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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柒拾柒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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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鉤, 銀霜灑滿地, 鴛鳶島突然就通亮一片,吳媽媽扭著胖身子急忙穿過庭院,敲響太醫的門。

原來是林皎,遛彎兒回去, 非扯袖子央著要吃櫻桃和黃杏,宋巔不知她白天已經吃過一盤子,親手給洗幾個, 讓她吧嗒吧嗒一會兒就吃光, 自從懷孕以來,就喜歡吃個酸的,兩人又去逗弄會兒小耗子,收拾妥當躺下,宋巔去拿書桌上的一摞子紙, 坐在床頭研究起名問題, 自得知耗子出生,他閑來無事就翻楚辭漢史,定下幾個名字,皆是寓意深遠,祥瑞安康的, 依次解釋給林皎聽,她慣會耍個可愛,睜著無辜的大眼,調侃道, “你實話實說,是不是特高興,我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她自己都挺驕傲自豪的一件事,回想起來,當時真的想要放棄過,不如死了算了,從沒那麽疼過,簡直跟挖心掏肺一般,這都不足以表達那種疼,那種煎熬,時間對於她來講,無比漫長難捱,腦子裏一片空白的時候,真的想不起那麽許多,什麽郡主,什麽侯爺,什麽身份地位,什麽榮華富貴,都是狗屁,不過,在小耗子出生以後,看著他紅彤彤的臉,忽然就覺得當初的疼痛都值得,為了,那小小一只。

“當然高興,皎皎真棒,不過,這是不是也有我的功勞,要不,你自己個兒能懷上?”

他的大腿支起,手肘支撐,靠近她耳邊呵氣低沈說道。

這廝越來越會說個葷話了,小臉扭到一旁,鼻子裏哼哼,“我當時可是怨恨你的很,讓我遭這罪。”

這話是真的,她當時就想狠狠的咬他,讓他一起疼。

“好,好,全是我的錯,郡主大人想怎麽?”

男人臉龐爬滿調笑,寵溺又無奈。

沒聽過誰家婦人生產怨恨自己丈夫的,這想法,確實很新奇。

林皎一看他那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受苦的都是女人,男人就是幹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趴下,給我當馬騎一圈,我就當你真心。”

呦呵,真敢說出口,果真越慣毛病越大,但他喜歡,最愛放肆的,她。

拔步床上傳來男女混著的哈哈愉悅的笑聲,伴著駕駕的嬌斥聲,稍久,聽得渾厚的磁性嗓音,“郡主大人,您到地兒了,奴才給您當牛做馬的,可舒坦?”

女子開懷的不行,鬢散面酡,伏在他背上笑個不停,摟到一處又說陣子甜蜜話兒,才回歸正題。

林皎用手指點著他膝蓋,邊連上姓,挨個重覆讀幾遍,覺得“謇齊”挺順口,出自楚辭的九歌篇,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定下來,明天他去祠堂記族譜,還要去趟兵部覆職,蜻蜓點水的用唇觸下她額頭,察覺冰涼,拉上蠶絲雲薄被給她蓋到肩膀,掖緊了,慢語說,“睡吧,我摟著你。”

懷裏的小女人已經困的掙不開眼,秀氣的打哈欠,瞇瞪著順從睡過去。

宋巔覺得心安,欲望和愛情不同,不是無時無刻的占有,而是彼此深入的契合交融,靈魂盡頭的撫摸比身體碰撞更加感動親切。

他在漫長的時光中,學會了尊重。

夜半,燭火不熄,林皎腹部又稀稀拉拉的扯著疼,這次尤為嚴重,冷汗津津的推了推男人,宋巔輕唔聲,翻身舒緩下僵麻的胳膊,感覺身側傳來淺淺的抽泣聲,驚醒坐起來,觸手一片汗跡,見她蜷縮哆嗦,忙整個抱起用自己身體給她取暖,擲聲問,“哪疼?來人。”

守夜的丫鬟聽見動靜忙攏起珠簾進來,聽候吩咐。

從花枝木拔步床裏傳出錚錚鐵聲,“叫禦醫過來。”

副院使實際上在太醫院的地位頗高,聖意讓他伺候郡主,也一直盡心盡力,這會兒把完脈,說起癥狀,一堆的術語,怕聽著不明白,簡化說,“郡主是脾胃寒涼,下官開服藥,趁熱喝了,便可緩解。”

望著侯爺神色,心底暗笑,原來鐵面無情的平原候,是個寵妻狂魔啊,接著又細聲說註意事項,“郡主不能再吃性屬寒涼的瓜果素菜,酸的也不行,待會兒讓小童給拿來個單子交到廚房那,切記,胃病靠養。”

被錦被包裹如個繭蛹形狀的林皎有氣無力的答應聲。

鬧騰著可算重新又躺下睡,宋巔已經精神,炙熱的大手給她順著揉,一圈又一圈,溫熱的氣流在四肢百骸裏竄流,林皎喟嘆聲,搭聳著眼,進入夢鄉。

清晨,宋巔依舊早起去練拳法,趁空讓德通去買塊原玉和楊木,回去見她還睡著,去趟廚房又囑咐一遍,才去祠堂記名,後去兵部,正巧刑部尚書也在,兩人說起那日殿中大駙馬一事。

宋巔突然想起,若說,長安縣,那麽大駙馬與溫淮認識,會不會也認識林皎,會把他認為的同林皎說嗎,林皎說是她父親讓她進京,那麽她是見著她父親了,還有存活的人,總之,大駙馬太荒謬,這種邏輯,簡直任誰都不會相信,聖上與鄭國公,有斷袖之癖?而且為著遮掩就屠了一座城,這根本就不可能。

刑部尚書倒好像有未盡之言,搖頭不言。

“大人,有何話不妨直說,您知曉我的為人。”宋巔想知道別人是個什麽見解,他覺得不可思議的事,估計別人覺得很正常,但舅舅,他可以肯定,沒有好南風的癖好。

貴族之間確實有變態混亂的,喜歡養孌童,如碩親王,他之前就是因為在京城鬧出了這麽檔子醜事,被聖上趕回封地,尤其大晉朝的風尚就是桃花白面的揮袖水儻的精致男子,咳咳,像是聖上的容貌,若是個貧困戶或是奴隸,還真容易招眼。

“宋老弟啊,老夫覺得,大駙馬不像是這般蠢人,把底牌都掀了,何必隱忍這麽多年?何況生死大權握在帝王手中,即使現在因為長公主饒他一命,但,總覺得不這麽簡單。”

是啊,遠安王就是一招費棋,有他或者鄭國公在,就沒可能從兵馬上論贏,無畏無懼的揭穿這件舊事,又是什麽路數?

這一場博弈,還可能真沒落幕。

聖上的意思他不了解,但很明顯不打算殺雞儆猴,是等著鄭國公進京,還是另有隱情?

張震來報,宋宜楚跟著溫淮南下,去了成雲的寺廟修道,一直沒有出寺。

宋巔為何沒殺溫淮,宋宜楚是一小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名聲確實比較大,若是用他來對付推翻大駙馬的一番言論,估計事半功倍。

和老大人暢聊時局後,下屬們呼哈的來說擺好宴席,請他去喝幾杯,宋巔難以推辭,使人告訴林皎,便跟著去。

而與此同時,龔瑞欣代表恭親王府到山莊賀喜,她是早就想會會這個搶了閨蜜未婚夫的郡主,特意穿了件曳地忘仙裙,配上精致的容貌,顯得貴不可言,起碼林皎沒想到,這位號稱京城第一才女是這幅淩厲、不好相與的模樣,不敢低頭看自己,雖然聽說有客來,特意梳洗了,但依舊是素衣素容,喝碗雞絲粥,還是覺得胃疼,打起精神應對。

“郡主安好。”

來者是客,林皎擠出笑,讓她起來說話。

龔瑞欣說明來意,恭親王妃近日來身體微恙,所以才拖到現在,他家如今打算與碩親王議親,風頭正勁,小小郡主未婚生子,本就遭人詬病,若不是平原候再次大捷,估計還是不會上門。

“姑娘有禮了,坐下說話。”林皎對著誰都是親親柔柔的,沒個冷臉,除了,鄭曼柔。

龔瑞欣從外面走來,一路風光秀麗,果真不俗,但內室裏,卻有些搭配的不協調,各種物什隨便擺放,尤其窗前書案上插著的鮮花,簡直毫無美感,亂七八糟,控制住自己即將伸手的手,強忍著不去看。

“我與郡主一見如故,聽著口音,不像是京調。”女子坐姿端莊,兩手交疊放於腿上,親昵的詢問。

林皎很喜歡有才氣的人,尤其同為女人,“姑娘果真耳細,我家鄉是長安縣的,後來遭了禍患才入的京城,已許久了。”

龔瑞欣釋然一笑,她可知道個趣事,能好好的替曼柔出口氣,“啊?長安縣,就是幾年前發了瘟疫的?”

坐在對面的林皎溫婉一笑,把果盤推過去,“是啊,你知道?”

端坐的女子看她動作有一瞬的猶豫,但想起曼柔難受的悲戚聲,狠下心腸,反正紙包不住火,她早晚會知道,“我母親常年禮佛,認識位德高望重的大師,恰巧就是長安縣的。”

哦,大師?林皎腦中第一閃出的就是,宋宜楚癡迷的那位,她們縣好多個村子呢,不乏有想不開出家的。

“俗家本名,好像是叫,溫淮…”

龔瑞欣看著她如石化般定住,繼續平常說,“我母親還說這名字一看就是個水命,書生氣的很。”

書呆子,聽說你定親了?

書呆子,你擺錯地方了,應該把桌子靠著窗戶,光線亮啊。

溫哥哥,我餓了。

溫淮,你與那個什麽歡的,一起睡過了?

透亮的空氣如迷霧散開,那人身影漸漸清晰,“皎皎,給你,先甜甜嘴,一會兒咱就回。”

“郡主,郡主…”

龔瑞欣見她陷入回憶中不可自拔,出聲喚她,本來一身柔和的女子變得悲傷不已,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朝著她萋萋婉約而笑,像是不好意思般,低頭拿了帕子擦擦,聲音消沈,“一不小心迷了眼,讓姑娘擔心了。”

調整心態後,試探著問,“我想知道,這位大師,可在京中?”

龔瑞欣本也沒打算賣關子,“溫淮是他的俗家名字,他法號怡然,是了然大師的得意門徒,。”

“聽說前陣子怡然大師回來過,我母親還特意去解惑來著,現今已經離京了。”

後面的話,林皎根本沒聽,怡然大師,那不就是讓宋宜楚封魔的那個和尚嗎?

他就是溫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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