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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他不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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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他不知我

刀疤臉一開始說什麽, 願意用性命來證明他所說之事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沒有放在心上。

至於搜魂麽……說實在的,許多人也想到了會遭受阻攔的情況。

事情發展至今,門派的在一步步崩塌。

從他們在沈清辭的記憶中得知了那些舊事開始, 再到玉千覓當著他們的面施展邪術, 還信任傅長谷清白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可真當這倆人真正地死在他們面前的時候, 眾人才如夢初醒, 自己方才的沈默無異於是將他們逼上死路的推手。

他們急著把這愧疚感給拋出去,紛紛轉過頭來指責傅長谷——人都死了,難道他們還說不得嗎?

“傅執事!現下你還有什麽話可說?你總不會說他們哪怕死了, 也依舊沒有辦法證明所言非虛吧!”

“若方才你答應讓他們搜魂,還會發生這種情況嗎?”

“上清門竟是如此視人命為草芥, 我今日算是長見識了。”

“口口聲聲說他們是邪修, 他們可曾害過什麽人啊!我看他們做過的唯一一件壞事就是當年在清心殿上做假證指認沈無寄吧!那還不是你們逼的!”

“恕我直言, 妖女如今鬧得玄門不寧, 上清門要負很大的責任!”

面對這些七嘴八舌的指責,傅長谷的臉色難免不大好看, 但到底是見多識廣,心理素質極佳, 他很快就鎮定下來, 不去看那兩具屍體, 高聲道:“諸位!請靜一靜!”

“說不定這正是妖女的計謀,想要利用這兩個人挑起玄門內訌, 諸位萬萬不能上她的當!焉知她不是早就算計好的,要以這種方式來攪混水, 就是想把莫須有的罪名給釘死了!”

要是換在往日,他說這番話或許還會有人取信, 可現下群情激憤,無論他說什麽都沒人聽進去,一個個嚷嚷著上清門要為這件事情負責之類。

無比混亂之時,有一道聲音插/了進來:“傅前輩,你為何要派人將謝姑娘的住處層層圍住,並且不允許醫修前去診治?”

這句話在一眾討伐聲中格外突兀,眾人不由得朝聲音的來源看去,竟是一整日都不見人影的龐子牧。

他慘白著臉,瘦削的身體看上去像一片紙,要不是許知澤在旁扶著,怕是隨時都要被風給刮走了。

“這是什麽意思?”

“敢情傅執事方才在忙這事兒呢?怎麽,難道因為謝姑娘曾經挑明過在妖女的記憶裏見過你,你聽了徒弟的挑撥,便要趁此機會公報私仇?!”

傅長谷正應付的滿心焦躁,對龐子牧的質問很是不耐煩,但他心知這時候不能太過強硬,只好忍住了怒火解釋道:“此人身上的疑點頗多,我只是不希望有心懷叵測之人混在我們當中攪混水。但我只是軟禁了她,並未對她做什麽。”

龐子牧道:“什麽軟禁?她如今受了傷,前輩不允許醫修前去診治,難道不是故意要她性命?”

有些天心門偷偷跑來看熱鬧的弟子見狀不由得咋舌,龐子牧甚少與人起爭執,更別說對長輩不敬了,這下他竟然因為一個陌生人與其他門派的執事嗆聲,屬實罕見。

不止是他們,人群裏還混著靈仙門的弟子,算是各家都來齊了。

傅長谷道:“我去找她的時候她明明好的很,一點兒也不像受了傷的樣子。況且她並未與我說需要醫修前來診治的事情。人命關天,我怎會拒絕?”

龐子牧道:“如今她高燒昏迷,守在門口的弟子嚴防死守,如何救治?”

傅長谷頓了下,道:“既如此,那我去安排便是。”

龐子牧深吸一口氣:“敢問前輩,您有何謝姑娘身份有疑的證據,亦或是人證?”

數道目光齊刷刷地望向傅長谷。

傅長谷鎮定道:“並無。”

龐子牧道:“那就請前輩放人,撤了門口的弟子。”

傅長谷立即拒絕:“不妥。若我真放人,她說不定會抓準機會偷偷和妖女聯系。”

聽到這裏,有人忍不住插嘴道:“傅執事,有些危言聳聽了吧!那女修跟了我們這些天了,根本沒出過什麽事啊!你張口閉口就說她和妖女有關系,又沒有證據,豈不是平白汙人清白?”

傅長谷嚴肅道:“倘若她棋高一著,把你們耍的團團轉呢?你可以對此負責麽?”

他說話很喜歡將事情誇大,扯著人要個什麽責任不責任的。之前還有人吃這一套,可現在才死了兩個人,不買他賬的人變多了,聽了這話也是不以為然。

“我又不是什麽玄門督首,為什麽要我負責?難不成傅前輩只能允許旁人說附和的話,容不得一點質疑的聲音麽!”

“就是!前輩你怎麽逮住人就說對方有問題啊,依你所言,我們與那位女修相處了這些時日,她要是妖女的人,那我們也有可能被妖女籠絡咯?”

這般吵吵嚷嚷,已經沒人還記得還有兩具屍體躺在廳內的事情了,虞千洵看了那對兄弟倆一眼,只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都無比荒誕。

他長嘆一口氣,上前來打圓場:“諸位,諸位!容我說一句,這般爭執下去沒有意義,那兩位……也不能一直就這麽躺在這裏,總要將他們安葬了。”

說著,虞千洵走上前軟語勸了傅長谷幾句,讓他暫時先撤了門口的人,萬一那‘謝湘’真有個好歹,這筆賬怕是要算在他頭上。

傅長谷正欲辯駁,衣袖忽然被人扯了扯,他回頭一看,祁君朔神色覆雜地朝他搖了搖頭。

方才那些修士提到他的時候,祁君朔一反常態地沒有開口為自己辯駁。傅長谷忙著應付其他人並未察覺,現在才發現不對。

自己的徒弟自己最清楚,祁君朔最要面子,哪怕是出門斬殺妖獸也要拾掇的幹凈漂亮,如今臉上身上都是血,神情惶惶,看得傅長谷心臟微微一抽,下意識頓住了腳步。

他輕嘆一聲:“也罷。我可以把人給撤了。”傅長谷望向龐子牧,口吻和藹道:“但是子牧啊,來日那人若是背後捅你一刀,你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她絕非等閑之輩。”

-

沈清辭的這場高燒來的突然,除了她認識的那幾人前來探望之外,一些散修也跑來看了一番,確認她的確有傷在身,因高燒昏迷無疑。

隨行者中的醫修還為她探了脈,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私下斷言道這不是什麽長久之相。

林修今日丟了臉,本想來看看沈清辭的慘狀,但礙於有旁人在場,無奈作罷。

除了駱蘅和陸明英之外,上清門並未有其他人過來。

醫修說了,該做的事情他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看命。

他們不知沈清辭為何會變成這樣,但當事人現下昏迷著,無人能為他們解惑。

倒是有些修士見狀嘀嘀咕咕地猜測了一番,說什麽有可能是傅長谷先前偷偷對她做了什麽,傷上加傷,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龐子牧全程都守在此處,一是擔心沈清辭的情況,二是怕中途傅長谷會派人來動手腳。

許知澤擔心他的身體,勸了幾回,後者卻沒有多大反應。

他們也不是憑空知曉沈清辭這裏出事的,花廳裏鬧翻天的時候,忽然有名仆從匆匆忙忙跑過來,稱謝姑娘曾經給他留了口信,托他去找傅長谷要人。

這事兒聽起來著實匪夷所思,但偏偏子牧對此深信不疑,拖著傷體去花廳跑了那麽一趟。

這也就罷了,事情都幫忙辦完了,何必還守在這裏?他們又不欠她的!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龐子牧如今的狀態不大好,不止是身體上受了罰,精神更是大受打擊,許知澤不敢開口多問,怕引起他的傷心事。

這般枯坐到半夜,山莊裏的雞飛狗跳差不多都結束了,他們才迎來了最後一位‘訪客’。

江晏深似乎是才從外面趕回來,一身風塵仆仆,儀容卻並未亂了分毫,霜華披就滿身,冷冷清清,連說話的聲音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許知澤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方才說了什麽。

江晏深勸他們二人離開,這裏由他來接手。

他下意識地拒絕道:“這不好吧?”

江晏深道:“有何不妥?”

許知澤理所應當道:“畢竟你可是上清門的人,誰知道你會不會聽從傅長谷的安排對她下手?”

他這話說的很不客氣,龐子牧根本來不及制止,搖了搖頭後起身朝江晏深行禮:“前輩,抱歉,阿澤不是那個意思。但謝姑娘曾在昏迷前托了人來找我,等同於是將性命交到了我手上,所以在她清醒之前,我不會離開這裏半步。”

江晏深道:“那你知道我今日為何不在山莊中?”

龐子牧頓了頓,不知道他這是何意:“……不是說,山下有妖獸出沒,前輩去處理了麽?”

這事今天早上虞千洵曾經閑聊時與眾人說過,許知澤聽了一耳朵,回來跟他說了。

江晏深淡淡道:“我受謝姑娘所托,將浮玉山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傳了出去。”

龐子牧的神情空白了片刻,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他這番話的用意,只是他想不明白:“可,可這些事情難免會對裴門主的名聲有損……”

江晏深面無表情:“那與我何幹?他身上的那些汙點是我造成的嗎?”

龐子牧一哽,竟不知該說什麽。他甚至有些懷疑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不是那個在師父口中被稱讚不已的弟子楷模,不然怎麽會說出這種話來。

許知澤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情:“你……你的父母不會也曾經幫過沈家吧?”

龐子牧:“……”

江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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