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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薛頡這幾天出差來E市, 孟恬自然而然地想約蔣心若出來聚一聚。
蔣心若婉拒說：“我現在出門還要帶保鏢，太麻煩了。”
“你到底為什麽非要這樣啊？”
不久前，孟恬約她見面談事情的時候, 就已經領略過楊程奕如今嚴苛程度，本以為這只是暫時之舉, 沒想到相差不過幾天, 蔣心若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步失去自由。
蔣心若仰躺在床上, 看著頂上層層疊疊沒有盡頭的紗幔，語氣t也不自覺變得茫然, “我也不知道。”
“還要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
“你什麽都不知道就答應乖乖在家呆著？”孟恬愈發驚訝, “若若, 這不太像你啊。”
“……”
蔣心若的心情有點覆雜。
她能感覺出這件事與自己的身世有關, 楊程奕選擇隱瞞肯定也是在保護自己。
可是……
一方面是想知道原因, 另一方面又想逃避真相。
可如今經孟恬這麽一說, 她再也無法抑制內心深處的委屈。
自己本來應該吃喝玩樂逛街蹦迪，生活得幸福愜意，而不是莫名其妙被關在家裏。
跟孟恬密謀半個小時後, 蔣心若暗暗下了決心。
晚上, 楊程奕到家, 久違地看到蔣心若正在飯桌前等自己。
蔣心若這段時間悶在家裏，脾氣也跟著變差, 任他怎麽哄怎麽逗, 都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楊程奕頗感無奈，雖然已經去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但是事關重大, 他不太放心情緒不穩的隋廷。
只有等合作敲定，隋家有軟肋捏在自己手裏, 他才能真正地安心。
楊程奕坐到她身邊的位置，輕聲問：“今天怎麽這麽聽話啊？”
“我每天都很聽話的。”蔣心若橫了他一眼，才想起今天的重點，軟下聲調說，“恬恬約我明天出去……”
怪不得……楊程奕默不作聲地挪到旁邊的位置，搖頭說：“不行。”
蔣心若緊跟著坐到他剛才的位置，繼續撒嬌，“哥哥，我要跟她聊工作的事情。”
“可以在家裏開視頻聊語音。”
蔣心若扁嘴，“可我好久沒出門，想順便去外面走走。”
她這個委屈兮兮的樣子，看的楊程奕心裏很不是滋味。
蔣心若活潑外向，關在家裏確實難受，可眼下又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楊程奕揉了揉她的發絲，溫聲哄道：“若若乖，再忍忍幾天，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蔣心若口氣開始不耐，“每次都跟我這麽說，你倒是告訴我，到底要忍幾天。”
“若若……”
蔣心若站起身，一言不發地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這次換成楊程奕跟著她移動。
這時，孫媽很有眼力見地洗好草莓端上桌。
楊程奕拿叉子叉起一顆，送到她嘴邊，“不生氣了，行嗎？”
蔣心若沒理會，偏頭朝向另外一邊。
楊程奕走到她跟前，問：“就這麽想出門嗎？”
“只有明天一天。”蔣心若向他下保證書，“我出門帶保鏢，就在附近轉悠，不會有事的。”
“就這一次。”楊程奕神情無奈地叮囑，“早去早回。”
蔣心若忽地笑開，湊身上前咬住叉子上的草莓，甜甜地說：“謝謝哥哥。”
楊程奕無奈地嘆了口氣。
翌日。
蔣心若和孟恬碰頭後先去商場逛街，順便換了一身行頭，中途接到孟恬的朋友先到洗手間的消息後，她們接著又去女洗手間。
楊程奕雇的都是男保鏢，不方便進入。
蔣心若迅速脫下自己剛買的衣服，換回原本的衣服。
孟恬的朋友拿著衣裙，有點緊張，“這樣行嗎？”
蔣心若連聲道謝，又打包票說：“你別怕，出事有我呢。”
換好衣服後，孟恬的朋友又抓了抓頭發，確保能擋住自己的臉。
孟恬再打開遮陽傘，確定擋嚴實了以後，兩人若無其事地出門逛街。
第一次將電影裏金蟬脫殼的辦法應用到日常生活中，蔣心若既興奮又緊張。
確認保鏢被引開後，她按照孟恬留下的地址，趕到平日常去的私人咖啡館。
咖啡館上午人少，蔣心若轉到書架後面，意外地看到了許久未見的薛頡。
“薛頡，你怎麽會在這裏？”
“恬恬讓我在這裏等你。”薛頡起身相迎，“你先坐，我已經點好了，等會兒就上來了。”
蔣心若心裏微有異樣，不過很快又被恢覆自由的興奮勁蓋過去。
她本意並非要逃離，不過是想借這個機會看楊程奕著急，要不然他可能永遠都不知道獨自呆在家裏有多焦躁。
不過她也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消失一會兒回去是開玩笑，再久的話楊程奕真生氣了就不好收場了。
服務生端來熱可可和小甜點。
蔣心若深深地吸一口自由的空氣，拿起叉子，喃喃自語般地說：“吃完就回。”
薛頡看在眼裏，忍不住開口問：“若若，你有沒有想過真正離開楊總，自己獨立生活？”
蔣心若一楞，不懂他何出此問。
“去年我不就是這樣的嗎？”
“這次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原本隨意擱在桌面的手倏然收緊，薛頡鼓起勇氣，慢慢地說：“去年我們都知道是假的，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會好好照顧你。”
蔣心若頭腦發懵，“什麽？”
從門口處遙遙傳來鈴鐺的響聲，服務員例行問候的“歡迎光臨”說到一半便生生停住。
桌上兩人一個在沖動之下，一個在懵逼之中，都沒有註意到周遭環境的變化。
“若若，我喜歡你。”好不容易說出開頭，薛頡急不可耐地向她剖白壓抑許久的心意，“去年我還沒有能力，不敢直面自己的內心，現在我有能力帶你離開楊總的桎梏，照顧你，你願不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蔣心若難以置信地蹙眉，問：“什麽時候的事情？”
“你還記得畢業聚會那晚嗎？”薛頡苦笑一聲，“那晚我本來被人攛掇想去跟你表白……”
標志著學生時代結束的日子，大家假借酒意去做平時敢想不敢做的事情。
他孤身一人去隨園找蔣心若，沒想到在別墅區外聊了半天，表白的話還沒等說出口，她搶先問出自己的問題。
——你創業的資金我來解決，你願不願意假裝是我的男朋友？
他當時傻呵呵地以為這是夢想實現的開端，殊不知，點頭答應的瞬間，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橫亙到兩人中間。
現下可能是此生唯一的機會了，薛頡捫心自問，不想就此錯過。
“對不起。”蔣心若忙道歉，“雖然那個時候我特別想離開他，但是如果事先知道你喜歡我，我肯定不會找你冒充我男朋友。”
嘩啦一聲，書架裏外，兩個男人的心同時碎裂。
知道蔣心若失蹤後，楊程奕利落辭退保鏢去找孟恬，問出地址後，匆忙趕來咖啡館。
如果不是聽到蔣心若親口說，他怎麽都不會想到她那麽早就想要離開自己，甚至……甚至不惜拿錢雇人，枉他還一直以為她被愛情蒙蔽，其實只是為離開他而找的借口。
心頭的憤怒慢慢熄滅，變成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楊程奕慢慢地回想自己這麽多年，為她忙前忙後，替她擔驚受怕，給她費心鋪路，在知道真相的這一刻，通通變成了笑話。
笑他白費苦心，笑他自作多情，笑他滿盤盡輸。
楊程奕在這片嘲弄的笑聲中一步一步走到書架後面。
薛頡面朝他走來的方向，擡起頭，臉上徒然變色。
蔣心若似有感知，渾身一顫，戰戰兢兢地轉過頭來。
“蔣心若。”叫聲中透出涼意，楊程奕同時伸手，捏住她的脖頸，將她整個人提溜起來就要往外走。
整個過程中，蔣心若仿若被人點了穴，呆楞楞的。
薛頡忙沖過來阻攔。
“沒有你的事。”楊程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讓開。”
氣勢所迫，薛頡猶豫之後，只能閃身讓路。
事出突然，他連等司機的耐心都沒有，親自開車過來，此時將蔣心若扔到後座，自己坐到駕駛座。
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楊程奕發動汽車，平靜無波地處理公務。
蔣心若總算回過神來，忽地想起他提過，今天有個重要的董事會。
自己可能真的闖大禍了。
兩人共同生活這麽多年，早已見過彼此千種模樣，如今這個一臉冷漠的楊程奕卻讓她覺得可怕。
蔣心若扶上前座的靠背，惴惴地開口：“哥哥，不是這樣的……”
楊程奕微微偏頭，狀似認真聆聽。
蔣心若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楊程奕不由地低頭一哂。
到了廣蒞公司樓下，楊程奕自顧自地下車，蔣心若一楞，忙小跑跟上。
今天的董事會關系重大，公司裏聚了很多人，兩人經行之處，人群紛紛停下動作鞠躬問好。
專屬電梯一路送到總裁辦公室，門一開，外面秘書部站成兩排，嚴陣以待。
“楊總，您可回來了。”高秘書迎出來，看到他身邊站t著的人，打招呼說，“蔣小姐好。”
蔣心若現在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大聲說話，只能微微點頭。
“孫總飛機晚點，還要十分鐘才能到，另外餘總說最近家裏老人生命垂危，不能上交手機，怕見不到最後一面。”高秘書一邊走著，一邊劈裏啪啦地交代事情，詢問意見，“楊總，您看該怎麽辦？”
走進總裁辦公室，關上門。
楊程奕不緊不慢地問：“你來公司幾年了？”
高秘書怔了怔，迅速回答，“差兩個月五年整。”
“這點小事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嗎？”楊程奕口氣徒然轉涼，“還需要我手把手地教嗎？”
餘總態度堅決，高秘書本想讓他親自出面解決最棘手的問題，自己在兩頭都能做好人，沒想到向來好商量的楊總會發這麽大的火，現在忙低頭認錯，“楊總，我這就去解決。”
“知道不知道什麽叫輕重緩急？”楊程奕不留情面地呵斥，“不想在我這裏呆著就趕緊走。”
最後那句話好像長了刺，直往自己耳朵裏紮，蔣心若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高秘書離開後，偌大的辦公室恢覆了安靜，只能聽到深深淺淺的呼吸聲。
蔣心若終於受不了，率先低頭，“哥哥，我真的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哪兒會犯錯啊。”楊程奕自嘲地笑，“明明是我，一直不顧你的要求，強行留你在身邊，才讓你不惜用這種方法離開。”
“哥哥，別這麽說。”蔣心若嚇到掉淚，哽咽著說，“我不是，你沒有。”
見她落淚，幾乎是一種身體本能，楊程奕剛擡起手，又咬牙強逼自己放下。
“以後不會再有人騷擾你，你名下的資產足夠過到下半輩子，這十年就當是我做錯……”
說出口的那一刻，好像硬生生地從自己身體裏割掉一部分，萬般不舍又茫然無措，疼反倒是其次。
他狠了狠心，繼續說：“以後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再也不管了。”
他這是……在趕自己走嗎？
蔣心若從沒想過他們也會有這樣恩斷義絕的時刻，腦海瞬間一片空白，隨即蹦出那天看的電影情節，一念之差，錯過半生。
秘書在外面敲門提醒說：“楊總，董事們已經準備好，就等您了。”
楊程奕點頭，深深地看著她，笑容裏藏著倦意。
“若若，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蔣心若心裏防線被徹底擊潰，在他轉身離開的剎那，艱難地開口，“楊程奕，我愛你。”
楊程奕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幻聽，瞳孔一縮，逼問：“你說什麽？”
“那個時候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又急又慌，蔣心若別無他法，只能將那些無處安放的愛意一股腦地傾倒出來，“我沒辦法看你和別的女人訂婚，也不能阻止，就只能走。”
楊程奕眼疾手快地抱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千言萬語壓在心頭，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蔣心若低下頭，一個勁地哭。
外面敲門聲持續不斷，秘書催促地喊楊總。
楊程奕簡直要被逼瘋，煩躁地抓了下頭發，好聲好氣地哄，“你乖乖在這裏呆著，我先去開會，一會兒就回來。”
沒想到會在這樣戲劇化的情形下袒露心意。
蔣心若腦子一片混亂，哭了半天才收住眼淚。
這時，外面有人輕輕地敲門，問：“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出聲的瞬間才發現自己嗓子已經哭啞，蔣心若不由地輕咳兩聲。
進來的是上次來碰到的前臺，她笑著說：“蔣小姐還記得我吧，上次我吃了您一塊糖。”
蔣心若點了點頭，“記得啊，你還幫我送花。”
前臺伸手將托盤上的奶茶和點心擱到她面前的茶幾上，“今天的董事會進會議室後不讓跟外界聯絡，楊總進去之前特地囑咐我給您送點吃的喝的過來。”
“謝謝。”
喝完奶茶，吃完甜點，蔣心若恢覆了點力氣，回想自己剛才的表白，愈發覺得自己現在乖乖等在這裏有點……掉價。
主要還不知道能等出個什麽結果。
萬一他回來說只當她是妹妹……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再承受一次的能力。
蔣心若推開辦公室的門。
前臺守在門外，伸手攔住她說：“蔣小姐，楊總讓您在這裏等他開完會。”
“我才不要等他呢。”蔣心若頓了頓，說，“你回頭跟轉告他說我聽他的話走掉了。”
好久沒有獨自出門，蔣心若坐在出租車上，失魂落魄地看向窗外。
司機忍不住開口問：“您還沒想好要去哪裏啊？”
蔣心若想了半天報出蔣家原來的住址。
蔣勝志當年移民出國的時候，將房產轉賣給楊程奕。
門口改換成密碼鎖，蔣心若輸入兩個人的生日，順利開鎖。
房子定期有人來打掃維持室內整潔，只不過長時間無人居住，裏面透著一股莫可名狀的寒涼。
繞行到後花園，秋千架潔白的漆面微微泛黃。
蔣心若擦幹凈後，坐在上面，開始回憶第一次見楊程奕時的情形。
蔣勝志和馮思瑜夫婦一直都不太愛搭理她，時間長了，蔣心若也能感覺出他們不想看到自己，經常躲去後花園，在秋千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忽然又一天，秋千被人從後面推動，朝前蕩去。
她慌張轉頭朝下看。
楊程奕就站在青蔥的樹木前，斜倚著秋千架，人閑閑散散地站著，笑得一臉風流倜儻。
一陣鈴聲打斷了回憶，手機屏幕不停地閃動。
蔣心若順手調成靜音模式，不接也不掛，就這麽放在旁邊，看屏幕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無形的焦急頃刻之間換作有形的數據。
過了半天，她拿起手機，向上滑動看未接來電的數量和頻率，心裏莫名地舒坦。
背後忽地響起一串淩亂的腳步聲，而後有人咬牙切齒地叫：“蔣心若。”
蔣心若收起笑容，回頭，不滿地抱怨說：“你還記得有我這……”
下半句就被人吞掉了。
壓抑已久的憐愛，混雜著憂慮、慌張、悔恨……在看到她的瞬間齊齊湧上心間，楊程奕一下子喪失思考的能力，只想做一件自己肖想已久的事情。
——托高她的下巴，傾身狠狠地吻上去。
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
對方撬開自己的唇舌，霸道地掠奪自己的呼吸，蔣心若幾近窒息，眼角不自覺地沁出水。
楊程奕松開鉗制，看著她睜大眼睛，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低低地笑起來，命令說：“閉上眼。”
蔣心若眨巴兩下，聽話地閉上，餘光掃到秋千架上剛冒出頭的紫藤花簌簌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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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頡這幾天出差來E市, 孟恬自然而然地想約蔣心若出來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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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為什麽非要這樣啊？”
不久前，孟恬約她見面談事情的時候, 就已經領略過楊程奕如今嚴苛程度，本以為這只是暫時之舉, 沒想到相差不過幾天, 蔣心若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步失去自由。
蔣心若仰躺在床上, 看著頂上層層疊疊沒有盡頭的紗幔，語氣t也不自覺變得茫然, “我也不知道。”
“還要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
“你什麽都不知道就答應乖乖在家呆著？”孟恬愈發驚訝, “若若, 這不太像你啊。”
“……”
蔣心若的心情有點覆雜。
她能感覺出這件事與自己的身世有關, 楊程奕選擇隱瞞肯定也是在保護自己。
可是……
一方面是想知道原因, 另一方面又想逃避真相。
可如今經孟恬這麽一說, 她再也無法抑制內心深處的委屈。
自己本來應該吃喝玩樂逛街蹦迪，生活得幸福愜意，而不是莫名其妙被關在家裏。
跟孟恬密謀半個小時後, 蔣心若暗暗下了決心。
晚上, 楊程奕到家, 久違地看到蔣心若正在飯桌前等自己。
蔣心若這段時間悶在家裏，脾氣也跟著變差, 任他怎麽哄怎麽逗, 都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楊程奕頗感無奈，雖然已經去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但是事關重大, 他不太放心情緒不穩的隋廷。
只有等合作敲定，隋家有軟肋捏在自己手裏, 他才能真正地安心。
楊程奕坐到她身邊的位置，輕聲問：“今天怎麽這麽聽話啊？”
“我每天都很聽話的。”蔣心若橫了他一眼，才想起今天的重點，軟下聲調說，“恬恬約我明天出去……”
怪不得……楊程奕默不作聲地挪到旁邊的位置，搖頭說：“不行。”
蔣心若緊跟著坐到他剛才的位置，繼續撒嬌，“哥哥，我要跟她聊工作的事情。”
“可以在家裏開視頻聊語音。”
蔣心若扁嘴，“可我好久沒出門，想順便去外面走走。”
她這個委屈兮兮的樣子，看的楊程奕心裏很不是滋味。
蔣心若活潑外向，關在家裏確實難受，可眼下又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楊程奕揉了揉她的發絲，溫聲哄道：“若若乖，再忍忍幾天，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蔣心若口氣開始不耐，“每次都跟我這麽說，你倒是告訴我，到底要忍幾天。”
“若若……”
蔣心若站起身，一言不發地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這次換成楊程奕跟著她移動。
這時，孫媽很有眼力見地洗好草莓端上桌。
楊程奕拿叉子叉起一顆，送到她嘴邊，“不生氣了，行嗎？”
蔣心若沒理會，偏頭朝向另外一邊。
楊程奕走到她跟前，問：“就這麽想出門嗎？”
“只有明天一天。”蔣心若向他下保證書，“我出門帶保鏢，就在附近轉悠，不會有事的。”
“就這一次。”楊程奕神情無奈地叮囑，“早去早回。”
蔣心若忽地笑開，湊身上前咬住叉子上的草莓，甜甜地說：“謝謝哥哥。”
楊程奕無奈地嘆了口氣。
翌日。
蔣心若和孟恬碰頭後先去商場逛街，順便換了一身行頭，中途接到孟恬的朋友先到洗手間的消息後，她們接著又去女洗手間。
楊程奕雇的都是男保鏢，不方便進入。
蔣心若迅速脫下自己剛買的衣服，換回原本的衣服。
孟恬的朋友拿著衣裙，有點緊張，“這樣行嗎？”
蔣心若連聲道謝，又打包票說：“你別怕，出事有我呢。”
換好衣服後，孟恬的朋友又抓了抓頭發，確保能擋住自己的臉。
孟恬再打開遮陽傘，確定擋嚴實了以後，兩人若無其事地出門逛街。
第一次將電影裏金蟬脫殼的辦法應用到日常生活中，蔣心若既興奮又緊張。
確認保鏢被引開後，她按照孟恬留下的地址，趕到平日常去的私人咖啡館。
咖啡館上午人少，蔣心若轉到書架後面，意外地看到了許久未見的薛頡。
“薛頡，你怎麽會在這裏？”
“恬恬讓我在這裏等你。”薛頡起身相迎，“你先坐，我已經點好了，等會兒就上來了。”
蔣心若心裏微有異樣，不過很快又被恢覆自由的興奮勁蓋過去。
她本意並非要逃離，不過是想借這個機會看楊程奕著急，要不然他可能永遠都不知道獨自呆在家裏有多焦躁。
不過她也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消失一會兒回去是開玩笑，再久的話楊程奕真生氣了就不好收場了。
服務生端來熱可可和小甜點。
蔣心若深深地吸一口自由的空氣，拿起叉子，喃喃自語般地說：“吃完就回。”
薛頡看在眼裏，忍不住開口問：“若若，你有沒有想過真正離開楊總，自己獨立生活？”
蔣心若一楞，不懂他何出此問。
“去年我不就是這樣的嗎？”
“這次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原本隨意擱在桌面的手倏然收緊，薛頡鼓起勇氣，慢慢地說：“去年我們都知道是假的，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會好好照顧你。”
蔣心若頭腦發懵，“什麽？”
從門口處遙遙傳來鈴鐺的響聲，服務員例行問候的“歡迎光臨”說到一半便生生停住。
桌上兩人一個在沖動之下，一個在懵逼之中，都沒有註意到周遭環境的變化。
“若若，我喜歡你。”好不容易說出開頭，薛頡急不可耐地向她剖白壓抑許久的心意，“去年我還沒有能力，不敢直面自己的內心，現在我有能力帶你離開楊總的桎梏，照顧你，你願不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蔣心若難以置信地蹙眉，問：“什麽時候的事情？”
“你還記得畢業聚會那晚嗎？”薛頡苦笑一聲，“那晚我本來被人攛掇想去跟你表白……”
標志著學生時代結束的日子，大家假借酒意去做平時敢想不敢做的事情。
他孤身一人去隨園找蔣心若，沒想到在別墅區外聊了半天，表白的話還沒等說出口，她搶先問出自己的問題。
——你創業的資金我來解決，你願不願意假裝是我的男朋友？
他當時傻呵呵地以為這是夢想實現的開端，殊不知，點頭答應的瞬間，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橫亙到兩人中間。
現下可能是此生唯一的機會了，薛頡捫心自問，不想就此錯過。
“對不起。”蔣心若忙道歉，“雖然那個時候我特別想離開他，但是如果事先知道你喜歡我，我肯定不會找你冒充我男朋友。”
嘩啦一聲，書架裏外，兩個男人的心同時碎裂。
知道蔣心若失蹤後，楊程奕利落辭退保鏢去找孟恬，問出地址後，匆忙趕來咖啡館。
如果不是聽到蔣心若親口說，他怎麽都不會想到她那麽早就想要離開自己，甚至……甚至不惜拿錢雇人，枉他還一直以為她被愛情蒙蔽，其實只是為離開他而找的借口。
心頭的憤怒慢慢熄滅，變成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楊程奕慢慢地回想自己這麽多年，為她忙前忙後，替她擔驚受怕，給她費心鋪路，在知道真相的這一刻，通通變成了笑話。
笑他白費苦心，笑他自作多情，笑他滿盤盡輸。
楊程奕在這片嘲弄的笑聲中一步一步走到書架後面。
薛頡面朝他走來的方向，擡起頭，臉上徒然變色。
蔣心若似有感知，渾身一顫，戰戰兢兢地轉過頭來。
“蔣心若。”叫聲中透出涼意，楊程奕同時伸手，捏住她的脖頸，將她整個人提溜起來就要往外走。
整個過程中，蔣心若仿若被人點了穴，呆楞楞的。
薛頡忙沖過來阻攔。
“沒有你的事。”楊程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讓開。”
氣勢所迫，薛頡猶豫之後，只能閃身讓路。
事出突然，他連等司機的耐心都沒有，親自開車過來，此時將蔣心若扔到後座，自己坐到駕駛座。
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楊程奕發動汽車，平靜無波地處理公務。
蔣心若總算回過神來，忽地想起他提過，今天有個重要的董事會。
自己可能真的闖大禍了。
兩人共同生活這麽多年，早已見過彼此千種模樣，如今這個一臉冷漠的楊程奕卻讓她覺得可怕。
蔣心若扶上前座的靠背，惴惴地開口：“哥哥，不是這樣的……”
楊程奕微微偏頭，狀似認真聆聽。
蔣心若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楊程奕不由地低頭一哂。
到了廣蒞公司樓下，楊程奕自顧自地下車，蔣心若一楞，忙小跑跟上。
今天的董事會關系重大，公司裏聚了很多人，兩人經行之處，人群紛紛停下動作鞠躬問好。
專屬電梯一路送到總裁辦公室，門一開，外面秘書部站成兩排，嚴陣以待。
“楊總，您可回來了。”高秘書迎出來，看到他身邊站t著的人，打招呼說，“蔣小姐好。”
蔣心若現在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大聲說話，只能微微點頭。
“孫總飛機晚點，還要十分鐘才能到，另外餘總說最近家裏老人生命垂危，不能上交手機，怕見不到最後一面。”高秘書一邊走著，一邊劈裏啪啦地交代事情，詢問意見，“楊總，您看該怎麽辦？”
走進總裁辦公室，關上門。
楊程奕不緊不慢地問：“你來公司幾年了？”
高秘書怔了怔，迅速回答，“差兩個月五年整。”
“這點小事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嗎？”楊程奕口氣徒然轉涼，“還需要我手把手地教嗎？”
餘總態度堅決，高秘書本想讓他親自出面解決最棘手的問題，自己在兩頭都能做好人，沒想到向來好商量的楊總會發這麽大的火，現在忙低頭認錯，“楊總，我這就去解決。”
“知道不知道什麽叫輕重緩急？”楊程奕不留情面地呵斥，“不想在我這裏呆著就趕緊走。”
最後那句話好像長了刺，直往自己耳朵裏紮，蔣心若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高秘書離開後，偌大的辦公室恢覆了安靜，只能聽到深深淺淺的呼吸聲。
蔣心若終於受不了，率先低頭，“哥哥，我真的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哪兒會犯錯啊。”楊程奕自嘲地笑，“明明是我，一直不顧你的要求，強行留你在身邊，才讓你不惜用這種方法離開。”
“哥哥，別這麽說。”蔣心若嚇到掉淚，哽咽著說，“我不是，你沒有。”
見她落淚，幾乎是一種身體本能，楊程奕剛擡起手，又咬牙強逼自己放下。
“以後不會再有人騷擾你，你名下的資產足夠過到下半輩子，這十年就當是我做錯……”
說出口的那一刻，好像硬生生地從自己身體裏割掉一部分，萬般不舍又茫然無措，疼反倒是其次。
他狠了狠心，繼續說：“以後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再也不管了。”
他這是……在趕自己走嗎？
蔣心若從沒想過他們也會有這樣恩斷義絕的時刻，腦海瞬間一片空白，隨即蹦出那天看的電影情節，一念之差，錯過半生。
秘書在外面敲門提醒說：“楊總，董事們已經準備好，就等您了。”
楊程奕點頭，深深地看著她，笑容裏藏著倦意。
“若若，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蔣心若心裏防線被徹底擊潰，在他轉身離開的剎那，艱難地開口，“楊程奕，我愛你。”
楊程奕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幻聽，瞳孔一縮，逼問：“你說什麽？”
“那個時候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又急又慌，蔣心若別無他法，只能將那些無處安放的愛意一股腦地傾倒出來，“我沒辦法看你和別的女人訂婚，也不能阻止，就只能走。”
楊程奕眼疾手快地抱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千言萬語壓在心頭，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蔣心若低下頭，一個勁地哭。
外面敲門聲持續不斷，秘書催促地喊楊總。
楊程奕簡直要被逼瘋，煩躁地抓了下頭發，好聲好氣地哄，“你乖乖在這裏呆著，我先去開會，一會兒就回來。”
沒想到會在這樣戲劇化的情形下袒露心意。
蔣心若腦子一片混亂，哭了半天才收住眼淚。
這時，外面有人輕輕地敲門，問：“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出聲的瞬間才發現自己嗓子已經哭啞，蔣心若不由地輕咳兩聲。
進來的是上次來碰到的前臺，她笑著說：“蔣小姐還記得我吧，上次我吃了您一塊糖。”
蔣心若點了點頭，“記得啊，你還幫我送花。”
前臺伸手將托盤上的奶茶和點心擱到她面前的茶幾上，“今天的董事會進會議室後不讓跟外界聯絡，楊總進去之前特地囑咐我給您送點吃的喝的過來。”
“謝謝。”
喝完奶茶，吃完甜點，蔣心若恢覆了點力氣，回想自己剛才的表白，愈發覺得自己現在乖乖等在這裏有點……掉價。
主要還不知道能等出個什麽結果。
萬一他回來說只當她是妹妹……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再承受一次的能力。
蔣心若推開辦公室的門。
前臺守在門外，伸手攔住她說：“蔣小姐，楊總讓您在這裏等他開完會。”
“我才不要等他呢。”蔣心若頓了頓，說，“你回頭跟轉告他說我聽他的話走掉了。”
好久沒有獨自出門，蔣心若坐在出租車上，失魂落魄地看向窗外。
司機忍不住開口問：“您還沒想好要去哪裏啊？”
蔣心若想了半天報出蔣家原來的住址。
蔣勝志當年移民出國的時候，將房產轉賣給楊程奕。
門口改換成密碼鎖，蔣心若輸入兩個人的生日，順利開鎖。
房子定期有人來打掃維持室內整潔，只不過長時間無人居住，裏面透著一股莫可名狀的寒涼。
繞行到後花園，秋千架潔白的漆面微微泛黃。
蔣心若擦幹凈後，坐在上面，開始回憶第一次見楊程奕時的情形。
蔣勝志和馮思瑜夫婦一直都不太愛搭理她，時間長了，蔣心若也能感覺出他們不想看到自己，經常躲去後花園，在秋千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忽然又一天，秋千被人從後面推動，朝前蕩去。
她慌張轉頭朝下看。
楊程奕就站在青蔥的樹木前，斜倚著秋千架，人閑閑散散地站著，笑得一臉風流倜儻。
一陣鈴聲打斷了回憶，手機屏幕不停地閃動。
蔣心若順手調成靜音模式，不接也不掛，就這麽放在旁邊，看屏幕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無形的焦急頃刻之間換作有形的數據。
過了半天，她拿起手機，向上滑動看未接來電的數量和頻率，心裏莫名地舒坦。
背後忽地響起一串淩亂的腳步聲，而後有人咬牙切齒地叫：“蔣心若。”
蔣心若收起笑容，回頭，不滿地抱怨說：“你還記得有我這……”
下半句就被人吞掉了。
壓抑已久的憐愛，混雜著憂慮、慌張、悔恨……在看到她的瞬間齊齊湧上心間，楊程奕一下子喪失思考的能力，只想做一件自己肖想已久的事情。
——托高她的下巴，傾身狠狠地吻上去。
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
對方撬開自己的唇舌，霸道地掠奪自己的呼吸，蔣心若幾近窒息，眼角不自覺地沁出水。
楊程奕松開鉗制，看著她睜大眼睛，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低低地笑起來，命令說：“閉上眼。”
蔣心若眨巴兩下，聽話地閉上，餘光掃到秋千架上剛冒出頭的紫藤花簌簌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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