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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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這問題還真叫慕千影怔住。
一個是搶她靈骨、將她封印的仇敵, 兩人搶多成神的機緣，註定你死我活。
可寧望塵是神君轉世，又得人族敬仰, 身上願力頗強，她靈骨殘缺，如何與之相抗？
一個是她的情劫應劫之人，卻實實在在是個無辜凡人。
她若是當真動手, 且不說自己下不了手，便是真的能殺，她真的能心安理得嗎？
若是心中有愧，豈不是又走上了寧望塵的老路。
難道她要開始用錯金刀，一刀刀割開自己的靈魂，以保全一個無欲無求、純潔的存在回歸上清界？
那她和寧望塵，還有什麽區別？
慕千影的思緒逐漸回攏，最後只剩下謝諭清執意問她的那個問題：
“謝諭清和寧望塵, 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她望著虛空一動不動。
昆山神君也一動不動。
兩人身上蓋了厚厚一層雪，仿佛自誕生起便沒有移動過的兩個雪人。
在神的眼中耳中, 周圍的安靜並不是真正的安寧。
京城方向仍有鬼怪哭嚎、魔氣不散，瑜縣和無渡城也並不安寧。
戲班子所到之處，臺幕拉開, 伴隨著鑼鼓敲響，“寧望塵殘害無辜，人族皇沽名釣譽”的聲音四處傳唱。
真真假假，戲說箴言，難以分辨中, 打壓、辱罵、懷疑、破滅卻在不斷重覆。
最t終成了一句話：
“神在何處？”
許久之後，其中一個雪人有了反應。
昆山神君將散開的意識收回, 忽然察覺到了整件事裏最不對勁的地方：
“你就算對謝諭清失望，也該在京城和寧望塵勢不兩立，為什麽會這個時候跑來瑜縣？”
慕千影的五官從雪堆中顯露出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彎出了狡猾的弧度：
“我只是很好奇，春喜班一路北行，沿途傳唱的《明昭皇後紀後傳》還能怎麽胡謅。”
她停頓，聽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哭嚎，是昆山神君刻意讓她聽到的。
他在以神的身份警醒她：
神，是人心捧起來的。
慕千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當然，我更好奇，當初將封印破開的那個人，是敵是友？”
她從雪中伸出雙臂，將符紙抖開，紅色筆跡蜿蜒恣意：
“謝諭清說，這破陣符並不是玄隱真人所繪。仿得很像，但仍有區別。”
慕千影將符紙在昆山神君面前晃了一圈，而後放到自己眼前，擡眼看向他，長睫擡起的一瞬間，鋒利銳氣自她眼眸中浮現：
“你說這個人，他為什麽要放我出來呢？”
三百多年未見，昆山神君原本以為慕千影還是上清界那個純良無知的靈仙。
他旁觀，等待，雖有昆山同生之緣，卻也不會過多幹涉。
靈仙之生死劫，更多的是天命，千萬年間周而覆始，昆山不知見證了多少次。
他就算想要插手，也只能做到順勢而為。真正決定結果的，還是慕千影自己的選擇。
而如今看到慕千影的眼神，他開始覺得事情變得不再按部就班了。
昆山神君問了句：
“你不是和謝諭清鬧掰了嗎？”
便見慕千影搖了搖頭，抖落一地殘雪：
“我已經想明白了。他只是覺得我無法殺掉寧望塵，又怕我被天道挾制，不能動手殺他。”
這話聽著有趣，昆山神君身上落的雪都融了幾分：
“聽起來，你心裏似乎已經有了決定？”
草木春生的靈氣實在太容易打動沈睡已久的群山，昆山神君的語氣裏帶著連他自己都無法輕易察覺的激動和期待：
“謝諭清和寧望塵，情人和仇人，你打算殺誰？”
便見慕千影又彎了彎雙眼，與之不同的是，此刻她的雙眸中沒有笑意，而是一派不可撼動的冷光：
“情人，仇人，還有那個魔君，既要助我成神，便一並殺了吧。”
說罷，不等昆山神君做出反應，她已經站了起來，裙擺將積雪抖落一圈。
兩人不需要聊破陣符，也不去探討幕後之人想在人界攪出怎樣的亂象。
人與妖，鬼與魔，凡塵界與幽冥界，難以分割之處，自有人心覆雜，若要逐一分離、考究，只怕會累死在這裏。
只消一句：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便可知曉這世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倒戈相向、敵友莫測了。
至於神，所謂的與天地同壽，也不過是人心之所向的另一種形式。
三界仍有期盼，則神魂永存；三界不再等待，則神魂隕落。
一如慕千影和寧望塵出現前，那位隕落的神君。
而慕千影，她竟然開始懂得利用人心了。
*
直到鬼木現世，皇帝留給寧恒業的耐心才算終於用盡。
太子謀逆一案終於開始大規模翻案，證人與證物開始出現，見過的沒見過的，都不知如何從犄角旮旯裏被翻出來，用來證明太子當年，確實種出了水幽草。
而寧恒業則成了明裏獻上水幽草種子、私下教唆鬼木種植之法的惡人。
逼死太子，殺害兄嫂，拉攏臣子……
連帶著無渡城江念身上的袖箭，也成了他心比天高、勾結外臣的證據。
寧恒業直道冤枉。
什麽江念，什麽袖箭，他根本不知情啊！
太子妃嫂嫂滿門死於妖族之禍，涉案之妖乃是一鐵襆頭化成的巨人，隱藏在庫房中，於一深夜暴起傷人，與袖箭何幹啊？
可皇帝似乎已經厭倦了這個兒子，他在監國時暴露出的狂妄、愚蠢更讓皇帝不能容忍。
皇帝顧不得病痛折磨，在深冬時節上朝，親斥昌王罪行，急火攻心，竟當眾吐了血。
無奈之下，只好將政務交由唯一成年的皇子——三皇子，康王寧承延暫理。
康王體弱多病，從來居於王府休養生息，驟然接了這般重擔，竟展露出難得的才華。
深冬時節，又逢除夕，本是人族弱勢，年年有妖族在兩族邊界處生事。
而康王早早便做了防備，從寒冬賑災，到邊城防備，皆處理得井井有條，連擋兩波妖族攻擊後，誇讚他的折子便從無渡城快馬加鞭飛到京城。
謝諭清是除卻皇帝外，最先看到這道折子的。
他與皇帝正在對弈。
皇帝看起來氣色不好，宮殿中燒了地龍，然而這份暖意只在皇帝臉上貼了一層不甚融洽的紅光。
他將奏折隨意一扔：“你看看。”
謝諭清接過一覽，道：
“康王殿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可為陛下分憂。”
皇帝斜乜他一眼：
“愛卿當真如此作想？那朕還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他的語氣裏沒有多少高興意味，也沒了繼續下棋的興致：
“若不是皇後式微，朕還不知道朝中，有這麽多人都願意誇朕這個好兒子。收攏朝政，挾制妖族，這老三，真真是志得意滿啊。”
謝諭清垂眸撿了棋子，一顆顆收到棋簍中。聞言卻道：
“臣卻以為，尚差一招。”
皇帝龍目掃來。
謝諭清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將最後一顆棋子放好，而後才道：
“陛下仍心有疑慮，康王殿下何等聰慧之人，自然會覺得不夠。”
“你是說，朕身邊不夠安全？”
皇帝沈了臉，無需多言，侍奉宮女太監便急匆匆跪了一地，大氣不敢出。
謝諭清起身，同樣在皇帝面前跪下。
他感受到了靈魂深處的寒意，是來自寧望塵的。
他在自己體內沈寂許久，卻在這時有了動靜。
畢竟，高高在上的仙君當久了，只見別人跪拜臣服尊敬他，曾經有追隨者捧著，慕千影護著，後來更是人人敬仰，眾星捧月久了，哪裏還能接受跪拜一個人族後輩呢？
割除不少靈魂的寧望塵，只剩下冷冰冰的算計，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蟄伏和欲揚先抑的滋味了。
謝諭清勾起唇角。
慕千影在瑜縣沈睡了三百年，醒來後又被人與妖族各種指責質問。比之寧望塵的虛偽不甘，她總是要更大膽恣意一些的。
他越發篤定，這步棋，慕千影贏定了。
畢竟，就像寧望塵自信能掌控他的想法一樣，也沒人比他，更懂寧望塵的弱點了。
謝諭清低頭不語。
皇帝亦是沈默著。
壓抑而靜謐的皇宮中，一聲尖叫劃破天空，伴隨著地動天搖的震顫。
“有妖——！”
皇帝的臉色隨著這聲尖叫更加難看起來。
縱使早有準備，但自己的兒子一個接一個犯蠢，對他百般算計，竟連幾年的時間都等不得，還是讓年已五旬的皇帝心生疲憊。
“罷了。”
皇帝嘆了口氣，再次開口時，已經是個心冷似鐵的無情帝王了。
他示意謝諭清起來：
“隨朕去瞧瞧，這些個好兒子，又給朕上演了什麽好戲。”
謝諭清起身應是。
庭中，黑壓壓的影子一揮手，便揮倒了一片樹木，連屋頂也被掀翻。
黃色琉璃瓦紛紛滾落。
巨人似的妖物不需要繞路，而是一路掃蕩，將皇宮一角悉數鏟平，直直朝著皇帝的方向而來。
國師府修士出動，在皇帝四周結陣，然而還是有碎石朝這裏飛來。
謝諭清立馬護住皇帝，以防他被砸傷：
“陛下，還是先躲躲吧。”
然而皇帝卻來了氣性，一下子甩開他的手臂，大步上前走了兩步。
一語雙關道：
“朕堂堂大乾天子，如何能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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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搶她靈骨、將她封印的仇敵, 兩人搶多成神的機緣，註定你死我活。
可寧望塵是神君轉世，又得人族敬仰, 身上願力頗強，她靈骨殘缺，如何與之相抗？
一個是她的情劫應劫之人，卻實實在在是個無辜凡人。
她若是當真動手, 且不說自己下不了手，便是真的能殺，她真的能心安理得嗎？
若是心中有愧，豈不是又走上了寧望塵的老路。
難道她要開始用錯金刀，一刀刀割開自己的靈魂，以保全一個無欲無求、純潔的存在回歸上清界？
那她和寧望塵，還有什麽區別？
慕千影的思緒逐漸回攏，最後只剩下謝諭清執意問她的那個問題：
“謝諭清和寧望塵, 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她望著虛空一動不動。
昆山神君也一動不動。
兩人身上蓋了厚厚一層雪，仿佛自誕生起便沒有移動過的兩個雪人。
在神的眼中耳中, 周圍的安靜並不是真正的安寧。
京城方向仍有鬼怪哭嚎、魔氣不散，瑜縣和無渡城也並不安寧。
戲班子所到之處，臺幕拉開, 伴隨著鑼鼓敲響，“寧望塵殘害無辜，人族皇沽名釣譽”的聲音四處傳唱。
真真假假，戲說箴言，難以分辨中, 打壓、辱罵、懷疑、破滅卻在不斷重覆。
最t終成了一句話：
“神在何處？”
許久之後，其中一個雪人有了反應。
昆山神君將散開的意識收回, 忽然察覺到了整件事裏最不對勁的地方：
“你就算對謝諭清失望，也該在京城和寧望塵勢不兩立，為什麽會這個時候跑來瑜縣？”
慕千影的五官從雪堆中顯露出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彎出了狡猾的弧度：
“我只是很好奇，春喜班一路北行，沿途傳唱的《明昭皇後紀後傳》還能怎麽胡謅。”
她停頓，聽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哭嚎，是昆山神君刻意讓她聽到的。
他在以神的身份警醒她：
神，是人心捧起來的。
慕千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當然，我更好奇，當初將封印破開的那個人，是敵是友？”
她從雪中伸出雙臂，將符紙抖開，紅色筆跡蜿蜒恣意：
“謝諭清說，這破陣符並不是玄隱真人所繪。仿得很像，但仍有區別。”
慕千影將符紙在昆山神君面前晃了一圈，而後放到自己眼前，擡眼看向他，長睫擡起的一瞬間，鋒利銳氣自她眼眸中浮現：
“你說這個人，他為什麽要放我出來呢？”
三百多年未見，昆山神君原本以為慕千影還是上清界那個純良無知的靈仙。
他旁觀，等待，雖有昆山同生之緣，卻也不會過多幹涉。
靈仙之生死劫，更多的是天命，千萬年間周而覆始，昆山不知見證了多少次。
他就算想要插手，也只能做到順勢而為。真正決定結果的，還是慕千影自己的選擇。
而如今看到慕千影的眼神，他開始覺得事情變得不再按部就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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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和謝諭清鬧掰了嗎？”
便見慕千影搖了搖頭，抖落一地殘雪：
“我已經想明白了。他只是覺得我無法殺掉寧望塵，又怕我被天道挾制，不能動手殺他。”
這話聽著有趣，昆山神君身上落的雪都融了幾分：
“聽起來，你心裏似乎已經有了決定？”
草木春生的靈氣實在太容易打動沈睡已久的群山，昆山神君的語氣裏帶著連他自己都無法輕易察覺的激動和期待：
“謝諭清和寧望塵，情人和仇人，你打算殺誰？”
便見慕千影又彎了彎雙眼，與之不同的是，此刻她的雙眸中沒有笑意，而是一派不可撼動的冷光：
“情人，仇人，還有那個魔君，既要助我成神，便一並殺了吧。”
說罷，不等昆山神君做出反應，她已經站了起來，裙擺將積雪抖落一圈。
兩人不需要聊破陣符，也不去探討幕後之人想在人界攪出怎樣的亂象。
人與妖，鬼與魔，凡塵界與幽冥界，難以分割之處，自有人心覆雜，若要逐一分離、考究，只怕會累死在這裏。
只消一句：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便可知曉這世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倒戈相向、敵友莫測了。
至於神，所謂的與天地同壽，也不過是人心之所向的另一種形式。
三界仍有期盼，則神魂永存；三界不再等待，則神魂隕落。
一如慕千影和寧望塵出現前，那位隕落的神君。
而慕千影，她竟然開始懂得利用人心了。
*
直到鬼木現世，皇帝留給寧恒業的耐心才算終於用盡。
太子謀逆一案終於開始大規模翻案，證人與證物開始出現，見過的沒見過的，都不知如何從犄角旮旯裏被翻出來，用來證明太子當年，確實種出了水幽草。
而寧恒業則成了明裏獻上水幽草種子、私下教唆鬼木種植之法的惡人。
逼死太子，殺害兄嫂，拉攏臣子……
連帶著無渡城江念身上的袖箭，也成了他心比天高、勾結外臣的證據。
寧恒業直道冤枉。
什麽江念，什麽袖箭，他根本不知情啊！
太子妃嫂嫂滿門死於妖族之禍，涉案之妖乃是一鐵襆頭化成的巨人，隱藏在庫房中，於一深夜暴起傷人，與袖箭何幹啊？
可皇帝似乎已經厭倦了這個兒子，他在監國時暴露出的狂妄、愚蠢更讓皇帝不能容忍。
皇帝顧不得病痛折磨，在深冬時節上朝，親斥昌王罪行，急火攻心，竟當眾吐了血。
無奈之下，只好將政務交由唯一成年的皇子——三皇子，康王寧承延暫理。
康王體弱多病，從來居於王府休養生息，驟然接了這般重擔，竟展露出難得的才華。
深冬時節，又逢除夕，本是人族弱勢，年年有妖族在兩族邊界處生事。
而康王早早便做了防備，從寒冬賑災，到邊城防備，皆處理得井井有條，連擋兩波妖族攻擊後，誇讚他的折子便從無渡城快馬加鞭飛到京城。
謝諭清是除卻皇帝外，最先看到這道折子的。
他與皇帝正在對弈。
皇帝看起來氣色不好，宮殿中燒了地龍，然而這份暖意只在皇帝臉上貼了一層不甚融洽的紅光。
他將奏折隨意一扔：“你看看。”
謝諭清接過一覽，道：
“康王殿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可為陛下分憂。”
皇帝斜乜他一眼：
“愛卿當真如此作想？那朕還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他的語氣裏沒有多少高興意味，也沒了繼續下棋的興致：
“若不是皇後式微，朕還不知道朝中，有這麽多人都願意誇朕這個好兒子。收攏朝政，挾制妖族，這老三，真真是志得意滿啊。”
謝諭清垂眸撿了棋子，一顆顆收到棋簍中。聞言卻道：
“臣卻以為，尚差一招。”
皇帝龍目掃來。
謝諭清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將最後一顆棋子放好，而後才道：
“陛下仍心有疑慮，康王殿下何等聰慧之人，自然會覺得不夠。”
“你是說，朕身邊不夠安全？”
皇帝沈了臉，無需多言，侍奉宮女太監便急匆匆跪了一地，大氣不敢出。
謝諭清起身，同樣在皇帝面前跪下。
他感受到了靈魂深處的寒意，是來自寧望塵的。
他在自己體內沈寂許久，卻在這時有了動靜。
畢竟，高高在上的仙君當久了，只見別人跪拜臣服尊敬他，曾經有追隨者捧著，慕千影護著，後來更是人人敬仰，眾星捧月久了，哪裏還能接受跪拜一個人族後輩呢？
割除不少靈魂的寧望塵，只剩下冷冰冰的算計，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蟄伏和欲揚先抑的滋味了。
謝諭清勾起唇角。
慕千影在瑜縣沈睡了三百年，醒來後又被人與妖族各種指責質問。比之寧望塵的虛偽不甘，她總是要更大膽恣意一些的。
他越發篤定，這步棋，慕千影贏定了。
畢竟，就像寧望塵自信能掌控他的想法一樣，也沒人比他，更懂寧望塵的弱點了。
謝諭清低頭不語。
皇帝亦是沈默著。
壓抑而靜謐的皇宮中，一聲尖叫劃破天空，伴隨著地動天搖的震顫。
“有妖——！”
皇帝的臉色隨著這聲尖叫更加難看起來。
縱使早有準備，但自己的兒子一個接一個犯蠢，對他百般算計，竟連幾年的時間都等不得，還是讓年已五旬的皇帝心生疲憊。
“罷了。”
皇帝嘆了口氣，再次開口時，已經是個心冷似鐵的無情帝王了。
他示意謝諭清起來：
“隨朕去瞧瞧，這些個好兒子，又給朕上演了什麽好戲。”
謝諭清起身應是。
庭中，黑壓壓的影子一揮手，便揮倒了一片樹木，連屋頂也被掀翻。
黃色琉璃瓦紛紛滾落。
巨人似的妖物不需要繞路，而是一路掃蕩，將皇宮一角悉數鏟平，直直朝著皇帝的方向而來。
國師府修士出動，在皇帝四周結陣，然而還是有碎石朝這裏飛來。
謝諭清立馬護住皇帝，以防他被砸傷：
“陛下，還是先躲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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