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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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城的大，房與樓間有極寬闊的禦獸通行道路。
這裏的禦獸類似於野外的元嬰期妖獸，靈智未開，卻被仙民馴養成為出行工具。
青雲和鐵老六一前一後在寬闊的城道上奔跑，過道觀世，瞧了個囫圇。
“啾……”
城上空滑過一架飛鳥鸞車，遮擋的陰影直接從兩人身上滑過。
青雲仰頭看向高空啼鳥，但見拉扯的仙鳥展開的翅膀雪白，幾可遮陽避日。它們的身上架錦繩，後面拉掛彩車，從半空上招搖飛往城東的方向。
鐵老六察覺她的目光，昂首望去，邊跑邊笑道：“那是丹陽宗的仙鳥，恐有大人物從浮空城裏下來。因為城東出了亂子，丹陽宗的仙人下來處理那事吧。”
青雲聞言，勾了唇角。
她什麽都沒說，只跟上鐵老六的步子。
倆人以如此速度，過道翻丘、過橋穿洞，將將在半個時辰後停在一家不甚起眼的“爛平雜貨”的鋪樓前。
說是鋪樓，門面也極大，近十丈寬。但樓面的雕花和色系普通，沒有城東及路過的鋪子壯觀豪華。街對面的大鋪樓門口有仙侍迎客，而眼前的鋪樓只開一處小旋渦傳送門，沒有迎客仙侍。
鐵老六落穩腳跟後朝面色不變的青雲哈哈大笑。
因她展現的實力，鐵老六改了稱呼，喊道：“阿雲姑娘，你的修為很不錯啊。在行路的過程中你應該會運轉仙靈力，但我沒有察覺到周邊的仙靈力波動，足以說明你的修為在我之上。”
青雲眉梢輕動，暗道：大意了。
她歪側頭，展顏笑道：“六叔過獎了，家學淵源嘛。”
“哈哈……”鐵老六大笑，再次道，“一般情況下，修仙人有內斂平息的功夫。平時，我們確實沒有仙靈力的波動，但在運功時，許多仙民都會暴露真實修為，便是高階實力的仙民也不例外。你能這樣平常……起初略有氣喘，後面……”
【浮空城的仙鳥鸞車飛過後，你就不再氣喘……】
“嘖嘖嘖，不簡單啊不簡單。”鐵老六語意不詳道。
青雲假作不懂，也不去在意他話裏的實際意思，只將目光轉向眼前的鋪子匾額。
【既被點出扮豬吃老虎，那又如何？這是上清靈界、仙道世界……這世道有人仙胎的仙民，有凡人居住帶……妖魔鬼怪五行俱全的世界，什麽都有可能。若是被他聯想起城東一事，那就先提防著了。】
鐵老六沒再繼續扯明白，一如既往以做代說。
他朝鋪子前的旋渦傳送門道：“我說得就是這家爛平雜貨。他們家的價格合理，在丹陽城內算是頂頂公道得一家鋪子。你可以先進去看看，若是不滿意……咱們出來後再去八百閣。”
“哎喲，鐵老六，你這麽給力介紹我們，下回我向掌櫃申請給你打個好折。不過，後面就不要提八百閣了……哈哈。”鋪子裏的仙侍聽到門外的動靜，直接出現在旋渦門前。
他沒有特別熱情地攬客，更沒把目光落在青雲的身上，而是靠在一旁用來給客人綁禦獸的石柱上抱胸笑言。
鐵老六朝仙侍抱拳，再一指身邊的青雲，給兩人介紹道：“阿雲姑娘，這家夥叫爛東，是這家鋪樓主人的侄子，你以後有買賣盡可以找他的。爛東雖然嘴巴硬還毒，但是做生意是把好手，算得上公道。”
爛東正要刺他幾句，見青雲在拱手道禮，趕緊直身回禮。
【這能被鐵老六尊呼姑娘的小仙子，實力肯定不低啊。】
“東叔叔，你好。”青雲歪雙峰頭，眨水靈的眼，勢把可愛裝嫩的行徑做到底。
爛東壓下刺鐵老六的話，哈哈一笑。
他把青雲上下一觀，打趣道：“討喜的小仙子，別聽這打鐵匠人亂說。請快進店吧。”
鐵老六見青雲轉過身來面對自己，心下頗為滿意。
【阿雲小姑娘不是到了地方就把恩人忘在腦後得那掛。既陪了她一路，就送佛送到西。】
不等青雲開口，他就伸手作請，隨在兩人身後。
青雲笑得越發燦爛，也做了請勢，同爛東一起進雜貨鋪的旋渦傳送門。
進樓後，青雲一眼看穿鋪子裏面用得是無極乾坤的空間折疊術。
她不由彎唇，在上清靈界，這所謂的雜貨小鋪的套內面積抵得上下界三間珍寶閣一類的連鎖大鋪。
這鋪子大，但仙侍只爛東一人。
他審視地瞧番小青雲，挑眉示意：你可以開始談來意了。
青雲覺得這服務吧，完全因人而異。
在這種小店雖然隨意自在得多，但也不會好到把客人當親人。
她撫在腰間的荷包儲物袋，笑嘻嘻道：“我兜裏有不少仙植仙晶，想要賣掉換成仙靈石。”
爛東點頭，一身青褂揚手一甩，頗有點風采。
他朝身後近處得另一道門指去：“鐵老六，你要作陪嗎？”
鐵老六瞧眼神色平常的青雲，擺手拒絕：“算了，我就不進去了。這種事較為私密，你們自己定下就行。阿雲姑娘，你要是出來找不到你爹，我可以帶你回去。”
青雲一下子心起感念，彎唇笑道：“謝謝六叔。不過，我爹應該不會出來。我畢竟是在歷練嘛，他給我定了一年的自由時間。唔……說起來，我暫時還沒地方住。”
她說著話，拿潔白的鞋尖扣在反光的黑玉地面，半垂頭，似求人愛撫的某種可愛小動物。
鐵老六原有想過這點。兩人一路上行來，他沒有察覺到旁人的窺視、探查的氣息。
當然，不排除小阿雲的父親真得很厲害。
他想了下，就先起頭道：“阿雲姑娘先辦事。等你辦完事，咱們再說此事。”
爛東好整以暇地看兩人交流，待青雲朝鐵老六點頭，才繼續做請，邀她入閣。
青雲朝鐵老六頷首，跟爛東進雅間。
雅間的廳是正方形，面積不小，居中一張頗長略窄的實木長桌，將閣內分成五五開。爛東在長桌內側，青雲在長桌外側，顯得極為公平。
長桌上燃起了清神香，頗為提神醒腦。這操作很有意思。
長桌的東角碳爐上，煮壺噗噗作響，水開聲如風入松，時機當好……意為：可以沏茶了。
爛東邀青雲坐下後，揚手起壺，給她斟茶，遙送過去後，才微笑地瞧向青雲，溫聲道：“這香乃是清神香，可以令人在交易過程中不至於頭腦發熱。這茶乃是丹陽城外有名的友普茶，諧音‘有譜’，說得是這買賣誠心，我家有譜，你家有心。請。”
青雲微笑間端起茶輕嗅，茶香清淡，配合這燃香，腦子裏漸趨空靈。這一路疾馳而來的疲乏心累，都在這一抿入喉間悄然滌清。
這鋪子下的本有點大，還不知道這譜得又是哪一曲。青雲再次抿了口，暗笑道。
爛東輕笑了聲，把另一杯滿的茶水，掐訣運出雅間，應該是給鐵老六送了去。
他見青雲擱下茶盞，就笑道：“鐵老六是個好的，咱城南秋海區這一片屬他最憨實。小姑娘，你的心善機緣好，出門遇好人。說吧，你要賣什麽？”
青雲見終於靠譜了，開始掏東西。
在葳蕤山中百多年，確實得不少好東西。即使在城門處被盤剝過一遍，也只是出了九牛一毛。
而上清靈界地大物博，盡管野外風險高，但好物的價也高。越好的東西越值錢。
青雲先是取出一盒礦石仙晶，再來五盒各類仙植，其中一盒裝有三株天星靈。
爛東一一查驗，臉上露出自兩人初見以來得第一次震驚色。
他極為驚訝道：“阿雲姑娘，請稍後片刻，我去請掌櫃來鑒定。這茶，你隨意喝，修為越高，可以喝得越多。”
青雲擰起的眉頭再次舒展，抿唇輕點頭。
她揚手取來茶壺，倒入杯盞，再輕抿入口，細細地感受一番茶中滋味。
這茶單獨品算不得高級的仙植靈茶，但加上提神的燃香，合在一起後的感官極為不錯，且適用於渡劫期以下的修為。
這兩物的要點在相輔相成。在偌大的丹陽城裏，這種費事的物品出現在這偏隅地方，確實如鐵老六推薦得那樣“這家店極為不錯”。
爛東請進一位身披白袍、國字臉的中年仙人。兩人先後進雅間。
爛掌櫃走至長桌前，一張板正嚴肅的臉上一直含露笑容。他極快地掃過青雲的眉眼，目光裏微有詫異，但很快收斂。
“貴客到來，鄙人爛平，有失遠迎。請仙友稍後片刻，我先看看仙友帶來的天星靈植。”
青雲沒有起身，以微笑相迎，伸手做請。
【剛剛爛掌櫃用得是平輩且謙語。由此可見，他的實力應該也在人仙境左右。】
爛掌櫃的眸光納精，確認彼此修為後又斂下去。
他在拿起天星靈植前，先朝爛東頷首，以目光示意他穩重些。
隨後，爛平掌櫃帶上特質的手套，將每一株在盒仙植都仔細地查驗，並報出單價和數量，由爛東記錄在冊。而且，他每報一樣都會正視青雲，見她無異議才繼續下一樣。
最後，他拿起存放天星靈的盒子，聞味探靈、再讀年份，又再三同隨身攜帶的古籍對比確認。
爛平細心嚴謹的態度足以令人信服。
青雲喝下第三杯茶，爛平掌櫃的嚴謹神色才帶絲喜色。
爛平放下天星靈的盒子，拱手道：“確實是上等的天星靈。此等仙植若有成靈，十分護短。她們會把所在一片區域的天星靈全部掩藏，尋常時候很難覓得她們的蹤跡。
天星靈之所以珍貴，乃是其藥性對違背契約受過天罰傷害的仙人有極大的修覆神魂和法體的作用。
實話說，仙友，你這幾株天星靈無疑是這些仙植裏最為珍稀奇植，且品相極好。一株可以兌一千萬上品仙靈石……仙友，僅有三株？”
青雲在他解說天星靈的習性就知道是行家。
她暗穩住心態，狀似乖巧道：“嗯……我家窮，阿爹不給我仙靈石，只給我這些仙植，說是在外活動的花費。他把我扔在山裏自生自滅。隨後，我又自己尋來那些……唔。當然，有部分還是他留給我呢。”
沒一句真話，但仙人自信，慣來覺得“三分真七分假”是實情。
爛平掌櫃沒有蓄須，一張方正臉上從開始的板正到現在笑容不斷，足見三株天星靈給他極大的興趣。
【小仙女有點意思啊。行為作態頗為傲氣，說得話又顛三倒四，實則明裏暗裏在襯托她那未露面的父親。
小女仙既不傻，也不太聰明。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也極為關鍵：她的修為實力不低。人仙境啊，這一點足夠她在吃人的世道上行走。】
爛平掌櫃微笑頷首，沒有出言表態信服，或者提出質疑。
他去檢驗青雲取出的其它仙礦仙晶，取出辨物儀查驗過後，一一報給爛東記錄，還指點他道：“這十五團仙晶礦，其中三塊是石雲母心，級別在甲級三等。石雲母心的作用是在制作仙衣時增加法衣的光澤。
仙友，這每塊我給你四十中品仙靈石，你看如何？”
青雲與雷鷸在城東晃悠時見過普通仙民的買賣交易，同鐵老六穿行過街時聽過幾耳朵仙民的談話內容……實際上，她哪裏曉得這地方的確切物價。
她知道這世道上的東西若值錢，肯定是超乎想象；若不值錢，定也賣不出好價。
相較於城門口的臨時兌換，爛平雜貨的掌櫃做派，看起來要鄭重得多。
青雲拿指背扣在桌面，擡下巴示意繼續。
她嘴上又道：“鐵六叔說掌櫃家公道，我是信掌櫃伯伯的人品。”
“哈哈，好好……”爛掌櫃壓住唇角，垂眸瞧在另外幾塊仙晶。
【小女仙果真有意思。大家族、大門派出來的子弟不谙世事，卻總想演大人做派。】
他這是給青雲的出身定了方向。
爛平掌櫃又指向其餘十二塊仙晶礦石，有禮笑道：“這些仙晶的品級相同，應該出自同一礦山，乃是上等的風系抗蝕晶，可以增加防具的抗風能力。
在丹陽城，煉器師都會將它們煉制在前往域外星空的防具，可以起到非常不錯的防抗效果。”
他掐訣後覆仙靈力在手套上，避開手套與仙晶的直接碰觸。
他摸上一塊仙晶，顛下份量後望向青雲道：“這些仙晶會散溢不同的能量，少有對仙人有益，多數有害。雲小仙友在采礦時，記得覆靈膜在手，避免與它們直接接觸。本店按一百塊上品仙靈石兌一塊仙晶的市價收購，一共一千二百上品仙靈石。”
這次，爛平掌櫃沒有反問“意下如何”，可見仙晶收購價確實如此。
而這也是爛平掌櫃談事攀情，把握分寸，自覺雙方情緒已經孕養到位，到了直言無妨的地步。
青雲垂眸，看向暗紫的實木桌面，再次揚起笑臉：“好。多謝掌櫃伯伯。”
爛平掌櫃見狀，頷首笑了。
【小仙友處處謹慎，卻也處處漏點破綻。】
他自忖給青雲的價格公道，即使青雲去外頭問價，絕找不到比自家高的收價，不怕她回頭找茬。
爛平再次覆核兩只玉盒內的仙植、仙晶數量，示意爛東結算總價。
青雲實在缺仙靈石，目前能換多少是多少，只要不虧得太過，其實都能接受。
再者，被爛平反問“意下如何”，她也真答不上，只裝出半懂半不懂的模樣，模糊對方對自己的印象。
既讓人忌憚，又不會太過引人測度。怕就怕城東有魔一事被引到城南來。
這些人精會把那事跟她這個今日入城的仙人聯系上。
最後，爛東合計總數，又同爛平掌櫃覆核，給青雲報總價：“三千三百萬上品仙靈石，五百中品仙靈石，另二千下品仙靈石。”
青雲在心中覆核一遍，再與城門口兌換的年份低的普通仙植比價。
除種在鎖星玨空間裏的高階仙靈植外，這次拿出得都是中品仙靈植，大頭還是在三株天星靈。相較來說，礦晶的價格不高，源於丹陽城本身是一座煉器大城的緣故。
飛樓仙器就出自於丹陽城。
思較完，青雲露齒笑道：“掌櫃伯伯真好，下次我還來你家。”
爛平聽此很是舒心。這就意味交易落定，雙方意向達成。
仙人的生意不怎麽好做，遇上友善的仙人還好說，若是那些脾氣暴躁的仙人一言不合會直接動手。所以，一個鋪子裏最大的支出成本不是進貨，而是對鋪子內置的防禦法陣，以及對當地護城大宗門的孝敬。
【小仙友“出貨”的生意談妥，以小仙友初來乍到的性子，該是要買什麽了。】
爛平掌櫃極為客氣道：“雲小仙友滿意，鄙人很榮幸。那麽，雲小仙友有什麽要買呢？我的鋪子雖小，但仙器、仙衣、仙丹仙藥、陣符仙物……樣樣都有。”
他說這話，示意爛東收起桌上的玉盒，再結賬。
爛東取出儲物袋，先把交定的仙靈石裝點後遞去。
青雲禦使過儲物袋，神識清掃，數量正確。
她朝爛東頷首，想到生意人的守則“有進有出、有來有往才叫交情”。
她順爛平的提議，笑說：“伯伯可有標註清晰的宇內地圖？”
爛東收起桌面的靈材靈晶，搭話道：“雲小前輩說得是宇內，不是域內？”
他見青雲含笑不言，試著再次確認，笑問：“無論哪種小店都有。前輩可是要澄明域的地圖？”
一塊區域圖和一塊界宇圖當然不同價，若是包含界宇星域圖……以上清靈界如此大的空間範圍講，可以存儲這樣多內容的存儲器不會是等閑物品。價格自是質高價高。
青雲露出她慣有的狡黠，漾起眸光輕波，笑問：“上清靈界的界宇圖。”
其實，她這話問出來極為危險。什麽人會要一塊上清靈界整個空間的界宇圖呢？
首當其沖被猜測得是剛飛升上來的仙人，還有極為少數得那些志向遠大想要游歷世界卻還在固守方寸之地的土著人仙胎仙人，又或者是闖入仙民世界的魔族……
“哈哈……”爛平掌櫃斂去眸裏的精光。
雲小仙友昂面瞧來時不傲卻強大的目光……這還有什麽不清楚？這種目光只在一種人身上出現……那些歷經世事的飛升仙人。他們可謙虛可傲視，可自強可示弱……既覆雜又存粹，覆雜的脾性，存粹的強大。
【哎……相較於前頭對此女的判定……走眼了。不愧是飛升仙人。】
爛東跟在爛平掌櫃身後學習日久，也覺出青雲有些詭詐。但他還沒有爛平的見多識廣和敏銳洞察的能力，更沒有爛平掌櫃的老謀深算。
他聞言搖頭，笑著解釋：“雲小前輩，界宇圖囊括虛空星域，所需仙靈石極多。而且，此中很多中小型鋪子都不一定會有賣，屬於有仙靈石都不一定能買到的極品地圖。”
爛平掌櫃含笑搖了下頭，向爛東擺手示意別說了。
他瞧著青雲好整以暇的目光，朝爛東道：“你去把上清靈界的五大域圖拿來，先供雲小仙友一觀。至於星域圖，鄙店還真拿不出來。”
爛東頗詫異爛掌櫃的決定。從叔叔把雲小姑娘改口為雲仙友，到現在一口一個雲小仙友……而自己順勢得改口叫她雲小前輩……
他抿了下唇，頷首時挑眉說句：“雲小前輩，晚輩沒別的意思，只是這五域圖也不便宜。”
【叔侄倆人還一唱一和起來了！沒有星域圖，只有陸內域圖也行啊。】青雲裂了唇，歪頭笑道：“難道比我今日得了的仙靈石都要貴？所以五大域圖到底值多少仙靈石？”
爛掌櫃見爛東如此不開竅，不由垂下頭，任他解釋。
【爛東這孩子平時機敏，現下真被這雲小仙友給誤了去。】
爛東心知有點越界，但叔叔寬厚，繼續笑道：“本地澄明域的地圖肯定便宜。其他四域略貴，五塊地圖打包價，一百萬上品仙靈石。”
青雲差點沒保持住高人的面容。
【貴嗎？相較於今日所得算不得貴。不貴嗎？貴極了好麽。一張地圖用一百萬上品仙靈石……還被分成五塊不銜接那種，相當於幾十塊石雲母心的價格……真是貴得有點離譜。不過，無論去哪裏，地圖都是重中之重。】
青雲流轉眸光，自然笑道：“自然要買，不買怎麽好外出歷練呢？另外，我要一個面具仙器，可以隔絕天仙境以下修為的仙人查探我的真容。”
爛東沒保持住臉色，直接倒抽口冷氣。
爛平掌櫃揚眉啟笑，綻出菊花。他的眸光裏冒出狐貍般的精光：“天仙境在九重三十三天算不得什麽，但在上清靈界，已經是上仙級別，掌管上清靈界三、四級別的龐大城池和無數仙民。
本地的丹陽城乃是四級靈界城市，由靜姝上仙——一位天仙境修為的仙人掌管。
雲小仙友，比起你要的五域圖，所提的仙器級防具更不便宜。”
爛平說完此話才回過味：我怎麽也走了爛東的老路……這雲小仙友還真是不簡單啊，以利惑人。
此時，他的心中反生了絲懼意。
“掌櫃可以拿出來看看嗎？我人小臉嫩，若是這樣出去闖蕩，多讓人惦記，帶個面具怎麽也能裝裝樣。”青雲敢出口自然是想好了理由。
她所言半真半假，但買賣自願，誰又真得會在乎呢？除了神色越發真誠的爛東外，對爛平掌櫃來說，青雲的基本情況都已經摸出來了，而青雲也不在乎。
“噗嗤……”爛東被青雲這理直氣壯的語氣逗笑，他見爛平掌櫃使了眼色，頷首笑道：“雲小前輩，且再稍等，晚輩這就去取來。”
爛掌櫃見侄兒離去，先換了更上等的仙壺靈茶，再伸手做請。
水開後，他投下碧綠泛靈光的仙葉，緩緩說道：“友普茶乃是上清靈界渡飛升雷劫前適用的靈茶，而這一壺乃是問仙茶，又名仙人茶。”他倒一杯後，禦到青雲的面前，頷首問道：“雲仙友……剛剛飛升上界？”
“嗯！？”青雲品茗間，喟然長出口氣。
不愧是仙人茶，入齒無香，卻有蘊神養心的功效。
人仙境的仙體已經是仙器級別，普通的仙靈茶哪裏還能對仙體起效果。比友普茶的去乏功效，這仙人茶入口，才叫品茗。
爛掌櫃見她沒有直面回答，抿過後擱下茶盞，緩緩說道：“今日城裏著實熱鬧，城東的喧囂都傳到我們南面的秋海區，浮空城裏的丹陽宗都派了人仙境的仙人來地上城探查。”
青雲也緩緩地放下茶盞，沒有貪杯。
她也不露怯，理了理前襟的粉紗領子，輕笑道：“我和鐵六叔來時，在路上聽說了這事，就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伯伯知道嗎？”
爛掌櫃聞言呵呵一笑，又作搖頭狀態，但口裏說來的話則是：“歸息索驥的法術種類頗多，只要留存一縷氣息就可以設法追尋源頭所在。
在丹陽城裏，尤其是上首浮空城中就有不下十種尋人的法術。全丹陽城除上面的丹陽宗外，地上城共有八十一道城門出口，各城門的門樓下都有此術鑒人來往。平日，仙民進出都不會註意這點，也不會太過嚴查。但是，一旦有疑點出現，鬧將起來……呵呵，現在，外城人要出城，肯定不方便了。”
青雲的眸光轉厲，面色冷沈地凝向爛平，似在說“你什麽意思”？
茶室爐盞噗噗，茶香縈繞。
人靜無聲，但四目相對，似會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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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城的大，房與樓間有極寬闊的禦獸通行道路。
這裏的禦獸類似於野外的元嬰期妖獸，靈智未開，卻被仙民馴養成為出行工具。
青雲和鐵老六一前一後在寬闊的城道上奔跑，過道觀世，瞧了個囫圇。
“啾……”
城上空滑過一架飛鳥鸞車，遮擋的陰影直接從兩人身上滑過。
青雲仰頭看向高空啼鳥，但見拉扯的仙鳥展開的翅膀雪白，幾可遮陽避日。它們的身上架錦繩，後面拉掛彩車，從半空上招搖飛往城東的方向。
鐵老六察覺她的目光，昂首望去，邊跑邊笑道：“那是丹陽宗的仙鳥，恐有大人物從浮空城裏下來。因為城東出了亂子，丹陽宗的仙人下來處理那事吧。”
青雲聞言，勾了唇角。
她什麽都沒說，只跟上鐵老六的步子。
倆人以如此速度，過道翻丘、過橋穿洞，將將在半個時辰後停在一家不甚起眼的“爛平雜貨”的鋪樓前。
說是鋪樓，門面也極大，近十丈寬。但樓面的雕花和色系普通，沒有城東及路過的鋪子壯觀豪華。街對面的大鋪樓門口有仙侍迎客，而眼前的鋪樓只開一處小旋渦傳送門，沒有迎客仙侍。
鐵老六落穩腳跟後朝面色不變的青雲哈哈大笑。
因她展現的實力，鐵老六改了稱呼，喊道：“阿雲姑娘，你的修為很不錯啊。在行路的過程中你應該會運轉仙靈力，但我沒有察覺到周邊的仙靈力波動，足以說明你的修為在我之上。”
青雲眉梢輕動，暗道：大意了。
她歪側頭，展顏笑道：“六叔過獎了，家學淵源嘛。”
“哈哈……”鐵老六大笑，再次道，“一般情況下，修仙人有內斂平息的功夫。平時，我們確實沒有仙靈力的波動，但在運功時，許多仙民都會暴露真實修為，便是高階實力的仙民也不例外。你能這樣平常……起初略有氣喘，後面……”
【浮空城的仙鳥鸞車飛過後，你就不再氣喘……】
“嘖嘖嘖，不簡單啊不簡單。”鐵老六語意不詳道。
青雲假作不懂，也不去在意他話裏的實際意思，只將目光轉向眼前的鋪子匾額。
【既被點出扮豬吃老虎，那又如何？這是上清靈界、仙道世界……這世道有人仙胎的仙民，有凡人居住帶……妖魔鬼怪五行俱全的世界，什麽都有可能。若是被他聯想起城東一事，那就先提防著了。】
鐵老六沒再繼續扯明白，一如既往以做代說。
他朝鋪子前的旋渦傳送門道：“我說得就是這家爛平雜貨。他們家的價格合理，在丹陽城內算是頂頂公道得一家鋪子。你可以先進去看看，若是不滿意……咱們出來後再去八百閣。”
“哎喲，鐵老六，你這麽給力介紹我們，下回我向掌櫃申請給你打個好折。不過，後面就不要提八百閣了……哈哈。”鋪子裏的仙侍聽到門外的動靜，直接出現在旋渦門前。
他沒有特別熱情地攬客，更沒把目光落在青雲的身上，而是靠在一旁用來給客人綁禦獸的石柱上抱胸笑言。
鐵老六朝仙侍抱拳，再一指身邊的青雲，給兩人介紹道：“阿雲姑娘，這家夥叫爛東，是這家鋪樓主人的侄子，你以後有買賣盡可以找他的。爛東雖然嘴巴硬還毒，但是做生意是把好手，算得上公道。”
爛東正要刺他幾句，見青雲在拱手道禮，趕緊直身回禮。
【這能被鐵老六尊呼姑娘的小仙子，實力肯定不低啊。】
“東叔叔，你好。”青雲歪雙峰頭，眨水靈的眼，勢把可愛裝嫩的行徑做到底。
爛東壓下刺鐵老六的話，哈哈一笑。
他把青雲上下一觀，打趣道：“討喜的小仙子，別聽這打鐵匠人亂說。請快進店吧。”
鐵老六見青雲轉過身來面對自己，心下頗為滿意。
【阿雲小姑娘不是到了地方就把恩人忘在腦後得那掛。既陪了她一路，就送佛送到西。】
不等青雲開口，他就伸手作請，隨在兩人身後。
青雲笑得越發燦爛，也做了請勢，同爛東一起進雜貨鋪的旋渦傳送門。
進樓後，青雲一眼看穿鋪子裏面用得是無極乾坤的空間折疊術。
她不由彎唇，在上清靈界，這所謂的雜貨小鋪的套內面積抵得上下界三間珍寶閣一類的連鎖大鋪。
這鋪子大，但仙侍只爛東一人。
他審視地瞧番小青雲，挑眉示意：你可以開始談來意了。
青雲覺得這服務吧，完全因人而異。
在這種小店雖然隨意自在得多，但也不會好到把客人當親人。
她撫在腰間的荷包儲物袋，笑嘻嘻道：“我兜裏有不少仙植仙晶，想要賣掉換成仙靈石。”
爛東點頭，一身青褂揚手一甩，頗有點風采。
他朝身後近處得另一道門指去：“鐵老六，你要作陪嗎？”
鐵老六瞧眼神色平常的青雲，擺手拒絕：“算了，我就不進去了。這種事較為私密，你們自己定下就行。阿雲姑娘，你要是出來找不到你爹，我可以帶你回去。”
青雲一下子心起感念，彎唇笑道：“謝謝六叔。不過，我爹應該不會出來。我畢竟是在歷練嘛，他給我定了一年的自由時間。唔……說起來，我暫時還沒地方住。”
她說著話，拿潔白的鞋尖扣在反光的黑玉地面，半垂頭，似求人愛撫的某種可愛小動物。
鐵老六原有想過這點。兩人一路上行來，他沒有察覺到旁人的窺視、探查的氣息。
當然，不排除小阿雲的父親真得很厲害。
他想了下，就先起頭道：“阿雲姑娘先辦事。等你辦完事，咱們再說此事。”
爛東好整以暇地看兩人交流，待青雲朝鐵老六點頭，才繼續做請，邀她入閣。
青雲朝鐵老六頷首，跟爛東進雅間。
雅間的廳是正方形，面積不小，居中一張頗長略窄的實木長桌，將閣內分成五五開。爛東在長桌內側，青雲在長桌外側，顯得極為公平。
長桌上燃起了清神香，頗為提神醒腦。這操作很有意思。
長桌的東角碳爐上，煮壺噗噗作響，水開聲如風入松，時機當好……意為：可以沏茶了。
爛東邀青雲坐下後，揚手起壺，給她斟茶，遙送過去後，才微笑地瞧向青雲，溫聲道：“這香乃是清神香，可以令人在交易過程中不至於頭腦發熱。這茶乃是丹陽城外有名的友普茶，諧音‘有譜’，說得是這買賣誠心，我家有譜，你家有心。請。”
青雲微笑間端起茶輕嗅，茶香清淡，配合這燃香，腦子裏漸趨空靈。這一路疾馳而來的疲乏心累，都在這一抿入喉間悄然滌清。
這鋪子下的本有點大，還不知道這譜得又是哪一曲。青雲再次抿了口，暗笑道。
爛東輕笑了聲，把另一杯滿的茶水，掐訣運出雅間，應該是給鐵老六送了去。
他見青雲擱下茶盞，就笑道：“鐵老六是個好的，咱城南秋海區這一片屬他最憨實。小姑娘，你的心善機緣好，出門遇好人。說吧，你要賣什麽？”
青雲見終於靠譜了，開始掏東西。
在葳蕤山中百多年，確實得不少好東西。即使在城門處被盤剝過一遍，也只是出了九牛一毛。
而上清靈界地大物博，盡管野外風險高，但好物的價也高。越好的東西越值錢。
青雲先是取出一盒礦石仙晶，再來五盒各類仙植，其中一盒裝有三株天星靈。
爛東一一查驗，臉上露出自兩人初見以來得第一次震驚色。
他極為驚訝道：“阿雲姑娘，請稍後片刻，我去請掌櫃來鑒定。這茶，你隨意喝，修為越高，可以喝得越多。”
青雲擰起的眉頭再次舒展，抿唇輕點頭。
她揚手取來茶壺，倒入杯盞，再輕抿入口，細細地感受一番茶中滋味。
這茶單獨品算不得高級的仙植靈茶，但加上提神的燃香，合在一起後的感官極為不錯，且適用於渡劫期以下的修為。
這兩物的要點在相輔相成。在偌大的丹陽城裏，這種費事的物品出現在這偏隅地方，確實如鐵老六推薦得那樣“這家店極為不錯”。
爛東請進一位身披白袍、國字臉的中年仙人。兩人先後進雅間。
爛掌櫃走至長桌前，一張板正嚴肅的臉上一直含露笑容。他極快地掃過青雲的眉眼，目光裏微有詫異，但很快收斂。
“貴客到來，鄙人爛平，有失遠迎。請仙友稍後片刻，我先看看仙友帶來的天星靈植。”
青雲沒有起身，以微笑相迎，伸手做請。
【剛剛爛掌櫃用得是平輩且謙語。由此可見，他的實力應該也在人仙境左右。】
爛掌櫃的眸光納精，確認彼此修為後又斂下去。
他在拿起天星靈植前，先朝爛東頷首，以目光示意他穩重些。
隨後，爛平掌櫃帶上特質的手套，將每一株在盒仙植都仔細地查驗，並報出單價和數量，由爛東記錄在冊。而且，他每報一樣都會正視青雲，見她無異議才繼續下一樣。
最後，他拿起存放天星靈的盒子，聞味探靈、再讀年份，又再三同隨身攜帶的古籍對比確認。
爛平細心嚴謹的態度足以令人信服。
青雲喝下第三杯茶，爛平掌櫃的嚴謹神色才帶絲喜色。
爛平放下天星靈的盒子，拱手道：“確實是上等的天星靈。此等仙植若有成靈，十分護短。她們會把所在一片區域的天星靈全部掩藏，尋常時候很難覓得她們的蹤跡。
天星靈之所以珍貴，乃是其藥性對違背契約受過天罰傷害的仙人有極大的修覆神魂和法體的作用。
實話說，仙友，你這幾株天星靈無疑是這些仙植裏最為珍稀奇植，且品相極好。一株可以兌一千萬上品仙靈石……仙友，僅有三株？”
青雲在他解說天星靈的習性就知道是行家。
她暗穩住心態，狀似乖巧道：“嗯……我家窮，阿爹不給我仙靈石，只給我這些仙植，說是在外活動的花費。他把我扔在山裏自生自滅。隨後，我又自己尋來那些……唔。當然，有部分還是他留給我呢。”
沒一句真話，但仙人自信，慣來覺得“三分真七分假”是實情。
爛平掌櫃沒有蓄須，一張方正臉上從開始的板正到現在笑容不斷，足見三株天星靈給他極大的興趣。
【小仙女有點意思啊。行為作態頗為傲氣，說得話又顛三倒四，實則明裏暗裏在襯托她那未露面的父親。
小女仙既不傻，也不太聰明。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也極為關鍵：她的修為實力不低。人仙境啊，這一點足夠她在吃人的世道上行走。】
爛平掌櫃微笑頷首，沒有出言表態信服，或者提出質疑。
他去檢驗青雲取出的其它仙礦仙晶，取出辨物儀查驗過後，一一報給爛東記錄，還指點他道：“這十五團仙晶礦，其中三塊是石雲母心，級別在甲級三等。石雲母心的作用是在制作仙衣時增加法衣的光澤。
仙友，這每塊我給你四十中品仙靈石，你看如何？”
青雲與雷鷸在城東晃悠時見過普通仙民的買賣交易，同鐵老六穿行過街時聽過幾耳朵仙民的談話內容……實際上，她哪裏曉得這地方的確切物價。
她知道這世道上的東西若值錢，肯定是超乎想象；若不值錢，定也賣不出好價。
相較於城門口的臨時兌換，爛平雜貨的掌櫃做派，看起來要鄭重得多。
青雲拿指背扣在桌面，擡下巴示意繼續。
她嘴上又道：“鐵六叔說掌櫃家公道，我是信掌櫃伯伯的人品。”
“哈哈，好好……”爛掌櫃壓住唇角，垂眸瞧在另外幾塊仙晶。
【小女仙果真有意思。大家族、大門派出來的子弟不谙世事，卻總想演大人做派。】
他這是給青雲的出身定了方向。
爛平掌櫃又指向其餘十二塊仙晶礦石，有禮笑道：“這些仙晶的品級相同，應該出自同一礦山，乃是上等的風系抗蝕晶，可以增加防具的抗風能力。
在丹陽城，煉器師都會將它們煉制在前往域外星空的防具，可以起到非常不錯的防抗效果。”
他掐訣後覆仙靈力在手套上，避開手套與仙晶的直接碰觸。
他摸上一塊仙晶，顛下份量後望向青雲道：“這些仙晶會散溢不同的能量，少有對仙人有益，多數有害。雲小仙友在采礦時，記得覆靈膜在手，避免與它們直接接觸。本店按一百塊上品仙靈石兌一塊仙晶的市價收購，一共一千二百上品仙靈石。”
這次，爛平掌櫃沒有反問“意下如何”，可見仙晶收購價確實如此。
而這也是爛平掌櫃談事攀情，把握分寸，自覺雙方情緒已經孕養到位，到了直言無妨的地步。
青雲垂眸，看向暗紫的實木桌面，再次揚起笑臉：“好。多謝掌櫃伯伯。”
爛平掌櫃見狀，頷首笑了。
【小仙友處處謹慎，卻也處處漏點破綻。】
他自忖給青雲的價格公道，即使青雲去外頭問價，絕找不到比自家高的收價，不怕她回頭找茬。
爛平再次覆核兩只玉盒內的仙植、仙晶數量，示意爛東結算總價。
青雲實在缺仙靈石，目前能換多少是多少，只要不虧得太過，其實都能接受。
再者，被爛平反問“意下如何”，她也真答不上，只裝出半懂半不懂的模樣，模糊對方對自己的印象。
既讓人忌憚，又不會太過引人測度。怕就怕城東有魔一事被引到城南來。
這些人精會把那事跟她這個今日入城的仙人聯系上。
最後，爛東合計總數，又同爛平掌櫃覆核，給青雲報總價：“三千三百萬上品仙靈石，五百中品仙靈石，另二千下品仙靈石。”
青雲在心中覆核一遍，再與城門口兌換的年份低的普通仙植比價。
除種在鎖星玨空間裏的高階仙靈植外，這次拿出得都是中品仙靈植，大頭還是在三株天星靈。相較來說，礦晶的價格不高，源於丹陽城本身是一座煉器大城的緣故。
飛樓仙器就出自於丹陽城。
思較完，青雲露齒笑道：“掌櫃伯伯真好，下次我還來你家。”
爛平聽此很是舒心。這就意味交易落定，雙方意向達成。
仙人的生意不怎麽好做，遇上友善的仙人還好說，若是那些脾氣暴躁的仙人一言不合會直接動手。所以，一個鋪子裏最大的支出成本不是進貨，而是對鋪子內置的防禦法陣，以及對當地護城大宗門的孝敬。
【小仙友“出貨”的生意談妥，以小仙友初來乍到的性子，該是要買什麽了。】
爛平掌櫃極為客氣道：“雲小仙友滿意，鄙人很榮幸。那麽，雲小仙友有什麽要買呢？我的鋪子雖小，但仙器、仙衣、仙丹仙藥、陣符仙物……樣樣都有。”
他說這話，示意爛東收起桌上的玉盒，再結賬。
爛東取出儲物袋，先把交定的仙靈石裝點後遞去。
青雲禦使過儲物袋，神識清掃，數量正確。
她朝爛東頷首，想到生意人的守則“有進有出、有來有往才叫交情”。
她順爛平的提議，笑說：“伯伯可有標註清晰的宇內地圖？”
爛東收起桌面的靈材靈晶，搭話道：“雲小前輩說得是宇內，不是域內？”
他見青雲含笑不言，試著再次確認，笑問：“無論哪種小店都有。前輩可是要澄明域的地圖？”
一塊區域圖和一塊界宇圖當然不同價，若是包含界宇星域圖……以上清靈界如此大的空間範圍講，可以存儲這樣多內容的存儲器不會是等閑物品。價格自是質高價高。
青雲露出她慣有的狡黠，漾起眸光輕波，笑問：“上清靈界的界宇圖。”
其實，她這話問出來極為危險。什麽人會要一塊上清靈界整個空間的界宇圖呢？
首當其沖被猜測得是剛飛升上來的仙人，還有極為少數得那些志向遠大想要游歷世界卻還在固守方寸之地的土著人仙胎仙人，又或者是闖入仙民世界的魔族……
“哈哈……”爛平掌櫃斂去眸裏的精光。
雲小仙友昂面瞧來時不傲卻強大的目光……這還有什麽不清楚？這種目光只在一種人身上出現……那些歷經世事的飛升仙人。他們可謙虛可傲視，可自強可示弱……既覆雜又存粹，覆雜的脾性，存粹的強大。
【哎……相較於前頭對此女的判定……走眼了。不愧是飛升仙人。】
爛東跟在爛平掌櫃身後學習日久，也覺出青雲有些詭詐。但他還沒有爛平的見多識廣和敏銳洞察的能力，更沒有爛平掌櫃的老謀深算。
他聞言搖頭，笑著解釋：“雲小前輩，界宇圖囊括虛空星域，所需仙靈石極多。而且，此中很多中小型鋪子都不一定會有賣，屬於有仙靈石都不一定能買到的極品地圖。”
爛平掌櫃含笑搖了下頭，向爛東擺手示意別說了。
他瞧著青雲好整以暇的目光，朝爛東道：“你去把上清靈界的五大域圖拿來，先供雲小仙友一觀。至於星域圖，鄙店還真拿不出來。”
爛東頗詫異爛掌櫃的決定。從叔叔把雲小姑娘改口為雲仙友，到現在一口一個雲小仙友……而自己順勢得改口叫她雲小前輩……
他抿了下唇，頷首時挑眉說句：“雲小前輩，晚輩沒別的意思，只是這五域圖也不便宜。”
【叔侄倆人還一唱一和起來了！沒有星域圖，只有陸內域圖也行啊。】青雲裂了唇，歪頭笑道：“難道比我今日得了的仙靈石都要貴？所以五大域圖到底值多少仙靈石？”
爛掌櫃見爛東如此不開竅，不由垂下頭，任他解釋。
【爛東這孩子平時機敏，現下真被這雲小仙友給誤了去。】
爛東心知有點越界，但叔叔寬厚，繼續笑道：“本地澄明域的地圖肯定便宜。其他四域略貴，五塊地圖打包價，一百萬上品仙靈石。”
青雲差點沒保持住高人的面容。
【貴嗎？相較於今日所得算不得貴。不貴嗎？貴極了好麽。一張地圖用一百萬上品仙靈石……還被分成五塊不銜接那種，相當於幾十塊石雲母心的價格……真是貴得有點離譜。不過，無論去哪裏，地圖都是重中之重。】
青雲流轉眸光，自然笑道：“自然要買，不買怎麽好外出歷練呢？另外，我要一個面具仙器，可以隔絕天仙境以下修為的仙人查探我的真容。”
爛東沒保持住臉色，直接倒抽口冷氣。
爛平掌櫃揚眉啟笑，綻出菊花。他的眸光裏冒出狐貍般的精光：“天仙境在九重三十三天算不得什麽，但在上清靈界，已經是上仙級別，掌管上清靈界三、四級別的龐大城池和無數仙民。
本地的丹陽城乃是四級靈界城市，由靜姝上仙——一位天仙境修為的仙人掌管。
雲小仙友，比起你要的五域圖，所提的仙器級防具更不便宜。”
爛平說完此話才回過味：我怎麽也走了爛東的老路……這雲小仙友還真是不簡單啊，以利惑人。
此時，他的心中反生了絲懼意。
“掌櫃可以拿出來看看嗎？我人小臉嫩，若是這樣出去闖蕩，多讓人惦記，帶個面具怎麽也能裝裝樣。”青雲敢出口自然是想好了理由。
她所言半真半假，但買賣自願，誰又真得會在乎呢？除了神色越發真誠的爛東外，對爛平掌櫃來說，青雲的基本情況都已經摸出來了，而青雲也不在乎。
“噗嗤……”爛東被青雲這理直氣壯的語氣逗笑，他見爛平掌櫃使了眼色，頷首笑道：“雲小前輩，且再稍等，晚輩這就去取來。”
爛掌櫃見侄兒離去，先換了更上等的仙壺靈茶，再伸手做請。
水開後，他投下碧綠泛靈光的仙葉，緩緩說道：“友普茶乃是上清靈界渡飛升雷劫前適用的靈茶，而這一壺乃是問仙茶，又名仙人茶。”他倒一杯後，禦到青雲的面前，頷首問道：“雲仙友……剛剛飛升上界？”
“嗯！？”青雲品茗間，喟然長出口氣。
不愧是仙人茶，入齒無香，卻有蘊神養心的功效。
人仙境的仙體已經是仙器級別，普通的仙靈茶哪裏還能對仙體起效果。比友普茶的去乏功效，這仙人茶入口，才叫品茗。
爛掌櫃見她沒有直面回答，抿過後擱下茶盞，緩緩說道：“今日城裏著實熱鬧，城東的喧囂都傳到我們南面的秋海區，浮空城裏的丹陽宗都派了人仙境的仙人來地上城探查。”
青雲也緩緩地放下茶盞，沒有貪杯。
她也不露怯，理了理前襟的粉紗領子，輕笑道：“我和鐵六叔來時，在路上聽說了這事，就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伯伯知道嗎？”
爛掌櫃聞言呵呵一笑，又作搖頭狀態，但口裏說來的話則是：“歸息索驥的法術種類頗多，只要留存一縷氣息就可以設法追尋源頭所在。
在丹陽城裏，尤其是上首浮空城中就有不下十種尋人的法術。全丹陽城除上面的丹陽宗外，地上城共有八十一道城門出口，各城門的門樓下都有此術鑒人來往。平日，仙民進出都不會註意這點，也不會太過嚴查。但是，一旦有疑點出現，鬧將起來……呵呵，現在，外城人要出城，肯定不方便了。”
青雲的眸光轉厲，面色冷沈地凝向爛平，似在說“你什麽意思”？
茶室爐盞噗噗，茶香縈繞。
人靜無聲，但四目相對，似會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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