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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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隨著落葉被卷起, 與此同時，強大的靈壓瞬間漫布整個扶玉峰。
離狂風中心最近的池蓁蓁已經被靈壓壓得站不住，整個人跪趴在地, 整張臉皺成一團，喉嚨湧起腥甜味道。
不遠處, 珠青也算不得太好。
抵抗不了靈壓, 他只能撐著劍單膝跪著，借力維持身形。
唯獨“莫如山”依舊站在原地。
只是, 他那張少年憨厚的臉上, 露出了格格不入的煞氣, 惡狠狠地盯著起了異象的這處。
似乎只是剎那間, 玉佩裏的紅色血漿流幹, 赤玉化成了一攤齏粉。
風卷中, 一道白色的身影，緩緩顯現，
池蓁蓁仰頭望過去。
來人一襲白衣，衣袂翩躚，身形清瘦頎長, 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氣質。從她這個角度, 幾乎看不到對方的臉, 只覺得清冷如玉, 滿院清輝。
她幾乎挪不開眼睛，張了張嘴, 難以置信地喃喃道：“……晏知月？”
不。
應該不是晏知月。
晏知月雖然身上亦有如此這般疏離的神性，到底還是凡人, 再居高臨下觸不可及，感覺也與面前這人不同。
他只是站在那裏, 連臉都沒看清，就硬生生叫人生出了頂禮膜拜的沖動。
這人……或許就是上神玄月！
聽到池蓁蓁的聲音，來人低頭瞥了她一眼。
縱然如此，他的臉還是混沌一片，壓根看不清容貌。
許是因為上神在九州受香火供奉，故而在凡人面前，不可露出真容，便用靈力模糊了五官。
只一眼，池蓁蓁眼睛就開始不自覺地發酸。
幸好。
幸好他……
但男人並未搭理她，只是徑直走過，在“莫如山”跟前停下。
終於，他輕飄飄地開了口：“應奇，千年未見，你在下界藏得很好。”
他的聲音也與晏知月不大一樣，要更沈重、更具有神性一些，語氣也更沒有波瀾。不過一樣都是極為好聽的。
“莫如山”這具身體比尹祁本人要矮上許多，對上晏知月，那更要擡眼看他，平白失了幾分勢均力敵的氣勢。
不過，尹祁卻並不介意，只是譏誚地笑了一下，“玄月，你倒還是這麽虛偽的樣子。”
得此評價，上神玄月絲毫不以為意。
他只是平靜地開口道：“堂堂一個上神，命格破碎後卻甘願與邪魔為伍。現下，還妄圖攪亂三界，實在是罪無可恕。”
話音落下，他周身的靈壓再次暴漲。
上神之力從玄月身上猛地湧出，只是眨眼間，已然將越陽山周圍的魔氣悉數驅散殆盡。
夜幕中的月光再次明亮起來，映照著山間的清澈與淒冷。
池蓁蓁渾身骨頭像是被靈壓碾碎了一般，“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她勉力回眸。
玄月廣袖獵獵，好似站在雲端，如夢似幻，並不十分真切。
他視“莫如山”的黑霧攻擊為無物，只一擡手，便將其牢牢制住，再難動彈。
“莫如山”臉上露出痛苦之色，悶哼一聲，咬牙切齒道：“‘丹赤玉’竟沒能將你的神魂撕碎……”
玄月微微一怔，眸光流轉，輕嘆：“此乃命數。”
天道不會叫三界最後一個上神輕而易舉地湮滅。
因緣際會自由此註定。
“莫如山”冷笑，“吾亦不會止步於此！玄月，你欠我鐘山的千萬條命，我會叫你要守護的蒼生悉數代你還清！”
下一瞬，玄月手掌往下壓了壓。
尹祁的一縷神魂被一掌打碎，再無法繼續控制莫如山。
而少年的身體則是直楞楞地向後倒下去，霎時間，已然沒了氣息。
見狀，池蓁蓁楞在原地。
這……這真的是上神玄月嗎？
神不是該憐憫眾生的嗎？為何如此輕易就將無辜的莫如山除去？
不遠處，珠青臉上也露出不忍之色，“如山……”
玄月轉過身來，淡聲道：“他被妖邪寄居太久，神魂受損，已經藥石無醫。若是想保住軀體，唯有墜入魔道一途。”
“……”
“與其成為低賤的魔族，不如早入輪回，重現投胎轉世。這亦是他的命數。”
說完，他不再多做解釋，只定定地註視著趴跪在地上的池蓁蓁。
池蓁蓁雖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停駐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她咬著唇，默默垂下眼。
眼前這個人，不是晏知月。
若他是晏知月，絕不會這般輕描淡寫地殺了莫如山。
池蓁蓁想到曾經那個少年，他年紀小，靈力弱，還有點傻乎乎的，將偽裝成兔精的自己抱到晏知月的小院裏，拜托他幫忙照顧。
晏知月雖然明顯不喜，卻並未拒絕他的請求。
事實上，每次，晏知月回山第一件事，就是查驗莫如山的功夫。
哪怕知曉他天賦不足，也沒有完全放棄他，而是讓他學弓箭，教他一些靈力與功夫結合的技巧。
莫如山曾經說過，他平生最敬仰大師兄，也最感激大師兄。
因為正是晏知月將他撿回來，帶在越陽山中修煉，不至於流落街頭，孤苦無依。
他說，大師兄只是看著冷漠、不近人情，其實很好說話，心裏很柔軟。
所以，若是晏知月，一定不會對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這麽理智，理智到近乎冷酷，毫無溫情，亦不見心慈手軟。
……還是說，這才是真正的神性嗎？
那她喜歡的那個晏知月呢？
他還是晏知月嗎？
……
池蓁蓁胡思亂想著，腦子裏一片混亂。
無意識間，牙齒愈發用力，幾乎要將下唇咬破。
倏地，一只修長的手朝她伸來。
玄月在池蓁蓁面前站定，屈身，長指鉗住了她的下巴，微微一擡，強迫她仰起頭。
池蓁蓁下頜吃痛，含混著“唔”了一聲，不得不松開牙齒。
她看向玄月。
距離明明已經這麽近，玄月的臉依舊是在一片虛無中，像是看清了，又像是隔著一團清冷的霧一樣，模糊不清。
但池蓁蓁知道，玄月亦在看她。
兩人應當是對著視線的。
心中自有千回百轉。
最後，到底是池蓁蓁率先敗下陣來，自嘲般嗤笑了一聲：“……我應當說什麽？拜見神君？”
聞言，玄月的手指一下收緊，虎口牢牢卡住她的下巴。
池蓁蓁疼得攏起眉，整張臉陡然皺成一團。
玄月的聲音終於有了些許溫度，是比剛才更冰涼的意味，“帶我去找應奇。”
池蓁蓁：“你想做什麽？”
玄月：“自是殺了他。”
話音落下，池蓁蓁立馬拼命搖頭，扛著靈壓，毫無形象地奮力往後縮，試圖擺脫他的桎梏。
玄月明顯不會讓她如願，指腹輕輕蹭了下她的皮膚、
登時，趴在地上瘦弱可憐的少女，“噌”地一下，變成了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白狐。
玄月捉著白狐的後頸，將她拎起來，輕描淡寫地抱在臂彎裏。
直到此刻，後頭呆楞許久的珠青，似乎是意識到他即將離開，立馬跪步上前，顫顫巍巍地開口道：“神、神君留步！”
“……”
白衣男子腳步一頓。
頂著他的目光，珠青滿頭大汗，叩首下去，臉壓著地面，“神君，如今九州時逢劫難，請您務必庇佑九州子民啊！”
玄月：“自當如此。但魔界封印暫時難以覆t原，汝輩不可因一時的安穩放下護佑蒼生之心，應盡早增強實力，才不會往後的大戰中身陷囹圄。”
九州岌岌可危，這不是一位上神揮手就可逆的狀況。
這次尹祁準備得並不算充分，是在倉促中強行開啟的魔界封印，這便是轉圜拖延之機。
過後，定然還會有一場大戰，蓄勢待發。
玄月不可將天道命數告知凡人，也擔心他們因為自己的允諾喪失了自強之心，只能如此含沙射影地暗示幾句。
說完，他不再同珠青糾纏，往扶玉峰外邁出幾步。
眨眼間，背影已然消散在夜幕中。
……
彌足荒唐的一夜。
池蓁蓁被玄月壓在懷裏，好半晌，終於一點一點回過神來。
此刻，玄月正在雲層中緩步輕行。
他已經不是晏知月了，不需要馬匹，可以心隨意動，隨意施展神力。
池蓁蓁能明顯感覺到，玄月經過之處，甚至無需出手，雲層底下的魔氣便驀然消散一空。
見狀，她有點松了口氣的感覺。
但很快，心下又開始憂慮起來，試圖用靈識尋找尹祁的位置。
莫如山被玄月猝不及防地殺了，義父會不會因此受傷？
他安全回妖界去了嗎？
……
“別找了。”
玄月冷淡的聲音，打斷了池蓁蓁的焦躁，“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
“……”
他好似有讀心之術。
池蓁蓁緊張地縮了縮爪子，踟躕片刻，用靈識問道：“我們要去何處？”
玄月：“本君不是說過了麽，去殺了應奇。他在千年前就該消散，如今借著妖軀茍存於世，此乃逆天之舉。”
池蓁蓁：“不行！”
玄月哼笑了一聲，“為何不行？這可由不得你。”
語畢，他周身的氣場似乎凝結了一瞬。
玄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日。
昨日晨起，他還是凡人晏知月，被心愛之人一騙，轉頭就落入了陷阱中。
當時，池蓁蓁將丹赤玉放入他胸口，有沒有為他同應奇據理力爭地喊過“不行”？
還是說，她心甘情願地就聽命於應奇，壓根不在意那個“晏知月”的死活？
連他魂飛魄散、再無來生都不在乎？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玄月恨不能立刻掐死懷中這只小狐貍。
偏偏池蓁蓁依舊毫無察覺，只是抓著他的袖帶，楚楚可憐地望著他，用靈識哀求道：“求求您，求求您放過義父吧！我會去勸阻他的！或者……我們立誓從此不再離開妖界，永不踏足九州，這樣可好？”
玄月不說話。
池蓁蓁還想再求饒，被他捏了一下脖子，威脅道：“不想死就安靜一點。”
池蓁蓁一楞，立馬說：“那您殺了我吧。放過義父。一命抵一命，可好？”
“……”
這下，玄月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他拎著她的後頸，將她提溜起來。
此刻，池蓁蓁終於在混沌中看清了玄月的臉。
——是與晏知月一般的模樣。
只是，若是如此，義父應當見過神君玄月，為何一開始沒有認出來呢？
想必是下凡時用了什麽靈術，改變了旁人對他模樣的認知之類的。
玄月的眼睛像是一彎清月，冰冷遙遠，註視著，都叫人生出一股涼意。
他一字一頓地開口道：“池蓁蓁。”
池蓁蓁縮了縮脖子，“……”
玄月：“你想替尹祁償命？”
池蓁蓁想了一下，搖頭，“不該用償命這種說法。義父做錯了，禍害了無辜的凡間百姓，我願為他還債。我的命本就是他撿回來的。”
她既願意為溫月深入險地，自然也應當為尹祁赴湯蹈火、舍生赴死。
畢竟，他們都是她的親族，是她最重要的人。
聽她如此回答，玄月冷冷地笑了一聲，“可惜了。”
“可惜什麽？”
“可惜，恐怕你沒有報恩的機會了。本君既然歷劫結束，待結束了此間之事，定然是要帶你回神域去的。”
“……”
“池蓁蓁，登天之路，容不得你拒絕。”
茫茫月色中，玄月劈開了從九州通往妖界之路。
“……本君這便帶你去與你那義父永別。”
他淡聲說道。
上神威嚴，不容任何人拒絕。
池蓁蓁一點一點睜大了眼睛，滿臉慌張地尖聲喊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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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狂風中心最近的池蓁蓁已經被靈壓壓得站不住，整個人跪趴在地, 整張臉皺成一團，喉嚨湧起腥甜味道。
不遠處, 珠青也算不得太好。
抵抗不了靈壓, 他只能撐著劍單膝跪著，借力維持身形。
唯獨“莫如山”依舊站在原地。
只是, 他那張少年憨厚的臉上, 露出了格格不入的煞氣, 惡狠狠地盯著起了異象的這處。
似乎只是剎那間, 玉佩裏的紅色血漿流幹, 赤玉化成了一攤齏粉。
風卷中, 一道白色的身影，緩緩顯現，
池蓁蓁仰頭望過去。
來人一襲白衣，衣袂翩躚，身形清瘦頎長, 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氣質。從她這個角度, 幾乎看不到對方的臉, 只覺得清冷如玉, 滿院清輝。
她幾乎挪不開眼睛，張了張嘴, 難以置信地喃喃道：“……晏知月？”
不。
應該不是晏知月。
晏知月雖然身上亦有如此這般疏離的神性，到底還是凡人, 再居高臨下觸不可及，感覺也與面前這人不同。
他只是站在那裏, 連臉都沒看清，就硬生生叫人生出了頂禮膜拜的沖動。
這人……或許就是上神玄月！
聽到池蓁蓁的聲音，來人低頭瞥了她一眼。
縱然如此，他的臉還是混沌一片，壓根看不清容貌。
許是因為上神在九州受香火供奉，故而在凡人面前，不可露出真容，便用靈力模糊了五官。
只一眼，池蓁蓁眼睛就開始不自覺地發酸。
幸好。
幸好他……
但男人並未搭理她，只是徑直走過，在“莫如山”跟前停下。
終於，他輕飄飄地開了口：“應奇，千年未見，你在下界藏得很好。”
他的聲音也與晏知月不大一樣，要更沈重、更具有神性一些，語氣也更沒有波瀾。不過一樣都是極為好聽的。
“莫如山”這具身體比尹祁本人要矮上許多，對上晏知月，那更要擡眼看他，平白失了幾分勢均力敵的氣勢。
不過，尹祁卻並不介意，只是譏誚地笑了一下，“玄月，你倒還是這麽虛偽的樣子。”
得此評價，上神玄月絲毫不以為意。
他只是平靜地開口道：“堂堂一個上神，命格破碎後卻甘願與邪魔為伍。現下，還妄圖攪亂三界，實在是罪無可恕。”
話音落下，他周身的靈壓再次暴漲。
上神之力從玄月身上猛地湧出，只是眨眼間，已然將越陽山周圍的魔氣悉數驅散殆盡。
夜幕中的月光再次明亮起來，映照著山間的清澈與淒冷。
池蓁蓁渾身骨頭像是被靈壓碾碎了一般，“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她勉力回眸。
玄月廣袖獵獵，好似站在雲端，如夢似幻，並不十分真切。
他視“莫如山”的黑霧攻擊為無物，只一擡手，便將其牢牢制住，再難動彈。
“莫如山”臉上露出痛苦之色，悶哼一聲，咬牙切齒道：“‘丹赤玉’竟沒能將你的神魂撕碎……”
玄月微微一怔，眸光流轉，輕嘆：“此乃命數。”
天道不會叫三界最後一個上神輕而易舉地湮滅。
因緣際會自由此註定。
“莫如山”冷笑，“吾亦不會止步於此！玄月，你欠我鐘山的千萬條命，我會叫你要守護的蒼生悉數代你還清！”
下一瞬，玄月手掌往下壓了壓。
尹祁的一縷神魂被一掌打碎，再無法繼續控制莫如山。
而少年的身體則是直楞楞地向後倒下去，霎時間，已然沒了氣息。
見狀，池蓁蓁楞在原地。
這……這真的是上神玄月嗎？
神不是該憐憫眾生的嗎？為何如此輕易就將無辜的莫如山除去？
不遠處，珠青臉上也露出不忍之色，“如山……”
玄月轉過身來，淡聲道：“他被妖邪寄居太久，神魂受損，已經藥石無醫。若是想保住軀體，唯有墜入魔道一途。”
“……”
“與其成為低賤的魔族，不如早入輪回，重現投胎轉世。這亦是他的命數。”
說完，他不再多做解釋，只定定地註視著趴跪在地上的池蓁蓁。
池蓁蓁雖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停駐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她咬著唇，默默垂下眼。
眼前這個人，不是晏知月。
若他是晏知月，絕不會這般輕描淡寫地殺了莫如山。
池蓁蓁想到曾經那個少年，他年紀小，靈力弱，還有點傻乎乎的，將偽裝成兔精的自己抱到晏知月的小院裏，拜托他幫忙照顧。
晏知月雖然明顯不喜，卻並未拒絕他的請求。
事實上，每次，晏知月回山第一件事，就是查驗莫如山的功夫。
哪怕知曉他天賦不足，也沒有完全放棄他，而是讓他學弓箭，教他一些靈力與功夫結合的技巧。
莫如山曾經說過，他平生最敬仰大師兄，也最感激大師兄。
因為正是晏知月將他撿回來，帶在越陽山中修煉，不至於流落街頭，孤苦無依。
他說，大師兄只是看著冷漠、不近人情，其實很好說話，心裏很柔軟。
所以，若是晏知月，一定不會對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這麽理智，理智到近乎冷酷，毫無溫情，亦不見心慈手軟。
……還是說，這才是真正的神性嗎？
那她喜歡的那個晏知月呢？
他還是晏知月嗎？
……
池蓁蓁胡思亂想著，腦子裏一片混亂。
無意識間，牙齒愈發用力，幾乎要將下唇咬破。
倏地，一只修長的手朝她伸來。
玄月在池蓁蓁面前站定，屈身，長指鉗住了她的下巴，微微一擡，強迫她仰起頭。
池蓁蓁下頜吃痛，含混著“唔”了一聲，不得不松開牙齒。
她看向玄月。
距離明明已經這麽近，玄月的臉依舊是在一片虛無中，像是看清了，又像是隔著一團清冷的霧一樣，模糊不清。
但池蓁蓁知道，玄月亦在看她。
兩人應當是對著視線的。
心中自有千回百轉。
最後，到底是池蓁蓁率先敗下陣來，自嘲般嗤笑了一聲：“……我應當說什麽？拜見神君？”
聞言，玄月的手指一下收緊，虎口牢牢卡住她的下巴。
池蓁蓁疼得攏起眉，整張臉陡然皺成一團。
玄月的聲音終於有了些許溫度，是比剛才更冰涼的意味，“帶我去找應奇。”
池蓁蓁：“你想做什麽？”
玄月：“自是殺了他。”
話音落下，池蓁蓁立馬拼命搖頭，扛著靈壓，毫無形象地奮力往後縮，試圖擺脫他的桎梏。
玄月明顯不會讓她如願，指腹輕輕蹭了下她的皮膚、
登時，趴在地上瘦弱可憐的少女，“噌”地一下，變成了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白狐。
玄月捉著白狐的後頸，將她拎起來，輕描淡寫地抱在臂彎裏。
直到此刻，後頭呆楞許久的珠青，似乎是意識到他即將離開，立馬跪步上前，顫顫巍巍地開口道：“神、神君留步！”
“……”
白衣男子腳步一頓。
頂著他的目光，珠青滿頭大汗，叩首下去，臉壓著地面，“神君，如今九州時逢劫難，請您務必庇佑九州子民啊！”
玄月：“自當如此。但魔界封印暫時難以覆t原，汝輩不可因一時的安穩放下護佑蒼生之心，應盡早增強實力，才不會往後的大戰中身陷囹圄。”
九州岌岌可危，這不是一位上神揮手就可逆的狀況。
這次尹祁準備得並不算充分，是在倉促中強行開啟的魔界封印，這便是轉圜拖延之機。
過後，定然還會有一場大戰，蓄勢待發。
玄月不可將天道命數告知凡人，也擔心他們因為自己的允諾喪失了自強之心，只能如此含沙射影地暗示幾句。
說完，他不再同珠青糾纏，往扶玉峰外邁出幾步。
眨眼間，背影已然消散在夜幕中。
……
彌足荒唐的一夜。
池蓁蓁被玄月壓在懷裏，好半晌，終於一點一點回過神來。
此刻，玄月正在雲層中緩步輕行。
他已經不是晏知月了，不需要馬匹，可以心隨意動，隨意施展神力。
池蓁蓁能明顯感覺到，玄月經過之處，甚至無需出手，雲層底下的魔氣便驀然消散一空。
見狀，她有點松了口氣的感覺。
但很快，心下又開始憂慮起來，試圖用靈識尋找尹祁的位置。
莫如山被玄月猝不及防地殺了，義父會不會因此受傷？
他安全回妖界去了嗎？
……
“別找了。”
玄月冷淡的聲音，打斷了池蓁蓁的焦躁，“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
“……”
他好似有讀心之術。
池蓁蓁緊張地縮了縮爪子，踟躕片刻，用靈識問道：“我們要去何處？”
玄月：“本君不是說過了麽，去殺了應奇。他在千年前就該消散，如今借著妖軀茍存於世，此乃逆天之舉。”
池蓁蓁：“不行！”
玄月哼笑了一聲，“為何不行？這可由不得你。”
語畢，他周身的氣場似乎凝結了一瞬。
玄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日。
昨日晨起，他還是凡人晏知月，被心愛之人一騙，轉頭就落入了陷阱中。
當時，池蓁蓁將丹赤玉放入他胸口，有沒有為他同應奇據理力爭地喊過“不行”？
還是說，她心甘情願地就聽命於應奇，壓根不在意那個“晏知月”的死活？
連他魂飛魄散、再無來生都不在乎？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玄月恨不能立刻掐死懷中這只小狐貍。
偏偏池蓁蓁依舊毫無察覺，只是抓著他的袖帶，楚楚可憐地望著他，用靈識哀求道：“求求您，求求您放過義父吧！我會去勸阻他的！或者……我們立誓從此不再離開妖界，永不踏足九州，這樣可好？”
玄月不說話。
池蓁蓁還想再求饒，被他捏了一下脖子，威脅道：“不想死就安靜一點。”
池蓁蓁一楞，立馬說：“那您殺了我吧。放過義父。一命抵一命，可好？”
“……”
這下，玄月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他拎著她的後頸，將她提溜起來。
此刻，池蓁蓁終於在混沌中看清了玄月的臉。
——是與晏知月一般的模樣。
只是，若是如此，義父應當見過神君玄月，為何一開始沒有認出來呢？
想必是下凡時用了什麽靈術，改變了旁人對他模樣的認知之類的。
玄月的眼睛像是一彎清月，冰冷遙遠，註視著，都叫人生出一股涼意。
他一字一頓地開口道：“池蓁蓁。”
池蓁蓁縮了縮脖子，“……”
玄月：“你想替尹祁償命？”
池蓁蓁想了一下，搖頭，“不該用償命這種說法。義父做錯了，禍害了無辜的凡間百姓，我願為他還債。我的命本就是他撿回來的。”
她既願意為溫月深入險地，自然也應當為尹祁赴湯蹈火、舍生赴死。
畢竟，他們都是她的親族，是她最重要的人。
聽她如此回答，玄月冷冷地笑了一聲，“可惜了。”
“可惜什麽？”
“可惜，恐怕你沒有報恩的機會了。本君既然歷劫結束，待結束了此間之事，定然是要帶你回神域去的。”
“……”
“池蓁蓁，登天之路，容不得你拒絕。”
茫茫月色中，玄月劈開了從九州通往妖界之路。
“……本君這便帶你去與你那義父永別。”
他淡聲說道。
上神威嚴，不容任何人拒絕。
池蓁蓁一點一點睜大了眼睛，滿臉慌張地尖聲喊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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