身影匆匆往董事會的大會議室走去。
走了一段路，黎晏半轉過身，散漫地掀眸看向何秘書，聲音十分不滿：“求人應該這個態度嗎？連電話都懶得打。”
何秘書不好接這話，他轉而試探地問道：“那您會答應餘小姐嗎？”
黎晏冷冷地睥睨了他一眼，轉過身，說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何秘書不禁擦了一下腦門的汗。
不過，他跟在黎晏身邊多年，對他的脾氣也能摸清。
較最近這幾天，小黎總的心情，明顯晴朗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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