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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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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蔣心若睜開眼, 一口氣吹熄所有的蠟燭。

旁邊的服務員早早地準備好,用呼叫機找工作人員開燈。

水晶吊燈一開,廳內瞬間大亮, 強烈的光芒刺入眼睛,猛地將他拉回現實中。

眾人湊到一起, 齊齊高唱生日快樂歌, 逗得蔣心若咯咯直笑。

理智逐步回籠, 楊程奕深吸口氣,溫聲說:“生日快樂, 我的小公主。”

旁邊有人打趣般地提醒, “若若今年二十四了, 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楊程奕笑了笑, “那也比我小得多。”

蔣心若再眾人矚目下切完第一刀後, 便交由服務生分發蛋糕。

她嘗了一口蛋糕, 忽地想起自己還忘了件事,伸手朝向楊程奕,問:“我的生日禮物呢?”

楊程奕握住她的手, 沒忍住在掌心摩挲兩下, 說:“早就備好, 放在家裏呢。”

奶油融化在舌尖,甜膩感一路湧到心間。

蔣心若輕哼, “你敢騙我的話, 今年你的禮物也別想要禮物了。”

楊程奕但笑不語。

蔣心若小孩子脾氣,心裏裝不住事, 在座的人大多過了通宵玩樂的年紀, 寧揚沈語年這種做父母人還惦記著回家照顧孩子。

生日宴早早地結束,走到家門口, 楊程奕神秘兮兮地解下領帶,綁到她的眼睛上。

“真有驚喜?”蔣心若狐疑地問,“你不是在耍我吧?”

眼前一片漆黑,她摸向束眼的領帶,高級的面料觸手有種滑膩的涼意。

“真想耍你用不著搞得這麽麻煩。”楊程奕低下頭,牽起她的手,“跟我來。”

所有感官在黑暗中無形被放大,楊程奕的手掌寬大幹燥,蔣心若還摸到了未成型的繭。

一貫養尊處優的人手上竟然有繭?

驚訝之餘,她忍不住蹭了兩下確認。

楊程奕倒吸了一口冷氣,直接包握住她的手,“別亂動。”

原本在平常不過的牽手,被這一句話搞得有點暧昧。

蔣心若耳朵發燒,催促道:“那你快點。”

再往前走幾步,花香撲鼻而來。

領帶自耳後解開,滑落到唇邊。

伴隨著他低沈的一句“生日快樂”,光芒重新湧入視線。

別墅裏,玫瑰花鋪滿整個客廳,奧斯汀玫瑰摻雜了雪山玫瑰,粉白交錯,一下子晃花了她的眼睛。

蔣心若仍保持虛握著領帶的姿勢,呆呆地轉頭,看向身旁站立的人。

楊程奕恰好也在看她。

那雙風流的桃花眼裏盛滿了細碎的笑意,垂眸向她的時刻,漾出漫天蓋地的溫柔。

他輕點她額頭,“傻站在這裏幹嘛?上去看看。”

蔣心若這才回過神,先揉了下額頭。

邁出去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暈暈乎乎的,沒有實感。

這片玫瑰花從門口一路開到二樓,點綴得她整個房間裏都呈現出一種罕見至極的瑰麗色彩。

楊程奕問:“賠你這麽多年往我辦公室送的玫瑰花,夠嗎?”

“不夠。”蔣心若嘴硬地挑剔,“而且我要用心很多的。”

楊程奕也不生氣,莞爾一笑,“那我以後接著努力。”

蔣心若垂首,很小聲地補充說:“但是我特別喜歡。”

小姑娘的面頰泛起紅暈,一時之間竟分不清是玫瑰花映出的緋色,還是她羞紅了臉。

楊程奕看在眼裏,心想,任何男人在這一幕前面都很難不動心吧?

他輕咳兩聲,鄭重地囑咐說:“若若,以後如果有人追你,送不出這麽多玫瑰花,你看都不要看。”

“好。”

蔣心若沒認真聽,挑了兩只最大的花瓶,抱到他房間裏,兩人房間隔得很遠,中途楊程奕要幫卻被她拒絕了。

拜訪也很講究,床頭櫃兩邊各有一只,枝葉朝床的方向延伸。

回頭對上楊程奕疑惑的眼神,蔣心若解釋說:“這樣你今晚也能聞著花香睡。”

這一晚,在玫瑰花的香氣縈繞中,楊程奕沈沈入眠,卻夢到自己在吃小龍蝦。

蝦殼紅得誘人,他慢條斯理地剝落,眼睛忽然一花,面前變出一個未著寸縷的女人。

再仔細一看,竟然是蔣心若。

他弄不清楚,她是本身就沒穿衣服,還是在剛才被自己親手脫掉了。

蔣心若對此毫不在意,低頭專註地擺弄手裏的東西。

楊程奕正想解釋。

她忽地擡頭,舉高手裏拿的東西,懵懂又期待地問:“哥哥,這個到底該怎麽用啊?”

薄薄的橡膠套瞬間化成繩索,直接將他從夢中勒醒。

楊程奕翻身坐起,額頭沁出薄薄的冷汗。

來自身體的躁動已經到了無法壓抑的地步,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地說只當她是妹妹。

楊程奕無奈地嘆息,他恐怕是真的愛上蔣心若了。

還是男人對女人最直接的那種愛意。

他想要吻她,想要疼她,想獨占她,想讓她從身到心都只屬於自己一個人。

失眠到清早,楊程奕昏昏沈沈地走下樓。

孫阿姨正在廚房忙碌,看到他,走過來說:“楊先生,剛才從Shine會所寄來一封郵件,說是給蔣小姐的生日禮物,昨天你們走得早,他們直接轉寄到這裏了。”

“誰寄的啊?”

孫阿姨拿到手裏,看了眼寄件人,回答:“叫隋廷。”

“我看看。”

楊程奕兩下拆開外面的包裝,抽出一沓覆印件,最上面是一份親子鑒定書,下面是幾封手寫的信件,執筆人聲淚俱下地控訴你不是答應過,只要我生下孩子你就離婚娶我嗎……

祝叔叔去美國治病之前怎麽沒銷毀這些東西啊?

楊程奕低咒撕碎,順手扔進垃圾桶裏。

孫阿姨惴惴不安地問:“楊先生,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你先去處理這些東西。”楊程奕想了想,又說,“這段時間,蔣小姐所有的東西都要先經過我這裏再拿給她。”

孫阿姨點頭說好。

興奮之下,蔣心若昨晚也沒睡好,早晨聽到響動也溜出了門,不動聲色藏在樓梯間,本打算等他上樓叫自己起床時嚇嚇他,沒想到正好將這一幕看在眼裏。

她楞了半晌,輕手輕腳地躺回床上。

明明已是早春時節,身體埋在被子底下卻止不住地微微發顫。

好半天才穩住心神,楊程奕上來敲門時,蔣心若已經洗漱完畢,打開門,輕聲細氣地喊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心裏有鬼,t他總覺得哪裏奇怪。

楊程奕忽略心裏的異樣,說:“我在家裏給你留了兩個保鏢,最近出門的話記得帶上。”

蔣心若沈默不答。

她剛抱怨過整天在家呆著很難受,自己又提這樣的要求確實有點過分。

楊程奕摸了摸她的發頂,輕聲說:“這只是暫時的。”

蔣心若忽地擡頭,認真地問:“你還不準備告訴我嗎?”“

“若若……”

沒等他回答,她又問:“你覺得我一直呆在家裏真的有用嗎?”

有用嗎?

看著她眼神裏閃爍的期待和依賴,楊程奕慢慢失去語言能力。

有的,不過不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就像他限制了蔣心若出行,隋廷依然能查出真相,在生日當天寄給她當生日禮物。

蔣心若帶保鏢出門,他也可以通過其他渠道告訴她,除非自己切斷她所有和外界的聯絡方式。

楊程奕發覺一個更為可怕的事情,自己這段時間裏不過是隋廷當借口,理直氣壯地要求她不要接觸前男友相關的人,不要去見相親對象,乖乖地呆在家裏,只能看他一個,只能想他一個,也……只能見他一個。

上次交換過聯系方式,如今很快就能約出來見面。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也無需多做偽裝。

對面的人剛坐下,楊程奕直截了當地問:“原件呢?”

隋廷一怔,思忖片刻,輕輕地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面子我是給隋阿姨的,可不是給你的。”楊程奕聲音裏透出寒意,“要麽拿出原件,要麽滾出國。”

隋廷皺眉,“你怎麽還有臉提我媽?”

“隋廷搞清楚,對不起你媽的人是你爸,不是我。”楊程奕一頓,“更不是若若。”

“怎麽不關她的事?”隋廷的火蹭地一下上來了,“我寄的覆印件在你那裏吧?那個賤人寫的信,句句拿孩子要挾,逼我爸離婚娶她。”

“你冷靜點。”楊程奕又問,“你信不信她長這麽大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媽媽?”

隋廷冷哼一聲,“我才不信。”

“你盡可以繼續查,話我放在這裏了,你的火發到誰身上都跟我沒關系,但是若若不能知道這件事。”

憤怒之中,隋廷開始口不擇言,“你爸跟我爸同一年去世的吧,你設身處地想想,如果現在查出你爸出軌多年……”

“閉嘴。”楊程奕厲聲打斷。

隋廷喘著粗氣,問:“你到底為什麽要維護一個賤人的孩子?”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才十三歲,一身的傷病,醫生說那是因為她生母懷孕的時候沒註意,後來生下來也沒好好養過。”楊程奕慢慢地跟他說,“這麽多年,她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血糖常年偏低,腸胃虛弱,大部分的東西都不能吃,靠藥來補充日常需要的營養,稍微不註意就要住院治療。”

“我不信,我爸臨終前挪了那麽多錢給蔣家夫婦,不就想讓他們好好照顧蔣心若嗎?”

“你可以再去查蔣家當年到底欠了多少外債,那點錢堵完窟窿沒剩多少。這幾年要不是我,他們連飯都吃不起。”

“所以這麽多年,你一直養著他們一大家子?”隋廷仍舊是那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你在做慈善嗎?”

“我知道你現在不知道往哪裏撒氣,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若若跟你一樣,都是這件事的受害者。”楊程奕避而不答,又回到剛開始的問題,“原件在哪裏?”

隋廷直直地看著他,神情茫然。

他打小特別敬重自己的父親,一直不太理解,為什麽在爸爸最後的時日裏,媽媽依然在隱瞞,為此,他定居國外,不願回來。

可短短幾天時間,這個認知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隋廷發現自己內心深處最多的情感竟然不是憤怒,而是茫然。

他不知道向來喜歡標榜自己愛妻的父親為什麽會出軌,他不知道為什麽第三者理直氣壯地想要取而代之,搶奪媽媽娘家財產……

他更不知道要跟誰說這段荒唐事,他甚至不知道如今應該去怪誰……

所以知道蔣心若生日後,他毫不猶豫地寄出覆印件,想讓她跟自己一樣痛苦。

現在忽然被人告知,她已經承受了多年的病痛……

楊程奕壓低聲音,帶有脅迫的味道,“隋廷,你爸去世也有十年了,原件早已失去意義,我拿了也是不想讓若若知道,真鬧僵了對誰都不好。”

隋廷猶豫半天,緩緩開口,“原件我沒拿。”

就是說還在隋瑗那裏……

楊程奕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隋廷忽然好奇,“楊程奕,你為什麽要為她做這麽多?”

楊程奕想了想,認真地回答,“一開始覺得她太可憐了……”

頓了頓,又在心底接下去說,後來就覺得她太可愛了……

蔣心若就像錯生在苦寒之地的玫瑰花,明明是需要人精心呵護的品種,卻無端遭受這麽多磨難。

可她從來沒有抱怨過,甚至還在自己忽視他的時候,還不惜剖開自己的傷口送上安慰。

她太好了……楊程奕在心裏想。

好到他覺得浪蕩多年的自己配不上她。

隋瑗這種年近六十,請了職業經理人無需親自打理公司,有錢又有閑的闊太太比較好約。

地點定在一家高檔茶館。

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很少有比對方先到的時候,楊程奕有點無所事事,訂好茶點後,獨自在包間等待。

不多時,門自外打開,楊程奕起身相迎,“隋姨。”

服務生送到包間內,拉開桌椅,隋瑗才款款落座,開口說:“難得楊總有空,能想起我們這些老人家。”

“您看著哪兒老了?”楊程奕客套說,“這不是忽然想起好久沒見隋姨了嗎?”

隋瑗低頭擺弄指甲,抿嘴淺笑,“是好久不見還是不得不見啊?”

她這麽直接,楊程奕也懶得多繞彎子,直接切入此行目的,“今天約隋姨來為的是一樁陳年舊事。”

“哦?”隋瑗輕聲問,“既然是陳年舊事,那你早幹做什麽去了?”

“我也正奇怪呢。”楊程奕狀似疑惑不解,“這麽多年隋廷都沒發現,怎麽剛回國幾天就知道了呢?”

隋瑗臉上的笑容驀地停滯,“楊總這是什麽意思?”

“沒事,就是覺得很巧。”楊程奕反倒笑了出來,“不過正好也能趁這個機會徹底做個了結。”

三言兩語間,他已經差不多摸清了隋瑗的意圖。

祝兆言在世時,隋瑗都沒對蔣心若下手,時隔多年更不會計較,這次有意抖露出當年的事情,無非是想讓定居多年的兒子回國接管公司。

至於蔣心若的死活,自然不在隋瑗的考慮範圍之內。

而楊程奕卻正好相反,他只在乎蔣心若。

隋瑗坐直身子,問對面的人,“所以楊總想怎麽做了結?”

“一份為期十年的合作項目,就當我給隋廷的回國禮物。”楊程奕從容地拿起自己右手邊放的文件夾,遞到她眼前,“我想要所有的原件。”

“楊總可真是大手筆,一些不值錢的東西還能換一個十年的項目。”隋瑗翻看幾下,莞爾一笑,從隨身攜帶的包裏,抽出一沓文件推到對面。

楊程奕接過文件夾,從中抽出,一張一張仔細確認過後,手掰紙張的兩頭,稍稍使力。

只聽“嗤”的一聲,文件分為兩段。

隋瑗嚇得渾身一震,楞楞地看著這些曾經令她惡心的文件在他手裏化成碎片,心頭百味交雜。

雪白的紙片在面前堆成了一座塔,她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揮落在地。

楊程奕定定地說:“隋姨,以後人生還長,這些都忘了吧。”

隋瑗唇角慢慢舒展開來,“隋廷讀了這麽多年書,以後回E市打理,還需要楊總多加指點。”

楊程奕點了下頭,“有能幫忙的地方我一定幫忙。”

臨走時,隋瑗忽地想起一件事,問:“她不會一直都不知道吧?”

楊程奕輕聲說:“上一輩的恩怨她不需要知道。”

隋瑗面露驚訝,“他臨死前能碰到你,也真是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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