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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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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以往

都這樣了, 蘇曉星也不能裝作沒聽見一走了之,只能認命地靠著雅座的間壁,在這些人的商業互吹裏找出一些還算有用的信息。

所幸這些人並沒有被人聽墻角的自覺, 在他們七嘴八舌的交談裏,蘇曉星就想起一件模模糊糊還記得的事情——

有個叫孟光祖的家夥,在這一年曾假裝成三阿哥的門人在全國招搖撞騙,憑著他高超的演技, 包括各省的主政官員在內的許多人都上了當。

最後,是一位反詐意識極強的巡撫把事情捅到了康師傅那裏,這件事才算以孟光祖被處斬的結局而落幕。

蘇曉星當初會關註到這樣一件並不算多重要的案子,是因為牽涉其中的那些倒黴催的督撫們之中, 有一位極其著名的大冤種:年羹堯。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就這樣把此時隱約已經形成的幾派皇子勢力都拉下了水——甚至聽他們剛才所說的那些話裏的意思,這件事裏還“出了BUG”……

在這之後,蘇曉星就算看到了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木樨肉, 心情也沒有完全好起來:

這件事她能管嗎?以怎樣的方式去管?還有, 管了之後, 會不會產生她預計之外的其他結果?

心事重重的她咀嚼著口中的飯菜, 卻嘗不出多少味道。

在盡可能地吃飽了之後, 她對正擔憂地望著自己的凝綠勉強笑了笑:“如果你不急著今天就回家的話, 咱們這就準備回去吧?”

“格格您這是怎麽了?”凝綠雖然沒有反對蘇曉星決定的意思,但格格聽了隔壁的兩句閑話就變成這樣, 還要急著回去……她有點替自家格格感到難過:“您不去別的地方轉轉了嗎?”

蘇曉星苦笑著搖了搖頭:“唉, 算了。”

算了,回去加班吧——苦中作樂地想, 她這就當是進行一下反詐宣傳活動了。

她和凝綠回到府裏的時候,連大錘都沒有留在西側院, 而是被他幾位姐姐抱到後院的小花園裏“賞花”去了。

這下倒不會被精力十足的大錘纏的脫不開身了,就是按照這些孩子們的物理“賞花”操作,真是可憐了花園裏的花和明天負責打掃花園的下人……

這些事情,蘇曉星都是在回屋換衣服的間隙想到的;而她在略做休整之後,便腳步沈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這之後,她就和坐在她的那間小書房裏,正摸魚地喝著茶,看著她桌上那本《三國志》的胤祥面面相覷。

“……怎麽這個時候就回來了?”胤祥說不清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局促感是從哪來的,只能先發制人地問眼前這個盼出門盼了很久的人:“可是遇見了什麽事?”

蘇曉星長長地嘆了口氣:“沒錯……在外面聽說一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怎麽辦來著。”

胤祥的眉頭微微一蹙,但很快又舒展開來,雙手搭上蘇曉星的肩膀,帶著她坐在了椅子上:“不急,慢慢說……四哥那邊送過來的新茶葉,你要喝嗎?我去給你倒一杯。”

蘇曉星也沒像往常一樣,委婉地謝絕對方再自己動手。

畢竟,要不是因為老四,她也不會如此突然地結束這個雖然不長,但自己真的謀劃了很久的假期:“我零零散散的聽了幾句,大概是這麽一回事兒……”

現在,蘇曉星以旁觀者的視角梳理下來的話,這件事的全貌大概就是這樣的:老八指使手下的人去收買了這個孟光祖,而他到底是不是老三的人,已經無所謂了——

這樣一位皇子身邊人威風八面地到各省去,在搞詐騙的同時也會讓這些督撫對老三的印象大打折扣。

還有一層,就是像年羹堯這樣,已經綁定了某位皇子的特殊情況:不管是這些官員遭到貶斥,還是他們對孟光祖過於討好,以至於讓自己的正經主子看不慣,進而影響到這些人和老三的關系……

最後的最後,出了這個計策的人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奪筍吶。”把這件事捋清楚了之後,蘇曉星自己都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胤祥相信她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但心思一轉,他還是不免問上一句:“可這裏面的關竅,那些人也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對旁人提起吧?那……”

“也是。”

對於胤祥這麽多年終於深入骨髓的警覺性,蘇曉星還是能理解的。

這個男人在朝著他父親希望的方向發展——就是發展的過程太漫長、太痛苦了一點。

而且這個被拼湊出的“事件全貌”,其中的某些地方的確是很難說清的,就比如這件事和八阿哥那邊的關系——

為什麽她憑著那個姓文的一句話,就能確定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會是八阿哥?

無非是靠事後誰能獲利最多反推出來的而已。

“這裏面有的事可能是我猜的。”

蘇曉星也不瞞著他,神色凝重地說道:“可我想著,這種坑蒙拐騙的事情,咱們多留一個心眼總是不會錯。”

腦海裏閃過不少在現代時寫宣傳材料,只顧著覆制粘貼卻一點沒走心的反詐標語;又想起某個大名鼎鼎的藍色APP,蘇曉星最後只能眼神覆雜地看了胤祥一眼。

“這件事要不要給四爺那邊提個醒,還是你來決定吧。”

胤祥的決定是,把事情概括一下告訴胤禛,同時建議他以年思蘊的名義來向年羹堯提起這件事。

他和蘇曉星都不知道胤禛是怎樣勸服年思蘊的,只知道幾天之後,許久不和家裏有書信往來的年思蘊,就主動向四川寄出去了一封信。

在這封信寄出去之後不久,大錘的周歲生辰也如期而至。

在蘇曉星的不懈努力下,兆佳丹若她們總算是放棄了大操大辦一場的想法:這一方面是因為她們家如今的境遇和大錘的身份限制,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朝中最近的動靜。

四月初,陜西、湖廣等省份來報,當地出現了好幾支“逆賊”,幾處互為響應,一時間聲勢頗為不小——

而他們打出的旗號,自然還是清朝入關之後就從未停息的那兩種。

一曰“反清覆明”,二曰“白蓮教”。

這件事對朝廷裏造成的震動,倒是比蘇曉星想象中的還要大:聽說皇帝在朝會上勃然大怒,質問諸大臣為什麽去年那樣的風調雨順五谷豐登,今年居然還會有這樣嚴重的叛逆之事出現。

“其實他自己心裏最清楚了。”

大錘的周歲生辰,最後也就是一家人關起門來好生慶祝了幾日;而在此之後方才聽說此事的蘇曉星,對著大錘講起這件事的時候,和講故事一樣輕松寫意。

不整頓吏治、改善人地矛盾以及調整民族區分……這樣的“逆賊”就只會增加而不會減少。

再說了,她也不會把這些人叫做“逆賊”——可就算是換一個“起義”這樣的名字,若不是連飯都沒得吃了,誰願意去幹?

至於這些比蘇曉星更堅決更幹脆的孤註一擲,最後的結果其實是可想而知的。

蘇曉星在內心為這些未曾謀面的人嘆息,卻沒有想到t這之後事態的發展。

有一支起義軍在勢頭正勁時,被自己的首領給背刺了。

倒也不是直接投了,而是一種讓人更為迷惑的操作:在清軍與這支軍隊旗鼓相當地正面作戰時,起義軍的核心人物——聽說是個沒考上舉人的落魄秀才,帶著他的妻兒老小……跑了……

蘇曉星表示自己沒有看懂,但是大為震撼。

而在這之外,還有一件讓她震驚的事:那個孟光祖是照著既定的計劃出去行騙了,但或許是因為陜西湖廣一帶不太平的緣故,他選了一條令人匪夷所思的路線。

從京城出發,經過山西和清廷內屬蒙古的幾個縣,就直奔著甘肅、四川那幾個西部行省過去了。

前半截路上雖然能騙吃騙喝,但面見一省督撫然後吹牛騙人的事情是不用想了;到了甘肅,當地的巡撫一邊表示“哎呀既然是三爺的人那有事盡管打招呼”,一邊又以“我們這裏又窮又要養兵馬實在沒有幾個錢啊”推脫了孟光祖的不少要求。

於是,這位出師不利的孟先生沒幾天就去了四川——

然後一頭撞到了好不容易收到妹妹的信,這些天已經快要把信中每句話都倒背如流的年羹堯這裏。

年思蘊對各種內情知道的並不詳細,因此只是簡單地告誡兄長為官應當清廉正直,更應該只忠心於皇上一人,就算是對著王爺派去的屬下,也只需不卑不亢有理有節即可。

深刻領會了自家妹子和王爺意思的年羹堯,沒怎麽猶豫就把孟光祖的事情報到了京裏,甚至那些呈奏此事的理由,都是照搬了年思蘊寫好的。

他這份奏折到京城之後,卻恰到好處地合了想要找出幾個“忠直清廉”臣子的皇帝的心意;皇上大筆一揮,年羹堯就比蘇曉星知道的歷史更早一年得到了四川總督的職位。

這一次“反詐行動”的成果還不止於此。

皇帝在給年羹堯加官晉爵的同時,不忘了鼓勵他在新的位置上做出更大成績,“尤以整頓營伍為重”;年羹堯自然不忘投桃報李,端午時分送到雍親王府裏的節禮比以往哪一年都要重;而趁著這個機會,年思蘊順勢就提出了一個之前沒找到機會說出來的心願。

她要見蘇姐姐和念兒的孩子一面。

在年思蘊得償所願的同時,作為這件事真正的“功臣”,蘇曉星也小小地贏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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