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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著他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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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著他不好嗎?”

車廂內靜謐無聲。

大概是因為剛才班主任的一通無差別攻擊, 加上不久前剛剛坐完長時間的飛機,整間車廂的人大部分都睡得歪七倒八的,靜的就連撕開零食包裝袋的聲音都異常清晰。

池喬此時此刻在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 渾身僵硬的楞是一動也不敢動,眼睛直直盯著前面座椅後背的掛著的廣告。

她的書包被裴暨當成抱枕攬在懷裏抱著, 兩只手沒地方放只能規規矩矩的放在腿上。

而她身邊這個人,就像是已經把自己當成人形靠背似的,姿態隨意的窩在座椅上, 腰身下塌, 歪著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因為過於安靜, 她感覺好像都能聽見自己胸腔內咕咚咕咚不太規律的心跳聲, 直通大腦深處,占據了她全部的感官。

頭頂的空調口直直對著她的頭頂吹,只要稍微挪動下,耳垂那塊兒就會蹭到裴暨的頭發, 毛茸茸的, 看著還挺柔順。

池喬努力控制著自己的雙手,強忍著一把薅上去的沖動。

[救命,為什麽這個人可以睡得這麽沈??]

[難道他就一點也沒察覺到自己現在腦袋挨著哪裏嗎!!]

[要不把他叫醒吧。]

[還是不叫?叫還是不叫?...]

[算了,先叫個地主吧]。

在心裏細細盤算一番, 池喬最終還是選擇用左手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正準備來一把緊張刺激的鬥地主,就感覺右肩忽然又一輕。

她順勢偏頭看,就看見裴暨像是沒怎麽睡好一樣,低頭用指腹揉著眉心。

仔細聽, 好像還微微嘆了口氣?

“好吵, ”他的聲音還帶著點剛睡醒的啞意,壓的很低。

“什麽什麽?”池喬因為離得近, 聽得一清二楚,看著他眼神訝異,“剛才沒什麽聲音吧?”

裴暨聞言轉過頭,黑漆漆的眼眸正對她,沈默片刻,眼底一片沈靜道:“那可能是我做夢了。”

“你昨天睡得很晚嗎,”池喬隨手劃出鬥地主的游戲頁面,切換到聽歌軟件,“感覺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巴士穩速行駛在高速路上,窗外的天色卻已經在轉眼間暗了下來,只能依稀看見外面不斷閃過的樹木。

裴暨的視線不經意晃過窗外,又轉而看回她,明知故問道:“怎麽感覺出來的?”

......

池喬朝著他聳聳自己的右肩,“你剛剛都倒我肩膀上面了,秒睡呀,這得多困。”

她語氣自然,沒表現出來半點不滿和厭惡,就像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裴暨肩膀松懈下來,挪了下位置靠回椅背上說:“嗯,是有點累,這幾天有點失眠。”

“失眠?為什麽?”池喬低頭盯著自己的牌面,神情專註。

裴寂轉頭睨她一眼說:“有些事情想不通。”

「要不起——!」

左耳戴著的耳機裏是情緒爆滿的游戲配音。

池喬有點心不在焉起來,隨手出了張牌,轉頭語氣戲謔道:“裴同學居然還有想不通的事兒?”

“難道是怕下次考試被我反超了?”

裴暨將目光轉回去,盯著前面的椅子淡淡道:“是啊,想不通上次在花店——”

他頓了頓,嗓音微沈,“你那束花,真的是想送給我的嗎?”

「王炸——!」

手機屏幕頁面出現了一個大哭的表情,池喬的手也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不小心摁到關機鍵,屏幕瞬間熄滅。

她霎時間還真沒反應過來這人說的是哪件事,隨後又快速找回記憶,這一下子心虛的不行,沈默起來。

話都問到這個份上了,她再說是專人專送,除非裴暨是腦子缺根筋,不然誰信呢。

過了大概半分鐘,經過一番頭腦風暴,池喬才輕咳兩聲說:“那個花吧…就是…”

“就是我本來是打算買給自己的來著…”

“只是沒想到一出門就碰到你了,腦子一熱就…”她越說聲音越小。

“送給自己?”裴暨神色微微楞住,看向她,“不是送給別人的?”

“除了我。”

池喬聞言也睜大眼睛說:“還能送給誰??”

她有點不明所以,小聲嘀嘀咕咕道:“這個也不是很重要吧,而且你不是也挺喜歡那些花的嗎,就因為這個想不通,就睡不著了?”

因為這種事情而失眠放在其他人身上她可能都不會感覺有多奇怪,但是在裴暨身上,難免覺得違和。

身旁的人沈默了許久,才沈聲開口:“喜歡見義勇為?”

“還是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好?”

這下池喬更有點聽不明白了,歪頭看他問:“我見義勇為?”

忽然,她腦子一下通了,想到上次被迫去給林和西擋傷害那件事,低聲喃喃道:“那次,你看見了”

也不能吧,她明明記得當時那條巷子也沒別人在來著,因為沒有幾個盲區,所以看得很清楚。

“沒有,聽說,”裴暨慢慢閉上眼睛,似乎是輕吐了口氣,說。

池喬正欲解釋,就聽見系統的警報聲又在腦子裏面嗡嗡響。

是啊,她不能透露任何關於系統的事情,更別提跟裴暨說她是被控制的。

之前她也不是沒有嘗試過,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大的,不可控的變數。

飄飄沒少警告過她,這些變數只會讓她的處境比原來更糟。

只能等到所有重要劇情結束,原定的爛尾結局被改變,她才有機會拿回在這個世界的自主權。

裴暨眼睫輕闔,又微微睜開,餘光註意到池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耐心等了會,見她還是沒打算說點什麽,心裏郁結的情緒更甚,臉色也不自覺沈了幾分。

一時間覺得自己這些行為莫名可笑,索性偏過臉,緊繃著下顎線。

......

池喬在思考。

但是思考半天也沒想出來一個結果。

想著想著,隨著車子行駛下高速來到顛簸的小道上面,車廂內也晃動的越來越頻繁。

她不知不覺間,就被顛得越來越困,下巴一點一點的,靠著椅背沒多久就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等她睡著,裴暨才睜開眼睛,光明正大的偏過頭盯著她看,眸底平日裏藏著隱晦的情愫,幾乎下一秒就要溢出來。

隨著巴士繞過一個大彎道,整個車廂的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左邊歪倒。

池喬睡得很熟,順著慣性的方向直直地就往車窗上面砸過去。

裴暨目光一凜,反應極快地將手繞到她左耳邊,給她當起人工靠枕,隔絕車窗玻璃不停歇的震動。

轉眼間,兩人就變成了他單手攬著女孩的姿勢,但好在周邊座位的人都睡過去了,也沒人註意到。

......

裴暨耳朵紅的厲害,硬是維持這個姿勢維持了將近十分鐘。

直到池喬像是做了什麽夢,嘴邊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講什麽,很小聲。

片刻後,又像是睡得不太舒服,蹙著眉往右邊轉了個身尋找支撐點,正正好好就窩在男生臂彎裏。

她是舒服了,但是身邊這人就不好受了。

裴暨手臂就這樣僵在半空中,想收回來又擔心把她弄醒,眸底暗暗閃過幾分羞惱和無措。

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動作,就這樣虛攬著人,頂著紅透的耳根坐在椅子上面。

——

半小時後,巴士行駛到一片荒蕪的停車場緩緩停下。

池喬這個時候才悠悠轉醒,眼皮子就跟灌了鉛似的,半睜不睜。

她現在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只感覺好像剛睡著沒多久,就醒了。

就這樣靠著身邊的人緩沖幾十秒,她才註意到,自己好像靠著的不是窗戶。

是個人。

“我去——”

有了這個意識後,池喬瞬間驚醒,頂著半邊臉的紅印子,彈射般起身坐直。

裴暨原本還閉著眼睛假寐,根本沒睡著,察覺到她的動作才睜開眼睛。

因為長時間閉著眼,眼眸內都蒙上了層薄霧,看著比池喬還懵。

“怎麽了?”他問。

池喬看著他這個表情,莫名感覺自己就像是提褲子不認人的渣女的一樣。

她甩甩腦袋,恢覆清醒說:“我剛才就這樣挨著你睡了一路??”

裴暨看著她漫不經心地嗯了聲,點點頭。

“那你為什麽不推開我,”池喬說著說著就留意到自己剛才蹭到他衣領上的幾根頭發,神使鬼差地就伸手過去拿。

指尖還沒碰到眼前人的衣領,就被隔空拽住手腕。

......

裴暨視線偏移開來,薄唇微抿了抿,啞聲道:“到地方了,下車再——”

“哎就幾根頭發,我給扯下來就行了,”池喬怔楞一會,不由分說,直接用沒受限制的那只手去揪那幾根礙眼的頭發絲。

她這次回去是真的要和生姜洗發水相依為命。

“吱——”

巴士剎車停穩。

池喬也眼疾手快地把自己那兩根頭發絲扯下。

張衛平掐準時間點,站起拍手掌吆喝:“誒誒!!都醒醒了啊,到站了。”

“現在趕緊收拾好你們的包袱,有秩序排隊下車啊,別擠聽見沒有!”

“林和西!我先去前臺辦理手續,你在這裏組織一下,千萬記得不要落東西在車上啊,這輛車過了今天就不知道會開到哪裏去了,別說我們提醒你們,到時候東西丟了後果自負。”

張衛平這聲音一出來,整個車廂裏的同學都被嚇醒個七七八八。

一行人頓時怨聲載道,空氣內都是被強行喚醒的不滿和起床氣。

“知道了知道了。”

“哎呀,老張真的是越來越啰嗦了,怎麽年紀輕輕的比我爸媽還能操心。”

但是迫於班主任的威懾,都只敢小聲抱怨,手上收拾東西的動作卻一點也沒有慢下來,生怕被盯上又遭罵。

——

一車人磨磨蹭蹭,耗費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全部拿回自己的箱子排隊站好。

池喬的箱子依舊落在裴暨手裏,她本想拿回來,但是又被這人輕飄飄一句話轉移思路。

箱子在他那裏,自己也不好四處亂走,索性就排在裴暨身邊站著。

中途於飛和阮蕪各自來了一趟,但見她連箱子都在人家手裏,都是表情微妙的退場。

停車場就在酒店門口,幾步就到了。

實驗班的大部隊浩浩蕩蕩的進到酒店大廳,各個都因為長途跋涉和睡不好疲倦至極,臉色灰白。

也就池喬看著狀態好點,畢竟剛才在車上狠狠補了一覺深度睡眠,甚至後面連夢都沒有做。

她神采奕奕的跟在人群後方,等到前面的人都領完房卡離開之後,才輪到她和裴暨。

總共三十三個學生,每個人都是單間。

張衛平表情狐疑地把房卡發到兩人手上之後問:“你們怎麽又湊到一塊去了?”

“不是跟我信誓旦旦說沒有談嗎?”

裴暨接過房卡,語氣平淡道:“同學之間互相幫助,她箱子太重了,一個人提不動。”

池喬覺得這個時候她只會說多錯多,不如選擇沈默。

張衛平見兩個人都沒什麽心虛的表現,看著比他還要鎮定,這才撇去那點懷疑。

臨走前又交代了句,“提箱子就提箱子,送到之後趕緊會自己房間去,明天還有行程都早點休息。”

等他離開,池喬這才把房卡塞回褲子口袋說:“你回房間吧,把箱子放到那邊那個架子上面就可以了,等會會有人送到我房間去的。”

這家酒店設計覆雜房間數量龐大,分成了兩棟樓呈環形狀建立的。

池喬的房間在另外一棟,過去還是走一小段路。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衣著整潔的服務生走過來,順勢接過那兩個大箱子。

池喬見狀道了聲謝謝,轉頭跟身邊這人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也早點休息吧,剛才謝謝了。”

她其實也有點無所適從,總覺得兩個人好像過於親密,都有點超過正常同學的界限了。

倒也不是說尷尬,但總歸沒過去也沒出現過這種情況,逃避心理又再次湧現出來。

就像是除去更改劇情,第一次出現打破這個世界規則的感覺。

......

“等等,”裴暨忽然拉住她的手腕。

池喬腳步停頓住,神情不解的回頭。

半晌,就在她以為是不是自己耳朵出問題聽不見聲音的時候,就聽眼前人低沈著聲音問:“能只有我一個嗎?”

“什麽?”她怔楞住,反問。

裴暨神色晦暗不明,凝神看著她又重覆了一遍——

“除了你的家人朋友。”

“如果你習慣對別人好—”

“能只有我一個嗎?”

他語氣異常的平靜,就像是在講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如果忽視掉他垂在身側,不斷握緊的手心,和繃直僵硬的肩線。

整個酒店大廳此刻都是空蕩蕩的,只有前臺在。

但是兩個人的位置靠近電梯,隔著一段距離,加上裴暨的聲音偏低,也沒人往這邊留意。

池喬只感覺耳邊都只剩下了電梯門叮咚叮咚的開關聲,除此之外就是剛才聽到的那幾句話在腦海裏的回音。

她嘴巴合了又開,開了又合,短時間內竟然是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我我...”她立馬抽回手腕,口吃的不行,支支吾吾又接著說,“我我我忘記跟那個人說在哪個房間了。”

“我先...你先...”

她就像是短暫喪失了語言功能,兩只手也在半空胡亂晃悠,“不是...我先去跟那個人講一聲。”

“再見!!”

說完池喬扭頭就往背後的電梯沖過去,正好有個電梯門剛剛打開,她沒作多想就不管不顧地跑了進去。

裴暨:......

他就這樣站在樓下等了五分鐘。

五分後,果然就看見,池喬又從剛才的電梯裏面急匆匆的跑出來。

兩人視線相撞的時候她明顯楞住了。

隨即又快速閃躲開目光,繞道另一扇門快步走到對面那棟樓去。

須臾,裴暨也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

直到剛才送行李的那個服務生回來,他才垂下眼簾,轉身走進電梯。

還是嚇到她了嗎。

可是他已經沒辦法,再這樣只是在旁邊看著了。

既然是她先開始的。

為什麽就不能從一而終呢。

只看著他,不好嗎。

——

酒店房間。

池喬活脫脫就像是剛剛偷完東西被人家追殺似的,慌慌張張地從門外進來,又慌慌張張的關上門,隨即靠在門上用手捂著心臟,神情呆滯。

“咚咚———”

“喬,借我用下你的護發精油,忘記帶了,”於飛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噢..好,你等我會,”池喬平覆了下自己的心情,這才轉身把門打開。

於飛一眼就看出來她表情不對,走進來隨口問道:“你幹嘛?做壞事被抓包啦?”

她一邊碎碎念,一邊動作嫻熟地往洗手間走,“哎呀這地方天氣也太濕了吧,我頭發都快炸開花了,感覺回學校那天我風濕都要發作。”

隨後,又聽她的聲音從洗手間傳出來,“誒?你不會是還沒收箱子吧,怎麽啥也沒有??”

池喬此刻才勉強退去臉頰上的的紅暈,深呼吸三次走進去說:“還沒,你直接去我箱子裏面翻吧,懶得弄了。”

說罷,她就徑直轉身走到床邊,宛如一條失去力氣的鹹魚,直直地就正面倒到床上。

整個人就是,死氣沈沈。

連帶著整張床,都仿佛圍繞著一團黑氣在上方,久久不散。

沈悶。

於飛一出來,看見的就是這副光景,語氣詫異地問:“你今天幹嘛了啊,這麽累?”

“剛才在前臺不是還挺有精神的嗎。”

她沒著急去翻箱子,反而是表情揶揄地走到池喬身邊趴著,故意壓低聲音問:“喬,你跟我說句實話,你跟裴暨...是不是...”“沒有——!”

池喬垂死病中驚坐起,大聲打斷。

“我勒個豆,你這心虛要不要這麽明顯啊姐姐,”於飛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不輕,跳下床驚魂未定拍拍胸脯道。

池喬臉頰爆紅,又埋回被子裏面去。

她現在心緒亂的不得了,腦子一團亂麻。

還好這次飄飄不在她旁邊晃悠,否則被它知道了,估計更是麻煩。

她其實並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畢竟裴暨也是原書裏面的關鍵人物之一,跟自己的關系設定也是相互仇視,互不對付。

池喬真的不敢就這樣輕易判定,更何況她現在的狀態也不足以讓她理智的去想這件事。

算了。

先睡一覺吧。

幾秒後,就在池喬準備翻身透透氣的時候,忽然聽見於飛驚呼一聲說:“喬,你不是帶了兩個箱子來嗎??”

“這裏怎麽有三個?!”

"而且還有一個是黑色的,不像是你的風格啊,是不是拿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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