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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兒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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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兒有喜

蘇曉星這句話已經壓了一個月了。她雖然沒有自己生產或者長時間照顧孕婦的經歷, 可是在現代了解的生理常識總是不會忘的——但在一個月前她要去告知福晉時,念兒還是把她攔住了。

“姐姐先別著急,這種事情, 等上一半個月再說出去也不遲……”西側院裏雖然都是福晉撥過來的人,如今卻是聽她們這兩位的話更多些。

至於這其中的原因,似乎也很簡單:兩位格格和福晉的關系那麽好,真出了什麽事情, 格格們直接告訴福晉還來不及,她們又何苦摻和在裏面呢?

所以,等上一個月並不是很難操作的事情。

只是以她們兩人現在的感情,蘇曉星自然明白念兒想“等等”的另一個原因——前些天除了八阿哥家的小格格滿月, 八福晉著實大操大辦了一場之外,還有幾位宗室福晉生育,幾位郡主出嫁……喜事都堆在一塊兒,女眷們都快顧不過來了。

念兒是怕累著丹若姐姐她們, 但是……

蘇曉星嘆了口氣:“傻丫頭, 眼前還有什麽事比你的身體更重要?咱們不怕一萬, 就怕萬一——我去告訴福晉可好?”

豈料這一次, 石佳念兒的態度異常堅定:“姐姐, 先坐下聽我說。”

她的父親, 是以清廉奉公蜚聲官場,上達天聽的官員;她的母親, 是知書達禮操持內外, 賢名遠播的夫人。

即使夫妻二人在教養念兒這個老來女時不免多了幾分溺愛,將女兒養成了如今這般天真嬌憨的性子, 可他們無意間帶給女兒的言傳身教,才是鋪滿她“精神世界”的底色。

她抓住了蘇曉星的手:“我的身子, 我自然最清楚。如今並沒有什麽大礙就急著宣揚出去,一是怕福晉她們擔心,二來也怕折了這孩子的福氣……”

看著蘇曉星皺著眉抿著唇,並不讚同的神情,她不得不搬出了更有說服力的一條理由:“這個福氣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只是我的心願……我盼著這孩子能平平安安地落地,平平安安地長大。”

“看著思蘊姐姐的女兒和八爺家的那位小格格,我心裏實在害怕。”

蘇曉星並不驚訝於念兒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丫頭向來都是看破不說破的,這一次是因為孩子,才把話說明白了幾分。

只是,她終究有些不放心:“咱們也不是什麽大家閨秀,那些事情,想來也不會算計在咱們頭上……”又何必瞞得這麽嚴實,連福晉都暫且不告知呢。

“不是姐姐說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念兒的語氣再一次輕快起來:“我一直都聽姐姐的話,這一次也換一下,姐姐聽我的好不好?”

蘇曉星擋不住她期待的表情:“……最遲拖到七月。”再等半個月,這些亂七八糟的應酬也應該告一段落了。

在心神不寧了半個月,確認之後是真的沒有什麽事情之後,蘇曉星立馬找了個大清早去了北院。

兆佳丹若也聽得一臉難以置信:“念兒這次也太胡鬧了……我難道出一趟門就會累死不t成?紅兒你也是,就這麽傻乎乎地幫她瞞著……唉。”

她本來想多說這兩個丫頭幾句的,可是看見蘇曉星,想起那一樁舊事,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自責:

“也是我不當心,你們兩個一點產育上的事都沒經歷過,又怎會明白這其中的厲害。”

蘇曉星適時地露出一副“傻白甜”表情,站在旁邊不做聲——不過說實話,她是真的沒機會深入接觸這一塊:在現代是沒結婚也沒什麽懷孕的可能;到了古代,好家夥,直接把她這功能給ban了。

更何況,相比於科學化專業化的醫院婦產科,古代的孕婦那就是行走的高危人群,一切皆有可能的那種。

兆佳丹若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忙不疊地把請大夫的事吩咐下去——想到她倆這樣做的原因,又不得不補上一句:“告訴府裏的人,讓他們別到處嚷嚷,讓石格格安心將養。”

之後的情況,都是預料之內最好的那一檔:大夫確認了念兒的身孕,也確認她的身體足夠健康,這一胎是能安穩落地的;府裏雖然有這樣的喜事,但他們家孩子不少,也不至於像八福晉那樣,鬧得人盡皆知。

最後,除了宮裏照例的賞賜,外面只有寥寥幾人的東西送進來。

身在宮中的伊爾木特地求了旨意,這才把自己的賀禮同賞賜一道送出了宮——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蘇曉星和念兒都是感慨萬千。

“思蘊姐姐的消息總還是能聽到幾句,伊爾木姐姐卻是想問也沒處問……不知道她如今過的可還好。”

蘇曉星天天陪著念兒,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低沈的情緒。

好在這樣的情緒只是一時的,不是蘇曉星曾經聽說過的“孕期抑郁”。

這一方面得益於念兒自己的性格,另一方面也得益於府中上下的優待。

念兒在府中下人間的風評,是穩穩蓋過蘇曉星的——這倒也不難理解:上了年紀的婆子喜歡念兒這樣渾身喜氣的小姑娘;年紀相近的丫環們又難得見到一個能和自己玩到一處的主子。

至於蘇曉星,在她們的眼裏又才高八鬥,又不近俗物,又行蹤詭秘……一句話,太過神秘以至於要敬而遠之。

下人們親近念兒,主子們也待她不薄。

孩子的嫡母在操心保胎的事以外,已經開始著手選穩婆奶媽保姆這些人;孩子的姨娘也就是兩位側福晉,整日都在準備百家被虎頭鞋一類的物件。

不過在蘇曉星看來,這其中最重要的大概還是孩子的親爹。

胤祥常來看她,這讓蘇曉星放心不少,至少不用擔心念兒會再一次陷入那些難以言明的情緒中去。

而在所有人都期待著這個孩子到來的大環境下,他們二人略顯詭異的默契,也變得順理成章。

在七月之後的日子裏,蘇曉星和胤祥只見過一面——是在蘇曉星去書房打包近期要讀的書,然後回西側院安心窩著的時候。

她匆匆而來又匆匆回去,和胤祥見面時,也不過簡單說了幾句話。

“打算窩在屋裏不出門了?”

“是有這個意思,給孩子講講書中的事也是好的。”

“書看到哪一部了?”

“輪到《後漢書》了。”

“……也好,但願這孩子將來也能為國分憂。”

蘇曉星急著回去,就沒有細聽這句話裏的深意。

不過這些話,兆佳丹若向來都是挑明了說的:

“乖孩子,你蘇姨娘這麽疼你,以後你要將她視作親娘那樣孝順……好不好?”

蘇曉星有些赧然:“哪裏就論到這些事了……”

石佳念兒反倒是笑得開懷:“我這些日子也在想這件事呢!如今聽見丹若姐姐這樣說,我也就放心了——”

一番話下來,蘇曉星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人還沒到,兩份養老責任就已經背在身上了,不知道它會是什麽感想。

因為這份已經預支的“人工養老保險”,蘇曉星如今暫時放下了對朝政的掛念,轉而開始圍著這個孩子打轉:胎教這種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她才對流淌著的時間有了確切的觀感。

這倒也不是她自己突然接受了這個世界,而是實在禁不住念兒在她耳邊絮叨:

“這是它來到這世上的第一個中秋,可惜它還看不見月亮……”

“給它記著。”蘇曉星生怕念兒在這一天生出什麽“不能闔家團圓”的愁思:“康熙五十四年八月十五日,石佳念兒欠其子一枚月餅,約定一年後即還,亦酬證人瓜果若幹……”

她煞有介事的模樣讓念兒笑彎了腰:“姐姐真要記這筆賬?我可是不還的,你的瓜果,讓你兒有本事了自己孝敬來吧!”

中秋還要拜月行禮,而“男不拜月,女不祭竈”的規矩,讓她們這天晚上在北院行過禮回來後,還是說起了一些之前很少提的事情。

“姐姐覺得,這個孩子是會去祭竈呢,還是會陪著咱們一起拜月?”

蘇曉星和念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起來——就如今的情形來看,這個孩子算是一開始就獲得了難能可貴的自由:無論它是男是女,現在關心它的這些人,必將在它出生後一如既往地關愛它。

“生兒生女都一樣。”蘇曉星隨口就說了一句暴露穿越者身份的話,好在此時此刻,她說這麽一句也不是很違和:“有我在呢,什麽孩子不能教養成材?”

這句話卻是蘇曉星刻意說的,因為她心裏的原話,實在不好說出口——無論歷史裏這個孩子的命運會是怎樣的,有我在,我一定會為它鋪出一條坦途。

在中秋之後的節慶,似乎就少了下來。

蘇曉星一邊看書一邊給念兒的孩子講“光武皇帝召喚隕石”、“你可千萬不要學殤帝、沖帝這些倒黴孩子”、“不是烈女是《列女傳》”、“投筆從戎和燕然勒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一系列聽著不正經但的確是史書中所記載的故事。

等到她篩了又篩,發現書裏只剩下不適合小孩子聽的黑深殘故事的時候,下一個節慶——冬至,也如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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