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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捌拾伍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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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國公自打回來就沒見過林皎, 宋巔又鬧出這麽碼子事, 一個兩個都不省心,聽完近日京城發生的這些事,換身蟹殼青色圓領長衫,準備去趟大長公主府, 會會,這位,大駙馬。

藺正石每日都飲酒驅思, 醉生夢死,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他記得上輩子,溫淮聽說他被彈劾,便連夜進京, 結果沒逃的出去, 被困死在這繁華的京城當中,長安縣僅僅存活他們三人,皆喪生於此,林皎上輩子被平原候府活活虐待死,可惜這次他重生的時間太晚, 本想攔住公主後,把她救出來,哪成想會變成這種局面,真是孽緣。

如今, 溫淮被他送出去,林皎卻是個難題,他已經沒有能力再去從宋巔手底下奪人,一切全該是命,命中註定。

彭乾下朝就在宮門口等著,終於看見鄭國公的馬車出行,上前攔住,細細說明情況,鄭國公罵聲孽子,讓車夫去平原侯的郊外莊子。

小耗子光著屁股翻來翻去的,口水噗嘰噗嘰的玩鬧,林皎那日哭的厲害,宋巔是真舍不得,把她從黑屋子裏挪出來,但不離他的視線,時時刻刻的看著她。

此刻看起來溫馨,實則各懷鬼胎,林皎已經完完全全受夠了宋巔的自以為是,這個男人永遠都學不會站在別的立場去考慮問題,永遠的自大霸道,唯一覺得他用處大的地方,就是讓她孕育了這麽可愛的小耗子,抱著胖小子玩半天,累了才讓奶娘抱到屏風後餵一陣子奶水,放到床上,他小眼睛就直勾迷瞪著,不大會兒就呼呼大睡。

德通感覺自己腿腳越來越利索,噔噔噔進來,朝著侯爺說,“國公爺來了,正在大堂。”

林皎一聽國公二字,立刻精神抖擻,她那個國公爹來了?

“你很高興?以為能逃出去了?林皎,別做夢了。”宋巔自做出來這個決定,他就已經處於隨時癲瘋的狀態,他要從心理上打擊她,讓她崩潰,讓她告饒,讓她安分。

很顯然,宋巔不懂女人,起碼,他不懂林皎,往日裏的溫柔如水,像是幻影,誰都是剛強的邊疆戰士。

“宋巔,你害怕了?”

林皎清秀的面容難得的出現妖艷之色,像叢叢的雜草現出生機勃勃。

男子在她對面站定,閑適般問,“不想見,溫淮嗎?”

外堂中,鄭國公等著不耐煩,才見著兩人相攜跨門進來。

“宋巔,你膽子不小啊。”

首當其沖的就是一頓教訓,“你以為自己聰明,實則愚蠢至極,一手好牌讓你打的稀爛,還有,丹陽,怎麽回事?聽說你被宋巔軟禁了?”

他教授宋巔如何打仗制敵,卻沒教他這麽對付女人。

“舅舅既然看的明白,不如跟聖上求求情,放了我和皎皎回永昌。”

招數不在好爛,只要管用好使就行,他打定主意,不參和大位之爭,不爭那個從龍大功。

“丹陽,怎麽不說話?”

鄭國公把註意力放到林皎身上,這是魏湘的女兒,她怎麽都該繼承魏湘萬分之一的精魄,怎能任由他人濁汙。

林皎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被宋巔一句輕言輕語打的稀碎,是了,那時候宋宜楚還特意來向他要人,她當時不明白,還存著看熱鬧的心思,估計這廝早就知道前因後果,提前抓了溫淮,她要是敢逃,溫淮定然不得好,遂只能咬碎銀牙往肚子裏咽,誰讓人家手裏有兵有馬,實力雄厚。

“爹。”她擡眼,亮晶晶的輕聲喊上首之人。

豫恩伯只簡單的幾句話,鄭國公卻能想象的出來,他這外甥最為潔癖非常,豈能容忍他的愛妻曾做他人婦,最氣憤的是林皎還想著他,如何能忍。

來時還生怕小女兒又是幾年前那副輕生的模樣,不想,她竟然一臉孺慕的喊他聲爹。

上首之人楞怔片刻,陡然站起,合掌拍擊,囅然大笑,“好,好,我兒長大了,好,爹高興。”

林皎早就想這樣做了,不過礙在臉皮薄,這個便宜爹,挺給力的。

她沒告發宋巔,不是因為溫淮,而是不想讓他操心自己,她都是孩他娘,有事沒事還讓父親給擦屁股,多丟人,再說了,父親他的處境也很艱難,她不能平添麻煩。

“嗯,女兒都是做娘的人了,爹去看看小耗子,特別敦實。”

挽著鄭國公的胳膊,二人撇下全程黑臉的男人自顧自的走出外堂。

站立原地的宋巔心底湧過悲哀,她竟然真的為了溫淮的安危,而選擇不說。

這就是在乎與不在乎,了解與不了解,天差地別。

路過庭院,林皎正說著小耗子如何如何調皮,下意識的擡頭瞟了眼天色,夏中的天空一碧如洗,太陽光線毒辣,透出暈黃的圓圈,偏偏折射出來的是青藍色的光彩,頓足不待細看,前方的鄭國公回頭催促,“怎麽不走了?”

“嗯,走。”她一時想不起具體,只覺得怪異,撂下不提。

小耗子見著宋巔嗷嗷直哭,嘿,看見國公卻笑意樂呵,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揪著他衣領,嘴裏一套一套,哼唧半日。

送走國公爹,林皎站在山頭往下眺望,田地肥沃,河水豐沛,並無異常。

“皎皎,跟我回去。”她在看遠處,宋巔站於她身後看她。

一身蜜蕊色的滾雪細紗衣,腰間勒著條玉帶,廣袖翩翩,如嫡如仙,她已經徹底褪去懦弱,化就了遍處的堅韌傲然。

覆又擡頭看天邊,低頭沈思,壓根就沒聽見男人說話,不行,“我寫封信,你速速讓人送往襄州給赤楊道長。”

林皎提筆寫明天象異常,用臘封住,遞到宋巔手中,急切轉身去書房,她記得有本書上詳盡的講過,到底是什麽來著?

宋巔不解,但依稀感覺她是看出來什麽,讓張震去驛站發八百裏加急。

“我帶你去翰林院吧?”見女人六神無主,握住她冰涼的小手,鼓勵說道,“你要找什麽,那指定有,不要怕,不要慌。”

“我,我,好像是地動…”

宋巔驚駭,地動?

他只在書籍上看過,大晉朝自入關以來,從未發生過地動,這次,真的是天降異象,懲罰世人?

翰林院,宋巖今日異常忙碌,碩親王當政,首先提拔自己人上位,首當其沖的就是他,他也不負眾望,展現出非凡的領導能力,整個翰林院士沒有不服他的,順子雀躍的進來,一把煽開他手中的簿子,“大人,快,快,郡主來了,快啊…”

郡主?

那個清冷的人兒,總在夢裏那般無情,他急切的想靠近她,可,每次都是一片濃霧,散不開,撥不來,他無比眷戀著與她同桌而食,水汪汪的眼,粉紅的舌尖輕卷,他總在夜裏無眠時,偷偷的拿出那副銀筷,手指來回摩挲,暗暗的想,與你的點點滴滴。

順子看著他那呆樣兒,恨恨的一腳踢過去,“少爺,快點,一會兒郡主好走了。”

宋巖方才大夢初醒,先低頭看看自己的褐色官服,有些暗恨,早知道不爬這麽快了,那個正侍講的玫紫色最襯他的豐神俊朗。

等出門掃見女子後方的竹青色下擺時,更加悔恨,揮手讓小院士起開,他上前躬身流水一禮,風度儒雅,“郡主大駕光臨,本官有失遠迎。”

這官話溜的,林皎瞧了一會兒才認出來,這不是,她的恩人嗎?

“宋巖?”

剛剛站直的男子有一瞬的僵硬,她在叫他的名字,那麽好聽,悶熱的空氣像突來一股涼風,熏的人心醉。

“郡主此來,有要事,你尋個僻靜之地。”

宋巔出聲,這個弟弟好久沒見,越發有城府。

翰林院中有專門供他休息的後院,竹林斑駁,綠意盎然,林皎聽著颯颯風葉聲,放緩了焦急的心,隨之入內。

煮烹茶水,宋巖認真的聽完林皎說的,他是見識過她的能力,但這是大事正事,萬一沒有地動,這就是危言聳聽,這個大帽子扣下來,可不好摘,如果真的是地動,那麽以後,丹陽郡主就是金口玉牙,說話辦事都要保留幾分,沒有餘地可退。

“順子,你去把關於地動的書籍全部拿來,再有,去請欽天監劉大人過來。”

劉大人善周易,蔔天卦,探討出結果,再行上報。

還不明情況的鄭國公正要回宮,再次被攔,這次是他的另一個嬌貴女兒,鄭曼柔。

當初,他年紀輕輕就晉升為一等將軍,先帝十分喜愛他,欽點為太子的武伴讀,而文伴讀就是男扮女裝的魏世子,魏湘。

他從小就認識這個弱雞的小子,在宮中又同宿同食,其中情意暗生,有次無意的撞到她洗澡,才曉得,不識兒郎非雄性,原是女君惹溫嫒。

於是,開始了挑逗愛慕的耍皮日子,他常被人講說有龍陽之癖,恰巧魏湘總是拒絕他,傷心之下,遇見了現在的國公夫人,她算是個小家女子,對他一見傾心,百般交纏,春風一度後,他就撇腦袋後忘了個精光。

後來娶進門是仗著肚子裏的那塊肉,再有便是當時的時局造成,他必須得娶妻,不如找個聽話的,他這眼光真是不錯,如今依舊本分,安靜的他都快忘了自己府中還有妻子,但這個女兒,真是個心機深的。

“有事?”

女子對於生身父親的冷臉視而不見,掩面虛弱咳嗽,語調柔柔,道,“父親,可是不記得我這個女兒了。”

這聲父親,叫的忒委屈,他哪處像個為父的樣子,經年不見一面,竟然問她,有事?

鄭國公對後院的子女為何不喜,一是因為她們的母親不是他喜歡的,另一個,是因為她們沒學著好,陰私手段倒樣樣精通,媲美毒蛇,他雖真心愛慕魏湘,但人家心硬如鐵,又消失無蹤,他本就是個散漫性子,見著女子性情眉眼與她相像便納入府中,有的懷孕一月便落下,有的生下來數月夭折,種種堆積,等到他發現時,對著唯一的這麽個女兒,他能怎麽著,能打殺嗎?不能。

而且她天生體弱多病,走幾步都喘的性子,他這個當父親的能做什麽,只能慢慢疏遠。

小時候還是挺可愛的孩子,乖巧恬靜,抓著他褲腳要糖吃,仔細瞧她,下巴尖的快趕得上錐子了,這是吃的不好?還是,因為丹陽與宋巔的事?

果然,小女兒的心態只掛在男人身上,“聽說表哥他屠了靈巖寺,父親可要在聖上跟前美言,畢竟此事因郡主而起,責無旁貸。”

她沒料到有人已經提前跟他說過來龍去脈,自認聰敏的想引著他去教訓宋巔,順手救出林皎後,讓他們二人斷去婚約,父親可是真疼愛那位掌上明珠,定不會允宋巔再踏入郡主府。

“為父從不教你什麽,今日,便教你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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