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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捌拾陸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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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父從不教你什麽, 今日, 便教你一事。”

鄭國公沒料到自己大女兒在內宅二十年練就的手段如此出類拔萃,把宋巔的想法後步算計的如此精準,可怕,可畏。

宋巔故而鋌而走險, 不無道理,文臣定然會在碩親王的朝代崛起,它不會沒落, 聖上當時臨危受命, 必然是需要梟雄大德,讓武將揮灑熱血,才能守住關僵沃土,而今,時過境遷, 武將多數行為粗魯, 京城繁華之地,容不得這種粗糙,還是文人舞文弄墨的瞧著賞心悅目,聖上偏偏不願,才導致武勝文衰, 碩親王作為守成者,需另辟蹊徑,方能名揚千古。

但,女兒家能有這層見識就少之又少, 她們格局短小,即使預料到,也只用在小情小愛之上,不為大局考慮,縱然宋巔真的軟禁林皎,他也不會阻攔,為何,因為他想讓兩個孩子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何必做個棋子任人擺布,一旦到了身首異處的那日,他的女兒,亦逃不出個罪婦之名。

“何為,罪。”

“終日行不曾行,終日坐何曾坐。修善不成功德,造惡元無罪過。時人若未明心,莫執此言亂做。死後須見間王,難免擭湯碓磨。”

鄭國公難得的露出耐心神色,“曼柔,你造的孽總有一日要自己擔,誰也幫不了你,望你且行且善,不可再歪斜。”

對立女子充耳不聞,此行目的已到,要快快回去,省得母親擔憂。

“我給你定下一門親事,等金黃十月,便就讓他去娶,此人對為父有救命之恩,你需好生對待,可記好?”

哼,報恩需要我這個女兒了,真是荒唐。

“也望父親別管我這個歪斜的女兒罷,我除了表哥,誰都不會嫁的,曼柔身體不適,先走一步。”

女子步履輕盈,裊裊離去。

鄭國公吩咐常隨讓他帶信給國公夫人,此事定下。

出來一趟,竟些糟心事,都是聖上閑的,回宮自帶著低氣壓,偏他還往前湊。

“誰惹我們的國公爺如此悶悶不樂?”

男子眉稍邪眺,單手插腰笑問。

“除了你,還能有誰?”

聖上撫掌哈哈大笑,揶揄搭腔,“那是朕的榮幸。”

論誰臉皮厚,非他莫屬,鄭國公調整坐姿,翹起二郎腿,下擺的純白色底褲露出邊角,前方站著的明黃男子似有一瞬的擡手,想替他整理遮下,到底沒敢逾越。

“聖上禪位以後,想去做什麽?”

他挺好奇,是個男人面臨這麽大的誘惑,都不會輕易放手,一國之君啊,他就真的能拱手相讓?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天家都沒有父子之說,更別提兄友弟恭了,到底比皇位還要重要的是什麽?

明黃的身影蹲在他跟前,像條溫順的大狼狗,專註的在眼中暗自描繪他硬朗的輪廓,聲音癡迷韌耐,“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用的不是朕,而是我,代表我這個人,而不是背負皇位天下百姓的,朕。

鄭國公不合時宜的失笑出聲,他被一個至高無上的男人求偶,難道,這不可笑嗎?

下一瞬,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男人已經站起,手中一把匕首抵在他頸間,喉結滾動感受著鐵器的鋒利紋理。

“鄭郴,對於你來說,這很可笑?”

聲音如出自潮濕陰霾的深谷中,幽暗玄妙。

他見過很多種的聖上,唯獨沒有這樣的,他披著偽善莊嚴的人皮,實際內芯裏早已千瘡百孔,化膿窮惡,此刻就是真正的他扒開皮囊,脫引而出。

“鄭郴,鄭郴,比國公好聽多了,你可知道,無數個不眠夜,我都這麽邊喊著你,邊按捺不住渴望的自瀆,我甚至不敢睜眼,怕是做夢,哦,是啊,你不知道,左擁右抱的舒坦著,哪會看到我的徹夜思念,你就在我的眼前,這便是最大的折磨。”

他往前一步,唇貼著他下巴,喃喃自語,“你可真能折磨我。”

鄭國公一直很清醒,他不是沒抗拒過,內心裏提醒著自己愛的是魏湘,但實際上,她的面容早已幻滅不清,幾十年裏,他活的肆意揮霍,唯一的真情還被人婉拒,到今竟對個男人有點苗頭,誰說不是孽緣。

“那麽,我的聖上,以後換你來折磨我,可好?”

時不與我,你不許我,時若與我,你中存我。

翰林院今夜燭火一夜不歇,幾人翻遍典籍,發現林皎所說有幾條符合,但,不敢輕舉妄動。

劉大人不敢確定,怕引罪責上身,畢竟誰家都有老小。

宋巖表達自己的看法,即使不是真的,也沒有損失,萬一真的說中,也可免於災難。

宋巔看著她,想為她遮風擋雨,“就當是我說的,皎皎,我是你男人。”

女子垂著的頭擡起,她在這一刻,突然發現,自己很無用,很可悲。

旭日初升,第二日早朝上出現了危言聳聽之事,全由一個女子引起,便是,頗具爭議的丹陽郡主。

她言辭鑿鑿,於三日後,將發生地動。

眾文官出言無狀,紛紛指責她胡說八道,女子就該在家相夫教子,豈能在此妖言惑眾,造謠生事,地動是種懲罰,世人不慈,控制者不仁,方才降罪警示,這是何等的大事?

聖上微凜,“召欽天監。”

一旦丹陽所說屬實,那麽,損失可謂巨大,京城這些百年世家的家底都得折騰精光,何談富庶。

欽天監模棱兩可,卻表示可以再等一日,地動之前會有輕微的變動,然而聖上不想等,“貼出告示,按朕玉印,所有百姓撤出京城,到達沙河口岸。”

一時間,眾人驚慌失措,女眷不舍家中財寶,死活不願離開,誰道這是不是陰謀,她們都走了,這東西誰搶著就是誰的,愚昧無知。

大臣的家中大概都有地下密室,安排妥當,紛紛出城躲難。

京城處於混亂之中,禁衛軍都督聽宋巔言,直接驅趕,更鬧的百姓不服,丹陽郡主成了最主要的罵資,基本上閑著就罵,閑著就怨。

三日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切的妄想都在破滅,沙河口人山人海,等著京城方向出現巨響,這次,他們團結一心,若丹陽郡主敢打誑語,必定放把火燒她個幹凈。

這裏面卻有人絲毫不擔心,就是道觀裏以肖娘子為首的這些女子,她們安居一隅,不爭對錯。

不免惹人高看一眼,而龔瑞欣此刻陪在鄭曼柔身側,閑適敘話,“這個郡主了不得啊,我誠該拜她為師,學學這攪棍的活計。”

說罷,還笑的肆意。

正巧碩親王經過,威嚴審視她一眼,轉身離開。

鄭曼柔倒愁緒煩憂,母親讓她聽父親的話,嫁給蜀地貴族,她就在京城守住鄭國公夫人的位置,讓她後顧無憂。

她還想念著表哥呢,可人家卻絲毫沒有空餘留給她,再鬧騰下去,不過兩敗俱傷而已,也許,她該放下了。

“瑞欣,謝謝你陪我,以後我去了蜀地,你做事要三思而後行,不可莽撞,還有,碩親王不是良配。”

她們都曾瞧見碩親王當眾向聖上求娶丹陽郡主,而且神色暧昧,但,她們都是一樣的處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麽可能聽從她們的心意呢。

鄭曼柔想起柔弱的母親,擡起光滑無比的纖纖手指,她的身上沾滿鮮血,誠如父親所說,不可饒恕,可,她也不想,如若父親有男嗣,怎麽可能讓一無是處的母親做這麽些年的鄭國公夫人,估計早被擠兌的抹了脖子,倒幹凈位置。

因果,有因必有果,有果難辨因。

京城依舊繁華,卻沒了絲毫人氣,如同一座荒城,接受了地裂山崩之憤。

所謂地動,頃刻之間,大地開始劇烈震動,山岳開始怒吼,巨大的樓閣坍塌,道路裂開,原本繁榮富強的京城,瞬間夷為平地,處處瓦礫。

這次,眾人相信了,在轟隆的巨響中停止說笑和怒罵,整個身子不可抑制的隨著震動趴伏在地,貴人們同樣捂著胸口連聲慶幸,對於丹陽郡主,再沒了怨恨,充盈了滿懷的敬佩和仰慕,紛紛遞花帖去邀請。

很可惜,林皎並不在沙河口,而是在城郊的皇家禦苑裏,鄭國公在外面和宋巔吩咐之後各事,重建工作覆雜,他已經讓聖上這寫好聖旨,等到一切恢覆,便封他為永昌異姓王,永生鎮守邊疆。

聖上坐於上首,俯視下方的林皎,“丹陽,你以後就沒有父親了,高興嗎?”

這是個皇帝該問的嗎,說的什麽鬼話?

“我的父親好生生的在那呢。”你胡謅什麽?

“哦,你還不知道,你父親,以後就是我的,我一個人的,這樣你高興嗎?”

這個神經病,是來跟她炫耀的,是吧。

“哎呦,哎,哎呦…”

外面正在交談的兩人齊齊進來,分別站於兩側,焦急關懷的詢問她,到底怎麽了?

“爹,疼,疼…”

林皎蜷縮著身子嚶嚶喏喏的低泣起來。

鄭國公當機立斷,讓太醫過來,抓著她手,告訴讓她別怕,爹在這呢。

宋巔奇異的回頭看了眼楞住的聖上,心中好笑,這是爭寵呢。

退後一步,讓父女倆好好說會話。

畢竟相處的時間真的不多了,他雖然難以接受,但他尊重,尊重舅舅的決定。

大晉朝歷經了地動山搖,再次面臨改朝換代,如今該稱先帝了,與鄭國公為守京城,撤退途中被巨石擊中,雙雙身隕,留下遺囑,由其親弟碩親王繼承大位,年號改為元,史稱,元徽帝。

夏季的京城如個剛出生的嬰兒,處處需要重新丈量和處置,各部忙的焦頭爛額,終於歷經一月後,大致成型,元徽帝開始了自己的盛世朝代。

首先便是朝中重臣的更替,其中最為惹紅眼的要數原鴻臚寺少卿宋巖,一躍成為新帝的肱骨之臣,位居首位,同時也是歷年來最為年輕的丞相大人。

而另一位卻絲毫沒有爭議,就是丹陽郡主,加封為國之神女,受百姓香火供養,而她提出要建女學院,也被大肆宣揚,最終,新帝應允,招收各地女學士進京考核。

街裏巷外,開天辟地的討論一件事,便是丹陽郡主,要開放女學,其實,為什麽女人在本朝的地位下降呢,很大的原因在於男人,也是控制者最為簡單的手段,女人被男人壓迫,男人被官府壓迫,官府被聖上壓迫,層層遞進,層層壓迫,造就出踢貓效應,男人受到壓迫可以找女人洩火,自然就不會造反,不會起民憤,所以,女子奴隸成為悲哀者,沒有權利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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