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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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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不知道傅家藏有多少個妖修魔修。

沈桑桑路上見到大開殺戒的魔修, 她殺了魔修並救下那幾個小廝丫鬟。他們擠在一起瑟瑟發抖。

有人看見幾個魔修往內院的方向去了。

沈桑桑思索片刻,讓紅葉嵐衣和公儀雲她們,往內院去, “一切小心, 遇到危險不要莽撞。”

紅葉嵐衣點了點頭。

這時蘇錦煙已經冷靜了很多,腿不打哆嗦了。聞言連忙道, “我也要去, 我是劍修,我能幫上忙的!”

沈桑桑道, “那你們一起吧。”

蘇錦煙擡頭看了眼紅葉嵐衣美麗精致的容貌。

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多多關照哈。”

蘇錦軒和沈桑桑一同前往正堂。蘇錦軒在前面帶路, 脫離了危險,他話也多了起來,“說起來還正是巧了,我們在這裏也能遇見。你怎麽會來西陵, 我們蘭陵也挺好玩的,下次你若去蘭陵, 告訴我我好好招待你們。話說我們第一次見面……”

沈桑桑驀然揮出一劍。

將不遠處的妖修斬成兩段。

蘇錦軒一路啰啰嗦嗦頓時消音了。

那邊有四五個魔修, 正在圍攻幾人, 沈桑桑凝神看著那邊, 叮囑, “站我後面去。”

靠譜!

蘇錦軒倒吸口氣, 好感上升了個層次。

“得嘞。”

他轉頭立即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躲了起來。

站的遠遠的, 絕不給沈桑桑添亂。

雪牙在沈桑桑手中挽了個劍花。

沈桑桑沖了上去。

楚奕淵護著蘇芙窈和茯苓兩人且戰且退。對面有四個魔修, 修為都不俗,茯苓還好些, 蘇芙窈現在只有煉氣期,雖然努力對敵, 但仍然杯水車薪。

沈桑桑的加入緩解了戰局。

局勢開始一邊倒。

沈桑桑的劍很快,立即便殺了兩個魔修。其餘兩人見勢不對便想逃跑。

楚奕淵沒有給他們機會,趁機一劍劃破了他們的喉嚨。

戰鬥結束,楚奕淵氣喘籲籲。

但看向沈桑桑,神色又有些覆雜。楚奕淵不知說什麽好,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再見竟在這種場面。

半晌,楚奕淵嘆息。

“沈師妹,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沈桑桑冷淡道,“我已經不是南華仙宮的弟子,沒必要再叫我師妹了。”

楚奕淵默了默。

他澀聲道,“畢竟有過同門情誼,何必分的這麽清。你可知道,師父他老人家……仙逝了。”

沈桑桑,“……”

知道,她幹得。

“此事有人猜測,是極天尊者做的。他應當與師父有舊怨,才下次狠手,師父向來與人為善……”

沈桑桑,“……”

想多了吧。

清衡真人得罪過的人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他淹了。

但楚奕淵神情悲痛,顯然是真情實感地為清衡真人感到難過。沈桑桑好心地沒說打擊的話了。

蘇芙窈微微喘息。

方才和魔修對戰,她只有煉氣期,因此打鬥得十分費力。這會兒結束了,她有些狼狽。

少了從前那幾分天真爛漫。

蘇芙窈彎了彎眼眸,笑道,“桑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沈桑桑道,“我也沒想到。”

沈桑桑看了眼她和那個叫茯苓的女弟子。

蘇芙窈和茯苓身上的靈力波動很相似。她走之後,蘇芙窈突然能夠修煉了,這本身就很奇怪。

沈桑桑心裏有很多猜測。

茯苓見到沈桑桑看她,不知所措地抿唇羞澀一笑。

蘇錦軒跑過來樂呵呵道,“都是熟人啊。楚道友,蘇道友,好巧能夠碰見,真是緣分啊。”

蘇芙窈溫溫柔柔一笑。

沈桑桑問道,“壽宴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傅府裏面竟然有魔修和妖修。”

“那些妖修殺了傅家的下人,然後幻化成下人的樣子。還有些魔修竟然早就混入傅家了,一直藏匿起來,今天才露出尾巴。”楚奕淵眼神一暗,咬牙道,“魔修在大家的飯菜裏下了傀儡粉,能夠堵塞住經脈,使人無法運轉靈力。大家一時不察就……”

蘇錦軒不理解。

“但傅家既有化神期的大能坐鎮,也有大乘期的修士護衛,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魔修滲透了?好歹也是傳承多年的世家,這防守也太松懈了吧。”

楚奕淵嘆息,“我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據我所知,那位化神期的前輩不在傅家……”

“為首的魔修是個帶著銀面具的女子。”

“她對傅家好像很熟悉。那些守衛嚴密或有紕漏的地方,她都一清二楚。”楚奕淵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而且她是法修,還是大乘期。誰都知道,境界以下,都很難掙脫法修的陣法控制。”

每一重境界之間的差別宛如天塹。

“傅家好幾處都被布上殺陣……”

蘇錦軒,“……”

完了,傅家遲早要完。

傅夫人畢竟是楚奕淵的姑姑。楚家和傅家是姻親關系,還是比較近的那種。

蘇錦軒沒說太多難聽的話。

雖然他心裏已經罵了千百遍了。

聽完楚奕淵的話,沈桑桑心裏有譜了。

“傅家不知道有多少濫殺的魔修和妖修,你們去別處看有沒有他們的蹤跡,避免造成更大的傷亡。我去宴會上看看。”

“等等!”蘇錦軒忙道,“能不能帶上我。”

“你放心,我不會添亂的。”

他還是覺得,跟著沈桑桑安全點。

楚奕淵向來和蘇錦軒不對付。見蘇錦軒排斥,當即冷哼一聲,“蘇公子隨意。”

沈桑桑只是覺得蘇錦軒和楚奕淵都是世家出身,兩人應該熟一點。畢竟她和蘇錦軒也沒見過幾面。

但看這架勢,他們好像不太行。

沈桑桑想了想,“也可以。”

沈桑桑和蘇錦軒轉身要走。楚奕淵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只是沈桑桑步伐匆匆頭也沒回。

楚奕淵頹然。

最後輕聲道,“一路小心。”

蘇芙窈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容慢慢撫平。

.

宴會上。

原本熱鬧的氣氛現在死寂一片。

秦胭站在空出一塊的大堂裏,心裏快意無比。

來賀壽的賓客因為吃了傀儡粉,無法使用靈力。只是坐在椅子上任人宰割。傅家的家主,傅如晦和楚文鳶雙雙被帶到她面前,傅如晦捂著胸口,憤怒地看著那個戴銀面具的女子。

“你到底是誰?你是怎麽知道我傅家陣法的布局的?!”

“我是誰?”

秦胭嗤笑一聲。

現在到了這種地步,她也不再隱藏。

秦胭聲音柔下來,“傅郎,你當真不認識我是誰了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傅如晦變了臉色。

楚文鳶握緊拳頭,面目猙獰。

她就知道!

秦胭出現的時候,她心裏就有了猜測。前幾次,她三番四次想要找到她的下落,卻都無功而返。

卻沒想到,今天她會落在她的手裏!

傅如晦聲音微顫,“你是秦胭?”

聽到這個名字,賓客中認識的人倒抽了口涼氣。驚疑不定地看著秦胭。

傅異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他不由疑惑地問身邊的人,“秦胭……是誰?”

“以前楚家收的一個女修。”

回答的人咽了咽口水。

傅如晦艱難道,“你不是死了嗎?”

“應當我命大吧,沒有死成。”秦胭冷笑,她閑庭信步走到楚文鳶面前,然後掐住她的臉,陰森道,“楚文鳶,你這個賤人,是不是很失望?!”

楚文鳶臉色難看。

她沒有回答。

傅異見到她被羞辱,卻氣得不輕。

他想要掙脫掉身後魔修的束縛,卻被狠t狠踹了後膝蓋,跪到在地。

楚文鳶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她清楚,她和秦胭的仇不是一句兩句就能掰扯清楚的。如果她開口,只會更加激怒秦胭。

因此楚文鳶硬生生咬緊下唇。

秦胭察覺到她的視線,越發憤怒,“你現在過得倒是不錯。你是傅家主母,說一句話,底下的人都奉若聖經。你的丈夫是傅家的家主,你的哥哥現在又掌管楚家,你自己又是頗有聲望的法修大能。這所有人都得捧著你,畏懼你,多威風啊。”

“可誰又知道,你楚文鳶的心腸,到底有多惡毒!”

傅異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別人敬仰我母親,當然是因為我母親厲害!……”

秦胭哈哈大笑。

“你母親確實很厲害。”

她揭下臉上的銀面具,露出真容。

見到的人紛紛瞳孔緊縮,宛如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

秦胭的臉上全是縱橫交錯的傷疤。

一條又一條。

因為下手的人太過狠辣,傷疤深可見骨。她臉上連一塊完好的皮膚都沒有。捂在銀面具裏太久了,外面的皮肉翻卷泛白,猙獰醜陋。

整張臉讓人看見能做整宿的噩夢的程度。

秦胭指著臉,恨聲道,“這就是聲名遠揚的傅夫人的傑作!”

宴會中一下子炸開了。

老一輩的人都聽過秦胭的名字。

因為當年修真界年輕一輩法修第一人。

她是楚家旁支,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後人,因為天賦異稟,被接到本家修煉培養。

她年少修為高又容貌嬌艷。

惹得很多人傾心。

如今的傅家主傅如晦,就是當年愛慕秦胭中的一員。兩人郎情妾意,海誓山盟,他立誓非秦胭不娶。傅家拗不過他,又覺得以秦胭的天賦,假以時日必成大器,絕對會成為傅家的助力,所以就同意了。

但當時,傅如晦和楚文鳶早已指腹為婚。

傅家退了和楚文鳶的婚約。

轉而求娶秦胭。

楚文鳶一時成為眾人口中的笑柄。楚文鳶向來心高氣傲,那段時間,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大發雷霆。

後來不知為何,秦胭逐漸默默無聞。

楚文鳶卻聲名鵲起。

至今已經過了十幾年。楚家和傅家又再度聯姻,楚文鳶還是嫁給了傅如晦。兩人也是別人口中相敬如賓的恩愛夫妻。

知道內情的人知道秦胭已經死了。

還曾經為此惋惜過。

不知道內情的人只覺得年少天賦太高的人,後繼無力了,有點可以。

但不管是誰,見到秦胭如今面目可憎,眼神狠戾,魔氣四溢的樣子,都不由心驚膽戰。這和他們印象中意氣風發美艷動人的女子截然不同哇。

楚文鳶怒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秦胭不理會楚文鳶憤怒驚懼的神色,接著道,“就是傅夫人,楚文鳶,她當日同我起爭執,命人將我抓住,用沾了蜘蛛毒的匕首一刀一刀,在我臉上劃下這些醜陋的傷疤!”

“她怕事情敗露,令人將我拋屍荒野。”

“楚家勢大,將此事遮掩過去了。”

“她自詡名門正派,卻做著陰狠毒辣的事情!手段陰損,連魔修都自愧不如!”

“你還記得嗎?”秦胭死死地盯著楚文鳶,眼中恨意翻湧,“你毀了我的臉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有多麽暢快得意。想必你傅夫人這輩子都沒有料到,有朝一日,會落在我這個手下敗將的手裏!”

昔日秦胭自負天資,氣性高,不懂得藏拙的道理。

她和楚文鳶同為法修。

修煉比試的時候,卻從來不會像別人那樣束手束腳。以至於每次比試,她都壓楚文鳶一頭。

她只覺得各憑本事。

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卻沒想到楚文鳶心裏早已積壓了憤恨和怨念。

導火索就是傅家退親。

楚文鳶愛慕傅如晦,傅如晦卻對秦胭情根深種。除了家世,在別人口中,她不管哪個方面,都不如秦胭。

兩人脾氣本就不合,偶有摩擦。

一次爭執,楚文鳶被憤怒沖昏頭腦,對秦胭下手沒有了顧忌,以至於釀成大禍。

但是秦胭死後,沒有了這個死對頭,那些榮譽那些誇讚那些驚嘆的目光,甚至於傅如晦,全到回到了楚文鳶頭上。楚文鳶沈浸在這些虛幻的美夢當中,甚至覺得自己應得的。

只是楚文鳶怎麽都沒想到,秦胭居然沒死!

秦胭知道楚文鳶最看重名聲,最看重臉面,所以她今天來的目的,便是要將她珍惜的東西全都毀掉!

秦胭冷笑道,“今天是個好時候。”

“不僅傅家楚家蘇家,連五大仙門都來人了。”

“我要你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你當初做得惡事!……”

沒等秦胭說完,楚文鳶便嘶吼。

“你做夢!”

她最後悔的是,就是沒有親眼看著秦胭咽氣!

以至於現在被威脅到了頭上。

“你若不願意也行。”秦胭並不在意,她拍了拍手,讓人將傅異帶上來,“如果你不想說,那就你的兒子代替你承受你當初造的孽!”

“你在我的臉上劃了多少道傷疤,我就打斷你兒子多少根骨頭!讓他嘗遍我當初受的苦楚!”

楚文鳶瞳孔緊縮。

傅如晦也按捺不住,“你瘋了嗎?!”

他只有傅異一個兒子。

傅異資質非凡,未來要繼承傅家的!

以秦胭的怨恨,她下手也不會手下留情。萬一她要廢了傅異,他豈不是無後了!

只是眼下形勢在秦胭那邊,傅如晦看向楚文鳶,張了張口,沒等他開口,便被楚文鳶打斷。

“我知道,你恨得是我!”

楚文鳶咬牙。

她只有傅異一個孩子,骨肉血脈相連,別說傅如晦不忍心,她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傅異出事。

楚文鳶權衡利弊。心裏已然有了決斷。

她臉色蒼白。

一把抽出傅如晦的佩劍。

劍光閃爍,然後狠狠在自己臉上劃出一道狹長的口子,血從裏面不斷地滲出來。

她下手絲毫沒有留情。

轉眼間,她半張臉都被鮮血染紅。

楚文鳶扔掉佩劍,然後徑直用力跪在秦胭面前,膝蓋砸在地上發出沈悶的聲音,“當初的事是我親手所做!我沒什麽不敢承認,要殺要剮,你沖著我來,我絕無怨言。”

傅異驚道,“娘!”

他怒意沖頂。

死死瞪著秦胭,像在看仇人。

傅如晦也呆住了,“夫人……”

他知道楚文鳶高傲的個性。寧願死也不會認錯。但他沒想到,為了異兒,為了大局,她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秦胭不放過楚文鳶,“你到底做過什麽事,你一件一件地說出來!”

“好!我說。”

已經跪了下來。沒什麽好在猶豫的了。

大堂上一片寂靜,眾人的目光如針芒刺背。所有人都在看跪著的楚文鳶,她的臉面徹底被踩到了腳下。

楚文鳶臉色灰白。

再也沒了身居高位時候的意氣倨傲。

將當初的所作所為全都說了出來。

秦胭只字不差地聽著。

又哭又笑。

“楚文鳶,你害別人的時候,難道沒想過自己會遭報應嗎?你兒子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秦胭失魂落魄。

她並未註意到,傀儡粉的效用已經大大降低了。

在場的人並非都是廢物,秦胭之所能能成功,只是因為在傅家多年的暗中布置,還有出其不意罷了。

現在眾人都回神過來。

各自聚集靈力沖刷經脈,逐漸恢覆了修為。

傅如晦和幾人對視,心中有了計較。

他上前兩步,“胭兒,我知道,是文鳶她對不起你,但是……”

說時遲那時快。

傅如晦重重一掌拍在秦胭的胸口!

秦胭猝不及防,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隨後其他賓客也迅速做出反應,將身後鉗制他們的魔修制服。傅異召出靈劍殺了綁著他的那兩個魔修。然後奔到楚文鳶面前,焦急無比。

“娘,你沒事吧!”

楚文鳶呆滯地看著形勢逆轉。

然後癱軟在原地。

躲在屋頂的小滿見到情況有變,秦胭落入下風,她又憂又急,當即召出兩只小鈴鐺想要助陣。

卻被一只手握住鈴鐺。

沈桑桑出現在她身後,拎著她的後衣領。

“你放開我,我要幫我娘!”

小滿用盡全身的力氣拼命掙紮撕咬,憤怒地瞪她,如果眼神能殺人,她恨不得把沈桑桑千刀萬剮。

沈桑桑直接封住她的靈力。

“安靜點。”

屋內,傅如晦親自上前,扶t起楚文鳶,“夫人,委屈你了。”

夫妻兩人少有溫情脈脈的時候。

楚文鳶苦笑道,“你難道不怪我當初做出那種事?如果我沒有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也不會讓你和秦胭分開。我知道這些年你還想著……”

傅如晦嘆氣。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傅如晦話說出口,不僅楚文鳶楞住了,連秦胭也楞住了。

秦胭尖聲道,“你什麽意思?!”

“當初楚家告訴我,秦胭她跌落山崖,屍骨無存。”傅如晦回憶當初,“我總覺得此事頗有疑點,所以暗中調查過。這才知道……所以這些年,我對夫人你很冷待……”

秦胭這次怔楞許久。

“那為什麽……你不替我報仇!她殺了我啊!”

“她害我的性命,我和你當初兩情相悅,互定終身,你說你愛我,你為什麽不幫我報仇!”

楚文鳶茫然道,“你難道不恨我嗎。”

“這些年,夫人幫我操持內務,雷厲風行,處事果決,你為傅家做得一切,我都看在眼裏。”傅如晦嘆氣,“你為傅家犧牲很多,我都知道。那些舊事,都過去了,不過年少不懂事罷了,不必再提。”

楚文鳶身體不斷顫抖。

因為秦胭,因為她插手傅如晦和秦胭之間的感情,所做出來的那些事,一直以來就像一根刺,卡在她心裏。

所以她和傅如晦夫妻感情向來不冷不熱。

她總是忍不住懷疑,他心裏是不是還有秦胭的影子。

如今聽傅如晦將事情說清楚了。

將那根刺拔出來。兩人之間也沒有了隔閡。

她心裏有種拔雲見日,無法言說的感覺。

楚文鳶捂著臉,靠在傅如晦懷中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而這些話對於秦胭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

秦胭又哭又笑,“年少不懂事?她只是年少不懂事,她隨手做得惡毒的事情,毀掉的是我的一生啊!你知道匕首在臉上劃有多痛嗎,一刀一刀,我整整捱了幾百刀!她把我扔下懸崖,我的四肢都摔斷了,只能癱倒在地上,喝天上下的雨解渴,我餓的要命,只是轉頭去啃地上的土充饑。”

“那裏人煙罕至。沒有人來救我,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身上的傷口腐爛流膿,甚至還生蛆了,你知道四肢斷裂有多痛嗎,你知道看著自己臉上爬滿了蛆。自己一點點的腐爛有多恐怖嗎!”

“我生不如死啊!”

如果不是碧墨聽見她堅持不懈發出的求救的聲音,然後救下了她。

她就只能悄無聲息地死在那個山崖底下。

連在世上活過的痕跡也不會留下。

然後害她的人卻仍然風光霽月一生無憂。

縱然碧墨救下她,但她的臉再也恢覆不成原來美麗的樣子了。她的骨頭每逢陰雨天便脹痛無比。

她淪落到魔界。

一步一步拼命地往上爬,就是想要報覆!

“在你眼裏,這些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折磨,都只是年少不懂事嗎?!……”秦胭發瘋似的大吼大叫。

傅如晦一直皺著眉頭。

秦胭突然骨頭縫裏鉆進去絲絲涼意。

她轉頭看向在場的所有人,幾百號人,縱然有不同的,反應卻不約而同。

他們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一個瘋女人。

她無法承受,日夜噩夢的那些往事,在他們眼裏,統統都是一個癲狂的女人在發瘋。

傅如晦嘆息。

“你怎麽變成如今這樣了……”

秦胭扒開自己沈痛的過往給他們看,卻沒有人理財。就算有同情她的人,也不會因為一個魔修,得罪傅家。甚至有人厭嫌地後退一步,不欲和她扯上關系。其他人更是對楚文鳶露出同情憐憫之色。

楚文鳶剛才一跪,稱得上大義凜然。

在所有人眼裏,秦胭是個咄咄逼人的惡毒魔修。

她為自己年少不懂事懺悔。

卻並沒有因此自己做過的壞事而名聲有損。

相反,正因為有秦胭的攪局,夫妻感情越發彌堅,傅如晦憐惜她流露出來的脆弱。傅異感動於她方才犧牲自己的舉動,母子情深,更沒有對秦胭投向一絲一毫的目光。

沒有人在意她的苦難。

秦胭恍惚。

她的出現,她的悲劇,她想覆仇的決心和怨恨,好像只是讓楚文鳶的人生更順風順水罷了。

老天啊,你何其不公!

秦胭癡癡地擡頭,陷入了魔怔。

躲在暗處的趙晦目光閃了閃。

他聽從主上的命令,躲起來並不是來幫秦胭的。而是來要她的命的。

主上吩咐了。

如果秦胭殺了傅家主和傅夫人,那皆大歡喜。但如果行動失敗了,她知道魔界太多的秘密,如果被洩露出去必成大患。

留她不得了……

趙晦手中出現細小的血線,控制住離秦胭最近的兩名修士,想要偷襲。

秦胭知道自己輸了。

她閉上眼睛,冷漠地準備等死。但是餘光往別處瞥了一眼,卻看見藏匿在人群中的沈桑桑。

她手中還捉著小滿。

小滿面露驚恐,倉皇地看著她。

她怕秦胭出事。

秦胭是她相依為命的娘親。但是小滿看清楚了眼前的局勢,很有可能,秦胭會死。小滿拼命掙脫踢踹沈桑桑,卻沒辦法接近她分毫,只能被局限在方寸之地動彈不得。

她想要沖過來擋在秦胭面前。

哪怕死在秦胭前面也是心甘情願的。

但是無論如何,卻接近不了秦胭半步。小滿哭了,望著秦胭淚流滿面,小聲地喊著什麽。

秦胭看的分明。

那個口型是在喊娘親。

秦胭怔怔地看著,不自覺淚流滿面。

其他人見她的目光呆滯地盯著某處,不由也跟著看過去了。只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看著小滿哀傷到了極點的模樣,秦胭好像被扼住了喉嚨一般,難以呼吸。

她眼睛微亮。

突然爆發出極大的生存欲望。

她不想死!

哪怕為了這個世上唯一在乎她的人,她也不想死!

但是現在這個險象環生的局面,還有誰能夠救得了她?還有誰能夠幫她力挽狂瀾?

秦胭的腦子從未有如此這麽清醒過。

她看向沈桑桑。

那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秦胭顫抖地哆嗦嘴唇,恐懼和求生欲蔓延交織,她張嘴無聲地,“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哪怕付出任何代價,她都願意!

沈桑桑眸光微動。

傅如晦已經沈痛地下令,要將秦胭斬首示眾,趙晦蓄勢待發蠢蠢欲動。這個時候,屋內突然閃出白光。刺目無比亮得人睜不開眼。

眾人連忙紛紛遮住眼避擋。

只是再睜開的時候,秦胭卻消失在了原地。

傅如晦楚文鳶等人大駭。

.

秦胭被帶到客棧中。

沈桑桑松開小滿的後衣領。

小滿哇得哭出聲,她迫不及待猛地撲進秦胭的懷裏,“娘,你沒事吧!”她伸手摸秦胭全是醜陋疤痕的臉龐,絲毫沒有害怕,心疼得直掉眼淚。

“都怪我沒用!”

“等我長大了變得更厲害了,我把他們都殺了!給娘親你報仇!”

秦胭用力抱緊小滿。

哽咽道,“能再見你一面,我就很開心了。”

抱著懷中小小的稚嫩身軀,她有種失而覆得的踏實感覺。

她慶幸自己沒有死。

否則留下小滿小小年紀孤苦無依怎麽辦。

緊緊抱住小滿好一會兒,秦胭才收拾好情緒。然後面前沈桑桑,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個頭,聲音低啞,“多謝姑娘願意出手,救我一命。”

十幾年沈桑桑的娘救她一回。

今日沈桑桑又救她一回。

這仿佛有種宿命般的緣分牽扯。

沈桑桑搖頭,“不用這麽客氣。”

她誠實,“反正我不喜歡楚文鳶他們,能添堵也挺好的。”

秦胭莞爾一笑。

“姑娘仁善,但我卻不能不念恩。”

沈桑桑,“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麽。”

秦胭默然。

想到自己的未來,她只覺得一片灰暗。

她同時得罪楚家和傅家,以他們在修真界的權勢,以後絕不會有她好過。

說不定現在已經勃然大怒下令追殺了。

但是魔界同樣不是個好去處。就算她還有利用價值,以律平生陰險狡詐的性格。也絕不會放過她。

她知道趙晦就躲在暗處,隨時會殺了她。

雖然天大地大。

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姑娘救我一命,秦胭感激不盡。”秦胭笑吟吟地說,“如果姑娘不嫌棄,秦胭願意誓死追隨姑娘,以報大恩。”

沈桑桑看著秦胭沒說話。

雖然她卻是救了秦胭,但她知道,秦胭之所以這麽說,只是t權衡利弊之後的抉擇。

但沈桑桑不在意。

她最關註的是,“你要怎麽報答我,你能帶給我什麽。”

“我的全部。”

秦胭斬釘截鐵。

“不是秦胭自負,在修真界當世法修,我稱得上數一數二。若姑娘不嫌棄承蒙收留,你絕對不會失望的。”

“而且......”

秦胭心念一轉,“還有律平生和魔界一切的秘密。我都了如指掌。”

魔界她回不去了。

律平生這個前上司,早賣不吃虧。

反正她和律平生左右只不過利益交換的關系,沒什麽深情厚誼。

因此秦胭絲毫不心虛。

拿律平生討沈桑桑歡心,正好。

秦胭是個識時務的人。

沈桑桑看了她一眼,確認自己沒有救錯人了。

聊了幾句,沈桑桑推門離開。

秦胭臉上略帶討好痕跡的笑容消失得一幹二凈,她摟住小滿,沈默地低下頭陷入沈思。

沈桑桑在客棧給她們開了間房。

然後轉頭去接紅葉嵐衣和公儀雲他們。秦胭消失後,傅家府上諸人連忙處理作亂的妖修魔修,很快便平息此事。紅葉嵐衣她們趁亂離開了。

和沈桑桑碰面的時候,她們身後還跟著蘇錦軒蘇錦煙兄妹兩人。

蘇錦軒沖沈桑桑露出燦爛的微笑。

“又見面了,好巧啊。”

沈桑桑,“……”哦豁。

她光想著把秦胭先救出來。忘記她和蘇錦軒一起去的宴會了。她就說她好像忘記什麽東西了。

沈桑桑面上處變不驚,“好巧。”

蘇錦軒沒有計較。

事實上他也沒什麽好計較的。

雖然他一轉頭,沈桑桑人就不見了。徒留他傻在那裏。但那時候,宴會上的魔修早已經被其他人處理的差不多了。並不危險。

沈桑桑確實救了他。

轉頭沒是另一回事兒,他沒那麽不知好歹。

只是覺得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他該來正正經經地道句別,“下次若來蘭陵,一定要告訴我。畢竟救命之恩,我可還沒好好報答呢。”

沈桑桑想了想,“折現吧。”

蘇錦軒噗嗤笑開了。

他光看紅葉嵐衣就能明白沈桑桑目前的緊迫。

“就算給錢,你也得來蘭陵拿吧。”

“對了。”蘇錦軒神秘地眨了眨眼,“我有幾句話想同你說。”

沈桑桑疑惑,“什麽話?”

蘇錦軒沒吭聲。兩人走到沒人的地方,蘇錦軒深呼一口氣,神情鄭重,他認真地凝視沈桑桑,一字一頓,“我知道你和極天尊者什麽關系了。”

沈桑桑,“……”

她默默擡頭看蘇錦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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