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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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午時, 艷陽高懸。
人間已經踏入了流金鑠石的夏日。
不遠處，一匹棗紅色的馬正“噠噠噠”地往這溪水邊而來。約莫半盞茶功夫，便已近在咫尺。
離得近, 才看到那馬上坐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都是芝蘭玉樹般的容貌, 堪稱絕代風華。
男的十八、九歲模樣, 個子極高。女孩則看起來年紀小些，大抵不過十六芳華, 瘦弱弱的身板, 弱不禁風似的, 被男人攏在懷中, 像是能輕而易舉地藏到衣服裏, 消失不見。
池蓁蓁從未騎過這麽久的馬, 整整一天一夜，巔得她渾身散架似的累，滿臉不情願地嘟嘟囔囔：“阿月，到底幾時才能到呀……”
她全身上下的力氣全都靠在晏知月身上，偏偏還不願變回原身去。
晏知月目光四下逡巡一圈, 在她身後淡聲答道：“應該已經到了。”
“就是這邊嗎？沒感覺到有什麽古怪啊？風景還挺好的。”
這會兒, 距離兩人離開越陽山, 已經過去數日之久。
大約三天前, 他們途徑一處小鎮借宿，註意到家家戶戶都在打包行囊, 似乎是打算離開家鄉，往更遠處遷徙, 便問了一句。
小鎮上的人說，皇城底下鬧了鬼, 給附近的城鎮村莊都帶來了災禍。
特別是一處叫拂夜村之地，最近一個月就死了幾十個人，還都是不明不白死的。
拂夜村已然比鄰京城，但位置卻不好，在山窩窩裏，窮山惡水又種不了莊家。
村裏頭的青壯年大多會去京城做工養家，常年不在村，只留下一群家眷婦孺，大多老弱病小的，出山不易，消息愈發不通，連這種事都是過了大半個月，才靠經過的賣貨郎傳出來。
“……一個村子才多少人啊，按那死法，用不了半年，拂夜村就該死絕了。到時候，那惡鬼肯定會往旁邊的地界去繼續作惡。我們這兒離拂夜村太近，肯定危險。”
“別說我們鎮了，周圍的鎮子村子，聽說這件事之後，都打算跑了！”
“哎，世道不好，也不知何處沒有戰亂，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們倆是要去京城吧？千萬別從那個方向走，惡鬼最喜歡吃你們這樣細皮嫩肉的人！”
“……”
池蓁蓁知道，他越這麽說，晏知月越不可能避開。
什麽惡鬼，惡鬼才不吃人。
大概就是山中妖邪的手筆。
果然，聽聞此事後，晏知月立刻帶著池蓁蓁，快馬加鞭趕往拂夜村。
中途任憑她怎麽喊累，都不肯休息太久。
一天一夜不合眼，又是騎在馬上，池蓁蓁東倒西歪的沒力氣，朝已經下馬的晏知月伸手，示意他把自己抱下去。
晏知月沒有拒絕，幹脆利落地把她抱到身上，徑直來到溪邊，“洗把臉。我找人問問路。”
“好……”
溪水邊，幾個婦人打扮的女子正在浣衣。
從晏知月和池蓁蓁的馬過來後，她們便一直在悄悄地打量著兩人，臉上有驚艷、更多的卻是戒備的神色。
眼看著晏知月朝她們走過去，婦人們的表情變得愈發驚恐，似乎是打算棄桶逃走。
晏知月也註意到了這一點，蹙了蹙眉，當即停下腳步，站在二十步之外，淡聲開口道：“打擾諸位，敢問拂夜村如何走？”
話音落下，那幾個婦人面面相覷，卻始終無人應聲。
晏知月也不著急，只是面不改色地立在原地，耐心等待。
良久，終於有個膽大的藍衣婦人開口問道：“請問二位，去拂夜村有什麽事嗎？”
晏知月：“我們要去往京城。”
婦人：“那我可以給你們指一條更方便些的路，雖要繞一點，但一路都是平坦大道，無需翻山越嶺……”
晏知月搖頭，“在下乃越陽山劍宗弟子，既然路上聽聞拂夜村有妖魔作祟之事，便不會繞路而行。不知可否請諸位帶路，讓在下前往拂夜村，追尋肆虐的妖魔。”
越陽山劍宗是正道門派，因為晏知月的名氣，近些年已經逐漸演變為正道第一，聲名赫赫，堪稱無人不知。
但拂夜村只是一個山中小村，老少婦孺忙於生計，並不關心這些。
故而，另一個婦人出聲問了一句：“越陽山劍宗是什麽？”
“……”
尚未等晏知月開口解釋，在旁邊玩了好一會兒水的池蓁蓁，終於姍姍來遲。
她跳到晏知月身邊，束發用的白色緞帶隨風飄逸，“就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宗門。各位姐姐，你們放心吧，我們不是壞人。只是聽說村上死了很多人，所以特來查探一下緣由。”
池蓁蓁聲音甜軟，但語氣清朗舒緩，並不諂媚，極易叫人放下戒心。
但那群婦人還是有些狐疑，盯著兩人上下打量，“你們是官府的人？”
在他們看來，會來替百姓解決麻煩的，定然只有官府之人。
偏偏世道不穩，拂夜村離京城不過二日路遠，死了那麽多人，卻無一官員前來了解情況。
晏知月：“非……”
池蓁蓁截斷他，“正是呢。”
說著，還扯住了晏知月的衣袖，不許他繼續說話。
“那你們倆……”
池蓁蓁笑道：“我是這位大人未過門的夫人呀，特地陪他來公幹的。”
兩人這回出山，她已不再用之前那個阿兄的說法。
畢竟，哪有兄妹整日摟摟抱抱的。
若是晏知月有意見，池蓁蓁也只是一句“阿月會和你妹妹接吻嗎”，將他堵得啞口無言。
聽池蓁蓁這麽一介紹，幾位婦人眼裏的疑心總算降低了不少。
多半也是看他們倆姿容出眾，一襲白衣，飄飄欲仙的，實在不像什麽作亂殺人的惡鬼。
那藍衣婦人與旁邊幾日小聲交談了幾句，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們是官府的人，一會兒我們便帶你們進村。不過，要先等我們洗完。”
池蓁蓁瞇著眼笑起來，立馬應道：“那是自然！多謝姐姐！”
經此一事，兩人沒有走遠，就呆在這幾位婦人周圍。
晏知月在打坐休息，池蓁蓁就蹲在那個藍衣婦人旁邊，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三兩句話功夫，兩人互通了名姓。
藍衣婦人名叫容蝶，因嫁了村內一陳姓男子，便改名叫陳容蝶，旁人都喊她陳氏。
若是親近點的，就叫小蝶t。
池蓁蓁從善如流，喊道：“小蝶姐。”
陳容蝶被她一聲連一聲的“姐”叫得頗為不好意思，只覺得這姑娘不僅長得跟天上的仙子一樣，連脾氣也是乖乖巧巧的討人喜歡。
農村婦人之間，話題大多是家長裏短。
不消片刻，陳容蝶偷偷覷了覷斜後方的晏知月，悄悄問池蓁蓁道：“蓁蓁，你說你今年年芳十六，為何與那位大人仍未成婚？”
池蓁蓁一只兔精，何來的年齡一說，只是依照外貌隨口編的年紀。
但對於當朝女子而言，十六理應早已可以嫁為人婦。
像是拂夜村這邊，女子十四便會嫁人成家，為夫家操勞生計，開枝散葉。
因而，池蓁蓁皺了皺鼻子，假裝氣鼓鼓地說：“因為那位大人以公務為重，無暇成婚。所以我這次跟著他來，就是來逼婚的。”
旁邊，晏知月睜開眼，瞧了她一眼：“……”
陳容蝶沒註意到，只是暗暗咋舌，“可、可我瞧你們倆共乘一騎，舉止親密，若只是未婚夫婦，未免有些……”
聞言，池蓁蓁卻是笑了起來，“小蝶姐說得對。”
“待我們解決了拂夜村的事之後，便去京城完婚。”
……
日暮西斜。
天際已經有霞光隱隱浮現。
婦人們終於洗完衣服，抱著木桶與衣物，相攜著回村。
晏知月和池蓁蓁跟著陳容蝶殿後。
這麽一會兒，陳容蝶已經將拂夜村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據實已告。
事實上，不只是附近村鎮流傳的那般、僅僅是死了很多人。那些人全部都是死在夜裏，且死狀淒慘。
渾身上下的衣服被扒光，露出沒有一塊好的皮肉，全身的血也盡數都被放幹。
陳容蝶：“……我去瞧過一次，回來便做了好幾夜的噩夢。村裏人淳樸，而且知根知底，不可能做得出這種事。定是誰招來了惡鬼，惹下這等禍事。”
晏知月一直說話寥寥，聽了這句話才出聲問道：“那你們為何不搬走？”
陳容蝶嘆了口氣，解釋說：“村裏已經有人搬走了。不過我夫家母家皆在村內，尚有繈褓中的孩子和腿腳不便的老人，走出山都不容易，搬去何處呢？”
池蓁蓁：“你夫婿呢？”
陳容蝶眼睛紅了，“他是出事後第一個回山來，但呆了兩日便離開了。他在京城做工不容易，主家挑剔，若是帶上我們，定會成為累贅。”
晏知月和池蓁蓁對視一眼。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氣氛也陡然變得沈重。
幸好，不過兩刻鐘，連綿的屋舍已然出現在眼前。
拂夜村到了。
許是因為近日這些災禍，村內幾乎沒有人來往，各處都是靜悄悄的，靜謐安詳，仿佛無人居住。
只是，甫一踏進村內，池蓁蓁就輕輕皺了皺眉。
她感覺到了很熟悉的氣息。
晏知月靈力比她強，自然也比她敏銳很多，輕聲道：“是狐妖。”
“……嗯。”
池蓁蓁縮了縮脖子，整個人貼到他身上，怯聲開口，“狐妖最喜歡吃兔子。”
說著，還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著。
晏知月抿了抿唇，垂眸看了她一眼，將她嬌小單薄的身子攬入自己懷中。
反正，他們都有靈力加身，維持體溫，不會嫌熱。
陳容蝶對後面兩人的舉動一無所知，自顧自地低聲開口：“我家沒有多餘的房間，二位……”
晏知月：“無妨。村內可有空屋可借住幾日？”
陳容蝶聲音更低了幾分：“或許別家人不會願意……不過，若是你們不介意的話，有剛辦過白事的空屋，無主之後便歸村裏了，可以暫住。”
這種屋子，基本就是全家死絕，村裏人嫌晦氣，無人接手。
晏知月頷首，“可以。不知可否煩請帶路？”
陳容蝶領著兩人去了村頭的一處破屋，接著，便匆匆忙忙地回家去了。
“惡鬼”總是晚上來，天色一黑，拂夜村人都不會再踏出家門一步。
那破屋共有兩間屋子。
一間是竈屋，只有另一間可以住人。
但主人應當是死在那間寢臥裏，甫一推開門，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池蓁蓁腳步一頓，皺了皺眉，回頭去尋晏知月，“阿月……”
晏知月上前，拍了拍她腦袋。
“你一只精怪，何須害怕這些。”
池蓁蓁：“精怪才怕呢，那狐妖不知靈力如何，若是很厲害，一招就能拍死我了。”
晏知月牽了牽唇，“不會。”
“什麽不會？”
“不會讓你被拍死。我說過，會保護你。”
“……”
聞言，池蓁蓁咬著唇，一錯也不錯眼地註視著他。
不知何時，月亮已經悄無聲息地升起，在半空發著盈盈的光。從晏知月背後照過來，使得他通身都沐浴在月光下，無暇的臉龐半明半暗，平白顯出幾分溫柔意味來。
池蓁蓁心內的湖泊裏像是住了一尾小魚，“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擾得她難捱無比，連刻意的表情都有些難以為繼。
她不得不垂下眸子，朝晏知月伸出手，小聲嘀咕：“想親阿月了。”
晏知月將她推入屋內，反手闔上門。
兩人在血腥氣與妖氣交雜的破漏屋舍內，交換了一個足以令人溺斃其中的深吻。
……
結束之後，池蓁蓁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整個人掛在晏知月身上，欲.求.不.滿地磨蹭道：“什麽時候才能和阿月靈交啊？”
晏知月輕嘆一聲，將她從身上拎下來。
“……你這小兔精。果真是不知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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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 艷陽高懸。
人間已經踏入了流金鑠石的夏日。
不遠處，一匹棗紅色的馬正“噠噠噠”地往這溪水邊而來。約莫半盞茶功夫，便已近在咫尺。
離得近, 才看到那馬上坐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都是芝蘭玉樹般的容貌, 堪稱絕代風華。
男的十八、九歲模樣, 個子極高。女孩則看起來年紀小些，大抵不過十六芳華, 瘦弱弱的身板, 弱不禁風似的, 被男人攏在懷中, 像是能輕而易舉地藏到衣服裏, 消失不見。
池蓁蓁從未騎過這麽久的馬, 整整一天一夜，巔得她渾身散架似的累，滿臉不情願地嘟嘟囔囔：“阿月，到底幾時才能到呀……”
她全身上下的力氣全都靠在晏知月身上，偏偏還不願變回原身去。
晏知月目光四下逡巡一圈, 在她身後淡聲答道：“應該已經到了。”
“就是這邊嗎？沒感覺到有什麽古怪啊？風景還挺好的。”
這會兒, 距離兩人離開越陽山, 已經過去數日之久。
大約三天前, 他們途徑一處小鎮借宿，註意到家家戶戶都在打包行囊, 似乎是打算離開家鄉，往更遠處遷徙, 便問了一句。
小鎮上的人說，皇城底下鬧了鬼, 給附近的城鎮村莊都帶來了災禍。
特別是一處叫拂夜村之地，最近一個月就死了幾十個人，還都是不明不白死的。
拂夜村已然比鄰京城，但位置卻不好，在山窩窩裏，窮山惡水又種不了莊家。
村裏頭的青壯年大多會去京城做工養家，常年不在村，只留下一群家眷婦孺，大多老弱病小的，出山不易，消息愈發不通，連這種事都是過了大半個月，才靠經過的賣貨郎傳出來。
“……一個村子才多少人啊，按那死法，用不了半年，拂夜村就該死絕了。到時候，那惡鬼肯定會往旁邊的地界去繼續作惡。我們這兒離拂夜村太近，肯定危險。”
“別說我們鎮了，周圍的鎮子村子，聽說這件事之後，都打算跑了！”
“哎，世道不好，也不知何處沒有戰亂，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們倆是要去京城吧？千萬別從那個方向走，惡鬼最喜歡吃你們這樣細皮嫩肉的人！”
“……”
池蓁蓁知道，他越這麽說，晏知月越不可能避開。
什麽惡鬼，惡鬼才不吃人。
大概就是山中妖邪的手筆。
果然，聽聞此事後，晏知月立刻帶著池蓁蓁，快馬加鞭趕往拂夜村。
中途任憑她怎麽喊累，都不肯休息太久。
一天一夜不合眼，又是騎在馬上，池蓁蓁東倒西歪的沒力氣，朝已經下馬的晏知月伸手，示意他把自己抱下去。
晏知月沒有拒絕，幹脆利落地把她抱到身上，徑直來到溪邊，“洗把臉。我找人問問路。”
“好……”
溪水邊，幾個婦人打扮的女子正在浣衣。
從晏知月和池蓁蓁的馬過來後，她們便一直在悄悄地打量著兩人，臉上有驚艷、更多的卻是戒備的神色。
眼看著晏知月朝她們走過去，婦人們的表情變得愈發驚恐，似乎是打算棄桶逃走。
晏知月也註意到了這一點，蹙了蹙眉，當即停下腳步，站在二十步之外，淡聲開口道：“打擾諸位，敢問拂夜村如何走？”
話音落下，那幾個婦人面面相覷，卻始終無人應聲。
晏知月也不著急，只是面不改色地立在原地，耐心等待。
良久，終於有個膽大的藍衣婦人開口問道：“請問二位，去拂夜村有什麽事嗎？”
晏知月：“我們要去往京城。”
婦人：“那我可以給你們指一條更方便些的路，雖要繞一點，但一路都是平坦大道，無需翻山越嶺……”
晏知月搖頭，“在下乃越陽山劍宗弟子，既然路上聽聞拂夜村有妖魔作祟之事，便不會繞路而行。不知可否請諸位帶路，讓在下前往拂夜村，追尋肆虐的妖魔。”
越陽山劍宗是正道門派，因為晏知月的名氣，近些年已經逐漸演變為正道第一，聲名赫赫，堪稱無人不知。
但拂夜村只是一個山中小村，老少婦孺忙於生計，並不關心這些。
故而，另一個婦人出聲問了一句：“越陽山劍宗是什麽？”
“……”
尚未等晏知月開口解釋，在旁邊玩了好一會兒水的池蓁蓁，終於姍姍來遲。
她跳到晏知月身邊，束發用的白色緞帶隨風飄逸，“就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宗門。各位姐姐，你們放心吧，我們不是壞人。只是聽說村上死了很多人，所以特來查探一下緣由。”
池蓁蓁聲音甜軟，但語氣清朗舒緩，並不諂媚，極易叫人放下戒心。
但那群婦人還是有些狐疑，盯著兩人上下打量，“你們是官府的人？”
在他們看來，會來替百姓解決麻煩的，定然只有官府之人。
偏偏世道不穩，拂夜村離京城不過二日路遠，死了那麽多人，卻無一官員前來了解情況。
晏知月：“非……”
池蓁蓁截斷他，“正是呢。”
說著，還扯住了晏知月的衣袖，不許他繼續說話。
“那你們倆……”
池蓁蓁笑道：“我是這位大人未過門的夫人呀，特地陪他來公幹的。”
兩人這回出山，她已不再用之前那個阿兄的說法。
畢竟，哪有兄妹整日摟摟抱抱的。
若是晏知月有意見，池蓁蓁也只是一句“阿月會和你妹妹接吻嗎”，將他堵得啞口無言。
聽池蓁蓁這麽一介紹，幾位婦人眼裏的疑心總算降低了不少。
多半也是看他們倆姿容出眾，一襲白衣，飄飄欲仙的，實在不像什麽作亂殺人的惡鬼。
那藍衣婦人與旁邊幾日小聲交談了幾句，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們是官府的人，一會兒我們便帶你們進村。不過，要先等我們洗完。”
池蓁蓁瞇著眼笑起來，立馬應道：“那是自然！多謝姐姐！”
經此一事，兩人沒有走遠，就呆在這幾位婦人周圍。
晏知月在打坐休息，池蓁蓁就蹲在那個藍衣婦人旁邊，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三兩句話功夫，兩人互通了名姓。
藍衣婦人名叫容蝶，因嫁了村內一陳姓男子，便改名叫陳容蝶，旁人都喊她陳氏。
若是親近點的，就叫小蝶t。
池蓁蓁從善如流，喊道：“小蝶姐。”
陳容蝶被她一聲連一聲的“姐”叫得頗為不好意思，只覺得這姑娘不僅長得跟天上的仙子一樣，連脾氣也是乖乖巧巧的討人喜歡。
農村婦人之間，話題大多是家長裏短。
不消片刻，陳容蝶偷偷覷了覷斜後方的晏知月，悄悄問池蓁蓁道：“蓁蓁，你說你今年年芳十六，為何與那位大人仍未成婚？”
池蓁蓁一只兔精，何來的年齡一說，只是依照外貌隨口編的年紀。
但對於當朝女子而言，十六理應早已可以嫁為人婦。
像是拂夜村這邊，女子十四便會嫁人成家，為夫家操勞生計，開枝散葉。
因而，池蓁蓁皺了皺鼻子，假裝氣鼓鼓地說：“因為那位大人以公務為重，無暇成婚。所以我這次跟著他來，就是來逼婚的。”
旁邊，晏知月睜開眼，瞧了她一眼：“……”
陳容蝶沒註意到，只是暗暗咋舌，“可、可我瞧你們倆共乘一騎，舉止親密，若只是未婚夫婦，未免有些……”
聞言，池蓁蓁卻是笑了起來，“小蝶姐說得對。”
“待我們解決了拂夜村的事之後，便去京城完婚。”
……
日暮西斜。
天際已經有霞光隱隱浮現。
婦人們終於洗完衣服，抱著木桶與衣物，相攜著回村。
晏知月和池蓁蓁跟著陳容蝶殿後。
這麽一會兒，陳容蝶已經將拂夜村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據實已告。
事實上，不只是附近村鎮流傳的那般、僅僅是死了很多人。那些人全部都是死在夜裏，且死狀淒慘。
渾身上下的衣服被扒光，露出沒有一塊好的皮肉，全身的血也盡數都被放幹。
陳容蝶：“……我去瞧過一次，回來便做了好幾夜的噩夢。村裏人淳樸，而且知根知底，不可能做得出這種事。定是誰招來了惡鬼，惹下這等禍事。”
晏知月一直說話寥寥，聽了這句話才出聲問道：“那你們為何不搬走？”
陳容蝶嘆了口氣，解釋說：“村裏已經有人搬走了。不過我夫家母家皆在村內，尚有繈褓中的孩子和腿腳不便的老人，走出山都不容易，搬去何處呢？”
池蓁蓁：“你夫婿呢？”
陳容蝶眼睛紅了，“他是出事後第一個回山來，但呆了兩日便離開了。他在京城做工不容易，主家挑剔，若是帶上我們，定會成為累贅。”
晏知月和池蓁蓁對視一眼。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氣氛也陡然變得沈重。
幸好，不過兩刻鐘，連綿的屋舍已然出現在眼前。
拂夜村到了。
許是因為近日這些災禍，村內幾乎沒有人來往，各處都是靜悄悄的，靜謐安詳，仿佛無人居住。
只是，甫一踏進村內，池蓁蓁就輕輕皺了皺眉。
她感覺到了很熟悉的氣息。
晏知月靈力比她強，自然也比她敏銳很多，輕聲道：“是狐妖。”
“……嗯。”
池蓁蓁縮了縮脖子，整個人貼到他身上，怯聲開口，“狐妖最喜歡吃兔子。”
說著，還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著。
晏知月抿了抿唇，垂眸看了她一眼，將她嬌小單薄的身子攬入自己懷中。
反正，他們都有靈力加身，維持體溫，不會嫌熱。
陳容蝶對後面兩人的舉動一無所知，自顧自地低聲開口：“我家沒有多餘的房間，二位……”
晏知月：“無妨。村內可有空屋可借住幾日？”
陳容蝶聲音更低了幾分：“或許別家人不會願意……不過，若是你們不介意的話，有剛辦過白事的空屋，無主之後便歸村裏了，可以暫住。”
這種屋子，基本就是全家死絕，村裏人嫌晦氣，無人接手。
晏知月頷首，“可以。不知可否煩請帶路？”
陳容蝶領著兩人去了村頭的一處破屋，接著，便匆匆忙忙地回家去了。
“惡鬼”總是晚上來，天色一黑，拂夜村人都不會再踏出家門一步。
那破屋共有兩間屋子。
一間是竈屋，只有另一間可以住人。
但主人應當是死在那間寢臥裏，甫一推開門，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池蓁蓁腳步一頓，皺了皺眉，回頭去尋晏知月，“阿月……”
晏知月上前，拍了拍她腦袋。
“你一只精怪，何須害怕這些。”
池蓁蓁：“精怪才怕呢，那狐妖不知靈力如何，若是很厲害，一招就能拍死我了。”
晏知月牽了牽唇，“不會。”
“什麽不會？”
“不會讓你被拍死。我說過，會保護你。”
“……”
聞言，池蓁蓁咬著唇，一錯也不錯眼地註視著他。
不知何時，月亮已經悄無聲息地升起，在半空發著盈盈的光。從晏知月背後照過來，使得他通身都沐浴在月光下，無暇的臉龐半明半暗，平白顯出幾分溫柔意味來。
池蓁蓁心內的湖泊裏像是住了一尾小魚，“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擾得她難捱無比，連刻意的表情都有些難以為繼。
她不得不垂下眸子，朝晏知月伸出手，小聲嘀咕：“想親阿月了。”
晏知月將她推入屋內，反手闔上門。
兩人在血腥氣與妖氣交雜的破漏屋舍內，交換了一個足以令人溺斃其中的深吻。
……
結束之後，池蓁蓁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整個人掛在晏知月身上，欲.求.不.滿地磨蹭道：“什麽時候才能和阿月靈交啊？”
晏知月輕嘆一聲，將她從身上拎下來。
“……你這小兔精。果真是不知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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