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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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背面上山比平常多耗了小半個時辰, 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陸驍放下背簍，進廚房準備晚飯。
這回周桃兒不好意思再在他眼前晃，趁天沒黑透在院子裏把背簍裏的吃食整理出來。進廚房的時候低垂的眼睛只盯著腳尖, 一點都不敢跟陸驍對上眼。
幫忙燒火時也不像之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專心致志擺弄木柴，火光晃得眼睛都花了也不往竈臺前看一眼。
陸驍好像沒受影響, 話還是那麽少，不會像周桃兒似的心虛, 依舊像前幾日一樣讓周桃兒吃飯洗碗。
多虧了他的鎮定, 一頓飯後周桃兒平靜了許多, 就是還不好意思跟他搭話，收拾完碗筷再簡單洗漱一下就睡下了。
獨處時, 深埋的心思無所遁形。
白日裏, 周桃兒嚇得腦中一片空白，手上感覺也遲鈍, 牽他的手跟握著樹枝沒什麽分別。可隨著夜漸深, 人靜心亂, 身體感官被無限放大, 指腹蹭過陸驍指節的觸感愈發清晰。
他的手很大，骨節分明, 掌心有厚厚的繭。
莫名地可靠。
竈膛裏照例燃著一根粗柴，微弱的火光好似比夏日的陽光還烈，映在周桃兒飛霞的臉上，熱得她蓋不住被子。
她把腳從被子中探出來，懸在長凳上輕晃, 門縫中滲進來的絲絲涼氣稍微緩解燥熱。
“呼——”舒服得喟嘆出聲。
周桃兒把手也伸出來，吸足了冷氣後往發燙的臉頰上一放。
“嘶。”
冰得她渾身一激靈, 翻滾的思緒總算平靜了些，不過依舊像一團亂麻，怎麽都理不清。
毫無困意，一雙大眼睛瞪得像銅鈴，竈膛的火光徹底熄了她才囫圇睡去。
夢裏果然不尋常，陸驍和劉掌櫃都在，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地吃年夜飯，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什麽趣事。夜半爆竹聲起，周桃兒同陸驍和劉掌櫃道新年好，驚訝地發現她竟然又牽起了陸驍的手。
猛地從夢裏醒來，動作太大險些從長凳上滾下來。
周桃兒臉紅得能滴血，披著被子側坐在長凳上，低頭想了一會兒後認命地闔上眼。
沒什麽可辯解的，她就是對陸驍動了心。
她睡得晚，這會兒天還沒完全亮起來，其實沒睡幾個時辰，但她精神頭很足，活力滿滿地起來。
陸驍出來時，她已經把家裏的雜活做完，鍋裏的粥也熬好了。
“陸大哥早啊，早飯好了，洗把臉來吃吧。”
昨天的害羞模樣不覆存在，明媚的笑眼點亮了霧蒙蒙的清晨。
陸驍微微頷首，去溪邊洗漱。
周桃兒目送他走遠，然後做賊一樣躬著身子溜進堂屋，再去他的屋子裏偷鞋。
她不知道陸驍腳的尺寸，問是肯定不能問的，所以照著舊鞋的大小來做準不會出錯。
本來不用著急的，陸驍每天都會出去，她偷量尺寸的機會很多，但是這會兒心潮澎湃，竟一刻都等不得。
以前對陸驍的好感是朦朦朧朧的，有感激有欣賞更有惺惺相惜，但是經過昨日她徹底看清了自己的心，她就是喜歡陸驍。
周桃兒對男女感情一事大抵是隨了她親娘，沒有女兒家情竇初開的扭捏，懵了一會兒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自己的心意。
俗話說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山還要費勁攀登，紗只需一把火就能燃沒了。
陸驍明說過不會娶她不假，但認真算起來他們沒認識幾天，陸驍對她不夠了解，說不準還沒發現她的好，周桃兒覺得還能再努力一把。
在這山裏，她處處都需要陸驍幫忙，跟個吃閑飯的一樣，確實沒什麽值得稱讚的點。
周桃兒打算多找些活幹，多關心關心陸驍，爭取早日情意相通。
她這一勤快起來，陸驍還真有些受不住。
原先她話就多，現在更是停不下來，一聲接一聲“陸大哥”喊得陸驍不得不應，因為不應她會叫得更勤，應一聲好歹能消停一會兒。
再有就是幹活的事，一開始周桃兒很有自知之明，除了煮粥不碰燒飯的活，但是後面她想表現和嘗試，偷了幾天師，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掌起了勺。
她掌勺時，陸驍沒幫她燒火，而是在院中削樹枝，準備給周桃兒打個簡單的櫃子。
小戶人家的孩子早早就幫家裏幹活了，周桃兒的粥煮得不錯，陸驍只當她之前說的廚藝不好是自謙，她要燒飯就讓她燒了。
第一鍋是米飯，沒有錯處，可炒菜時就開始不對勁了。
小時候學的東西記得牢，陸驍最開始當了兩年夥夫，對竈臺前那些事情熟悉得很，看見廚房過濃的白煙就覺得不對勁了，但還是忍到焦糊味散出來才進去。
對於不擅長的事情，越想表現越容易出錯。
以前周桃兒做飯頂多口味不怎麽好，怎麽也不會弄得廚房一團亂。可這回她貪心偷看了院子裏的陸驍兩眼，鍋裏的油就過熱了，菜上有水，和水的熱油迸得到處都是，對於她這種生手一步錯步步錯，後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陸驍進來後看見的是一鍋黑得看不出本來模樣的菜葉子。
“幸好沒有先燒肉。”煙霧中，周桃兒訕訕地笑。
今天的肉是昨日陸驍去城裏肉鋪買的，一斤肉十五文，總共花了二十五文錢，可不能在她手裏糟蹋了。
陸驍眉心跳了兩下，拿她沒轍也說不出什麽重話：“我來還是教你。”
周桃兒連忙搖頭：“還是陸大哥你來吧，我在邊上多學兩天。”
把焦黑的菜盛起來，利索地舀水涮鍋，自覺退到竈膛後擺弄木柴。
肉早就切好了，佐料也準備齊全。
陸驍倒油炒出肉的焦香，放入蔥、姜和八角翻炒兩下，倒酒去腥，添清水沒過肉塊，加醬油和鹽調味，大火煮開，再小火燉煮一炷香的工夫。
滿屋飄香，不過糊味霸道，時不時混香味裏羞一羞周桃兒。
“來撒蔥花。”
陸驍很給面子，最後一道工序由周桃兒來，分了一半功勞給她。
周桃兒摸摸鼻子，舀水洗手，抿唇輕笑：“謝謝陸大哥，唔……真香。”
鍋蓋一掀開，騰起的熱霧都帶著肉香，每塊紅燒肉都掛著濃郁湯汁，叫人食指大動。
盛起來撒上青翠的蔥花，色香味俱全。
陸驍已經出去繼續削木頭了，周桃兒盛了兩碗飯，再把菜端進堂屋的方桌上，喊陸驍來吃飯。
“陸大哥，吃飯了。”
近二十天的相處，在周桃兒不懈的努力下，陸驍已經接受和她同桌而食了。
進廚房洗手，坐下吃飯，吃了幾口後，筷子伸進了周桃兒炒出來的那盤色香味俱無的菜裏。
“哎呀，這不能吃。”
在廚房時周桃兒悄悄嘗過一口，除了糊味什麽都嘗不出來，難吃得她咽不進去。
陸驍無動於衷，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我真不是這塊料。”
周桃兒眼睜睜看陸驍吃下去，肩膀垮下來，扒拉著碗裏的米粒悶聲說。
她這不是展示長處，而是在自曝短處。
“還行，下次加點鹽。”
“真的嗎？下次肯定能更好。”
對周桃兒而言，這已經是莫大的誇獎了，她欣喜地夾了一筷子，入口後笑容消失，皺眉把菜咽下去。
跟廚房裏一樣難吃，陸大哥果然心善人好。
吃完飯，周桃兒擦桌洗碗，陸驍繼續準備櫃子需要的木柴。
然後周桃兒趁著日頭好，拿出上回從繡鋪拿回來的繡品。已經繡得差不多了，收一下尾就能交貨。
“陸大哥打算什麽時候再進城？”
陸驍隔三五天會進城一趟，不過周桃兒怕惹周老太註意一直在山上待著。
“明日帶你下山。”
“那……還去找阿婆嗎？”
周桃兒有些拿不定主意。
陸驍比她敏銳得多，兩次發現阿婆在屋外偷瞧。
雖然她沒親眼見著，但是阿婆連著上山兩次，應該是冷靜後對她的說辭起了疑心。不過，大老遠爬上來卻不找她，估計是看她住進陸驍家又被氣著了。
山廟廂房塌的時機倒是好，誤打誤撞幫她圓了謊。
既然周老太不來找麻煩，周桃兒想或許以後都能相安無事了。
“去。”
陸驍覺得周桃兒很聰慧，一下子就掐中世人最在意的兩點，名聲和錢財。
劉掌櫃讓他照顧她，那他就多助她唱兩場戲。
“到時候陸大哥可別笑話我。”
哭喊叫嚷的模樣不怎麽好看，這些天周桃兒頗為註意在陸驍面前的形象。
過分親昵的話陸驍從來不答，周桃兒也習慣了，笑一笑就說起旁的。
翌日清晨下山，再有十來天就過年了，田裏不怎麽忙，村裏人都在家裏忙著除舊迎新，所以這回看戲的比上回多得多。
上回周老太一大早去木屋外盯著，看周桃兒和陸驍同進同出，已經完全信了他們的關系，這回連門都不許周桃兒近。
“這不是你家，滾出去！”
這回周耀宗在家，當著周老太替周桃兒求情。
“阿婆，她知錯了，快過年了讓她回來吧。”
“滾滾滾！”
周老太生怕他們帶壞了周耀宗，一把拽回周耀宗，不留情面地關門。
這出戲比上回短，也比上回省力，周桃兒裝模作樣地抹了兩下眼淚就跟陸驍走了。
到村口時趙小魚找過來，要跟他們一起進城。
今日出來得早，趙勤家的牛車還在村口等著。
趙勤站在牛旁，胡富文坐在牛車上，還有好幾道打量他們的視線。
倒是熱鬧。
周桃兒一點不怯，昂首挺胸地走在陸驍身側。
趙小魚走得沒他們幹脆，跟趙勤打招呼：“二哥，怎麽還不出發啊，還有空位嗎？”
“就出發，你們上來。”
趙小魚跳上牛車，沖周桃兒喊：“桃子快來坐。”
周桃兒扭頭回她：“不了，我手頭緊。”
幾道聲音一起出現。
趙小魚：“我有。”
趙勤：“不用錢。”
胡富文：“我替你給。”
陸驍：“去坐。”
其中陸驍的聲音最渾厚也最清晰。
趙勤和胡富文的視線一齊落在他身上，一個擔憂，一個鄙夷。
都知道他拿不出錢，這麽說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就是沒臉沒皮蹭車，哪樣都不光彩。
周桃兒不買賬，往陸驍身邊靠，拉著他的袖子對趙勤他們說：“不坐了，我喜歡和驍郎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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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面上山比平常多耗了小半個時辰, 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陸驍放下背簍，進廚房準備晚飯。
這回周桃兒不好意思再在他眼前晃，趁天沒黑透在院子裏把背簍裏的吃食整理出來。進廚房的時候低垂的眼睛只盯著腳尖, 一點都不敢跟陸驍對上眼。
幫忙燒火時也不像之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專心致志擺弄木柴，火光晃得眼睛都花了也不往竈臺前看一眼。
陸驍好像沒受影響, 話還是那麽少，不會像周桃兒似的心虛, 依舊像前幾日一樣讓周桃兒吃飯洗碗。
多虧了他的鎮定, 一頓飯後周桃兒平靜了許多, 就是還不好意思跟他搭話，收拾完碗筷再簡單洗漱一下就睡下了。
獨處時, 深埋的心思無所遁形。
白日裏, 周桃兒嚇得腦中一片空白，手上感覺也遲鈍, 牽他的手跟握著樹枝沒什麽分別。可隨著夜漸深, 人靜心亂, 身體感官被無限放大, 指腹蹭過陸驍指節的觸感愈發清晰。
他的手很大，骨節分明, 掌心有厚厚的繭。
莫名地可靠。
竈膛裏照例燃著一根粗柴，微弱的火光好似比夏日的陽光還烈，映在周桃兒飛霞的臉上，熱得她蓋不住被子。
她把腳從被子中探出來，懸在長凳上輕晃, 門縫中滲進來的絲絲涼氣稍微緩解燥熱。
“呼——”舒服得喟嘆出聲。
周桃兒把手也伸出來，吸足了冷氣後往發燙的臉頰上一放。
“嘶。”
冰得她渾身一激靈, 翻滾的思緒總算平靜了些，不過依舊像一團亂麻，怎麽都理不清。
毫無困意，一雙大眼睛瞪得像銅鈴，竈膛的火光徹底熄了她才囫圇睡去。
夢裏果然不尋常，陸驍和劉掌櫃都在，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地吃年夜飯，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什麽趣事。夜半爆竹聲起，周桃兒同陸驍和劉掌櫃道新年好，驚訝地發現她竟然又牽起了陸驍的手。
猛地從夢裏醒來，動作太大險些從長凳上滾下來。
周桃兒臉紅得能滴血，披著被子側坐在長凳上，低頭想了一會兒後認命地闔上眼。
沒什麽可辯解的，她就是對陸驍動了心。
她睡得晚，這會兒天還沒完全亮起來，其實沒睡幾個時辰，但她精神頭很足，活力滿滿地起來。
陸驍出來時，她已經把家裏的雜活做完，鍋裏的粥也熬好了。
“陸大哥早啊，早飯好了，洗把臉來吃吧。”
昨天的害羞模樣不覆存在，明媚的笑眼點亮了霧蒙蒙的清晨。
陸驍微微頷首，去溪邊洗漱。
周桃兒目送他走遠，然後做賊一樣躬著身子溜進堂屋，再去他的屋子裏偷鞋。
她不知道陸驍腳的尺寸，問是肯定不能問的，所以照著舊鞋的大小來做準不會出錯。
本來不用著急的，陸驍每天都會出去，她偷量尺寸的機會很多，但是這會兒心潮澎湃，竟一刻都等不得。
以前對陸驍的好感是朦朦朧朧的，有感激有欣賞更有惺惺相惜，但是經過昨日她徹底看清了自己的心，她就是喜歡陸驍。
周桃兒對男女感情一事大抵是隨了她親娘，沒有女兒家情竇初開的扭捏，懵了一會兒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自己的心意。
俗話說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山還要費勁攀登，紗只需一把火就能燃沒了。
陸驍明說過不會娶她不假，但認真算起來他們沒認識幾天，陸驍對她不夠了解，說不準還沒發現她的好，周桃兒覺得還能再努力一把。
在這山裏，她處處都需要陸驍幫忙，跟個吃閑飯的一樣，確實沒什麽值得稱讚的點。
周桃兒打算多找些活幹，多關心關心陸驍，爭取早日情意相通。
她這一勤快起來，陸驍還真有些受不住。
原先她話就多，現在更是停不下來，一聲接一聲“陸大哥”喊得陸驍不得不應，因為不應她會叫得更勤，應一聲好歹能消停一會兒。
再有就是幹活的事，一開始周桃兒很有自知之明，除了煮粥不碰燒飯的活，但是後面她想表現和嘗試，偷了幾天師，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掌起了勺。
她掌勺時，陸驍沒幫她燒火，而是在院中削樹枝，準備給周桃兒打個簡單的櫃子。
小戶人家的孩子早早就幫家裏幹活了，周桃兒的粥煮得不錯，陸驍只當她之前說的廚藝不好是自謙，她要燒飯就讓她燒了。
第一鍋是米飯，沒有錯處，可炒菜時就開始不對勁了。
小時候學的東西記得牢，陸驍最開始當了兩年夥夫，對竈臺前那些事情熟悉得很，看見廚房過濃的白煙就覺得不對勁了，但還是忍到焦糊味散出來才進去。
對於不擅長的事情，越想表現越容易出錯。
以前周桃兒做飯頂多口味不怎麽好，怎麽也不會弄得廚房一團亂。可這回她貪心偷看了院子裏的陸驍兩眼，鍋裏的油就過熱了，菜上有水，和水的熱油迸得到處都是，對於她這種生手一步錯步步錯，後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陸驍進來後看見的是一鍋黑得看不出本來模樣的菜葉子。
“幸好沒有先燒肉。”煙霧中，周桃兒訕訕地笑。
今天的肉是昨日陸驍去城裏肉鋪買的，一斤肉十五文，總共花了二十五文錢，可不能在她手裏糟蹋了。
陸驍眉心跳了兩下，拿她沒轍也說不出什麽重話：“我來還是教你。”
周桃兒連忙搖頭：“還是陸大哥你來吧，我在邊上多學兩天。”
把焦黑的菜盛起來，利索地舀水涮鍋，自覺退到竈膛後擺弄木柴。
肉早就切好了，佐料也準備齊全。
陸驍倒油炒出肉的焦香，放入蔥、姜和八角翻炒兩下，倒酒去腥，添清水沒過肉塊，加醬油和鹽調味，大火煮開，再小火燉煮一炷香的工夫。
滿屋飄香，不過糊味霸道，時不時混香味裏羞一羞周桃兒。
“來撒蔥花。”
陸驍很給面子，最後一道工序由周桃兒來，分了一半功勞給她。
周桃兒摸摸鼻子，舀水洗手，抿唇輕笑：“謝謝陸大哥，唔……真香。”
鍋蓋一掀開，騰起的熱霧都帶著肉香，每塊紅燒肉都掛著濃郁湯汁，叫人食指大動。
盛起來撒上青翠的蔥花，色香味俱全。
陸驍已經出去繼續削木頭了，周桃兒盛了兩碗飯，再把菜端進堂屋的方桌上，喊陸驍來吃飯。
“陸大哥，吃飯了。”
近二十天的相處，在周桃兒不懈的努力下，陸驍已經接受和她同桌而食了。
進廚房洗手，坐下吃飯，吃了幾口後，筷子伸進了周桃兒炒出來的那盤色香味俱無的菜裏。
“哎呀，這不能吃。”
在廚房時周桃兒悄悄嘗過一口，除了糊味什麽都嘗不出來，難吃得她咽不進去。
陸驍無動於衷，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我真不是這塊料。”
周桃兒眼睜睜看陸驍吃下去，肩膀垮下來，扒拉著碗裏的米粒悶聲說。
她這不是展示長處，而是在自曝短處。
“還行，下次加點鹽。”
“真的嗎？下次肯定能更好。”
對周桃兒而言，這已經是莫大的誇獎了，她欣喜地夾了一筷子，入口後笑容消失，皺眉把菜咽下去。
跟廚房裏一樣難吃，陸大哥果然心善人好。
吃完飯，周桃兒擦桌洗碗，陸驍繼續準備櫃子需要的木柴。
然後周桃兒趁著日頭好，拿出上回從繡鋪拿回來的繡品。已經繡得差不多了，收一下尾就能交貨。
“陸大哥打算什麽時候再進城？”
陸驍隔三五天會進城一趟，不過周桃兒怕惹周老太註意一直在山上待著。
“明日帶你下山。”
“那……還去找阿婆嗎？”
周桃兒有些拿不定主意。
陸驍比她敏銳得多，兩次發現阿婆在屋外偷瞧。
雖然她沒親眼見著，但是阿婆連著上山兩次，應該是冷靜後對她的說辭起了疑心。不過，大老遠爬上來卻不找她，估計是看她住進陸驍家又被氣著了。
山廟廂房塌的時機倒是好，誤打誤撞幫她圓了謊。
既然周老太不來找麻煩，周桃兒想或許以後都能相安無事了。
“去。”
陸驍覺得周桃兒很聰慧，一下子就掐中世人最在意的兩點，名聲和錢財。
劉掌櫃讓他照顧她，那他就多助她唱兩場戲。
“到時候陸大哥可別笑話我。”
哭喊叫嚷的模樣不怎麽好看，這些天周桃兒頗為註意在陸驍面前的形象。
過分親昵的話陸驍從來不答，周桃兒也習慣了，笑一笑就說起旁的。
翌日清晨下山，再有十來天就過年了，田裏不怎麽忙，村裏人都在家裏忙著除舊迎新，所以這回看戲的比上回多得多。
上回周老太一大早去木屋外盯著，看周桃兒和陸驍同進同出，已經完全信了他們的關系，這回連門都不許周桃兒近。
“這不是你家，滾出去！”
這回周耀宗在家，當著周老太替周桃兒求情。
“阿婆，她知錯了，快過年了讓她回來吧。”
“滾滾滾！”
周老太生怕他們帶壞了周耀宗，一把拽回周耀宗，不留情面地關門。
這出戲比上回短，也比上回省力，周桃兒裝模作樣地抹了兩下眼淚就跟陸驍走了。
到村口時趙小魚找過來，要跟他們一起進城。
今日出來得早，趙勤家的牛車還在村口等著。
趙勤站在牛旁，胡富文坐在牛車上，還有好幾道打量他們的視線。
倒是熱鬧。
周桃兒一點不怯，昂首挺胸地走在陸驍身側。
趙小魚走得沒他們幹脆，跟趙勤打招呼：“二哥，怎麽還不出發啊，還有空位嗎？”
“就出發，你們上來。”
趙小魚跳上牛車，沖周桃兒喊：“桃子快來坐。”
周桃兒扭頭回她：“不了，我手頭緊。”
幾道聲音一起出現。
趙小魚：“我有。”
趙勤：“不用錢。”
胡富文：“我替你給。”
陸驍：“去坐。”
其中陸驍的聲音最渾厚也最清晰。
趙勤和胡富文的視線一齊落在他身上，一個擔憂，一個鄙夷。
都知道他拿不出錢，這麽說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就是沒臉沒皮蹭車，哪樣都不光彩。
周桃兒不買賬，往陸驍身邊靠，拉著他的袖子對趙勤他們說：“不坐了，我喜歡和驍郎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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