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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命相搏清汙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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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命相搏清汙名2

祁君朔站在傅長谷身後, 將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有一天會在外人臉上看見對自己師父的各種鄙夷或是譏嘲的表情。

明明之前打照面的時候極盡諂媚,又是仰慕已久又是欽佩的,轉眼之間, 竟然能變得這麽快。

一直在交代內情的那名刀疤臉邪修認出了傅長谷, 雙目之中盡是憤恨之色:“傅長谷!你終於來了!你可還記得我們兄弟二人!”

傅長谷端著茶碗, 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輕輕吹開浮沫,道:“未曾見過。”

刀疤臉怒道:“當日你與虞青承諾,事成之後將我們納入天心門或是上清門之中, 從此變成門派弟子。結果呢!沈家被滅門之後,你馬上派人來追殺我們, 要不是我與弟弟跑得快, 怕是早就變成你們的劍下亡魂了!傅長谷, 沒想到吧, 我們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傅長谷平靜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刀疤臉冷笑:“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可你勾結虞青陷害沈無寄一事已是天下皆知, 別妄想抵賴!”

“天下皆知?”傅長谷輕嗤:“在來這裏的路上,我可從未聽過有人議論沈家之事。你既說我與虞青勾結, 敢問證據在何處?”

刀疤臉道:“我們二人就是證據!”

傅長谷微微一笑, 顯然不太認同。他道:“口空白牙, 怎麽會有人取信?在座的各位又不是傻子,總不能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聞言, 坐在傅長谷對面的某個修士有些不太自然地擡手撓了撓臉。

傅長谷餘光瞥見,眼底笑意更甚, 道:“焉知不是你們二人為了轉移大家的註意力故意瞎編的說辭。不然的話,你們這時候怕是已經性命難保, 哪還有空說這些莫須有的事情?”

這話倒也有理,有一些人跟著點了點頭,似是認同。

刀疤臉竟也不怵,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來展現在眾人面前:“當年虞青將我們安排在他的某一處住所之中,以防他事後翻臉,我便偷偷留下了這東西。本來想時候用來保命,卻不想他根本沒給我拿出來的機會。”

傅長谷悠悠道:“這麽說,這東西是你偷來的咯?既是偷來的,那誰知道你是什麽時候偷的。恕我直言,用這個作為證據的話未免太牽強了吧。”

若說先前眾人對這倆個邪修的懷疑只有三分的話,現下便有五分了。

刀疤臉深吸一口氣,道:“好,既然你不肯認,那我想問問諸位,對我這張臉有沒有印象!”

虞千洵道:“這是何意啊?”

刀疤臉道:“我之所以會主動尋上浮玉山,就是因為知道先前在芙蓉鎮的時候,你們曾經遇上了沈清辭,且在她搜魂的記憶中看見了當年四時宴上所發生的事情。”

虞千洵:“你的意思是,當時你也在場?”

“不錯!”刀疤臉大聲道:“我曾被作為人證提到清心殿上指認沈無寄,這便是最好的證明!”

聞言,不少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都在問身邊的人對這倆兄弟的臉有沒有印象。

當時有邪修作為人證被提上來沒錯,但他們的註意力都在沈無寄和虞青身上,至於那幾個邪修的長相……這還真不好說。

傅長谷不緊不慢地品完了茶,在心中感慨一句虞千洵的財力雄厚,才道:“先不說你該如何證明你當日的確出現在清心殿上,就算這是真的,這也是你們和虞青之間的交易,與我何幹?”

刀疤臉反問道:“那你當日為何會出現在沈家!還幫著虞青殺人!”

傅長谷道:“有誰看見了?”他的目光在廳內掃了一圈:“可有人願意站出來為他作證?”

眾人齊齊噤聲。

這背地裏議論幾句便也罷了,就算真的對搜魂裏的畫面記得一清二楚,也不可能只身站出來與上清門的人作對啊。

傅長谷料到了這個結果,不由得輕笑出聲,朝刀疤臉道:“看見了嗎?沒有人願意為你作證,所以你說的這些話,都不過是胡言亂語,無稽之談。”

刀疤臉卻並未洩氣,情緒愈發高漲,盯著他狠聲道:“你果然是個道貌岸然厚顏無恥的小人!既如此,我願意被各位搜魂!”

祁君朔一直繃著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身側有人竊竊私語:“搜魂…怎麽又是搜魂?本來這是萬不得已才能用上的東西,現下好了,倒頻頻被拿來自證清白了。”

“那不然怎麽辦?人家死不松口,證據掏出來都不認,不就只能搜魂了?畢竟這東西又做不了假。”

“我現在已經被他們給搞暈了,虞青之罪已經鐵上釘釘了,可傅長谷這到底怎麽說啊,你信他無辜麽?”

“切,我才不信他真無辜。就憑虞青是上清門客卿這件事,他們身上的嫌疑就洗不清!”

“且看傅長谷同不同意搜魂吧……”

祁君朔暗自咬緊了牙——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很想開口應下對方的搜魂之請,可如今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他已經沒有辦法毫不心虛地說此事絕對與師父無關了。

傅長谷垂著眼,指腹在茶碗邊緣緩慢地摩挲了一圈,才道:“你們這些日子與妖女見過面,是不是?”

刀疤臉神情微僵:“什麽意思?”

傅長谷道:“五年前的時候,搜魂這術法還不能容納超過三人以上的靈識。直至前些日子,諸位在芙蓉鎮外遇到了沈清辭,親身體會了一番她改進過的術法。今日廳上這麽多人,你若想讓所有人都看見你的記憶,就只能如妖女一般故技重施了。”

他說著,驟然提高了語調,厲聲問道:“你們這幾日與妖女見過面,是不是!”

刀疤臉的反應更快,他立馬道:“我沒那本事!不過是豁出這條性命自證清白罷了!三大門派可以各派出一人來與我搜魂,另外各位修士也可以選出三人來查我弟弟!”

他擲地有聲道:“我們兄弟二人今日就算因為搜魂而丟了性命,也算是死得其所!這十幾年我們顛沛流離到處躲躲藏藏,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被你的人抓回去……這種日子我過夠了!與其這樣,還不如死個清白幹凈!”

似乎是嫌這話還不夠給足對方壓力,刀疤臉話鋒一轉,語調變得低落哀戚:“這十幾年來,每逢夜晚閉上眼,我都會想起那天在清心殿上的事情。在這之前,我們並不知曉他們的意圖,還以為只是門派之中勾心鬥角,加之虞青以性命威脅,我們才不得不做。”

“可誰能想他們要的是沈家上下的性命啊!各位,一百多人!換做是你們,能做到眼也不眨地全殺了嗎?我們兄弟二人雖習了些旁門左道,卻是怎麽都不敢背上這麽多條人命的!若不是這二人指使,沈家根本就不會遭受那樣的無妄之災!”

刀疤臉嚷的撕心裂肺,不少人觸動不已。

一百多人是什麽概念?沈清辭引起玄門公憤的最大一個原因就是她殺了虞家上下十幾口人,殺人焚屍,駭人聽聞。

可當年的沈家上下可是有一百多號人的!他們這些人都在沈清辭的記憶裏看過,那慘烈場面怕是永生永世都難以忘卻,不是三兩句話就能一筆勾銷了的。

眼看眾人情緒高漲,被這刀疤臉三言兩語挑撥地仿佛要為他出頭似的,傅長谷直覺不對,立即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將人帶下去看押,再行安排搜魂一事吧。”

有名山羊胡修士站了出來:“慢著!如今我們都在場,為何還要再行安排搜魂之事?傅執事又準備讓何人來看押呢?”

傅長谷瞇了下眼睛,略過了他的第一個問題,道:“閣下若不放心的話,你自可以去看守。”

刀疤臉扯著嗓子喊起來:“不妥!要麽讓我們兄弟二人現下就搜魂,不然的話傅長谷一定會找機會把我們殺了!到時候他再耍賴說自己並不知情,你們拿他能有什麽辦法?!”

傅長谷皺眉望向他:“你胡言亂語這麽多還不夠?究竟是誰指使的你,讓你汙蔑門派名士!”

刀疤臉梗著脖子:“既如此,那現在就選人搜魂!”

傅長谷不免有些煩躁,心中暗自不悅虞千洵的安排。既知道他趕了過來,抓到邪修這等事就應該在私下安排。

就算怕得罪人,幾方勢力私下通知一番就是了,又怎麽會鬧到如今這般騎虎難下的地步!

傅長谷眼珠一轉,又道:“眾所周知,搜魂此術是妖女所創,得益者既是她本人,那便不能完全取信。”

刀疤臉的弟弟是個面皮黢黑的大漢,先前他開口說過幾句話,不過笨嘴拙舌的,比不上他哥來口齒清晰。

現下他被傅長谷短短幾句話氣得臉色黑紅,脖頸暴起了青筋,看著竟然有那麽幾分可憐。

黑皮大漢猛地大吼一聲:“都說你們這些人能言善道,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麽樣!”

眾人被嚇了一跳,紛紛朝他望過來。

傅長谷面上卻浮現了一絲笑意,他道:“急什麽?我只是合理懷疑而已。倘若她真的動了手腳,那我們所有人豈不是都被她牽著鼻子走了?傳出去怕是要惹人笑話。”

有些人一聽,好像也有點道理。本來還要開口說兩句公道話,聞言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刀疤臉氣急道:“那你說要如何!”

傅長谷微微笑道:“在下也不知道呀。畢竟說我和虞青勾結陷害的話是你們講出來的,該是你們想辦法證明,怎麽還把問題拋給我呢?”

刀疤臉死死盯著他:“好,好,好!你還真不愧是裴承司的好狗啊,我今日算是見識了。難怪這麽多年來玄門諸人被你們上清門耍的團團轉,像你這種黑心爛肺的人,哪怕午夜夢回,夢到沈家的人來向你索命,估計也不會有半分懼怕!”

傅長谷淡淡道:“眼見蒙混不過關便出口傷人,真是令在下大開眼界。”

刀疤臉環視四周,高聲道:“我不信你們世家或是門派沒有任何法子或是法器可以來驗明我今日所說之事的真假!你們難道都要袖手旁觀?!”

眾人面面相覷,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同樣的躊躇——此類法器要說他們一個人都沒有,那是不大可能的。

可傅長谷舌燦蓮花,就算他們拿出了東西來,證明了這倆人說的話,怕是也會被他三言兩語地給打發過去。

他要是不承認便也罷了,哪怕說他們的東西不頂用都行,怕就怕傅長谷到時還要反咬一口,說什麽你也是妖女的人啦、你是不是蓄意陷害上清門之類的話。

先前傅長谷沒來之前,他們聽得熱血沸騰,紛紛想著要為沈家出頭,給他們討個公道。不讓義士蒙冤,無辜之人白白丟了性命。

可如今傅長谷的態度眾人都見著了,他能在裴承司手底下效力這麽多年且地位不降,足以見他手段高超。

誰知道今日貿然出頭之人會不會成為第二個沈無寄?他們可沒有那麽本事的女兒為他們討回公道。

況且這都過了十幾年了,沈家人的骨頭怕是都化成一把灰了,索回了公道又有何用?

傅長谷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望向滿臉頹喪之色的刀疤臉,溫和道:“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刀疤臉的眼底陡然間迸發出驚人的憤恨之色,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離他最近的人就被抽走了佩劍。

溫熱的鮮血濺到臉上的時候,那名修士的表情還是懵的。

黑皮大漢見兄長在自己面前割喉自盡,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掃過廳上的每一張臉,取走刀疤臉手上的劍,懸在頸上大喊了一聲‘傅長谷不得好死’後,竟也利落地跟著抹了脖子。

花廳上登時亂了起來。

祁君朔怔怔地擡手摸了下自己的臉,手掌送到眼前的時候,只有一片刺目的紅。

臉上被血濺到的地方詭異地開始發燙,刺痛,仿佛刀尖一般沒入了他的皮膚,緩緩地將那一小片地方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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