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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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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影響

顧瑤雖坐在廊檐下的躺椅裏, 卻還是把兩人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

她不想讓牧嶼為難,想說的話又不敢明說,起身就進了廂房。

方既毓見她決絕的背影, 以為她聽到此事不快, 心中一慌,也跟了進去。

奶娘把珩哥兒放到床榻上, 便退了出去。

為了安撫顧瑤,方既像往常一樣拉過她的手, 耐心解釋道:“瑤瑤, 我先回去看看, 主要是祖父那邊不好交代。”

“明日……”

顧瑤緩緩抽出手,出口打斷道:“明日, 你也不用過來了。”

“過兩日, 我也想回府了,不能總在這院子住著。”

“你快些回去吧, 別讓祖父和客人等久了。”

方既毓不顧牧嶼在外催促, 著急問道:“師傅說了, 讓你在這裏先靜養一個月, 他每日給你配湯藥,怎麽就想著回府了。”

他一出口, 自己的私心也暴露無遺。

受傷的這段日子,方既毓日日在她身邊,差點讓顧瑤忘記了,兩人的差距和現實。

也差點忘記了,那個曾經卑微受傷的自己。

或許一直以來, 有事都是自己一個扛,這種有人分擔的日子, 讓她有些依賴了。

好在腦中有根筋自己始終清醒著,不曾忘記。

剛剛牧嶼說出來意後,也讓顧瑤看清了現實。

“我不回府,你日日來此處,祖父他們早晚會發現我們的關系。”

“你的婚事,遲早會定下來,你改變不了的,也莫要與我糾纏了。”

“我們,不可能有結果的。”

方既毓一臉悲憤,他再次拉過顧瑤沒受傷的左手,挪到自己心口,好似要把他一個心掏出來給顧瑤看。

“你為何就不信我,我們怎麽就沒結果了,你給我一些時間,這一切麻煩我自會解決。”

“不止我們兩人的事,還有你姐姐的事,我也會一並辦好,你相信我可好?”

顧瑤不想聽他空談以後,起身走到博古架旁與方既毓拉開了距離。

為了讓他死心,索性把話說開。

“你解決不了的,你的妻子定是與你門當戶對的貴女,而不是我這個農戶之女。”

“一旦祖父和父親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就只能是你的妾室。我的珩兒也只能是你的庶子。就連他世子的身份都保不住。”

想到珩哥兒,顧瑤心中一痛,抹了一把酸楚的淚水。

方既毓見她心中委屈,心疼不已。

疾步走到顧瑤身後,還沒靠近。

顧瑤又挪開了距離。

“慢慢地你也會和你父親一樣,接受三妻四妾的日子,隨著你的女人越來越多。說不定,有一日你都會忘記了我是何人?”

“如今,你看著對我還有幾分舊情,其實就是貪念我的身子,那麽我年老色衰了。”

聽到顧瑤這樣說自己,方既毓也急了,他紅著眼眶質問:“難道我在你眼中,就只是貪圖你身子的登徒子,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我怎麽想你不重要,以你的能力和相貌,別說此時有許多女子喜歡你,就是到四五十歲,願意給你當小妾的,也都大有人在。”

“你們方家男人都一樣,得到了便不會珍惜,女人對你們其實沒那麽重要。”

“我不要過那樣的日子。”

在方家過了半年,她也看多了,自己也知道自己分量,更擰得清自己的位置。

顧瑤再次擦開臉上的淚痕,釋然一笑,決絕道:“所以,你以後莫要來尋我了。”

眼見顧瑤曲解自己的感情,方既毓心口鈍痛。

他知道她的性子,說再多也無用。

他凝視著顧瑤的眼睛,眼眶赤紅,像是不甘又像是絕望。

就連一貫冷漠的聲音,此時也變得有些頹廢不少。

帶著幾分倔強,痛苦說道:“原來你是這樣想我的。你不是我,你為何要替我做決定。”

心中積壓的痛意無處宣洩,一貫穩重的性子,破天荒地歇斯底裏起來。

“我究竟要如何做,你才會信我呀!”

“我身邊從小就沒有侍女伺候,更沒有什麽通房。”

“唯一讓我動心的女子,那便是你呀。”

“我知道你不信我,多說無疑,我定會做給你看,誰都別想拆散我們。”

“我能有辦法讓碧城縣主退親,也有辦法讓其他的人退親。”

而後方既毓眼中含淚,不舍地看了一看顧瑤和床榻上的珩哥兒,疾步走出廂房。

回到府上,已是戌時過半。

他直奔延輝堂。

平常這個時候,老太爺早就安歇了。

今日為了陪客人,到此時還等著。

他見方既毓來遲了,還板著一張臉,心中不悅,但有人在場也不好質問。

“毓兒,快來拜見太師。”

只見老太爺的棋盤對面,此時正坐著一位,身穿佛頭青的道袍老者。

他頭發銀白,卻身體康健,脊背挺直精神矍鑠。

方既毓擡手一揖,“下官見過董太師。”

“不敢當,不敢當,老夫如今身無官職,當不起方大人這聲下官呀。”

說罷竟哈哈大笑起來。

大魏董太師本名董信彰,曾任後軍大都督,數次帶領百萬大軍,抵禦番邦外族。

戰功赫赫,也是大魏人人尊敬的英雄。

後來先皇忌憚後軍軍權過大,便把軍力分散到禁軍,各郡縣鎮撫軍和駐軍中。

即使如此,依然不可小覷董家的勢力。

他兒子董大將軍,常年駐守北境,守護著大魏一方的安危。

前女婿便是南安王謝震勇,兩家至今關系密切。

謝震勇前王妃離世多年後,還是董太師保媒,娶的無甚權勢的蕭家女。

這蕭王妃,只是蕭鳴鶴旁支的一個侄女,與董家的是姑表關系。

見蕭氏溫柔心善,對他女兒留下的兩個外孫女,也時常關照。

董太師就起了撮合之心。

“晚輩失禮了。”

方既毓見董太師不願用官職相稱,又念在自己祖父的明面上,

當即,就改了稱呼。

董太師見他一點就透,又聽聞他在朝中才智過人。

對這個孫女婿的人選非常滿意。

他的孫女董琳瑯,可是長安第一美女。

今年十七歲,從北境回來有半年了,就想在長安城落實一門親事。

老太師夫婦倆為這個孫女的親事,費了不少精力,選了多家,她都不中意。

後來才知,在皇後的壽辰宴上,自己這個孫女看中了方既毓。

哪怕知道方既毓,至少要為他哥哥守喪期兩年,董琳瑯都願意等。

正好那日,南安王也在府上,聽後十分支持。

他因為自己兒子被孟家大娘子所救一事,正找不到答謝的機會。

如果兩家能成就好事,他們與方家的關系又近了許多。

傳言,六賢王家有些後悔,想來重新和親時。

老太師拋下自己的老臉,為了自己孫女,親自登門到方家說明來意。

“恭禮兄,有這般人中龍鳳的子孫,真是你們方家的福氣呀。”董老太師,一向謹慎,很少這般誇獎一個後背。

“過獎,過獎了,哈哈。”方來太爺不加掩飾地笑容,底氣十足。

方既毓看到老太師那一刻,便猜到了,他的來意。

加之沒有自己祖父授意,牧嶼也不敢亂帶話。

這幾日在朝堂上,也在傳董家在選孫女婿

甚至還有同僚相互打趣,長安第一美女,會不會看上他們。

今日董太師便來到自己家中,到此時了還在等自己,又不是為了公事。

還有他眼中,無法忽略的打量之色。

方既毓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他心中再不願,表面上也不能露出半分來。

遂找了個常用的借口,“祖父,孫兒還有公務沒忙完,就不打攪你們了。”

方老太爺對方既毓來遲,本就有些不滿。此時他又不識擡舉,要先告辭,當即出聲呵斥道:

“這像什麽話,太師還在,談什麽公務。快來陪太師切磋兩局,祖父實在招架不住了。”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年輕人當以正事為重。今日就到此,改日我們再戰。”

董太師看似善解人意,實則目的也達到了。

為了自己孫女,他一個前輩在這裏等了那麽久,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住,正好找個合適的理告辭。

方既毓把董太師送到大門口。

本以為就能逃脫自己祖父的追問,哪知老太爺卻晚一步,堵到門口來責問。

“這段日子你總以公務繁忙為由,推了自己父母親,就連皇上都敢推。”

“你究竟在忙些什麽,你自己心裏明白。”

今日下衙後,皇上特意傳召方既毓,讓他留在宮中用晚膳。

本意是想與他談談,方家女婿祝康樂的官職一事,哪知方既毓走得那麽快。

往日官署區走到最後一個是他,如今走得最早的一個也是他。

章德帝只好找到府上來,一看府上也沒人影。

這才到老太爺的延輝堂說明情況。

這不說不知道,老太爺聽說他乞巧節告假一日,還有人看到他去過桃花閣。

這下老太爺也穩不住了,以為這些日子方既毓受了誘惑,開始像別家紈絝子弟那般在外面胡來。

那還會縱容他。

聲色俱厲喝道:“董家這門親事,老夫看與你相當匹配。等你休沐了,讓你母親把董家姑娘相請到府上來,兩人見見面,把這門親事定下來。”

“外面那些上不了臺面的,趁早斷了。”

方既毓在顧瑤那裏碰了軟釘子,到此時,心口還猶如錐心之痛,沒緩過勁來。

哪有閑情逸致去配合他祖父,一點也不含糊,直接拒絕:“祖父,孫兒要替大哥守喪,不想耽誤人家姑娘。”

老太爺一聽,火氣一下就躥了上來,吼道:“你休要拿這個借口來敷衍我。”

“你真有心守喪,乞巧節那日去了何處,與何人在一起。”

面對質問,方既毓不見一絲慌亂,“乞巧節那日,我在師傅別院待了一日。”

“為的就是逃避皇上。”

老太爺當即怔住,反應過來後繼續追問:“為何?”

“因為皇上想讓小姑父,做新豐縣的縣令。”

“這兩日孫兒找借口不見皇上,也是這個理由。”

方既毓真假話摻著說,老太爺的火氣不知不覺也消了大半。

新豐縣的縣令老早就空缺了,章德帝不止一兩次,暗示讓祝康樂去任職。

說他住得近。

方既毓都找理由婉拒了。

先皇把行伍軍大部分軍力,以郡縣鎮撫軍駐紮在新豐縣。

縣令這個官職沒有一點實權不說,夾在節度使一個武官中間很難有政績出來。

龐重是蕭鳴鶴的人,向來跋扈,他作為新豐縣的節度使,定會找各種借口打壓祝康樂。

祝康樂往日不願被朱誠盛指使,如今更不會對龐重妥協。

“軍權雖不在龐重手上,皇上擔心他煽動軍心,也是想找一人去監視他。”

“孫兒不想讓小姑父大材小用,這幾日便在物色合適的人選。”

章德帝這幾日催得急,也是怕蕭鳴鶴的人入了先。

方既毓心中自有打算,正好趁這個當口告訴他的祖父。

讓他打消對自己的猜忌。

方太爺這才明白過來,章德帝今晚欲言又止的理由,知道錯怪了方既毓。

自責道:“是祖父的不是,祖父就知道毓兒,一直不會讓祖父失望的。”

“這婚事,祖父也不會急著答應下來,再看看。畢竟董家姑娘,不確定真會等你兩年。”

“多謝祖父。”方既毓的目的達到了,眼看自己祖父松了口,才長長出了口大氣。

今日顧瑤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把他澆得拔涼,他受了打擊。

連帶對自己父親和叔伯都生了一絲怨氣。

好在,安撫好了他祖父。

老太爺思慮片刻,提醒道:“你小姑父的事,暫且先放一放,皇上多疑,先物色好合適的縣令人選再說。”

“祖父放心,孫兒已經知道皇上真正的用意,知道該用何人了。”

“何人?”

“周文哲,皇上的表弟。”

方老太爺一臉滿意,應道:“甚好,正合皇上的心意。”

今年皇後壽辰,不但宴請了周太妃娘家長兄夫婦倆。

還讓他的舅父舅母,在周太妃之前住的臨華殿,多留了幾日。

看似是皇後的大度,實在是章德帝的旨意。

沒有他點頭,何人能住進臨華殿。

章德帝如今已有了些權勢,也想啟用自己身邊的親戚。

多年沒與他舅父走動,這一次請他舅父入宮,就是做給旁人看的。

宮中的風吹草動,自逃不過方家的眼線。

周文哲是章德帝舅父周朝華的嫡子,上一屆的進士。

之前蕭鳴鶴把他放到禮部一個七品小官,就是想打壓周家的人。

這幾年過去了,一個七品小官沒有任何起色。

也不符合擢升的要求。

無一人提起,章德帝也不好明說。

蕭黨的人反駁起來,章德帝也站不住腳。

如今方既毓提出來,到時讓自己父親到吏部走個過場。

就算蕭黨的人再反對,有吏部的文書,一個五品縣令也不會讓他們不眠不休。

最多在朝上啰唆幾句。

關鍵是,這個縣令的官職只是周文哲的一個跳板。

兩三年後,想擢升周文哲,也就是水到渠成了。

告別方太爺後,方既毓心系顧瑤母子倆,腳步不自覺地向正門口走去。

子風知道他的心思,提醒道:“二爺,城門關了。”

方既毓腳步一頓,佇立在原地,眼睛看向門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片刻後,才聽他喃喃出聲:“不知珩兒,今晚會不會哭鬧,他母親,又不能用力抱他。”

無奈,只好轉身回到書堂,看著從小長大的地方,恍惚間,心頭竟閃過一絲排斥。

就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緣由。

直到腳步停在靈心閣那一刻,他才明白過來,這裏沒有顧瑤她們母子倆,就不是家,更沒有歸屬感。

原來不是顧瑤離不開他,而是他早已離不開她們母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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