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與偏見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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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與偏見25
簡忙著處理貨船, 等到手邊的事情差不多結束,不知不覺一個月已經過去了。
她收到舅媽的來信,說他們已經到達蘭白屯, 打算在那裏停留5天左右, 用於見朋友以及觀賞附近的湖光山色。
信中問簡, 那時能否去和他們會合。
簡於是給舅媽和喬治安娜分別去了信,說她將於第二天啟程。
和喬治安娜相約參觀她出生和成長的莊園, 是早就約好的事情,在達西先生求婚之前, 簡並不覺得尷尬。
這次與喬治安娜的通信,兩人也都沒有提起達西先生。
不過簡猜,那位先生是個大忙人,每年能在自己的莊園停留的時間應該很少,前陣子他還在漢斯福呢, 也許他沒有那麽快就到彭伯裏去。
讓簡沒有想到的是,她在蘭白屯下馬車,剛到達和舅父母約定的旅館,聽到的第一個消息竟然是達西先生在等候她。
旅館的接待熱心的跟她說,“嘉德納先生和太太已經給您安排好了房間,他們暫時外出未歸。
現在有一位先生和一位小姐正在客廳裏等候您,那位先生是達西先生!”
他們在這裏開旅館,不可能會不認識彭伯裏的主人,甚至提到他來到自家的客店還有些興奮。
“謝謝你的告知。”簡拾階上樓,就看到了達西兄妹。
喬治安娜見到她,臉上立刻綻開笑容, 神采飛揚說道:“簡,你終於來了。”
簡也驚訝:“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達西先生依舊是那麽筆挺英俊, 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質讓他更與眾不同。
簡看向他的時候,他本來平靜眼中流露出一抹暖色,雙方盡量平靜的打了個招呼。
喬治安娜上前拉著簡的手,說明原由,原來達西先生知道簡將要到來的消息,算準時間之後,特地派人打聽,然後今天達西領喬治安娜出門,就在這裏等到了簡。
在信中,簡只是說了出發的時間,會到蘭白屯找人匯合,並沒有提供旅店的地址,他們卻能這麽精準的找過來,可見是用心。
喬治安娜說:“我終於把你盼望來,我還以為你可能不來了,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給你介紹彭伯裏了。”
簡說:“我知道你有多愛她,多想展示給我看,只是,先不得不讓你暫緩一下心情,容我休整一番,和朋友約定一下再去拜訪你們。我也一點兒都不想錯過參觀彭伯裏的機會,要是錯過這次不知下次是什麽時候了。”
達西先生說:“彭伯裏的大門永遠為你打開,你想看隨時都能來。”
簡對著他笑了笑,兩個人都有點沈默。
簡說:“我還以為,你會在羅辛斯多留一些時候,我是說,看得出來,凱瑟琳夫人十分願意你們多留些時候。”
達西直白的說:“自從你離開之後,那裏實在枯燥無味,第三天,我就也離開了。”
簡:“……”這話似乎很有糟點,讓她一時不知道怎樣回答。
喬治安娜看看哥哥,又看看簡,目光在他們兩個人之中來回了幾次,覺得氣氛有一點點不對勁。
不過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簡,你這次來,不到我家來住嗎?你的房間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簡說:“我也同時答應了舅父母要陪他們接下去的旅行,不方便住到你家裏。”
這個時候,嘉德納夫婦也剛巧回來了,一時間親朋好友相見不盛欣喜。
見到簡有朋友來拜訪,嘉德納夫婦還想給他們留出相處的空間,他們打算先回房間出去。
達西卻請簡賞臉,給他介紹她的兩位朋友。
簡想到之前,達西先生表白的時候還很看不起她的一些親友,現在卻要簡將他介紹給他們。
她只覺得只是幾十天未見,他的變化未免也太大了。
不過在舅舅和舅媽面前,她也不便多說什麽,於是向達西介紹兩人,說是自己的至親。
達西早就在簡的話語中知道他們的親戚關系,而且早在哈福德的時候就知道她的舅舅是個商人。所以他並沒有顯得吃驚,而是在簡介紹之後,和嘉德納先生攀談了起來。
簡這一點完全不擔心,她舅父的舉止談吐,足以叫人看出他頗有見識,而且風度優雅。
他們不久談到了釣魚,達西先生非常客氣的跟嘉德納先生說,“既然你們就住在這裏,離彭伯裏很近,那裏有合適的溪流很適合釣魚,你隨時可以過去,我可以借釣具給你。”
嘉德納太太則負責招呼喬治安娜和簡,品嘗這裏的一些最受歡迎的冷盤和點心。
喬治安娜在陌生人前羞怯不善表達,便不開口說話。難免讓這附近的人傳言她為人傲慢。
嘉德納夫婦先一步到達這裏,早就聽當地人說過這裏最有權勢的這家人,也聽到過諸多的評價。
今天有簡的介紹,嘉德納太太本身就很溫柔包容,她又很善於觀察,她很快發現對達西小姐的傳言並不屬實。
喬治安娜只是羞怯的性格使然,並不是不願意與他們這一等的人相處。
雙方約好了,在第二天去游覽彭伯裏莊園,這本來也在嘉德納夫婦的計劃之內。
那個地方是久聞大名的。
如果彭伯裏只是一棟豪華的建築,那並不值得嘉德納太太心心念念,只是那裏園林的布置實在可愛,那裏的樹林,在她幼時的記憶當中也是全國最美的樹林。
等達西兄妹告辭離開之後,他們終於私下裏說起那位久聞大名的達西先生了。
嘉德納先生客觀地說:“那位先生的舉止十分優雅,禮貌也極其周到,而且絲毫沒有架子。”
嘉德納太太說:“他的確有點兒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過只是風度上稍微有那麽一點兒罷了,並不叫人討厭,雖然有人說他傲慢,我可完全看不出來。”
嘉德納先生說道:“他竟然那樣款待我們,真是萬萬都想不到,這不僅是客氣,而是真正的殷勤,其實他用不到這樣殷勤……不過他這麽殷勤客氣,也許靠不大住,有些貴人就是如此。他雖然請我去釣魚,我也不能信他的話,或許有一天他會改變了主意,不許我進他的莊園。”
簡覺得他們完全誤解了他的性格,可是沒有說出來。
嘉德納太太接著說:“從我們看到達西先生的這些情形,我真想象不出,他竟然會那樣狠心的對待可憐的威克漢姆先生。他看上去心地也不壞,他說起話來,臉上很有威嚴,不過人家也不會因此就說他心腸不好。”
他們在剛回來時,就知道了來這裏拜訪的是達西先生。客店的老板還很驚奇,他們竟然會和這位貴人有交情。
在這次見面之前,嘉德納太太對達西先生也只是有所耳聞,畢竟是她家鄉的大地主。
之前在朗伯恩度過聖誕節的時候,那一整個假期,都能聽到威克漢姆在四處傳達西先生的壞話,說他如何的刻薄寡恩,不盡人意。又聽班納特太太說他有多傲慢無禮。
伊麗莎白在嘉德納夫婦家裏小住的t期間,也說起過達西先生,認為他給了她的朋友威克漢姆受了極大的委屈。
嘉德納夫婦兩個聽信了這些話,對達西的初始印象並不太好,可是今天親眼所見其人,似乎有所不同。
要是嘉德納太太說起達西先生的別的事情,簡也不會插口,任他們說就是了。
可是提起他錯待威克漢姆先生的這件事,簡難免要為達西先生說幾句公道話了。
簡雖然對他們兩人之間的金錢補償的細節不得而知,但是結合偵探先生查到的,所有和威克漢姆有過交情的人都被他薅過羊毛,不用多想也知道,在金錢上,威克漢姆一定不會錯過達西這個大財主,一個有心算計一個寬容大度,必定在達西這兒訛了一大筆錢。
她有其它的東西可以說,威克漢姆和別人關系的細節,好賭成性,四處借債不還,然後就消失不見。
嘉德納太太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簡就說:“這次去漢斯福,遇到同時認識威克漢姆和達西先生的人,聽他們講的。”
嘉德納太太一開始還有些不敢置信,不過聽簡說受到威克漢姆欠債的人家,都是有名有姓,這也不可能是人家杜撰出來的。
下午,他們又去見了這裏的不少親朋好友。
嘉德納太太就算遠嫁多年,這裏的親朋故舊還是有很多,她向人打聽起達西先生和威克漢姆先生,得到的消息果然如簡所說:威克漢姆的口碑不怎麽好,與之相對比的,達西先生仁慈慷慨,有不少人受過他的恩惠。
他們夫婦兩個就越發相信,可能哈福德郡的眾位真的受到了威克漢姆先生的蒙蔽,錯怪了達西先生。
簡被他們帶著認識了不少新朋友,晚餐也是和朋友的聚會。三人都受到極其熱情的招待,這使簡這一天過得很充實。
等到晚間休息的時候,嘉德納夫婦兩人想起達西先生今日的過於殷勤,以及簡維護達西先生的樣子,這讓他們不由得多了一些猜想。
如果真如他們猜想的,兩個年輕人互有情意,那在身份地位上的不匹配,讓他們不免為自己的外甥女兒感到擔心。
他們對簡當女兒一樣的照顧,當然是愛女心切,認為她配得上天下任何身份的男子。
只是這世間的人交往又有哪個不看身份地位的,何況是婚姻大事。
他們怕簡真的和達西先生墜入愛河,將來事情若是不能如願,會讓她受到委屈或傷害,就像之前的伊麗莎白一樣。
他們還並不知道,他們的外甥女已經瞞著所有人拒絕過那位達西先生了。
第二天一大早,達西先生就派了他的女管家親自過來,還帶了一輛舒適的四輪大馬車來接他們。
雖然說好了今天參觀莊園,但是他這樣做也有些太過隆重了。畢竟,嘉德納夫婦只是把彭伯裏莊園當作一個旅游景點去參觀的,他們並沒有因為達西的待人親切,就把自己當成府上的客人。
不過既然人家已經這麽熱情,也不好拒絕。
嘉德納夫婦只能放棄自己的小馬車,一起登上達西莊園的馬車。
前來的管家奶奶是一個態度端莊的老婦人,禮貌周到得超乎人的想象,她讓簡叫她雷諾奶奶。
彭伯裏的花園很大,裏面涵蓋著高低起伏的地勢,馬車從一處最低的地方駛進了莊園,他們在一座深邃遼闊的美麗樹林裏乘坐了很久的馬車,這裏面每一處每一角的美景都讓人嘆賞不已。
直到他們走上了一處高坡,也就是那片樹林的盡頭,才能看得見房子。
就在山谷那邊,滿眼都是綠茸茸的草坪,有一條相當曲折迂回的路通到谷中,一幢很大很漂亮的石頭建築物屹立在高隴上。
那屋子後面,又枕著一連片的樹林。
房子前面流過一道蜿蜒的溪流,在側方不遠處還形成了一泓清靜的湖泊。
湖面把整棟美麗的建築以及湛藍天空的一起倒映在水中,美極了!
這裏人工雕琢的痕跡很少,或者說讓人感受到刻意的地方很少,仿佛一切美景都是自然而成,又都恰到好處,讓身處其中的人也覺得心曠神怡。
管家太太一邊引他們走向城堡,一邊為他們介紹各處景物。
簡不由得問道:“這裏有人常住嗎?”
雷諾奶奶說,“並沒有我盼望的那麽多,小姐。先生他每年大概在這兒待上小半年,達西小姐總是在這兒度過夏天。”
簡說:“真難以想象,我若是有一幢這樣的房子,我可舍不得只住小半年。”
她一定願意每天在這兒和曦的晨光和鳥兒的鳴唱中醒來。
嘉德納太太說:“要是你的主人結了婚,你見到他的時候會多一些。”
雷諾奶奶說:“是的,不過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幾時才能如願,我也不知道哪家小姐配得上他。”
嘉德納夫婦都笑了。
雷諾奶奶說:“我說的是真話,認識他的人都這麽說。我一輩子沒聽過他一句重話,從他三歲起我就認識他了。”
嘉德納先生說:“當得起這樣恭維的人實在沒有幾個,你真是運氣好,碰上這樣一個好主人。”
雷諾奶奶說:“你真說的是,先生。我自己也知道運氣好,我就是走遍天下,再也不會碰到一個更好的主人了。我常說,小時候脾氣好,長大了脾氣也會好。他從小就是個脾氣最乖,度量最大的孩子。”
嘉德納太太說:“他的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在她小的時候,常常能聽到人們對老達西先生的稱讚,至今仍然印象深刻。
雷諾奶奶說:“的確,太太,他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他的獨生子完全像他一樣,也像他那樣體貼窮苦人。”
說起她的現任主人,雷諾奶奶總有說不完的話,她也很樂意和人談論他,“達西先生是個開明的莊主,又是個最好的主人,他不像當前那些青年一心只關心自身,沒有一個佃戶或傭人不稱讚他的。有些人說他傲慢,可是我從來沒見過他有哪怕一點傲慢的地方,據我猜測,他只是不像一般青年那樣愛多說話罷了……”
幾人就這樣一路聽著雷諾奶奶對達西先生的誇讚,一路往裏走,還沒到建築門口的時候,便已經遠遠的看到達西先生在門前等著他們了。
等到他們走近的時候,連喬治安娜也從屋裏走出來,主人極其有禮貌的把客人們迎進了屋子裏去。
先是奉上茶點,聊了一會兒天之後,才各處參觀。
達西兄妹陪著簡,雷諾奶奶就專門負責為嘉德納夫婦講解。
這裏雖然不及羅辛斯的富麗堂皇,把豪華奢侈堆砌在明面上,卻比羅辛斯有更多的雅致巧思,會讓人感覺得到歷代主人的品位不凡。
站到每個房間的窗戶向外望,都能看到莊園內不同的風景。
趁著雷諾奶奶給嘉德納夫婦展示家族油畫的時候,喬治安娜把簡領到她的秘密基地,這是她在彭伯裏常待的地方,是不對外開放參觀的,不過一直以來她都想帶簡過去,裏面有她收藏的樂器,從小到大塗鴉的畫作……
她們回房間聊天的時候,達西就不多打擾,在客廳或者是參觀其他地方的時候,他就陪在身邊。
他是一個如此成熟理智的先生,當他存心放下身段討人歡心時,態度十分謙和誠懇,能做到讓任何人都滿意,滿足任何人的自尊心,讓人輕易的感受到受他的重視。
喬治安娜感受到哥哥對這次簡來做客的重視,便也旁敲側擊,幫著自家哥哥說著好話。
這讓自認臉皮不薄的簡,也感到了一絲絲的別扭。
喬治安娜小妹妹之前是個多麽單純的姑娘啊,現在為了達西,都成了哥哥的閉眼吹了。說到什麽話題,她都總是要見縫插針,夾帶上幾句誇她哥哥的話。
這讓簡感到有點心累。
於是,嘉德納夫婦讓人過來說,想去參觀庭園布置的時候,她立刻讚成,還要一同前往。
他們走出建築,到這座天然花園中轉了轉,不過這次他們可別想把整個莊園的景色都收入眼底,因為從裏面走下來全長要10英裏,根本不可能短時間走完,他們逛一會兒就會累。
何況當天下午,三人還有其他行程t,也只在上午參觀彭伯裏。
喬治安娜為簡不能留下一起用晚餐而感到遺憾,不過這沒有辦法,從昨天喬治安娜就知道他們今天的行程,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不過他們兄妹兩個已經邀請簡以及嘉德納夫婦,在離開之前上彭伯裏吃頓便飯,日期定在後天。
達西告訴簡,當天還會有些她認識的朋友出席,就是賓利先生和在內瑟菲爾德認識的那些人。
達西說:“賓利也要來拜訪你,他們明天就到。”
賓利十分迫不及待,甚至很想獨自騎馬趕過來。不過達西告訴他,簡這幾天的行程另有安排,他才肯乘坐馬車。
簡說:“這可真是位好久不見的先生,我也很期待見到他。”
昨晚既然有了那樣的猜測,今天嘉德納夫婦在見到了達西先生之後,便打定了主意要格外註意這兩個年輕男女的相處。
他們發現,兩個人之中間至少有一位已經嘗到了戀愛的滋味,小姐的心思還不能確定,可是先生方面明顯是情意綿綿。
現在,嘉德納夫婦都很願意去相信那個管家奶奶的話了,她從小照顧那位先生長大,深知他的為人。
再加上這兩天接觸,對達西的認知,他們已經對他的舉止起敬,他的儀表也讓他們很是仰慕。
還有蘭白屯的朋友們也可以佐證,達西先生除了傲慢之外,人家指責不出他的任何錯處。
可是說到傲慢,這也是個挺虛幻的東西,並不能成為缺點。
如果達西兄妹全年足跡不至,那小鎮上的居民自然也要說他們傲慢。不過,大家公認他是個很大方的人,救濟貧苦,慷慨解囊。
再說威克漢姆先生,雖然大家不了解他和他恩人之子的具體親疏關系,可是在他離開德比郡的時候,口碑風評並不好。眾人都知道他欠下了鎮上人很多債務,後來都是達西先生替他償還的。
在聚會的當日,到達彭伯裏之前,簡就已經見到了賓利先生。他自告奮勇的和達西先生一起來接她。
賓利一臉激動的走過來,“班納特小姐,達西說你就在距離彭伯裏不到5英裏遠的地方,真是把我高興壞了!你最近怎麽樣?”
簡說:“我很好,謝謝你,先生,你還好嗎?”
賓利臉色通紅:“很好……呃,恕我冒昧,你其他的姐妹還在朗伯恩嗎?”
看他那憋著話的樣子,明顯是想問特定的某個人。
簡說:“不,她們都去了白利屯。”
賓利肉眼可見的失望:“哦,白利屯,原來如此……好像時隔很久,我已經許久沒和你暢快的交談過了。”
簡說:“有幾個月了。”
賓利先生立刻說道:“至少有8個月了,自從10月26號舞會之後,我們就沒有見過面了,那一次我們大家還都在內瑟菲爾德花園跳舞呢。”
簡見他對往事記得這麽清楚,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長。
賓利先生卻並沒有註意到她的眼神,而是真情實感地說:“哈福德郡的那段短暫時光,真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賓利先生好像還有很多話要和她談,要向她打聽哈福德郡的某些朋友的情況。
不過,達西先生不耐煩的上前,打斷了賓利繼續磨磨唧唧的話,對簡溫和地說:“我們該出發了。”
達西先生邀請簡和他一起走,賓利先生只能把想說的話先咽回去。
這次在彭伯裏的相聚,除了簡三人,就是賓利的親友,他的兩位姊妹還有赫斯托先生,大家之前都是挺熟的了。達西先生幫著給嘉德納夫婦又引薦了一遍這些人。
達西鄭重其事請來的是簡和她的親戚,賓利小姐以及赫斯托太太當然不樂意了,不過這是達西的客人,還輪不到她們說不歡迎。
她們自己也是借著她哥的光,才能成為彭伯裏的座上客。
簡暫時也沒工夫聽賓利姐妹陰陽怪氣,因為喬治安娜很高興她能來家中做客,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兩人形影不離。
在對人一向冷淡的達西小姐面前,賓利小姐不敢造次。她不想給達西先生的家人留下任何刻薄的壞印象,所以全程端著端莊大氣的姿態,就像平時的達西小姐待人的冷淡貴族試風度一樣。
不過,賓利小姐發現,今天的達西小姐似乎與往常的做派不同了,愛笑了很多,只不過她笑的對象都是簡·班納特。
賓利小姐當然不會認為簡比她更討人喜歡,她只把它歸結為達西小姐今天心情好。
有達西先生招呼嘉德納先生,賓利先生則在和嘉德納太太說話,三個人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不會受到一點怠慢。
賓利先生想打探伊麗莎白的消息,嘉德納太太和她家走的近,伊麗莎白這幾個月的行程更是很清楚。
賓利先生聽到伊利莎白曾經到了倫敦,並且還住了幾個月,他多次的表示遺憾。他說,他要是知道兩人離得這麽近,一定早就上門拜訪了,他那一陣子就一直在倫敦。
嘉德納太太也早就聽說過這位先生,是她外甥女伊麗莎白的心儀之人。
所以她對賓利先生也很感興趣,正想要了解他。他那真情實感表現出的遺憾樣子,並不像伊麗莎白他們之前說的不告而別,然後還全無音訊。
嘉德納太太覺得,他看起來是真的很懊惱,遺憾,想與伊麗莎白多聯系。
賓利先生的風度,也很能贏得中年婦人的好感,嘉德納太太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嘉德納先生那邊,在之前的相處中,他就已經贏得了達西的尊敬。
現在的達西先生,已經絲毫看不出之前,對於同經商工作者來往密切的歧視了。
嘉德納先生不論從事什麽工作,只要與他多相處一會兒,就會發現他是一個通情達理,且極有教養的人。
簡和喬治安娜那邊更不用說,她們早就是好朋友了。
喬治安娜又知道哥哥的心思,自那之後,只覺得對簡更加親近,她很希望有一天她們能夠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所以喬治安娜與簡相處的時候,便不自覺的透露出比別人多的多的親近之意,是有點話多的小女孩姿態。
反倒是之前處處表現的與達西小姐很相熟的賓利小姐,連達西先生給妹妹寫信時,她也要帶上問候詞,她才感覺到受到了冷落。
在進門之前,達西故意落在後面,對簡說了幾句話,他說:“喬治安娜在不熟的人面前總是很靦腆害羞,我想請你幫幫忙,幫她練一練膽量。”
他有心想改善妹妹的這種情況,又不知從何下手。因為他自己也不是個會對陌生人或者是關系不親近的人,能熱情起來的性格。
於是簡看到客廳中有鋼琴和豎琴的時候,便提議要和喬治安娜合奏曲子。
簡是見過喬治安娜彈琴的,特別是當小姑娘彈起豎琴時的樣子,既專註又純潔靈動,就像個誤入凡間的精靈少女。
一位小姐在人前演奏,通常是一邊彈琴一邊演唱,可是喬治安娜一向對自己的演唱沒信心。
喬治安娜本就喜歡音樂,聽到簡有興趣和她一起彈琴,就很開心。雖然在場的還有別人,但是兩個人一起彈奏的話,她沒那麽抵觸。
於是,兩人商量後選了一首熟悉的曲子。這首音樂比較舒緩,不會互相跟不上節奏。
從她們手中彈奏出的曲子很好聽,像清泉流過人心田。
眾人都安靜下來聽她們彈琴,大家很享受這樣的純凈的樂聲,讓人心曠神怡。
達西看著她們兩人的目光溫柔極了,帶著難得的笑意,像是在看這世上難得值得他放在心上的珍寶。
一首曲子彈完,簡也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銜接之前的譜調,隨手彈了下去。
喬治安娜與她很有默契,對視一眼,手底下並無停頓就緊跟上來。
喬治安娜很懂音樂,聽了一小節,就明白簡是即興的彈下去的。
兩人已經不再需要譜子,卻互相配合的剛剛好。
喬治安娜平時自己彈琴的時候,也偶爾會這樣。靈感來時,隨意撥弄出動聽的曲調,就像從茫茫大海裏淘出來的晶亮寶石,很難得,又會充滿成就感。今天的狀態就很好,她有些興奮,小臉紅撲撲的。
在座的人只是繼續欣賞這美妙的音樂,並沒有註意到她們已經不用看曲譜t了。
簡的鋼琴音起引導的作用,讓喬治安娜明白過來之後,並不去爭奪主角的位置,給豎琴最大的發揮空間。
喬治安娜越彈奏心情越飛揚,也越彈越有自信,當一首曲子結束的時候,贏得了在座眾人熱烈的掌聲,喬治安娜的臉上已經掛著大大的笑容。
她迫不及待的對簡說:“我得快點兒把它記下來。”
簡笑著說道,“我幫你。”
於是兩人查缺補漏,很快將新曲譜寫出來。
簡看出喬治安娜的意猶未盡,笑道說道:“請你單獨給我們彈一首曲子。”
喬治安娜有些猶豫,低聲對簡說:“我一個人?在這麽多人面前?”
簡說:“你剛剛可是在這麽多人面前即興創作了一曲非常好聽的曲子,我甚至一點不懷疑那會成為傳世佳作,只是再彈一首曲子,那能難得到你嗎?”
簡說的太理所當然,喬治安娜也認為單獨談一曲沒有什麽難度了,於是她坐到了簡讓出的鋼琴前,開始彈奏了起來,並沒有什麽不自信的狀態,反而狀態好極了,就像平時她自己在家裏面練習時一樣。
雷諾奶奶在一旁十分欣慰慈愛的看著喬治安娜,達西也高興於見到妹妹在人前表現自己,然後,他對上簡看過來的目光。
兩人目光相觸,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就算不用語言交流,也能明白對方是什麽意思。
簡有些得意,因為她沒有辜負他的拜托。
達西先生的目光,則滿是溫暖的情意。
簡率先挪開了目光,她走回沙發邊坐下來。
賓利小姐見到簡終於抽出空來,忍不住開口了,“班納特小姐,請問民兵團是否還駐紮在布萊頓?”
簡說:“不,他們夏天駐紮在白利屯。”
賓利小姐說:“府上一定對此感到遺憾吧,我早應該料到,一位紳士的缺席,尤其讓某些人感到難過。”
簡說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賓利小姐故意說:“我得知,某些小姐們莫名傾心於威克漢姆先生之流,這讓我實在不敢恭維。”
喬治安娜在彈的鋼琴曲子一下子錯亂了,簡顧不上賓利小姐,趕忙過去鋼琴旁,把譜子翻過一頁,說:“抱歉親愛的,我忘了你在彈鋼琴,怎麽能沒人為你翻琴譜呢。”
喬治安娜感激的看了簡一眼,她驚慌漸退,重新彈起了曲子。
本來達西先生聽到賓利小姐這話,看到喬治安娜受驚,已經急得要站起來。
轉眼間,見到簡已經安撫住了喬治安娜,並且成功化解了她的失態,達西先生又重新坐了回去。
喬治安娜曾經被威克漢姆蒙蔽,差點和他私奔的事情,達西當然沒對任何人說。
簡從未因為威克漢姆的事情誤解達西,所以他就也沒向簡解釋過他們之間的恩怨。
因此,他更加感激簡,能夠立刻走到喬治安娜身邊去,並且讓她平靜下來。
在場的人,並沒有在意到達西兄妹的不對勁。
因為賓利先生的酒杯也在同時打翻了,引發了一場小小的混亂。
家中的仆人立刻上前來為他更換酒具,以及收拾狼藉的地毯。
賓利小姐所謂的傾心於威克漢姆的某人,本意所指是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之前曾經很跟他們打聽過威克漢姆和達西的事兒。過後,這也成了賓利小姐抨擊伊麗莎白的一個重點,她說,一看伊麗莎白就喜歡那個威克姆超過賓利,所以讓她的兄弟不要在伊麗莎白的身上多花心思,阻止他再去找她。
賓利先生知道他妹妹說的是伊麗莎白,他還聽簡說過,伊麗莎白去了白利屯度假的事兒,他才一時不慎打翻了酒杯。
他們兄妹幾人並不知道,賓利小姐突如其來的說起威克漢姆的名字,還說有小姐心儀於他,才讓喬治安娜彈錯了音。這個危機,在不經意間,已經被遮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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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忙著處理貨船, 等到手邊的事情差不多結束,不知不覺一個月已經過去了。
她收到舅媽的來信,說他們已經到達蘭白屯, 打算在那裏停留5天左右, 用於見朋友以及觀賞附近的湖光山色。
信中問簡, 那時能否去和他們會合。
簡於是給舅媽和喬治安娜分別去了信,說她將於第二天啟程。
和喬治安娜相約參觀她出生和成長的莊園, 是早就約好的事情,在達西先生求婚之前, 簡並不覺得尷尬。
這次與喬治安娜的通信,兩人也都沒有提起達西先生。
不過簡猜,那位先生是個大忙人,每年能在自己的莊園停留的時間應該很少,前陣子他還在漢斯福呢, 也許他沒有那麽快就到彭伯裏去。
讓簡沒有想到的是,她在蘭白屯下馬車,剛到達和舅父母約定的旅館,聽到的第一個消息竟然是達西先生在等候她。
旅館的接待熱心的跟她說,“嘉德納先生和太太已經給您安排好了房間,他們暫時外出未歸。
現在有一位先生和一位小姐正在客廳裏等候您,那位先生是達西先生!”
他們在這裏開旅館,不可能會不認識彭伯裏的主人,甚至提到他來到自家的客店還有些興奮。
“謝謝你的告知。”簡拾階上樓,就看到了達西兄妹。
喬治安娜見到她,臉上立刻綻開笑容, 神采飛揚說道:“簡,你終於來了。”
簡也驚訝:“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達西先生依舊是那麽筆挺英俊, 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質讓他更與眾不同。
簡看向他的時候,他本來平靜眼中流露出一抹暖色,雙方盡量平靜的打了個招呼。
喬治安娜上前拉著簡的手,說明原由,原來達西先生知道簡將要到來的消息,算準時間之後,特地派人打聽,然後今天達西領喬治安娜出門,就在這裏等到了簡。
在信中,簡只是說了出發的時間,會到蘭白屯找人匯合,並沒有提供旅店的地址,他們卻能這麽精準的找過來,可見是用心。
喬治安娜說:“我終於把你盼望來,我還以為你可能不來了,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給你介紹彭伯裏了。”
簡說:“我知道你有多愛她,多想展示給我看,只是,先不得不讓你暫緩一下心情,容我休整一番,和朋友約定一下再去拜訪你們。我也一點兒都不想錯過參觀彭伯裏的機會,要是錯過這次不知下次是什麽時候了。”
達西先生說:“彭伯裏的大門永遠為你打開,你想看隨時都能來。”
簡對著他笑了笑,兩個人都有點沈默。
簡說:“我還以為,你會在羅辛斯多留一些時候,我是說,看得出來,凱瑟琳夫人十分願意你們多留些時候。”
達西直白的說:“自從你離開之後,那裏實在枯燥無味,第三天,我就也離開了。”
簡:“……”這話似乎很有糟點,讓她一時不知道怎樣回答。
喬治安娜看看哥哥,又看看簡,目光在他們兩個人之中來回了幾次,覺得氣氛有一點點不對勁。
不過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簡,你這次來,不到我家來住嗎?你的房間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簡說:“我也同時答應了舅父母要陪他們接下去的旅行,不方便住到你家裏。”
這個時候,嘉德納夫婦也剛巧回來了,一時間親朋好友相見不盛欣喜。
見到簡有朋友來拜訪,嘉德納夫婦還想給他們留出相處的空間,他們打算先回房間出去。
達西卻請簡賞臉,給他介紹她的兩位朋友。
簡想到之前,達西先生表白的時候還很看不起她的一些親友,現在卻要簡將他介紹給他們。
她只覺得只是幾十天未見,他的變化未免也太大了。
不過在舅舅和舅媽面前,她也不便多說什麽,於是向達西介紹兩人,說是自己的至親。
達西早就在簡的話語中知道他們的親戚關系,而且早在哈福德的時候就知道她的舅舅是個商人。所以他並沒有顯得吃驚,而是在簡介紹之後,和嘉德納先生攀談了起來。
簡這一點完全不擔心,她舅父的舉止談吐,足以叫人看出他頗有見識,而且風度優雅。
他們不久談到了釣魚,達西先生非常客氣的跟嘉德納先生說,“既然你們就住在這裏,離彭伯裏很近,那裏有合適的溪流很適合釣魚,你隨時可以過去,我可以借釣具給你。”
嘉德納太太則負責招呼喬治安娜和簡,品嘗這裏的一些最受歡迎的冷盤和點心。
喬治安娜在陌生人前羞怯不善表達,便不開口說話。難免讓這附近的人傳言她為人傲慢。
嘉德納夫婦先一步到達這裏,早就聽當地人說過這裏最有權勢的這家人,也聽到過諸多的評價。
今天有簡的介紹,嘉德納太太本身就很溫柔包容,她又很善於觀察,她很快發現對達西小姐的傳言並不屬實。
喬治安娜只是羞怯的性格使然,並不是不願意與他們這一等的人相處。
雙方約好了,在第二天去游覽彭伯裏莊園,這本來也在嘉德納夫婦的計劃之內。
那個地方是久聞大名的。
如果彭伯裏只是一棟豪華的建築,那並不值得嘉德納太太心心念念,只是那裏園林的布置實在可愛,那裏的樹林,在她幼時的記憶當中也是全國最美的樹林。
等達西兄妹告辭離開之後,他們終於私下裏說起那位久聞大名的達西先生了。
嘉德納先生客觀地說:“那位先生的舉止十分優雅,禮貌也極其周到,而且絲毫沒有架子。”
嘉德納太太說:“他的確有點兒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過只是風度上稍微有那麽一點兒罷了,並不叫人討厭,雖然有人說他傲慢,我可完全看不出來。”
嘉德納先生說道:“他竟然那樣款待我們,真是萬萬都想不到,這不僅是客氣,而是真正的殷勤,其實他用不到這樣殷勤……不過他這麽殷勤客氣,也許靠不大住,有些貴人就是如此。他雖然請我去釣魚,我也不能信他的話,或許有一天他會改變了主意,不許我進他的莊園。”
簡覺得他們完全誤解了他的性格,可是沒有說出來。
嘉德納太太接著說:“從我們看到達西先生的這些情形,我真想象不出,他竟然會那樣狠心的對待可憐的威克漢姆先生。他看上去心地也不壞,他說起話來,臉上很有威嚴,不過人家也不會因此就說他心腸不好。”
他們在剛回來時,就知道了來這裏拜訪的是達西先生。客店的老板還很驚奇,他們竟然會和這位貴人有交情。
在這次見面之前,嘉德納太太對達西先生也只是有所耳聞,畢竟是她家鄉的大地主。
之前在朗伯恩度過聖誕節的時候,那一整個假期,都能聽到威克漢姆在四處傳達西先生的壞話,說他如何的刻薄寡恩,不盡人意。又聽班納特太太說他有多傲慢無禮。
伊麗莎白在嘉德納夫婦家裏小住的t期間,也說起過達西先生,認為他給了她的朋友威克漢姆受了極大的委屈。
嘉德納夫婦兩個聽信了這些話,對達西的初始印象並不太好,可是今天親眼所見其人,似乎有所不同。
要是嘉德納太太說起達西先生的別的事情,簡也不會插口,任他們說就是了。
可是提起他錯待威克漢姆先生的這件事,簡難免要為達西先生說幾句公道話了。
簡雖然對他們兩人之間的金錢補償的細節不得而知,但是結合偵探先生查到的,所有和威克漢姆有過交情的人都被他薅過羊毛,不用多想也知道,在金錢上,威克漢姆一定不會錯過達西這個大財主,一個有心算計一個寬容大度,必定在達西這兒訛了一大筆錢。
她有其它的東西可以說,威克漢姆和別人關系的細節,好賭成性,四處借債不還,然後就消失不見。
嘉德納太太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簡就說:“這次去漢斯福,遇到同時認識威克漢姆和達西先生的人,聽他們講的。”
嘉德納太太一開始還有些不敢置信,不過聽簡說受到威克漢姆欠債的人家,都是有名有姓,這也不可能是人家杜撰出來的。
下午,他們又去見了這裏的不少親朋好友。
嘉德納太太就算遠嫁多年,這裏的親朋故舊還是有很多,她向人打聽起達西先生和威克漢姆先生,得到的消息果然如簡所說:威克漢姆的口碑不怎麽好,與之相對比的,達西先生仁慈慷慨,有不少人受過他的恩惠。
他們夫婦兩個就越發相信,可能哈福德郡的眾位真的受到了威克漢姆先生的蒙蔽,錯怪了達西先生。
簡被他們帶著認識了不少新朋友,晚餐也是和朋友的聚會。三人都受到極其熱情的招待,這使簡這一天過得很充實。
等到晚間休息的時候,嘉德納夫婦兩人想起達西先生今日的過於殷勤,以及簡維護達西先生的樣子,這讓他們不由得多了一些猜想。
如果真如他們猜想的,兩個年輕人互有情意,那在身份地位上的不匹配,讓他們不免為自己的外甥女兒感到擔心。
他們對簡當女兒一樣的照顧,當然是愛女心切,認為她配得上天下任何身份的男子。
只是這世間的人交往又有哪個不看身份地位的,何況是婚姻大事。
他們怕簡真的和達西先生墜入愛河,將來事情若是不能如願,會讓她受到委屈或傷害,就像之前的伊麗莎白一樣。
他們還並不知道,他們的外甥女已經瞞著所有人拒絕過那位達西先生了。
第二天一大早,達西先生就派了他的女管家親自過來,還帶了一輛舒適的四輪大馬車來接他們。
雖然說好了今天參觀莊園,但是他這樣做也有些太過隆重了。畢竟,嘉德納夫婦只是把彭伯裏莊園當作一個旅游景點去參觀的,他們並沒有因為達西的待人親切,就把自己當成府上的客人。
不過既然人家已經這麽熱情,也不好拒絕。
嘉德納夫婦只能放棄自己的小馬車,一起登上達西莊園的馬車。
前來的管家奶奶是一個態度端莊的老婦人,禮貌周到得超乎人的想象,她讓簡叫她雷諾奶奶。
彭伯裏的花園很大,裏面涵蓋著高低起伏的地勢,馬車從一處最低的地方駛進了莊園,他們在一座深邃遼闊的美麗樹林裏乘坐了很久的馬車,這裏面每一處每一角的美景都讓人嘆賞不已。
直到他們走上了一處高坡,也就是那片樹林的盡頭,才能看得見房子。
就在山谷那邊,滿眼都是綠茸茸的草坪,有一條相當曲折迂回的路通到谷中,一幢很大很漂亮的石頭建築物屹立在高隴上。
那屋子後面,又枕著一連片的樹林。
房子前面流過一道蜿蜒的溪流,在側方不遠處還形成了一泓清靜的湖泊。
湖面把整棟美麗的建築以及湛藍天空的一起倒映在水中,美極了!
這裏人工雕琢的痕跡很少,或者說讓人感受到刻意的地方很少,仿佛一切美景都是自然而成,又都恰到好處,讓身處其中的人也覺得心曠神怡。
管家太太一邊引他們走向城堡,一邊為他們介紹各處景物。
簡不由得問道:“這裏有人常住嗎?”
雷諾奶奶說,“並沒有我盼望的那麽多,小姐。先生他每年大概在這兒待上小半年,達西小姐總是在這兒度過夏天。”
簡說:“真難以想象,我若是有一幢這樣的房子,我可舍不得只住小半年。”
她一定願意每天在這兒和曦的晨光和鳥兒的鳴唱中醒來。
嘉德納太太說:“要是你的主人結了婚,你見到他的時候會多一些。”
雷諾奶奶說:“是的,不過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幾時才能如願,我也不知道哪家小姐配得上他。”
嘉德納夫婦都笑了。
雷諾奶奶說:“我說的是真話,認識他的人都這麽說。我一輩子沒聽過他一句重話,從他三歲起我就認識他了。”
嘉德納先生說:“當得起這樣恭維的人實在沒有幾個,你真是運氣好,碰上這樣一個好主人。”
雷諾奶奶說:“你真說的是,先生。我自己也知道運氣好,我就是走遍天下,再也不會碰到一個更好的主人了。我常說,小時候脾氣好,長大了脾氣也會好。他從小就是個脾氣最乖,度量最大的孩子。”
嘉德納太太說:“他的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在她小的時候,常常能聽到人們對老達西先生的稱讚,至今仍然印象深刻。
雷諾奶奶說:“的確,太太,他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他的獨生子完全像他一樣,也像他那樣體貼窮苦人。”
說起她的現任主人,雷諾奶奶總有說不完的話,她也很樂意和人談論他,“達西先生是個開明的莊主,又是個最好的主人,他不像當前那些青年一心只關心自身,沒有一個佃戶或傭人不稱讚他的。有些人說他傲慢,可是我從來沒見過他有哪怕一點傲慢的地方,據我猜測,他只是不像一般青年那樣愛多說話罷了……”
幾人就這樣一路聽著雷諾奶奶對達西先生的誇讚,一路往裏走,還沒到建築門口的時候,便已經遠遠的看到達西先生在門前等著他們了。
等到他們走近的時候,連喬治安娜也從屋裏走出來,主人極其有禮貌的把客人們迎進了屋子裏去。
先是奉上茶點,聊了一會兒天之後,才各處參觀。
達西兄妹陪著簡,雷諾奶奶就專門負責為嘉德納夫婦講解。
這裏雖然不及羅辛斯的富麗堂皇,把豪華奢侈堆砌在明面上,卻比羅辛斯有更多的雅致巧思,會讓人感覺得到歷代主人的品位不凡。
站到每個房間的窗戶向外望,都能看到莊園內不同的風景。
趁著雷諾奶奶給嘉德納夫婦展示家族油畫的時候,喬治安娜把簡領到她的秘密基地,這是她在彭伯裏常待的地方,是不對外開放參觀的,不過一直以來她都想帶簡過去,裏面有她收藏的樂器,從小到大塗鴉的畫作……
她們回房間聊天的時候,達西就不多打擾,在客廳或者是參觀其他地方的時候,他就陪在身邊。
他是一個如此成熟理智的先生,當他存心放下身段討人歡心時,態度十分謙和誠懇,能做到讓任何人都滿意,滿足任何人的自尊心,讓人輕易的感受到受他的重視。
喬治安娜感受到哥哥對這次簡來做客的重視,便也旁敲側擊,幫著自家哥哥說著好話。
這讓自認臉皮不薄的簡,也感到了一絲絲的別扭。
喬治安娜小妹妹之前是個多麽單純的姑娘啊,現在為了達西,都成了哥哥的閉眼吹了。說到什麽話題,她都總是要見縫插針,夾帶上幾句誇她哥哥的話。
這讓簡感到有點心累。
於是,嘉德納夫婦讓人過來說,想去參觀庭園布置的時候,她立刻讚成,還要一同前往。
他們走出建築,到這座天然花園中轉了轉,不過這次他們可別想把整個莊園的景色都收入眼底,因為從裏面走下來全長要10英裏,根本不可能短時間走完,他們逛一會兒就會累。
何況當天下午,三人還有其他行程t,也只在上午參觀彭伯裏。
喬治安娜為簡不能留下一起用晚餐而感到遺憾,不過這沒有辦法,從昨天喬治安娜就知道他們今天的行程,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不過他們兄妹兩個已經邀請簡以及嘉德納夫婦,在離開之前上彭伯裏吃頓便飯,日期定在後天。
達西告訴簡,當天還會有些她認識的朋友出席,就是賓利先生和在內瑟菲爾德認識的那些人。
達西說:“賓利也要來拜訪你,他們明天就到。”
賓利十分迫不及待,甚至很想獨自騎馬趕過來。不過達西告訴他,簡這幾天的行程另有安排,他才肯乘坐馬車。
簡說:“這可真是位好久不見的先生,我也很期待見到他。”
昨晚既然有了那樣的猜測,今天嘉德納夫婦在見到了達西先生之後,便打定了主意要格外註意這兩個年輕男女的相處。
他們發現,兩個人之中間至少有一位已經嘗到了戀愛的滋味,小姐的心思還不能確定,可是先生方面明顯是情意綿綿。
現在,嘉德納夫婦都很願意去相信那個管家奶奶的話了,她從小照顧那位先生長大,深知他的為人。
再加上這兩天接觸,對達西的認知,他們已經對他的舉止起敬,他的儀表也讓他們很是仰慕。
還有蘭白屯的朋友們也可以佐證,達西先生除了傲慢之外,人家指責不出他的任何錯處。
可是說到傲慢,這也是個挺虛幻的東西,並不能成為缺點。
如果達西兄妹全年足跡不至,那小鎮上的居民自然也要說他們傲慢。不過,大家公認他是個很大方的人,救濟貧苦,慷慨解囊。
再說威克漢姆先生,雖然大家不了解他和他恩人之子的具體親疏關系,可是在他離開德比郡的時候,口碑風評並不好。眾人都知道他欠下了鎮上人很多債務,後來都是達西先生替他償還的。
在聚會的當日,到達彭伯裏之前,簡就已經見到了賓利先生。他自告奮勇的和達西先生一起來接她。
賓利一臉激動的走過來,“班納特小姐,達西說你就在距離彭伯裏不到5英裏遠的地方,真是把我高興壞了!你最近怎麽樣?”
簡說:“我很好,謝謝你,先生,你還好嗎?”
賓利臉色通紅:“很好……呃,恕我冒昧,你其他的姐妹還在朗伯恩嗎?”
看他那憋著話的樣子,明顯是想問特定的某個人。
簡說:“不,她們都去了白利屯。”
賓利肉眼可見的失望:“哦,白利屯,原來如此……好像時隔很久,我已經許久沒和你暢快的交談過了。”
簡說:“有幾個月了。”
賓利先生立刻說道:“至少有8個月了,自從10月26號舞會之後,我們就沒有見過面了,那一次我們大家還都在內瑟菲爾德花園跳舞呢。”
簡見他對往事記得這麽清楚,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長。
賓利先生卻並沒有註意到她的眼神,而是真情實感地說:“哈福德郡的那段短暫時光,真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賓利先生好像還有很多話要和她談,要向她打聽哈福德郡的某些朋友的情況。
不過,達西先生不耐煩的上前,打斷了賓利繼續磨磨唧唧的話,對簡溫和地說:“我們該出發了。”
達西先生邀請簡和他一起走,賓利先生只能把想說的話先咽回去。
這次在彭伯裏的相聚,除了簡三人,就是賓利的親友,他的兩位姊妹還有赫斯托先生,大家之前都是挺熟的了。達西先生幫著給嘉德納夫婦又引薦了一遍這些人。
達西鄭重其事請來的是簡和她的親戚,賓利小姐以及赫斯托太太當然不樂意了,不過這是達西的客人,還輪不到她們說不歡迎。
她們自己也是借著她哥的光,才能成為彭伯裏的座上客。
簡暫時也沒工夫聽賓利姐妹陰陽怪氣,因為喬治安娜很高興她能來家中做客,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兩人形影不離。
在對人一向冷淡的達西小姐面前,賓利小姐不敢造次。她不想給達西先生的家人留下任何刻薄的壞印象,所以全程端著端莊大氣的姿態,就像平時的達西小姐待人的冷淡貴族試風度一樣。
不過,賓利小姐發現,今天的達西小姐似乎與往常的做派不同了,愛笑了很多,只不過她笑的對象都是簡·班納特。
賓利小姐當然不會認為簡比她更討人喜歡,她只把它歸結為達西小姐今天心情好。
有達西先生招呼嘉德納先生,賓利先生則在和嘉德納太太說話,三個人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不會受到一點怠慢。
賓利先生想打探伊麗莎白的消息,嘉德納太太和她家走的近,伊麗莎白這幾個月的行程更是很清楚。
賓利先生聽到伊利莎白曾經到了倫敦,並且還住了幾個月,他多次的表示遺憾。他說,他要是知道兩人離得這麽近,一定早就上門拜訪了,他那一陣子就一直在倫敦。
嘉德納太太也早就聽說過這位先生,是她外甥女伊麗莎白的心儀之人。
所以她對賓利先生也很感興趣,正想要了解他。他那真情實感表現出的遺憾樣子,並不像伊麗莎白他們之前說的不告而別,然後還全無音訊。
嘉德納太太覺得,他看起來是真的很懊惱,遺憾,想與伊麗莎白多聯系。
賓利先生的風度,也很能贏得中年婦人的好感,嘉德納太太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嘉德納先生那邊,在之前的相處中,他就已經贏得了達西的尊敬。
現在的達西先生,已經絲毫看不出之前,對於同經商工作者來往密切的歧視了。
嘉德納先生不論從事什麽工作,只要與他多相處一會兒,就會發現他是一個通情達理,且極有教養的人。
簡和喬治安娜那邊更不用說,她們早就是好朋友了。
喬治安娜又知道哥哥的心思,自那之後,只覺得對簡更加親近,她很希望有一天她們能夠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所以喬治安娜與簡相處的時候,便不自覺的透露出比別人多的多的親近之意,是有點話多的小女孩姿態。
反倒是之前處處表現的與達西小姐很相熟的賓利小姐,連達西先生給妹妹寫信時,她也要帶上問候詞,她才感覺到受到了冷落。
在進門之前,達西故意落在後面,對簡說了幾句話,他說:“喬治安娜在不熟的人面前總是很靦腆害羞,我想請你幫幫忙,幫她練一練膽量。”
他有心想改善妹妹的這種情況,又不知從何下手。因為他自己也不是個會對陌生人或者是關系不親近的人,能熱情起來的性格。
於是簡看到客廳中有鋼琴和豎琴的時候,便提議要和喬治安娜合奏曲子。
簡是見過喬治安娜彈琴的,特別是當小姑娘彈起豎琴時的樣子,既專註又純潔靈動,就像個誤入凡間的精靈少女。
一位小姐在人前演奏,通常是一邊彈琴一邊演唱,可是喬治安娜一向對自己的演唱沒信心。
喬治安娜本就喜歡音樂,聽到簡有興趣和她一起彈琴,就很開心。雖然在場的還有別人,但是兩個人一起彈奏的話,她沒那麽抵觸。
於是,兩人商量後選了一首熟悉的曲子。這首音樂比較舒緩,不會互相跟不上節奏。
從她們手中彈奏出的曲子很好聽,像清泉流過人心田。
眾人都安靜下來聽她們彈琴,大家很享受這樣的純凈的樂聲,讓人心曠神怡。
達西看著她們兩人的目光溫柔極了,帶著難得的笑意,像是在看這世上難得值得他放在心上的珍寶。
一首曲子彈完,簡也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銜接之前的譜調,隨手彈了下去。
喬治安娜與她很有默契,對視一眼,手底下並無停頓就緊跟上來。
喬治安娜很懂音樂,聽了一小節,就明白簡是即興的彈下去的。
兩人已經不再需要譜子,卻互相配合的剛剛好。
喬治安娜平時自己彈琴的時候,也偶爾會這樣。靈感來時,隨意撥弄出動聽的曲調,就像從茫茫大海裏淘出來的晶亮寶石,很難得,又會充滿成就感。今天的狀態就很好,她有些興奮,小臉紅撲撲的。
在座的人只是繼續欣賞這美妙的音樂,並沒有註意到她們已經不用看曲譜t了。
簡的鋼琴音起引導的作用,讓喬治安娜明白過來之後,並不去爭奪主角的位置,給豎琴最大的發揮空間。
喬治安娜越彈奏心情越飛揚,也越彈越有自信,當一首曲子結束的時候,贏得了在座眾人熱烈的掌聲,喬治安娜的臉上已經掛著大大的笑容。
她迫不及待的對簡說:“我得快點兒把它記下來。”
簡笑著說道,“我幫你。”
於是兩人查缺補漏,很快將新曲譜寫出來。
簡看出喬治安娜的意猶未盡,笑道說道:“請你單獨給我們彈一首曲子。”
喬治安娜有些猶豫,低聲對簡說:“我一個人?在這麽多人面前?”
簡說:“你剛剛可是在這麽多人面前即興創作了一曲非常好聽的曲子,我甚至一點不懷疑那會成為傳世佳作,只是再彈一首曲子,那能難得到你嗎?”
簡說的太理所當然,喬治安娜也認為單獨談一曲沒有什麽難度了,於是她坐到了簡讓出的鋼琴前,開始彈奏了起來,並沒有什麽不自信的狀態,反而狀態好極了,就像平時她自己在家裏面練習時一樣。
雷諾奶奶在一旁十分欣慰慈愛的看著喬治安娜,達西也高興於見到妹妹在人前表現自己,然後,他對上簡看過來的目光。
兩人目光相觸,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就算不用語言交流,也能明白對方是什麽意思。
簡有些得意,因為她沒有辜負他的拜托。
達西先生的目光,則滿是溫暖的情意。
簡率先挪開了目光,她走回沙發邊坐下來。
賓利小姐見到簡終於抽出空來,忍不住開口了,“班納特小姐,請問民兵團是否還駐紮在布萊頓?”
簡說:“不,他們夏天駐紮在白利屯。”
賓利小姐說:“府上一定對此感到遺憾吧,我早應該料到,一位紳士的缺席,尤其讓某些人感到難過。”
簡說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賓利小姐故意說:“我得知,某些小姐們莫名傾心於威克漢姆先生之流,這讓我實在不敢恭維。”
喬治安娜在彈的鋼琴曲子一下子錯亂了,簡顧不上賓利小姐,趕忙過去鋼琴旁,把譜子翻過一頁,說:“抱歉親愛的,我忘了你在彈鋼琴,怎麽能沒人為你翻琴譜呢。”
喬治安娜感激的看了簡一眼,她驚慌漸退,重新彈起了曲子。
本來達西先生聽到賓利小姐這話,看到喬治安娜受驚,已經急得要站起來。
轉眼間,見到簡已經安撫住了喬治安娜,並且成功化解了她的失態,達西先生又重新坐了回去。
喬治安娜曾經被威克漢姆蒙蔽,差點和他私奔的事情,達西當然沒對任何人說。
簡從未因為威克漢姆的事情誤解達西,所以他就也沒向簡解釋過他們之間的恩怨。
因此,他更加感激簡,能夠立刻走到喬治安娜身邊去,並且讓她平靜下來。
在場的人,並沒有在意到達西兄妹的不對勁。
因為賓利先生的酒杯也在同時打翻了,引發了一場小小的混亂。
家中的仆人立刻上前來為他更換酒具,以及收拾狼藉的地毯。
賓利小姐所謂的傾心於威克漢姆的某人,本意所指是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之前曾經很跟他們打聽過威克漢姆和達西的事兒。過後,這也成了賓利小姐抨擊伊麗莎白的一個重點,她說,一看伊麗莎白就喜歡那個威克姆超過賓利,所以讓她的兄弟不要在伊麗莎白的身上多花心思,阻止他再去找她。
賓利先生知道他妹妹說的是伊麗莎白,他還聽簡說過,伊麗莎白去了白利屯度假的事兒,他才一時不慎打翻了酒杯。
他們兄妹幾人並不知道,賓利小姐突如其來的說起威克漢姆的名字,還說有小姐心儀於他,才讓喬治安娜彈錯了音。這個危機,在不經意間,已經被遮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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