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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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天色漸晚, 周桃兒回去就進了廚房。
家裏就她和陸驍兩個人，菜少了不夠吃多了又吃不完，好在現在天不算暖和, 飯菜不容易壞, 是以他們中午燒飯時都帶著晚上的份，晚飯只需要下鍋稍微熱一熱就好。
摸不準陸驍什麽時候回來, 她沒有急著熱飯菜，而是先燒了一鍋水, 準備泡壺茶等他回家。
泡茶的茶包是陸驍找李叔拿的, 有明目的功效, 裏頭有一味菊花，泡出來的茶水有淡淡的清香, 周桃兒挺喜歡這味道。
鍋裏的水剛滾起來, 就聽見有人開門的動靜。
登時臉上浮起笑，這會兒也顧不上泡茶了, 擦擦手小跑著出去迎陸驍。
“桃兒, 我回來了。”
大門開了半扇, 門檻上倒著兩大捆柴, 陸驍開門時騰不開手就隨便放下了。
這柴上還帶著點兒青褐色，是濕柴, 分量可不輕。
“重不重啊？”周桃兒趕忙跑過去想搭把手。
陸驍彎腰，一手一捆，輕松將兩把柴提起來。
“不重，我來就行。田那邊有個林子，順道砍點回來曬曬, 以後用起來也方便。”
“哎呀，這麽大捆柴可要不少力氣喲, 周娘子可有福啰。”王嬸子過來找周桃兒，正好聽見陸驍的話。
她雖然不知道他口裏的田具體在哪兒，但左不過都在城外，都得費些腳程。
周桃兒聽她這語氣，哪裏是正經再誇他扛柴的力氣，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嬸子找我有事兒啊？”
王嬸子把手裏的簸籮遞過來：“你的帕子那麽精致，我也不好意思白拿不是，家裏沒什麽好東西，這是腌的鹹鴨蛋，你們留著就粥吃。”
“這怎麽好意思。”
不給周桃兒客氣的機會，王嬸子直接把簸籮往她手裏一放：“收下吧，家裏嘴多，腌了一大壇呢，這點不算什麽。”
“喲，巧了不是，我也來給周娘子送吃的了。”趙二嫂也來了。
她們都打著跟周桃兒說話的時候仔細瞅瞅陸驍的主意，特地逮著陸驍回家的時候過來。
“自家曬的臘肉，要是周娘子不收下，就是嫌棄我這東西拿不出手了。”
“哪會，這肉都泛著油光，一看就知道手藝不簡單，看得我流口水。”王嬸子的東西都在手裏了，哪有不接趙二嫂臘肉的道理。
“那可不，我腌臘肉可是一把好手，下個冬天帶著你一起腌。”
周桃兒廚藝上著實有欠缺，她樂意學：“那可太好啦，我一定好好學。”
“哎呀，光堵著門了，倒叫周娘子的相公累著了。”
王嬸子拉著趙二嫂退到邊上，兩個人趁陸驍把柴堆到棚子裏的時候，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他一番。
“還不知都周娘子的相公怎麽稱呼呢？”
“我家相公姓陸，單名一個驍字。”
陸驍轉過來了，她們趕緊收回視線，沖周桃兒笑笑：“好名字，正襯他這體格。”
“時候不早了，家裏等著開飯呢，我們先回去了。”她們掌握著度，不能一下子問得太多，特別是陸驍還在旁邊站著呢。
“好咧，當心腳底下，謝謝嫂子的鹹鴨蛋和臘肉。”
“你先嘗嘗，要是喜歡我家裏還有。”王嬸子和趙二嫂一道走，一轉身看見對門的宋娘子送她男人出門，少不得打聲招呼，“萬先生這麽晚還出門啊。”
“沒辦法，東家那兒需要我。”
說話的萬先生一身長衫，身形削瘦，是最常見的讀書人模樣。
不過叫周桃兒意外的是，他看著年紀比王嬸子還大些，同宋娘子的年歲差了許多。
“這二位是？”
周桃兒莫名覺得這位萬先生的眼神讓她不舒服，微微側頭看了陸驍。
陸驍正好上前，斜擋在她身前。
王嬸子熱情：“哦，我來介紹介紹。這是新搬來的周娘子，裏頭是周娘子的相公，姓陸。”
說完又扭頭跟周桃兒介紹：“萬先生可是咱巷子裏最有出息的，在德豐錢莊當賬房。”
“謬讚，就是運氣好得了東家賞識。”不達眼底的笑容看著不怎麽親善。
他朝陸驍這邊看了一眼，陸驍神色冷淡，沒有多大反應。
“咳，時候不早了，東家派的馬車還在巷外等我，你們慢聊。”
聽得出來，他以東家的重視為榮。
走前照應宋娘子：“我過兩天就回來，如果有什麽不順心的就去錢莊找我。”
聽著倒是個體貼的。
說完伸手要抱抱妞妞，妞妞像是睡著了，縮在宋娘子懷裏沒有回應。
他也沒勉強，同巷中眾人打了聲招呼後就走了。
“萬先生慢走啊。”
時候不早了，王嬸子她們沒有多留，各自回家了。
趁著宋娘子在，周桃兒把手裏的東西給陸驍拿著，她出去把收在懷裏的帕子送給宋娘子。
“我自己繡的，王嬸子和趙二嫂的已經送給她們了，這是給宋娘子的，宋娘子別嫌棄。”
可能是怕吵著睡著的妞妞，宋娘子沒有過多客套，接過帕子後輕聲說：“多謝。”
動作間袖子翻起來一點，她有些慌張地把腕子遮住。一時著急把妞妞擠著了，妞妞冒了點哭聲。
宋娘子抱歉地看著周桃兒：“你看孩子睡了，我先……”
“宋娘子先進去吧，晚上風涼，當心吹著孩子，我們也要回去吃飯了。”
門關上後，周桃兒牽住陸驍的手，歪頭想了一會兒，說：“怎麽覺得有點奇怪呀，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
“餓了嗎？先去熱飯。”陸驍牽著她進廚房。
“呀，準備泡茶的，光顧著說話都忘了，估計水都溫了。渴不渴，我再往竈裏添點柴。”
陸驍捏捏她的手心：“溫了正好入口，晚上就不喝茶了。”
“好，那我們先吃飯。”
陸驍把鍋裏的水舀起來，擦鍋熱菜，周桃兒則負責添柴。
“陸大哥，你有沒有看出什麽不對勁啊？王嬸子她們還讓我今晚聽聽她家的動靜，什麽動靜啊，你聽見過嗎？”她越想越覺得怪。
鍋本來就是熱的，陸驍直接把菜倒進鍋裏，說：“那個萬先生，不是好人。”
陸驍耳力本來就比尋常人靈敏些，尤其前幾天周桃兒只顧抱著錢袋睡覺，剩他一個人難以入眠，自然不會錯過所謂的動靜。
“啊？我是覺得他眼神有點怪怪的來著……”她沒想到會上升到不是好人的程度。
這種事情，她不知道更好，所以他沒有提。現在既然她好奇，那便說給她聽吧。
“剛剛你將那帕子遞給她時，看見她的手腕了嗎？”
周桃兒搖頭：“沒有啊，天都黑了，我沒註意。”
現在日頭是比年前稍微長點了，但天黑起來依舊很快。遞帕子的時候，天都是黑藍色的了。
“她手腕上有傷，大概是繩子勒出來的。”
“啊？傷！”周桃兒吃驚。可想起宋娘子袖子翻開一點時的慌張反應，又覺得合理。
熱菜很快，說話間陸驍已經把飯菜都盛起來了。
“對，他打女人，不是好人，以後盡量離他遠點。”
雖然從前也聽說過有人喝了酒耍酒瘋的時候愛打人，但周桃兒從沒想過身邊竟然有這種人，不由皺眉：“那……王嬸子她們說的動靜……不會是宋娘子的哭聲吧？”
“差不多。”既然那人走了，今夜不會再有動靜，陸驍也不想細說。
“他真壞呀。”周桃兒咬牙罵他。
果然人不可貌相，表面文弱，下手竟然那麽狠。
“宋娘子可怎麽辦啊。”
“這得看她自己的態度，外人不好插手。”清官難斷家務事。
周桃兒點頭。
先不說宋娘子想不想逃，就說她還有個妞妞，覆雜得很。
嘆氣：“不說這個了，咱們吃飯吧。”
宋娘子的事情多少影響了她的心情，晚飯沒吃進去多少。
一直到躺下的時候，她都還時不時地嘆口氣。
陸驍將她抱入懷中，輕撫她的頭發：“世上不平的事情多不勝數，不要自尋煩惱。”
“你以為我在可憐宋娘子啊。”周桃兒蜷在他懷裏，手搭在他腰腹處。
“不是嗎？”
她搖頭，指頭戳他腹上堅實的肌肉塊，又長嘆一口氣。
“宋娘子是可憐，但她也不是不能自救。”
陸驍裹住她作亂的指尖，問：“那是怎麽了？”
周桃兒輕輕掙紮了一下：“你看啊，你隨便抓著我的手我都動不了了。”
“那個萬先生那麽瘦都能把人打哭，要是你的話，我不是哭得更慘。”
“腦袋瓜裏都裝了什麽？”陸驍哭笑不得。
周桃兒張嘴咬他，胸口硬邦邦地硌牙，她不松口，口齒不清地說：“我可不是軟柿子，你欺負我我立馬就逃。”
陸驍捧起她的臉，細細吻她：“舍不得。”
許久之後。
周桃兒無力地伏在他肩頭，香汗淋淋。
氣悶地在他肩上留下一圈牙印：“我看你很舍得！”
多虧了陸驍，她累得沒力氣胡思亂想，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宋娘子端著盤糕點上門。
周桃兒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好在那個萬先生忙得很，雖然走的時候說兩三天就回來，但是後面王嬸子跟她說他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回來一趟。她慢慢調節好情緒，漸漸的，跟宋娘子相處時不會再有異常。
鄰裏和樂，周桃兒很快習慣了巷子裏的生活。
她的日子是越過順心，相反，胡氏的日子是越來越糟心，嘴邊的燎泡是長了消、消了長，打從過年後就沒徹底好過。
到處沒有周桃兒的消息，周家人已經默認她把小命丟在山上了。
至於銀錢，山上隔幾天就有虎嘯，胡氏就是再心癢，也不敢這時候賣命上山。
周老太那裏指望不上，周善給的那點兒遠遠不夠，胡富文還眼巴巴地指望她籌錢，沒辦法，她只能找娘家兄弟幫忙。
她常年接濟娘家，上回周耀宗的事情娘家雖然掏了錢，但是她知道，他們手裏還有。
可是給出去的錢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胡氏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娘家嫂子來來回回就是兩個字——沒錢。
最後還是撕破臉大吵了一頓，才把銀錢要到手，胡富文總算沒誤了府試。
送胡富文進城參加府試那日，胡氏去劉掌櫃那兒走了一趟。缺錢的日子她算過夠了，想搬出周桃兒的名號跟劉掌櫃講講情，好帶些最簡單的繡活回去做做。
先不說她手上的繭子，劉掌櫃讓她現場繡朵小花，她繡出來的只夠自家用用，賣給外人是絕對不夠格的。
胡氏只得作罷，失望地從繡鋪出來。
沒走多遠，聽見迎面走來的兩個人的說話聲。
“桃繡娘畫的繡樣真新奇，看著差不太多，可繡出來就是比旁的繡鋪漂亮。”
“可惜桃繡娘現在不怎麽接活了，她親手繡出來的更漂亮，活靈活現的。”
“為什麽不接活，放著送上門的錢不賺啊？”
“你不知道啊，前一陣桃繡娘嫁人了，夫家疼她，舍不得她的眼睛。”
“哎喲，那桃繡娘可真是找了個好婆家啊。”
“可不是，我那天還看見……”
“……”
胡氏跟著她們聽了一路，一直跟到繡鋪門口。
盯著裏頭招待客人的劉掌櫃，一雙眼睛都快冒出火點子來了。
咬牙切齒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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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 周桃兒回去就進了廚房。
家裏就她和陸驍兩個人，菜少了不夠吃多了又吃不完，好在現在天不算暖和, 飯菜不容易壞, 是以他們中午燒飯時都帶著晚上的份，晚飯只需要下鍋稍微熱一熱就好。
摸不準陸驍什麽時候回來, 她沒有急著熱飯菜，而是先燒了一鍋水, 準備泡壺茶等他回家。
泡茶的茶包是陸驍找李叔拿的, 有明目的功效, 裏頭有一味菊花，泡出來的茶水有淡淡的清香, 周桃兒挺喜歡這味道。
鍋裏的水剛滾起來, 就聽見有人開門的動靜。
登時臉上浮起笑，這會兒也顧不上泡茶了, 擦擦手小跑著出去迎陸驍。
“桃兒, 我回來了。”
大門開了半扇, 門檻上倒著兩大捆柴, 陸驍開門時騰不開手就隨便放下了。
這柴上還帶著點兒青褐色，是濕柴, 分量可不輕。
“重不重啊？”周桃兒趕忙跑過去想搭把手。
陸驍彎腰，一手一捆，輕松將兩把柴提起來。
“不重，我來就行。田那邊有個林子，順道砍點回來曬曬, 以後用起來也方便。”
“哎呀，這麽大捆柴可要不少力氣喲, 周娘子可有福啰。”王嬸子過來找周桃兒，正好聽見陸驍的話。
她雖然不知道他口裏的田具體在哪兒，但左不過都在城外，都得費些腳程。
周桃兒聽她這語氣，哪裏是正經再誇他扛柴的力氣，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嬸子找我有事兒啊？”
王嬸子把手裏的簸籮遞過來：“你的帕子那麽精致，我也不好意思白拿不是，家裏沒什麽好東西，這是腌的鹹鴨蛋，你們留著就粥吃。”
“這怎麽好意思。”
不給周桃兒客氣的機會，王嬸子直接把簸籮往她手裏一放：“收下吧，家裏嘴多，腌了一大壇呢，這點不算什麽。”
“喲，巧了不是，我也來給周娘子送吃的了。”趙二嫂也來了。
她們都打著跟周桃兒說話的時候仔細瞅瞅陸驍的主意，特地逮著陸驍回家的時候過來。
“自家曬的臘肉，要是周娘子不收下，就是嫌棄我這東西拿不出手了。”
“哪會，這肉都泛著油光，一看就知道手藝不簡單，看得我流口水。”王嬸子的東西都在手裏了，哪有不接趙二嫂臘肉的道理。
“那可不，我腌臘肉可是一把好手，下個冬天帶著你一起腌。”
周桃兒廚藝上著實有欠缺，她樂意學：“那可太好啦，我一定好好學。”
“哎呀，光堵著門了，倒叫周娘子的相公累著了。”
王嬸子拉著趙二嫂退到邊上，兩個人趁陸驍把柴堆到棚子裏的時候，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他一番。
“還不知都周娘子的相公怎麽稱呼呢？”
“我家相公姓陸，單名一個驍字。”
陸驍轉過來了，她們趕緊收回視線，沖周桃兒笑笑：“好名字，正襯他這體格。”
“時候不早了，家裏等著開飯呢，我們先回去了。”她們掌握著度，不能一下子問得太多，特別是陸驍還在旁邊站著呢。
“好咧，當心腳底下，謝謝嫂子的鹹鴨蛋和臘肉。”
“你先嘗嘗，要是喜歡我家裏還有。”王嬸子和趙二嫂一道走，一轉身看見對門的宋娘子送她男人出門，少不得打聲招呼，“萬先生這麽晚還出門啊。”
“沒辦法，東家那兒需要我。”
說話的萬先生一身長衫，身形削瘦，是最常見的讀書人模樣。
不過叫周桃兒意外的是，他看著年紀比王嬸子還大些，同宋娘子的年歲差了許多。
“這二位是？”
周桃兒莫名覺得這位萬先生的眼神讓她不舒服，微微側頭看了陸驍。
陸驍正好上前，斜擋在她身前。
王嬸子熱情：“哦，我來介紹介紹。這是新搬來的周娘子，裏頭是周娘子的相公，姓陸。”
說完又扭頭跟周桃兒介紹：“萬先生可是咱巷子裏最有出息的，在德豐錢莊當賬房。”
“謬讚，就是運氣好得了東家賞識。”不達眼底的笑容看著不怎麽親善。
他朝陸驍這邊看了一眼，陸驍神色冷淡，沒有多大反應。
“咳，時候不早了，東家派的馬車還在巷外等我，你們慢聊。”
聽得出來，他以東家的重視為榮。
走前照應宋娘子：“我過兩天就回來，如果有什麽不順心的就去錢莊找我。”
聽著倒是個體貼的。
說完伸手要抱抱妞妞，妞妞像是睡著了，縮在宋娘子懷裏沒有回應。
他也沒勉強，同巷中眾人打了聲招呼後就走了。
“萬先生慢走啊。”
時候不早了，王嬸子她們沒有多留，各自回家了。
趁著宋娘子在，周桃兒把手裏的東西給陸驍拿著，她出去把收在懷裏的帕子送給宋娘子。
“我自己繡的，王嬸子和趙二嫂的已經送給她們了，這是給宋娘子的，宋娘子別嫌棄。”
可能是怕吵著睡著的妞妞，宋娘子沒有過多客套，接過帕子後輕聲說：“多謝。”
動作間袖子翻起來一點，她有些慌張地把腕子遮住。一時著急把妞妞擠著了，妞妞冒了點哭聲。
宋娘子抱歉地看著周桃兒：“你看孩子睡了，我先……”
“宋娘子先進去吧，晚上風涼，當心吹著孩子，我們也要回去吃飯了。”
門關上後，周桃兒牽住陸驍的手，歪頭想了一會兒，說：“怎麽覺得有點奇怪呀，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
“餓了嗎？先去熱飯。”陸驍牽著她進廚房。
“呀，準備泡茶的，光顧著說話都忘了，估計水都溫了。渴不渴，我再往竈裏添點柴。”
陸驍捏捏她的手心：“溫了正好入口，晚上就不喝茶了。”
“好，那我們先吃飯。”
陸驍把鍋裏的水舀起來，擦鍋熱菜，周桃兒則負責添柴。
“陸大哥，你有沒有看出什麽不對勁啊？王嬸子她們還讓我今晚聽聽她家的動靜，什麽動靜啊，你聽見過嗎？”她越想越覺得怪。
鍋本來就是熱的，陸驍直接把菜倒進鍋裏，說：“那個萬先生，不是好人。”
陸驍耳力本來就比尋常人靈敏些，尤其前幾天周桃兒只顧抱著錢袋睡覺，剩他一個人難以入眠，自然不會錯過所謂的動靜。
“啊？我是覺得他眼神有點怪怪的來著……”她沒想到會上升到不是好人的程度。
這種事情，她不知道更好，所以他沒有提。現在既然她好奇，那便說給她聽吧。
“剛剛你將那帕子遞給她時，看見她的手腕了嗎？”
周桃兒搖頭：“沒有啊，天都黑了，我沒註意。”
現在日頭是比年前稍微長點了，但天黑起來依舊很快。遞帕子的時候，天都是黑藍色的了。
“她手腕上有傷，大概是繩子勒出來的。”
“啊？傷！”周桃兒吃驚。可想起宋娘子袖子翻開一點時的慌張反應，又覺得合理。
熱菜很快，說話間陸驍已經把飯菜都盛起來了。
“對，他打女人，不是好人，以後盡量離他遠點。”
雖然從前也聽說過有人喝了酒耍酒瘋的時候愛打人，但周桃兒從沒想過身邊竟然有這種人，不由皺眉：“那……王嬸子她們說的動靜……不會是宋娘子的哭聲吧？”
“差不多。”既然那人走了，今夜不會再有動靜，陸驍也不想細說。
“他真壞呀。”周桃兒咬牙罵他。
果然人不可貌相，表面文弱，下手竟然那麽狠。
“宋娘子可怎麽辦啊。”
“這得看她自己的態度，外人不好插手。”清官難斷家務事。
周桃兒點頭。
先不說宋娘子想不想逃，就說她還有個妞妞，覆雜得很。
嘆氣：“不說這個了，咱們吃飯吧。”
宋娘子的事情多少影響了她的心情，晚飯沒吃進去多少。
一直到躺下的時候，她都還時不時地嘆口氣。
陸驍將她抱入懷中，輕撫她的頭發：“世上不平的事情多不勝數，不要自尋煩惱。”
“你以為我在可憐宋娘子啊。”周桃兒蜷在他懷裏，手搭在他腰腹處。
“不是嗎？”
她搖頭，指頭戳他腹上堅實的肌肉塊，又長嘆一口氣。
“宋娘子是可憐，但她也不是不能自救。”
陸驍裹住她作亂的指尖，問：“那是怎麽了？”
周桃兒輕輕掙紮了一下：“你看啊，你隨便抓著我的手我都動不了了。”
“那個萬先生那麽瘦都能把人打哭，要是你的話，我不是哭得更慘。”
“腦袋瓜裏都裝了什麽？”陸驍哭笑不得。
周桃兒張嘴咬他，胸口硬邦邦地硌牙，她不松口，口齒不清地說：“我可不是軟柿子，你欺負我我立馬就逃。”
陸驍捧起她的臉，細細吻她：“舍不得。”
許久之後。
周桃兒無力地伏在他肩頭，香汗淋淋。
氣悶地在他肩上留下一圈牙印：“我看你很舍得！”
多虧了陸驍，她累得沒力氣胡思亂想，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宋娘子端著盤糕點上門。
周桃兒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好在那個萬先生忙得很，雖然走的時候說兩三天就回來，但是後面王嬸子跟她說他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回來一趟。她慢慢調節好情緒，漸漸的，跟宋娘子相處時不會再有異常。
鄰裏和樂，周桃兒很快習慣了巷子裏的生活。
她的日子是越過順心，相反，胡氏的日子是越來越糟心，嘴邊的燎泡是長了消、消了長，打從過年後就沒徹底好過。
到處沒有周桃兒的消息，周家人已經默認她把小命丟在山上了。
至於銀錢，山上隔幾天就有虎嘯，胡氏就是再心癢，也不敢這時候賣命上山。
周老太那裏指望不上，周善給的那點兒遠遠不夠，胡富文還眼巴巴地指望她籌錢，沒辦法，她只能找娘家兄弟幫忙。
她常年接濟娘家，上回周耀宗的事情娘家雖然掏了錢，但是她知道，他們手裏還有。
可是給出去的錢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胡氏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娘家嫂子來來回回就是兩個字——沒錢。
最後還是撕破臉大吵了一頓，才把銀錢要到手，胡富文總算沒誤了府試。
送胡富文進城參加府試那日，胡氏去劉掌櫃那兒走了一趟。缺錢的日子她算過夠了，想搬出周桃兒的名號跟劉掌櫃講講情，好帶些最簡單的繡活回去做做。
先不說她手上的繭子，劉掌櫃讓她現場繡朵小花，她繡出來的只夠自家用用，賣給外人是絕對不夠格的。
胡氏只得作罷，失望地從繡鋪出來。
沒走多遠，聽見迎面走來的兩個人的說話聲。
“桃繡娘畫的繡樣真新奇，看著差不太多，可繡出來就是比旁的繡鋪漂亮。”
“可惜桃繡娘現在不怎麽接活了，她親手繡出來的更漂亮，活靈活現的。”
“為什麽不接活，放著送上門的錢不賺啊？”
“你不知道啊，前一陣桃繡娘嫁人了，夫家疼她，舍不得她的眼睛。”
“哎喲，那桃繡娘可真是找了個好婆家啊。”
“可不是，我那天還看見……”
“……”
胡氏跟著她們聽了一路，一直跟到繡鋪門口。
盯著裏頭招待客人的劉掌櫃，一雙眼睛都快冒出火點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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