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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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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褚太後早就知道春明門外的事, 確切地說,她是最先知情者。

她當然會惴惴不安,不過是擔心南衙衛所的兵不足為信, 卻又在許諾衛所將軍高官厚祿後對自己從前的設想有所肯定,畢竟相王只是藩王,忠順今上才是正經。不過,褚太後敢行此事,自是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倘若出了閃失,最嚴重的後果便是容牧挾制聖人,迫使她不再幹政, 給她一個了斷, 總比日□□迫她好。

大約是眼下的境況比她猜測的結果要好,於是她的欲望愈發得多了, 她因褚琪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抓而心生怨氣就愈發明顯起來。她好歹是一國太後, 她的兄長是國舅, 為何要在一個藩王的手下受氣?

為此,褚太後非但沒有因褚琪下獄而自責悔恨,反而是指責容牧不顧皇室顏面囂張跋扈。

春明門外, 生死之間,容牧沒有以犯上作亂的罪名當場斬殺了褚祺已經是他仁至義盡,難道面對褚祺這種佞臣, 他引頸受戮還要被說辰是他罪有應得?

這次他完全不理會褚太後,反而在太後宮中宛如在他的相王府一般, 靜靜坐著, 端著茶細看,仿佛是要品評這茶的好壞。

褚太後確實想過他會有這副勝利者的倨傲態度, 卻依然要為褚琪開脫,言其是受人蠱惑,不必三司去審,她就可為他作證。

“嚓”的一聲,容牧手裏的茶盞落在案上。

褚太後心裏“咯噔”一響。盡管她是大齊最尊貴的女人,可面對最有實權的男人,她免不得會害怕。可是她害怕又有何用?不待容牧發問,她率先道:“這是有心之人要離間國之君臣!”

容牧就道:“既然有人膽敢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當然要讓三司明察細審,如此才能讓世人知曉,我大齊國主絕不會屈法申恩,以免日後再有人疑心今上年幼好欺。”

他有多少誠意,在褚太後聽來都是免冠堂皇的說辭。大約是這之前把親子至於危險境地而今上也無甚大礙,而褚祺確確實實是與她同一條心,便讓褚太後有了堅定的固執,此時此刻她還在為褚祺開脫:“既然尚不知是何人指使,又何必拘人?”

“國舅在春明門外號令南衙數衛,公然不聽聖命拒不退兵,如不拘押,是要讓天下人恥笑國家無法不成?”容牧終於肯看她一眼,思及行宮禦馬發狂一事,他越發覺著她有些神志不清了,便道,“太後,這天下是聖人的天下,太後為聖人母,不為聖人憂,卻要為國舅憂?這又是什麽道理?”

褚太後的雙手猛然攥在一起。

“太醫署的人已經去了紫宸殿,他們有妙手,想是聖人受驚一事不日便好。”容牧音調微微放低,“可若是聖人因此落下了什麽心病,又或是有了什麽心結,怕是藥石難醫。事關親子,嫂嫂真的不擔心嗎?事關天子,太後真的不擔心嗎?”

褚太後當然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麽性情。他年紀雖小,卻是個堅持己見的人,倘若因此鬧得母子之間離了心,兼之他隔三差五用藥的舊例,必是於國祚毫無益處。

可若是褚琪就此離京或是賜死,於褚太後來說也無異於損臂折肢。既然事已至此,褚太後也只能盡力保下國舅。

於是,她不惜和容牧撕破臉皮:“他不過是一個戶部尚書,哪裏有本事可調動京衛?這分明是有人栽贓陷害!還有,京衛無旨擅動,且不聽聖命,而是聽命於國朝宰相,如今看來,他們早有不臣之心,於春明門外做下如此不被世人所容的勾當,卻反誣國舅——這些,難道不是相王的手段嗎?”

不待褚太後說完,容牧胸腔內積壓的怒氣瞬間點燃,眼神裏似要冒出火星來。

就算是南衙衛所的兵擅動,為何北衙的禁軍也有異常?若說褚太後和褚琪沒有謀事,鬼都不會信!原來顛倒是非竟這般簡單,且有心之人面不紅心不跳,他真是佩服至極!

哪怕如此,容牧依然能在壓下火氣,盡力保持平和的語氣和褚太後說:“舉頭三尺有神明。臣沒做過的事,敢和天下人說清楚。”

褚太後再豁的出去,此刻也有些心虛了。

他不想再與她浪費時間,起身要走。褚太後無計可施,一時竟脫口而出:“既然南衙府兵有不臣之心,當務之急要整頓,以免再有禍事。”

她這是失了國舅,也要折容牧一臂。

“太後有意要整改南衙衛所,臣並無異議。”容牧續道,“不過此為國之要是,待朝會之時,讓朝臣共議才好。”

說罷,他轉身而去。

殿內,褚太後跌坐於位上。相王這話無異於是在告訴她,想要整改南衙衛所更替指揮使,他不會同意,哪怕是她堅持,換來的也不過是敷衍她罷了。至於國舅,怕是到了無法轉圜的地步。

硯夕自打回了相王府後便坐立不安,期間數次詢問容牧何時回來。相王府的人只當她擔心相王,畢竟她得了相王寵幸,怎麽舍得失了這座靠山。只有她知道,她厭惡褚琪的同時卻並不想讓他死。

且不論容牧問起印信不在一事會處置她,一旦褚琪死了,硯夕留在相王府便毫無可用之處,甚至會被* 懷疑她臨陣倒戈投誠相王,這才引發了春明門外的失敗。而那個時候,書朝和栗母便會成為褚家人洩憤的對象。

思及此處,硯夕身如篩糠,害怕到極點的時候,她忽地眼前一黑,幸而手快地扶住廊下柱子,這才不至於摔倒。她垂頭緩解頭暈之際,彤珠看見了她,快步走上前去,問:“你怎麽了?”

硯夕搖了搖頭,同時賣乖道:“我擔心大王,一時走了神,沒留意腳下。”

彤珠也是一臉苦相,自從聽說了春明門外的事,比之去歲聖駕回鑾遇刺還讓人驚悚,若是相王真的被迫離京,相王府的一幹人等都將無舒心之日。

她只求容牧無恙,如此,相王府才會無恙。既然硯夕已經平安回來了,想必容牧能應付得來外頭的事,就算是難,也就是費些功夫而已,從前不都是這樣的嘛。

可是她明明也在害怕啊,卻也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硯夕,總之她說:“大王會處理好外面的事。”

硯夕無意識地打了個抖。他能處理好外面的事,那便是褚琪再無生之可能。

彤珠不管她此刻想什麽,就說:“府上的人都在擔心大王,府裏的側妃們最是憂心忡忡,既然你是從大王身邊回來的人,便去主子跟前回個話。”

硯夕詫異地看她。她尚未搞清楚事情原委,怎麽去回話?往往這種事,是陳子恒和彤珠的差事,哪怕彤珠不知情去不得,陳子恒也不在府上,也輪不到硯夕。

“大王離開相王府有數月之久,除了端午有賞賜,再無消息傳回來。”彤珠對硯夕道,“你從行宮回來,想是車馬勞頓,若是回完了話便去歇著,有什麽事,我替你便好。”

硯夕只道:“我只是遠遠看過,並不知道具體詳情,若是側妃們問,我所說的和傳回來的消息無異。如此,也就不必去回話了,免得側妃們更添心驚。”

彤珠湊近她:“你也知道,那群側妃一向寡寵,只是問你幾句話而已,你若不去,豈不是得罪她們?便去吧。”

硯夕想到宋孺人去行宮抽她耳光便膽顫,此時此刻還覺著臉頰火辣辣地疼。彼時宋孺人吃癟,勢必記著這個愁,這時候容牧不在府裏,宋孺人怕是能撕了她。為避沖突,還是不見為好。

偏是她磨蹭的時候,宋孺人身邊的近侍雲竹竟親自來請,硯夕便在雲竹的拉拽和彤珠的催促中去了朗月軒。

彤珠跟隨容牧的時日不亞於陳子恒,雖為奴婢,卻如半個主子,只是自打硯夕來了延福堂,不得不讓彤珠有所計較,有所打算。

她已經和那群側妃一樣,在容牧帶硯夕去行宮後一味地拈酸,眼下硯夕已經回府,而容牧又不在府上,且是陳子恒也不在,是以王府上下管理奴仆之事交由側妃處置也屬正常。

依著去歲的舊例來看,怕是容牧三五日都不會回來,因而這期間一個小奴婢得罪了側妃被教訓便平常得如水向東流一樣。

而這群側妃裏,當屬宋孺人教訓下人最有手段。硯夕被帶去朗月軒就更加正常了。

園子裏的張長青恰好在照常往各處送花的路上看到了被雲竹拖拽的硯夕。

硯夕無助地看了張長青一眼,張長青駐了足。

雲竹卻冷眼斥責張長青:“你看什麽?耽誤了孺人的事,先拿你是問!”說罷又招呼幾個人過來幫忙。

張長青立刻垂下頭,快步退下。而後,他迅速思索了一番要如何施救。三五個彈指後,他便去找王府親事府的人。

親事府的兵正因春明門的事或是膽戰心驚或是群情激奮,在護衛相王府一事上越發謹慎起來,交班之時看到一個仆從過來,立刻盤問。然而,他們聽了張長青說的話後也只是嘆氣,王府內院的事他們插不上手。

幸而一個兵衛跟隨容牧去行宮,知道硯夕深受相王寵愛,萬一她出了事,而親事府的人知情不救,屆時容牧怪罪起來,他們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要說此人有些腦子,卻畢竟是個武夫出身,只知有事上稟,這事報給了衛嘉貞,卻把陳子恒給忘了。

不料衛嘉貞“呔”了一聲後暴躁道:“你沒腦子嗎?讓俺去救一個娘們,大王知道後會怎麽想?走走走!莫要打擾老子的心思,萬一再有奸佞之人行不軌之事,嚴重到讓大王有了閃失,俺有幾顆腦袋讓人砍?你們又有幾個腦袋讓人砍?”

正罵罵咧咧的時候,容牧從朱雀門出來了。衛嘉貞瞪了手下一眼,提醒他這時千萬別亂說話,而後朝容牧快步走去。大約是看容牧沈著的臉快要滴出墨汁來,是以衛嘉貞光想著護衛容牧安慰,這片刻功夫就把硯夕的事甩在了腦後。

他問:“大王是要回府嗎?”

容牧點了個頭。跟在他身後的陳子恒立刻招呼車夫牽馬過來。

衛嘉貞看容牧登車後,也翻身上馬,一行人往安興坊而去。可他這一路上心有不安,終於又想起手下來報的事,自覺為人不大仗義,就告知了身邊的陳子恒。

彤珠不想容牧這次回來的這般快,剛取了衣裳要為他更衣時,容牧就聽到鳥架上的鸚鵡不停地喊著“阿惜”。

他猛地轉身看去,鳥架上的翠綠鸚鵡正活蹦亂跳,完全不知他的心事。他到底不是愛逗鳥的人,離開王府這麽多日,早已忘了這小家夥的存在,此刻若非它叫,他甚至不會想起他曾經養過一只鳥。

當他想到養鳥的因由時,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硯夕。

其實在硯夕忽然向他討要官印的時候,他便起了疑,跟隨他身邊的人真想跟他討個恩典,該是討要他的隨身之物,或可留念或可證明兩人輕易非凡,一個小婢女卻討要官印,便是奇怪得很了。

回想前幾日發生的事和春明門外的事,容牧才微微忍下的火又騰地冒出。

“她在做什麽?”

彤珠搪塞道:“想是她累了,這個時辰在歇著。”

“叫她來!”說罷,容牧揮開她的手,自己系好了領口。

彤珠只盼著宋孺人此刻已經將那小妖精給打死了,是以刻意拖延。容牧正是火大的時候,看她猶猶豫豫,便斥道:“你楞著做什麽?”

“……大王有什麽差遣,婢子可以效力。”

容牧正在氣頭上,說話便冷:“你算個什麽東西?”

彤珠哪見過他這神擋殺神的語氣,一時竟軟了膝頭,跪倒於地,尚未告罪卻又立馬爬起身來,跌跌撞撞往外走。卻是才下了階便看到陳子恒走了過來,攔在她面前。

彤珠並不知他的來意,正要推開他,已聽陳子恒低聲質問:“你去做什麽?看她死沒死?”

彤珠驟然擡眼看他,隨即眼神閃爍起來,支支吾吾道:“是……是大王,要我去找她。她出了事何必怨我?”

“她沒說你半字不好。”陳子恒瞪了她一眼,就道,“你不必瞞我,你們一個個的有什麽心思,真當我傻還是當我眼瞎?我大可告訴你,大王對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彤珠並不肯承認事實,撇嘴道:“我能有什麽想法?不過是大王要見她,我去知會一聲。”

陳子恒不與她廢話,只道:“既然大王見她,你快些給她收拾利索了。”

相王的一眾側妃早給硯夕冠上了狐媚惑主的罪名,個個對她嫉妒,眾人圍坐朗月軒聽她有氣無力地說了幾句話後更覺她裝柔弱扮可憐。於是,宋孺人一個眼神,硯夕頰上便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硯夕深知宋孺人離府去行宮後沒撈到容牧的認可,此刻趁容牧不在府上,當著眾側妃要掙回臉面,是以開始胡扯謊話說容牧曾與她說起諸位側妃的好處,只是近些年朝務繁忙,這才不能時常陪伴。

眾側妃聽了這些,惱恨的心情倒是得到了片刻的疏解。

僅僅十來個彈指的功夫,宋孺人就道:“少在這裏扯謊誆人。從前你在清遠閣當差,便是用這些話哄騙薛孺人吧?你看著薛孺人得寵便害她,自己得了便宜此刻又來誆騙我等姊妹,是當我們同薛孺人那樣好拿捏?”

諸位側妃這才恍然想起,那早已死透的薛孺人在容牧朝務繁忙的時候不減恩寵反而日日被容牧關心。她們虎視眈眈地盯著硯夕,不約而同生出一個心思:果然是這賤婢戲耍她們!

硯夕心裏糟亂如麻,此刻又被這群人捉來,自是想盡辦法不與她們起沖突,偏是這群人不想放過她,直到陳子恒趕過來時,她頰上已經交疊了不少指痕。

彤珠尖刺,卻在裝無辜:“早知如此,我便不會讓你去。”

硯夕不與她計較,只管接過從溫水裏撈出來的巾布敷臉。片刻後,她才問彤珠,找她有何事?

“哦,是大王要見你。”

硯夕脊背一僵。

“不過我才要來尋你,便聽說鄭國大長公主來了。”彤珠又遞給她一塊熱乎乎的巾布,道,“你還是稍後再去吧。”

春明門外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鄭國大長公主容昕自是也沒有錯過。擱從前,她必定火急火燎奔到容牧跟前,確保他安然無恙才會放心。偏是褚太後隔三差五召她入宮,不住地向容昕傾訴她母子二人有多難。

而這一次,褚太後比從前還要失態,哭哭啼啼和容昕說她要去見先帝。除了君臣,還有一層親情,容牧把長嫂逼到這份上,容昕不禁五味雜陳。

於是,鄭國大長公主從宮裏出來後便直奔了安興坊的相王府。

“國舅畢竟是太後兄長,殺了他,不合時宜。”

容牧並未說話。

“聖人今年十一歲,你我為長輩,不顧別人,總要顧及聖人的面子。”

“是他冒犯君威。三司使依法辦事,正是在維護天子顏面。”

“國舅是國戚,在議親之列,又在議貴之列,就算有錯,也應當減等。太後已經知道了國舅罪不可恕,不過是念及兄妹之誼,想留國舅一命,罷職後拘在宗正寺就好,又何必讓三司插手,屆時讓天下人知道主少易欺,以致國本動搖,你心裏能好受?”

原本是他險些在事變中丟了性命,受了委屈卻不能得到安慰,還要眼睜睜看著始作俑者逍遙法外,這便是欺人太甚罷。

阿姊說得倒也不錯,不殺褚祺只是拘在宗正寺看管也給他落一個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賢名。課時容牧終究是咽不下這口氣——他自小便沒受過丁點兒委屈,如今大權在握,更加不能忍受無能又慫包的人制造出的憋悶。

然而,當他想到褚琪能送一個與柳家女極其相似的女子到他跟前時,他便越發不肯放過褚琪。那可是他曾經的戀人,他不允許任何人以此做筏。

那日,是容昕跪在幼弟跟前求他:“九郎,算阿姊求你了。只這一次,日後你們是死是活,我再也不會多言半句。”

僵持之後,容牧最終道:“若他再敢找死,我會當著太後的面殺了他!”

送走鄭國大長公主後,容牧冷眼看著窗外積起的雲,不出意外,會有急雨落下。然後,他大步往外走,陳子恒納悶地看著他,卻聽他令:“把她帶到擊鞠場。”

相王府修建後,東側的園子改成了擊鞠場,平日也可用來練習騎射。硯夕匆匆趕到時,黑雲越積越厚,有風吹過,擊鞠場上的彩旗獵獵作響,可硯夕卻悶得喘不上氣。

容牧站在臺上,而後取過一張弓,立馬有人捧了箭上前,容牧卻未搭箭。

硯夕跟隨陳子恒往前走,尚未給容牧行禮,就看容牧伸手招呼她,便小心翼翼上前。

也許是天陰沈下來的緣故,也許是容牧不想再給這賤婢留情面,是以根本沒在意硯夕頰上的紅痕,只問:“給你的那張官印在哪裏?”

硯夕只覺呼吸越發困難,張著嘴楞了一息後,卻堅持說:“在包袱裏。”

容牧就道:“孤讓人取來。”

硯夕訥訥點頭。自此,她知道了那張印與春明門外的事有所關聯,難怪那日在行宮,她的線人會這般急切地催促她行事。

容牧朝陳子恒示意,他便領人去找。片刻之後,陳子恒無功而返。

“或許是……丟在路上了。”說完這話,她因為怕死,已經把扯謊當成了習慣。

下一瞬,她面前出現了一支箭鏃。

“你竟把孤的話當成耳旁風。”容牧點了點頭,“孤說話算話,所以——”

他接下來的動作是讓硯夕去標靶處。

硯夕踉踉蹌蹌轉身,看向百步之外的距離,心道:那就是自己的歸宿。論及害怕,她不怕才怪,可她最怕的是她死之後,書朝和栗母也要喪命。

她霍然轉身,迎著雨前的急風高聲問:“大王,春明門外的事解決了嗎?”

“哧——”

容牧手裏的箭就紮在硯夕腳下,硯夕像受驚的小獸一樣跳腳瑟縮,幾個彈指後,她就被他接連放出的幾支箭逼到了標靶跟前。

容牧重新搭好了箭,看著標靶前的人,拉滿弓後,卻又幾次松了弦。

那張臉是他的心結,也快成了他的心魔。

可是啊,擁有這張臉的人在謀他的性命。他縱容她,即是自戕。

濃雲密布,如同向他層層壓過來的兵,他大概也快被眼下的處境逼得窒息了。所以,他在求生的時候,他的箭就射向了標靶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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