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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終於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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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終於出現了”

姜澤開車過來一早就等在門口,卻遲遲不見人出來。

要不是旁邊有其他鄰居路過、告訴姜澤天剛亮的時候看見鐘衍和鵬哥開車拉著幾罐子酒去鎮上了,姜澤估計還會一直這麽傻等下去。

“我們這邊市集出攤出早得很吶,攤位也不是固定的,你過去可得一通好找哦……”

鄰居搖搖頭、撂下這麽一句,很快又挎著菜籃子走了。

昨天明明給鐘衍說過會開車來接他,人在已經知曉的前提下還是選擇天剛亮就出門,明顯是有意躲著自己。

約莫猜到了鐘衍的意思,站在姜澤的角度卻十分不能理解。

alpha微微有些氣悶,點根煙站在門前的石階上,大有點要和鐘衍這麽耗下去、看人什麽時候回家的架勢。

石階前的煙頭撂了一地,下午太陽臨近落山前,那輛白色破面包終於載著鐘衍和鵬哥回來了。

姜澤褲腿上沾了灰,原本蹲在beta的屋子門口,聽見院外傳來的響動立馬從地上站了起來。

鐘衍抱著幾個空罐子往裏走,擡頭看過來一眼腳下的動作立馬頓住,眉頭幾不可察蹙了蹙:“姜澤……”

姜澤身上被濃重的煙味環繞著,鐘衍看他斂著眸、眉眼似乎有一些冷,下意識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很快從兜裏拿出鑰匙:“屋裏說。”

alpha跟在他身後進屋,沒有找地方坐、甚至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給兩人留,徑直對著鐘衍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不願意去看二少?”

鐘衍倒水的動作陡然頓住,握著壺柄的手無形中緊了緊。

有些事情姜澤沒有親身經歷、他可能不會明白,於現在的鐘衍和賀泊堯而言,最完美的相處方式就是消失在彼此的世界各自好好活著。

跨出這一步,沒有人能保證人兩人之間會不會重蹈覆轍,待在原地卻不一樣——時間會撫平所有的傷口。

鐘衍曾經以為他與賀泊堯之間會一輩子這麽相互折磨下去、他們之間是無解的,但現在,冥冥之中老天好像又給了他答案。

“為什麽一定要強迫他想起來呢?”鐘衍看著姜澤:“我現在過得很好,抹除一個人曾經在他生活裏存在過的痕跡並不會讓他怎麽樣。沒有我來打擾他,他或許會過得更開心、過得更好,這樣有什麽不對麽?”

“不開心。”姜澤根本不讚同,在鐘衍面前的情緒也從未產生過這般波動:“沒有你在二少身邊,他永遠不會開心的!”

“可他已經把我給忘了。”鐘衍揚起頭反駁,默默地深呼吸,極力控制住自己:“他的生活完全可以回歸遇到我之前正常的軌道上,我沒有理由再拉著他一起雙雙往火坑裏跳。”

“他痛苦,我也痛苦。就此解脫了不好麽?”

鐘衍知道自己或許不能說服姜澤,但也不是很要緊了。

姜澤想沒想通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很清楚,怎樣的選擇才是對他、對賀泊堯最好的。

給alpha倒的那杯水終是沒有給人遞過去,鐘衍回到床邊,彎下腰開始收拾今早慌張出門沒來得及疊的被子。

送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姜澤卻就這麽一直沈默在原地站著。

鐘衍願意給他時間消化,故而沒有再多說什麽。

不多時,卻聽見身後傳來很突兀的一聲:“二少本來不會被那些人發現行蹤的。”

鐘衍疊被子的手停下來,循聲緩緩轉過了身,面上流露出些許狐疑:“你……說什麽?”

“是烏納將軍說他能找到你弟弟。”姜澤垂著眸子,拒絕與他對視,自顧自繼續:“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他還是想試一試,所以才會答應烏納將軍幫人運軍火。”

“知道你需要換腺體,二少明知道會被下城區那些流氓為難,但還是沒有絲毫猶豫去求了他們。”

“為了找到匹配的腺體,他把自己的信息素樣本給了那些人作為交換。反戰聯盟的人手裏有信息素雷達,有了樣本,追蹤到他想要他的命簡直輕而易舉。”

alpha已經很用力在控制,聲音卻還是哽咽了:“那天,我們本來可以一起逃出來的,二少為了不連累我……”

“二少以前是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可他自己也不想的。”姜澤深吸口氣:“他只是太在乎你不知道怎麽對你好、想把你留在身邊卻總是用不對方法。”

“大少爺後來說了,說他需要看心理醫生。但他從來沒告訴過你吧?”姜澤笑笑,卻莫名讓人覺得頹喪:“那段時間他每周都會去做兩次心理治療,醫生給他開一大堆的藥,他一樣不落,全吃了。”

“因為藥物的副作用,那段時間二少經常會犯困,但是無論忙到多晚,他每天回家心心念念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睡前陪你多說說話、陪你再多待上一會兒。”

“二少很早之前就叮囑過,讓我不要在你面前多嘴說這些。”姜澤的聲音不自覺冷下來,聽上去還有些賭氣的成分在裏面:“但既然是與你相關,我覺得你還是有權利知道的。”

其實自姜澤說起賀泊堯為了找小淇而答應販軍火那件事開始,鐘衍的魂兒就已經飄走了,剩下的話也是混混沌沌強撐著最後一點意志力勉強聽完的。

瀾庭壹號分別的前一晚,鐘衍記得自己抓著他有很認真問過:“為什麽要做危險的事?”

賀泊堯當時的回答看上去有理有據,也夠直白:“為了錢。”

鐘衍知道他不缺錢、也知道他沒有對自己說實話,可萬萬沒想到這件事背後的隱情竟是與自己有關。

還有他服藥,那些被賀泊堯稱為感冒藥的白色小藥片,鐘衍依稀記得自己是看見過的——都證明了姜澤沒有在說謊。

至於信息素樣本給了別人的事,更是被他瞞了個徹徹底底。

鐘衍記憶閃回了一瞬,腦海裏匯聚了與賀泊堯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

恍然間發現一件特別可笑的事——別說認識了十年、別說跟賀泊堯天天待在一個屋檐下,其實他們誰也不了解誰。他們都固執己見,走著一條自認為正確的路,其實是一直在背道而馳,等回頭的時候才發現與對方的距離已經拉開了很遠。

鐘衍覺得自己頭有點痛,但很快,又聽到姜澤開口:“其實不只是二少。”

“喬森納博士要清除你腺體裏的毒素,需要從賀洵那兒拿到為你註射針劑的配方。”人說著喉結滑了滑,嗓子裏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都略顯沈重:“你知道大少爺是怎麽做到的麽?”

“他沒讓任何人跟著,走了審批流程把賀洵從牢裏帶了出來,帶到存放保險箱的地下室。”

“他立好了遺囑。”

姜澤這一聲話音落地,鐘衍心頭像是被揪緊狠狠彈了一下,瞪著眼睛朝人望過來。

alpha聲音一顫:“他說自己早就不想活了,故意拉著賀洵的手輸錯密碼,說等箱子爆炸了,他們父子就一起同歸於盡。”

“賀洵知道大少爺說想死,是真會拉著他一起死。所以他怕了,在按下最後一個數字之前說出了正確的密碼,說哪怕一輩子在牢裏暗無天日,但他至少想活著。”

“害得你們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是賀洵,細說起來,二少和大少爺也不過是被間接牽連其中的受害者,他們卻無時無刻不在自責,為了你連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

“現在正是二少需要你的時候,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麽不是希望他盡快好起來、而是一遇到事情只想到退縮?”

姜澤劈裏啪啦的一長串,看似在講述事實,細細聽來,卻句句都是對鐘衍言之鑿鑿的聲討。

鐘衍無以辯駁,亦或者說,還沒有從對方接二連三給予的震驚中反應過來。

姜澤約莫也是說累了,最後的嘆息都變得有氣無力:“他不只是忘了你,他一開始連大少爺和莘醫生都忘了。人失去記憶、意識在斷節的人是很痛苦的,但我們都有在努力幫著他一點點記起來。”

“我只能說這麽多,也知道不能夠強人所難。”姜澤不知道自己的話究竟有沒有打動他,心裏其實已經默默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臨出門前,姜澤從西裝的上衣口袋裏掏出了筆,字跡工整得生怕人看不清似的,最終彎腰將紙條給人放在了桌上。

alpha走後,鐘衍一個人在床邊坐了很久。腦子裏沒裝什麽一直在放空,但就是莫名覺得好累,似乎一想到那個名字,太陽穴的血管就像要爆掉一樣。

心頭像是有千萬種情緒覆雜地糾纏在一起,讓他一時之間很難理清自己。

他無比慶幸賀泊堯還活著,卻又為自己的生活節奏被打亂而感到沮喪。

像站在沒有路牌指引的十字路口,因為迷茫,甚至一步都不敢踏出去。

鐘衍把手機關掉,合著衣服躺在枕頭上,猝不及防卻又看到姜澤臨走時留下的紙條。

黑筆留下的墨跡似乎還沒幹,卻又像是無形中長出了許多撓人的小爪子,勾著拽著,把他拖往前端未知的方向。

於是翻了個身,蒙上被子,在墻上的布谷鳥鐘發出夜間整點的報時之前,強迫自己先閉上眼,好好睡上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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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淮朝不知花費了多少精力,真找到一個人能把賀泊堯的手機給修覆了。

賀泊堯慶幸自己給手機設置了面部識別,不然對於現在完全想不起來任何密碼的他來說,無法解鎖手機就意味著完全失去與過去聯通的媒介。

常用的很多軟件不知道為什麽都退出了,重新登錄也需要密碼。

自己的生日、大哥的生日、甚至連國慶日都統統試過了,最後還是姜澤在旁邊提了一串數字,說不一定對、但可以試試。

六位數字很明顯是一個人的生日,姜澤卻沒有告訴他是誰。

完全沒想到,用那密碼竟然將所有軟件都登錄了上去。

看著置頂對話框裏那個似曾相識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的備註,賀泊堯揉了揉額頭,在屏幕上操作點了進去。

信息顯示兩人最近的對話時間可以追溯到一年前,對方單方面給自己發來很多條信息。

問自己怎麽樣、現在在哪、存在他那的小提琴到底還要不要了?

順著這幾條再往上翻,對話的形式又有所扭轉,多是一些自己給對方很日常的報備——今天做了什麽、去了哪,問對方有沒有好好吃飯,告訴對方今天回去得晚、不要等了,蓋好被子空調設置為恒溫。

一句句看似平常且沒有任何可挖掘信息點的對話,破碎連接,在賀泊堯的腦海裏隱約閃過一幀幀模糊的畫面。

隔著屏幕那端的“阿衍”,賀泊堯很想用一些具象化的詞來描述對方,得來的卻是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連對方張得是美是醜、個頭是高是矮都不知道,更別提更加細致的五官。

alpha例行檢查的時間又到了,他聽到有人在敲門,知道即使自己不應答對方也會進來。

病房外有大哥的人在把守,此時卻聽到一陣細碎的談論聲,不像是每天定時來給自己紮針的那個護士。

賀泊堯擡頭,正巧遇上門被推開緩緩露出一條小縫。

來人的那雙眼睛……那雙漆黑漂亮卻又似乎承載著閱歷與故事的瞳眸,纖長的羽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怔怔地朝自己望過來。

沒有人告訴他這個人闖進來是做什麽的,alpha卻好像剛從夢中蘇醒一般。

腦海中那些模糊、甚至是殘缺的畫面,一點點在具象的描補裏被填充完整。

雖然還沒有詢問過對方,但賀泊堯幾乎已經確認、甚至為自己的這個發現感受到欣喜——那個在自己消失的一年時間裏拍過自己頭像、拿走小提琴、與他之間有過滿屏廢話並且很有可能跟自己睡在一個被窩、被自己稱之為“阿衍”的人……

終於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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