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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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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12

路陽識趣地讓開身子,然後在看著姜俏進屋後,輕手輕腳地將房門帶上,隨即囑咐下人,沒他的允許,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邊。

“你醒了。”

為了不讓天道察覺異樣,姜俏自與路陽達成共識後,便再沒有聯系過。

期間姜俏不是沒有想過,若是路陽失敗了……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本就是一場豪賭,她只能賭他們贏!

所以在推開門看見蔣硯的那一瞬間,姜俏其實是有些懵的,甚至在跨步走進房間後,姜俏的思緒都沒有跟上,只是目光呆呆地看著對方,心情忐忑不安的同時,又隱隱有些按耐不住的喜悅。

“姜俏,過來!”

不知為何,蔣硯忽然換了一個稱呼,眼底一閃而過的那絲驚喜之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正色的表情下略帶質問的眼神。

對於蔣硯還好好存活於世,姜俏這才有了些實感。

隨即便是兩眼一紅,鼻頭一酸,抽泣兩聲後,快步走到蔣硯的床榻跟前,然後俯身一把將其抱住。

蔣硯原本準備了一大堆責問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因胸前傳來的抽泣聲而整個人一下子定住。

他長吸一口氣,擡手輕輕撫摸著姜俏的後背,千言萬語,最後只化作一句:“沒事了。”

蔣硯清醒過來的時間並不長,大概在姜俏到達崎桐前的兩三天這個樣子。

而路陽又一直忙著學院的事情,每天能過來看他的時間並不多,每次大概維持在一炷香的時間。

剛醒來不久的蔣硯身子非常虛弱,連開口說話都很是困難。

或許是為了安撫蔣硯的情緒,在他醒來後,路陽簡單說明了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並且表明,要他先好好養身子,有什麽問題,等姜俏來了再說。

其實在聽到姜俏的名字後,對於自己為何會出現在路陽這兒,蔣硯心中也大概有了一個底。

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疑惑。

比如說路陽為何會答應姜俏去救自己?又比如說,姜俏救下自己後,又打算如何去應對天道?

這些,都是如今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的蔣硯,所無法得知的。

更何況,距離他自天雪山一事後醒來,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一個多月,足夠發生太多的事情……

因為身子太過虛弱的原因,蔣硯現在能維持清醒狀態的時間並不久。

在蔣硯重新陷入昏睡後,姜俏慢慢拉開房門,找到了一直在庭院中等她的路陽。

“月色正好,能飲一杯否?”

搭建在庭院中央的涼亭下,圓石桌前,路陽正笑嘻嘻地一手指著天空中宛若玉盤的圓月,一手攤開,向姜俏展示著擺放在桌面的美酒與佳肴。

“松鼠鱖魚?”

姜俏的聲音有些驚喜,腳步不自覺變得輕快起來。

路陽擡手為姜俏添上新酒,“今年新釀的,梅子酒,嘗嘗。”

姜俏沒理,拿起筷子便夾了一塊兒魚吃,然後眼睛噌的一下亮了。

“味道還不錯!”

路陽露出一個就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的表情,“特意請「魚躍樓」廚子做的。”

聽到這話的姜俏若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然後對上路陽的視線,沒忍住先笑出聲來,“這一頓杯酒,我敬你!”

若不是路陽出手相助,她與蔣硯同天道的這個局,或許永遠也破不了。

“說起來,應當是我敬您才對。”路陽擺了擺手,端起酒杯於姜俏酒杯的下沿,輕碰了一下,“若不是當初您親手將那凝魄珠交付於我,讓我躲過那一劫……”

再往後的話,路陽沒再繼續。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一齊飲下杯中清酒,隨即相視一笑,默契地將那段塵封已久的過往深埋於心。

“但我實在沒想到,您會那麽快恢覆記憶。”

路陽回想起姜俏離開崎桐的那一天。

那時,他只是試探性地說了一句“天又晴了”,其實際對姜俏會恢覆所有記憶根本沒有抱任何希望。

畢竟距離他將凝魄珠給到姜俏,前後不過三日的時間。

而且即便是凝魄珠神力強大,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修覆姜俏的七魄,但她體內始終是少了一魂,並且還殘有天神的一絲神識在其中作祟……

“只是隱約猜到了些大概。”

正如路陽所猜想的那樣,姜俏體內缺少一魂,還有天道在其中作阻,要想在凝魄珠的神力下,完全恢覆所有的記憶,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那些時而從姜俏腦海裏一閃而過的畫面,以及蔣硯和顧離安在自己面前,前後不一的反常變化,都無不讓姜俏起疑。

起初產生自己其實就是他們口中那個小蝴蝶的猜想時,姜俏一開始還覺得是自己嫉妒心作祟產生的錯覺。

一直到從路陽手中拿到凝魄珠,那些不斷閃現的畫面變得越發真實起來,姜俏對於自己的這個最初的猜想,也慢慢開始有了些不一樣的看法。

真正讓她確認的,是路陽的那句“天又晴了。”

前一秒還在因為漸漸炎熱的天氣而變得異常煩躁的她,下一秒直接楞住。即便是察覺到異樣的她,也不能因此而表現出什麽,因為天道還在她體內。

謹慎小心的同時,姜俏心中又不免升起一股欣喜之情。

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就連天道也不知道,路陽其實也是靈蝶一族?

姜俏表面不動聲色,笑著同路陽告別後,繼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一面反抗,一面表現出被迫接受命運的模樣。

目的,就是為了將天道從她和蔣硯的體內逼出來。

“其實那個時候,我挺沒信心的。”

聽到姜俏的話後,路陽先是一楞,他原以為姜俏是想起了所有,包括曾經對自己的囑咐,卻沒想姜俏只是隱約猜了個大概。

但仔細想想,或許早在一千多年以前,姜俏親手將凝魄珠交付給他時,就已經預料到如今與天神的這個死局。

姜俏一手按住手腕處的銀月環上,大拇指輕輕撫過其表面,感受著上面的紋路,眼神有些放空。

“本就是一場豪賭,誰輸誰贏,誰又敢保證?”

姜俏並沒有說,一千多年前,自己之所以親手將凝魄珠交給那時年紀尚幼的路陽,不過是為了讓靈蝶一族留下後人。

只是擔心路陽知道自己意圖後,不願如此茍且偷生,這才與他約定,要路陽好生修煉法術,待到一千年後,替自己在無盡崖下,救下蔣硯。

“但好在,是我們贏了。”

說這話時,路陽看向姜俏的眼睛明亮光彩,一如曾經那個喜愛跟著她後面,無憂無慮的孩童。

姜俏一時有些哽咽,開口艱難吐出一句話來。

“你不怪我嗎?”

若不是因為自己行差踏錯,救下天道,又因凝魄珠一事,與其做下交易,或許後來的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路陽並未急著開口安慰姜俏,只是面色嚴肅地問道:“那您後悔嗎?”

姜俏,也就是曾經的離鳶,本是靈蝶一族的族長。

靈蝶一族因其能夠回溯時空的強大法力,一直以來,都有一條必須遵守的族規,那便是未經族長許可,不得隨意使用此法術。

天神隕落,本該是順應天命的事情,由不得靈蝶一族插手。

是提前預知到這一切的天神,先一步找到了當時身為靈蝶一族族長的姜俏。

天神告訴姜俏,新神未出,舊神隕落,天下必將大亂。

天神並未開口求姜俏救自己,只是留下這樣一句話後,就離開了無妄海。

姜俏輕搖了下頭,那時的自己,只是做出了當下最正確的決定。

路陽笑著跟著搖了搖頭,道:“所以我又怎麽會怪罪於您呢?”

又是一杯酒滿上,路陽二話沒說,自己先幹了一杯,這才端起酒杯,同姜俏開口道:“蔣硯此人,路陽已經代替族人們考察過了,族長姐姐您盡管放心,此人定值得您托付終身。”

好好的話題莫名偏到這裏,姜俏先是一懵,待到反應過來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小子,你怎麽就替族人們考察過了?憑著你與他待的這麽一兩個月的時間?”

姜俏拿出一些舊時作為族長時的氣勢,擡手輕拍了一下桌面,面色看上去微微帶了些怒氣,說話的聲音裏卻盡是調侃的語氣。

路陽聽完又是搖頭,隨即講到在崎桐時發生的那場大戰裏,自己因為被蔣硯控制,而跟著進入顧離安的心域中後,發生的事情。

大概是從一開始就打算傷害任何人,蔣硯對路陽的控制,並沒有使用太多的法力。

所以其實全程,路陽都是有自己的意識的。

猜到蔣硯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主動讓天道進入他的體內吸取他的法力是一回事,親耳聽到路陽在自己面前說出這一事實,又是另一回事。

不知不覺間,姜俏已喝下整整一壺酒。

踉蹌著站起身來時,兩頰泛紅,視線迷糊。

“族……”

路陽剛一開口,就被姜俏打斷道:“別,以後別叫我族長!”

姜俏腳步顫顫巍巍地向前走去,邊走邊道:“以後這世間,再無離鳶,也再無小蝴蝶!”

擔心姜俏摔倒,路陽緊緊跟在她的身後,兩手虛空扶著,神色緊張地盯著姜俏的一舉一動。

走著走著,姜俏忽然停了下來,轉身指著路陽道:“而我,只是姜俏!聽到沒有?”

路陽竟是不知,姜俏酒量如此之差,忙點頭應和道:“聽到了,聽到了!”

聞言,姜俏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嘟囔著嘴,又道:“好了,別再跟著我了,我要再去看看我的阿硯。”

路陽雖是表面點頭答應了,但還是寸步不移地跟在姜俏的身後,一直到看著姜俏平安無事地走進蔣硯的房間,這才松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在姜俏離開後,中途醒來的蔣硯還以為方才發生的一切,又只是自己的一個夢。

所以在看到姜俏跌跌撞撞地推門走進來時,蔣硯不免瞪大雙眼,一臉錯愕。

因為蔣硯驚訝的表情同樣楞住的姜俏,先是慌亂地上下左右看了看自己身上,然後擡起雙手捂住小臉,聲音黏糊道:“怎麽辦,阿硯好像不認識我了!”

說著說著,姜俏的聲音變得有些急了,一雙大眼睛看著蔣硯濕漉漉的。

眼看著淚水就要落下來了,蔣硯忽然沖她招了招手,在她走近之後,一手拽住姜俏的手腕,將其拉入自己懷中,然後在姜俏剛準備開口說話時,直接堵住了對方的唇。

唇齒之間,竟是梅子酒的清香。

低喘的呼吸聲中,夾雜著蔣硯怒極反笑的聲音。

“離鳶也好,小蝴蝶也罷,都只是一個稱呼,重要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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