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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禮既成,良緣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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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禮既成,良緣遂結

漯江從青丘王都穿城而過, 天水玉產自上游江底,距離王都約莫三百裏地,不算太遠, 解千言不想讓舟雨等太久,全程飛速趕路,將阿鼎累得直翻白眼,翅膀都快揮出殘影來, 一路罵罵咧咧個沒完。

一人一鳥到達漯江礦場時, 江上個人影也沒有, 江中倒是好幾個巨大的漩渦, 岸邊亂七八糟停著些采礦船,金甲妖兵守在江岸,不準任何人靠近水下礦場。

阿鼎氣喘籲籲地說風涼話:“好嘛, 礦場出事了, 你的結契禮物要泡湯了。”

解千言懶得搭理他,瞅準兩隊金甲妖兵巡邏時交錯轉身的瞬間,咻地扔出一張舟雨口中的“飛天遁地萬裏尋蹤符”,將神識附在符上,一起沈入了江水中。

漩渦將江水攪得一片渾濁,泥沙雜物漂得到處都是, 水中幾乎無法視物,解千言只能仔細分辨混雜在江水裏的地脈靈力, 跟著符魚一起沈入旋渦深處。

不知在水中翻滾了多久,漩渦的牽引力終於慢慢變小, 水流逐漸平緩下來, 符魚也被卷進了江底的大洞中,順著暗河一直往下漂去, 直到落入一處空曠的洞穴。

洞穴中黑漆漆一片,水聲滴答不停,符魚順著平緩下來的江水緩緩漂著,漂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發現前方黑暗中有淺淡的光輝閃爍。

解千言催動符魚加快速度游過去,果然找到一塊半埋在泥沙中的天水玉礦石碎片。

確認了位置後,解千言將神識收回,給自己和阿鼎分別貼了一張避水符,抓起一臉抗拒的金羽鳥,化作黑煙潛入了江中。

江中的漩渦確實兇險,但對於如今的解千言來說已經不算什麽大麻煩,一人一鳥順利到達了先前的礦洞中,隨著水流一直往深處去。

阿鼎一路喋喋不休:“真是奇怪啊,為何好端端的江裏會有這麽大的旋渦,礦洞都給堵上了,以前沒聽說有這回事呀,岸上還有妖兵守著,莫非這底下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千言,你覺得是怎麽回事呢?”

解千言一門心思尋找天水玉,根本不想搭茬,敷衍道:“我不知道。”

阿鼎嫌棄他:“你這腦子裏除了你師妹就不能再裝點別的嗎?以前多聰明的孩子啊,現在怎麽成這樣了?!”

解千言假裝沒聽見。

一人一鳥就這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中一寸寸搜尋,搜了好幾個時辰,才終於在泥沙中淘出一塊品質過得去的天水玉礦石。

解千言松了口氣,此行總算不虛,恰好這地方也無人打擾,他隨意尋了處幹爽點的石頭盤腿坐下,點亮符火,又拿出一支尚未完工的發簪,開始琢磨如何將天水玉融入其中。

阿鼎也將腦袋湊過來,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簪子,大聲笑道:“哎喲,你小子還挺懂的嘛,紅豆寄相思,嘖嘖嘖……”

解千言懶得搭理他,開始動手處理天水玉礦石。

阿鼎卻饒有興致地將他手中發簪上上下下打量,甚至趁他不註意時,伸出爪子摸了一下。

這一摸就將他嚇得原地彈起,驚疑不定地指著解千言嚷道:“你竟然,你竟然將這東西送給舟雨?!”

解千言回頭看向身後炸毛的金羽鳥,疑惑道:“怎麽了,不能送嗎?這東西有危險?”

這根簪子是他閉關時在解望川的指導下,用戮仙劍和火髓石煉成的一件法寶,融入了他幾乎一半的修為,鋒利無匹,全力一擊之下,普通的金仙之身也抵擋不住,正好彌補舟雨修為不足,克敵手段不夠的弱點,只是戮仙劍和火髓石中蘊藏的力量太過強大,需要性質溫和的輔材中和其暴戾,否則恐怕傷及自身,他這才沒有第一時間交給舟雨。

恰好解望川臨走前提出天水玉是不錯的輔材,他原本想著處理完青丘之事就順便來取天水玉煉化這件法寶,但今日舟雨動了心思要結契,他便想著將這支發簪作為結契之禮,如此正好,他不在的時候,也能有厲害的法寶能替他護著師妹。

阿鼎有些焦躁地原地轉了好幾圈,糾結半晌才道:“對你有點危險,對她沒什麽危險,唉,你確定要送給她?”

解千言不知道這鳥又在打什麽啞謎,聽到對舟雨沒危險,他就懶得管那麽多了,嗯了一聲便繼續擺弄手中的天水玉礦。

這塊礦石巴掌大小,他小心地剝開外層石衣,露出包裹在其中的拇指那麽點的天水玉,這一點點極淡的淺綠色如水般清透溫潤,漂亮極了,果然是小姑娘會喜歡的東西。

解千言很是滿意,正要引符火將這枚天水玉融煉進發簪中,阿鼎忽然道:“這東西原本便是長在你身上的,不如融一滴你的心頭血,再煉一縷神識進去,或許法寶便能生靈,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這話倒是有點出乎解千言的意料,但他於煉器一道不算精通,這點本事都是從解望川那裏現學現賣的,能煉制出這件堪比神器的法寶,主要還是靠材料本身夠好以及解望川的幫忙,融心頭血又煉神識的辦法,他可從來沒聽說過。

“這樣能行?你不會忽悠我吧?”

阿鼎氣道:“我什麽時候忽悠過你了!愛信不信吧!”

這話倒是不假,不管是披著鳥皮還是龍皮,迦曇嘴裏的話或許總是說一半t藏一半,但卻從未坑害過他們,解千言還是很信任他的,於是也不再爭辯,照他說的取了心頭血,又割下一縷神識,跟天水玉一起煉入簪子中。

這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就難了,取心頭血倒還好,割裂神識時,解千言痛得幾乎以為自己腦袋裂開了,眼前一陣陣發黑,若不是阿鼎一直在旁邊幫他念清心咒穩住心神,他恐怕當場就暈過去了。

忍著劇痛操控符火一點點將這件彌足珍貴的法寶煉制完,又是好幾個時辰過去,解千言已經虛弱得站都站不起來,但看著手中瑩瑩有光柔潤似水的發簪,簪頭一串簇擁在一堆的紅豆玲瓏可愛,想象它戴在舟雨發間的模樣,他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阿鼎嫌棄得連連翻白眼:“行了行了,這都過了快一天了,你也不怕那狐貍等急了反悔,還在這兒傻笑什麽呢!”

解千言沒力氣跟他吵架,將發簪收好,閉目調息了一陣,狀態恢覆了一些後,這才起身招呼阿鼎一起離開。

阿鼎卻指著礦洞深處道:“去裏面看看,我總覺得這底下有些蹊蹺。”

見這鳥神情很是嚴肅,解千言勉強壓下盡快回去的念頭,起身跟著阿鼎一起往礦洞深處走去。

這地方說是礦洞,實則是條暗河,地形七拐八繞的,越走越狹窄,走到後來解千言不得不遁入河道中逆著水流往上,更讓人難受的是,越往上游,河水越是汙穢難聞,饒是解千言忍耐力驚人,後來也被熏得受不了,拒絕再往前走。

阿鼎倒是憑借著身形小巧,半點臟汙也沒沾上,看著解千言一臉崩潰地瘋狂給自己用清潔術,他還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完了完了,你臭成這樣,舟雨怕是不樂意跟你結契了哦!”

解千言強忍著將這鳥按進水裏洗洗腦子的沖動,咬牙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條暗道可以通往王都內城?”

阿鼎怪叫起來:“哎喲,咱們千言的腦子還沒丟呀!外面那麽多妖兵把守,江中的漩渦又剛好將這處洞口沖開,若不是為了這底下的礦石,那肯定就是有別的蹊蹺嘛,越往上河水越汙濁,我猜這條暗河應該是連通著王都的下水溝,嘿嘿嘿,從這裏潛進去的話,可比朔月之時強行突破更容易些。”

解千言點點頭,同意了他的說法,但拒絕再繼續往前探路:“我們先回去,別打草驚蛇,明日帶上青蛟前輩和蕭公子一起進城。”

阿鼎陰陽怪氣:“行行行,待你們結契後再來,這點時間虎妖王還是等得起的。”

解千言實在不想跟這家夥廢話,化作輕煙快速離開了這破地方,上岸之後趕緊換了身衣服,沒有條件沐浴,只好再多用了幾次清潔術,生怕有一絲半點的異味熏到自家鼻子特靈的狐貍。

他們在河底礦洞中待了一天,此時仍是太陽開始偏西的時辰,解千言一心往回趕,將劍催得快要擦出火星子,某只聒噪的鳥也被拋到了腦後。

*

舟雨在樹梢上坐了一整日,眼巴巴望著解千言離開的方向,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到後來的沒精打采,這會兒更是幹脆將脖子掛在樹杈子上,整只狐貍生無可戀地隨風晃蕩,將路過的南悅星嚇得魂都差點飛了。

“你幹嘛呢!沒事在這兒表演什麽上吊,是想嚇死我嗎!”

南悅星氣沖沖將這家夥扯下來,結果她順勢就往人身上一癱,哼哼唧唧起來:“悅星,我師兄還沒回來嗎?嗚嗚你說他是不是逃婚了呀?”

南悅星已經知道他倆要結契的事了,聞言很是無語,伸手將這狐貍揉成一坨圓球,給她出餿主意:“他要是逃婚了的話,你就跟我回映月谷,我家裏好幾個哥哥,又俊又溫柔,都介紹給你,氣死解千言。”

她話音剛落,一道熟悉的咳嗽聲在兩人身後響起:“咳,我家師妹就不勞煩南姑娘了。”

南悅星尷尬地縮了縮脖子,回頭沖臉色發黑的解千言露出個友好的笑:“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恭喜你們啊,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舟雨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大叫一聲“師兄”,嗖地一下從南悅星懷中跳下來,變回人形撲了過去,被解千言穩穩接住。

解千言笑著摸摸她的頭,又對南悅星道了聲謝,牽起舟雨的手,柔聲道:“走吧,去看看你的禮物。”

兩人辭別南悅星,再次來到昨日小坐的溪邊,舟雨已經興奮得小臉微紅,恨不得親自上手從解千言身上將禮物扒拉出來。

解千言也沒再吊她胃口,取出裝簪子的玉盒遞到她面前,示意她打開。

舟雨激動地打開盒子,看到發簪的瞬間眼睛就亮了起來,伸手摸了摸簪頭小巧圓潤的紅豆,只覺一股柔和親近的氣息輕輕跟她的手指碰了碰。

她早已不是山裏沒見過世面的狐貍,立即認出這是件已經生靈的法寶,驚訝地嚷道:“它、它、它跟我打招呼?!!”

見她驚得眼睛都瞪圓了,解千言笑著取出簪子,牽過她的手放在簪頭的紅豆上,輕聲道:“你用靈力灌註進去,對著那邊,那邊的山石揮一下試試。”

舟雨照他說的註入靈力,用力一揮,眼前紅光一閃而逝,她還沒反應過來,遠處的巨大的山石已經裂成兩半,連帶著半片山頭,轟隆隆滾下了山坡。

舟雨嚇得差點將簪子扔了,結結巴巴道:“師兄,這、這該不會是,是妖怪變的吧?”

解千言好笑地捏捏她的臉,順手將簪子插入她發間,小心扶正了,很是滿意地點點頭,這才道:“我可沒聽說過什麽妖怪能變成發簪。這是我煉制的法寶,用法剛剛已經教過你了,全力一擊之下,金仙境界也可傷之,你記得隨時帶在身上,別弄丟了。”

舟雨伸手摸摸頭上的簪子,那種熟悉親切的氣息順著手指攀上她腕間,讓她立即就喜歡上了這又漂亮又厲害的小東西,連忙點頭道:“嗯,我記住了,謝謝師兄,我好喜歡這支簪子啊,不如給它起個名字吧!”

解千言點點頭:“這是你的簪子,叫什麽名字也由你定。”

舟雨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叫小解!就叫小解好不好?”

她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簪子,興奮地嚷道:“它也同意了!小解真厲害啊,不愧是師兄煉制的法寶!”

解千言嘴角微抽,有種自己不是煉了個法寶,而是生了個孩子的錯覺,但看舟雨興致高昂地小解長小解短,他也就沒說什麽了,這東西裏的確有他的心頭血和神識,又是用他的仙骨煉成,嚴格來說的話,也算他的一部分,小解就小解吧,總比叫什麽蛋蛋咪咪的強。

跟新來的小解叨咕了一會兒,舟雨終於想起還有件大事沒辦,拉著解千言的胳膊晃了晃:“師兄,我們快去結契吧!”

解千言順勢牽住她的手,笑道:“雖然結契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但總要有長輩作為見證契約方能成立,再等等吧。”

舟雨懂了,是要等師父。

她又開始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嘴裏嘰嘰咕咕抱怨迦曇:“師父真是的,跑哪兒去了,還不來,他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嗎?”

話音剛落,就聽迦曇那熟悉的小奶音從遠處樹林中傳來:“你個沒良心的狐貍,師父大老遠去給你們準備賀禮,還要挨你的埋怨,信不信我這就走了!”

舟雨趕緊換上討好的語氣,朝金龍揮手叫道:“師父!師父!快來快來,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師父,剛剛是師兄在胡說八道呢,我可是最尊敬您了!”

待迦曇飛近了他們才看清,原來他還拖著個比他腦袋還大的酒壇,解千言見他著實拖得費勁,伸手接過酒壇,笑道:“多謝師父的賀禮,還要勞煩您替我和舟雨主持結契儀式。”

迦曇這才嚴肅了神色,目光柔和地看著面前這對璧人,心中一時也有些感慨,點點頭道:“黃昏將至,恰是吉時,如此正好,開始吧。”

解千言將酒壇放到大石頭上,牽過舟雨,兩人一起恭恭敬敬地朝迦曇行了一禮。

迦曇受了他們的禮,難得像個正經長輩,溫聲道:“千言,你向來老成持重,無論什麽事交給你,為師都很放心,舟雨嫁給你,為師更是欣慰,但人生苦短,修行艱難,師父希望你以後活得更恣意一些,不必時時處處苛求自己,自在方為大道。”

解千言再次躬身行禮:“徒兒謹遵師t父教誨。”

迦曇又看向舟雨,語氣更軟和了幾分:“舟雨,你心思純澈,明凈通透,就是稍微有那麽點不思進取,雖說這不算什麽大事,但師父還是希望你日後更加勤勉,跟千言兩人互相扶持,相攜相伴,這樣才能走得更長遠,知道嗎?”

舟雨也認真地躬身行禮:“徒兒謹遵師父教誨。”

迦曇點點頭,示意他們兩人伸出手,一爪拉一個,肅然道:“通喻六界,敬告九霄,吾徒解千言,吾徒舟雨,今日締結鴛盟,白首永偕,此心與同,風雨共濟,萬世無悔。”

他的聲音不大,話語中卻如有神力,牽引著舟雨和解千言的神魂彼此靠近、交融,兩人之間好像忽然沒有半分隔閡,彼此的情緒想法瞬間明了,那種期待中帶著點忐忑、滿足得讓人想落淚、喜悅得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心情互相交換,讓原本有些呆楞的兩人不約而同露出笑容,眼裏心裏都只剩彼此。

迦曇的聲音再次響起:“嘉禮既成,良緣遂結,天地可鑒,日月為證,謹立此約。”

話音落時,舟雨和解千言同時感覺額頭一熱,先前那種心意相通神魂交融的感覺消失,似乎有一股不可見的力量在他們的神魂中烙下了彼此的印記,稍一動念,便能感知到對方是否安好,兩人眼中滿是新奇,都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自己額頭。

迦曇松開他們的手,笑道:“為師替你們結了神魂契,無論身在何地相隔多遠,都能大致感應到對方的狀況,不可傷害彼此,否則神魂俱滅,若一方身死,則神魂契自解,不會傷及另一人。”

見這兩人還傻楞楞地摸著額頭,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模樣,迦曇竟難得沒有嘴賤調侃,而是指了指放在石頭上的酒壇,笑道:“這壇酒就是師父的賀禮了,願你們同心同德,琴瑟和鳴。”

他說完便消失在原地,很是體貼,而這對新鮮出爐的道侶卻默默牽著手發了許久的呆,半晌後,舟雨才如夢初醒般驚呼道:“原來這就是結契啊!”

解千言伸手撈起迦曇的賀禮,牽著舟雨去溪邊坐下,又從儲物袋中找出兩只小巧玲瓏的白玉酒杯,倒滿後遞給舟雨,溫聲道:“原本還應該有迎親行禮,焚香祭天地,謝父母師恩,宴請賓客等環節,今日簡陋了些,只結了契,其他的咱們下次再補上。”

舟雨一點也不覺得今日結契儀式簡陋,她捧過酒杯,望著解千言興奮道:“哪裏簡陋了!我覺得這樣就很好!師兄幹杯!”

她豪邁地跟解千言碰了碰杯,就要仰頭一飲而盡,被他眼疾手快攔了下來,哭笑不得地解釋:“合巹酒可不是這麽喝的啊。”

解千言將她拿酒杯的那只手擡起來,自己伸臂繞過,將酒杯放到唇邊,示意她跟著做,舟雨這才恍然大悟,學著他的模樣,兩人一起喝了合巹酒。

“哇,這酒好甜,師父今天可真好,竟還記得我喜歡甜甜的酒。”

舟雨意猶未盡地咂咂嘴,被這杯酒香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立馬又將杯子遞過去,示意解千言再來一杯。

解千言失笑,又倒一杯給她,拍拍酒壇道:“都是你的,慢慢喝,我不跟你搶。”

舟雨酒量不錯,平日裏偶爾小酌幾杯,解千言從不約束,她也未曾喝醉過,酒品相當好,這壇酒是迦曇送他們的新婚賀禮,她既然喜歡,解千言自然不會說不讓她喝。

就這樣一杯接一杯,舟雨越喝越上頭,只覺得這酒簡直能甜到人心裏去,也不知道師父從哪兒弄來的,改天一定要問問他。

滿滿一壇酒沒多會兒就被喝了一半,解千言勸道:“留一半下次再喝吧,再好喝的酒,喝多了也傷身。”

舟雨滿是不舍地點點頭,忽然道:“師兄,我給你跳支舞吧!”

解千言欣然應下,將酒收起來,端端正正坐好,示意她可以開始跳了。

然後,就見舟雨晃了晃腦袋,呈大字型往身後草地一躺,沒了聲響。

解千言不解:“這是什麽舞?”

舟雨嗯了一聲,似是沒聽清他的話,揮了揮手臂卻沒爬起來,解千言正要上前拉她一把,又見她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了起來,衣袖一甩,腰一彎,擺了個看上去挺像那麽回事的起始動作。

解千言十分捧場,乖乖坐在原地繼續欣賞這支有點奇怪的舞。

不過跳舞的人似乎忘了下一個動作,造型擺了半天也沒動一下,把唯一的觀眾看得一頭霧水,正要出聲詢問,就見她左腳絆右腳,一頭栽向溪水中。

解千言眼疾手快將人撈起,低頭一看,這姑娘已經眼神渙散,臉色潮紅,顯然是喝醉了。

他哭笑不得,將人扶到身邊坐好,摸摸她的額頭,發現有點燙,又用帕子沾了溪水替她擦臉。

舟雨乖乖任他擺弄,擦完臉便趴到他懷裏,小聲嘟噥道:“舞,跳舞,跳完了嗎?”

解千言哄她:“跳完了,跳得真好,我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舞。”

舟雨立時喜笑顏開,也跟著點頭:“對,對,我跳得可好了。跳完了,該,該入洞房了,洞房呢?”

這就讓人尷尬了,荒郊野外的,哪來的洞房?幸虧人醉了,解千言的瞎話信手拈來:“已經入洞房了,睡吧,舟雨乖。”

可惜舟雨今天一點也不乖,一聽入洞房了,手上立馬開始東摸西摳的,拽住了一根的衣帶,輕輕一扯,解千言頓時衣襟大開,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膚。

無奈地伸手扯住衣襟,另一只手按住懷中拱來拱去的人,他低聲喚道:“舟雨?舟雨?”

舟雨迷迷糊糊應了他一聲,不安分地扭來扭曲,嘴裏念念有詞,解千言湊近了才聽清她是在背詩。

“寬衣解帶,解帶入,羅帷,含羞帶,帶笑把燈吹,金針?銀針?刺破桃花蕊,不敢,呃,不敢高聲,暗皺眉……洞房悄悄,錦帳裏、低語……偏濃,銀燭下、細看俱好……”

解千言臉色瞬間漲紅,怪自己懂太多,想太多,又可惜偏偏是在今日此地,諸多不便。

沒待他糾結出個所以然來,舟雨已經咕噥著攀上他頸間,溫熱的氣息沾到喉結,頓時又是一陣令人難耐的癢,讓他不自覺吞咽了一下。

這下可又將某個醉鬼的註意力吸引了過去,直勾勾望著上下滾動的喉結,膽大包天湊過去舔了舔。

解千言神魂都跟著一顫,趕緊伸手將她撥開,可這狐貍就跟塊黏糕似的,緊緊貼著不放,他只好低聲哄:“舟雨,這裏,這裏不方便,我們下次,下次好吧?”

舟雨不解:“下次什麽?”

她嘴裏問著,手上還沒個閑,順著解千言敞開的衣襟一路往下探去,險之又險地在小腹處被人堪堪抓住。

解千言有些艱難地解釋道:“洞房花燭,下次再補上,這裏不行,舟雨乖啊。”

他這麽正經的魔修,就算被魔氣吞了腦子,也不能在荒山野地裏對捧在手心的寶貝師妹幹出什麽禽獸事來啊,否則日後想起,定然都要半夜爬起來扇自己幾個嘴巴。

舟雨終於聽清了他的話,但這一聽就不樂意了,眉一皺,嘴一扁,作勢就要哭給他看:“為、為什麽?師兄,師兄,不喜歡我了?”

這天降黑鍋可背不得,解千言差點要給她跪下了,按住那只悄悄作亂的手,無奈解釋:“我怎麽會不喜歡你?但這荒郊野外的,絕對不行,你醉了,睡一會兒吧,別鬧師兄。”

醉鬼怎麽可能聽得進勸,她眼圈一紅,淚已經湧上來,委屈得就像香噴噴的叫花雞擺在面前卻不讓狐貍吃,這可真是要了狐貍命了。

解千言被她折騰得沒脾氣,趕緊替她擦了淚,待要再哄,卻聽她哼道:“那要親一下。”

話音剛落,臉已經湊到跟前,十分響亮地在解千言唇上親了一口,頓時笑得像偷到雞的狐貍。

解千言再忍下去的話,怕是會忍出毛病來,伸手攬過她的纖腰,低頭印上正偷樂的唇瓣,舌尖卷過甜甜的酒香,一路攻城略地,帶著前所未有的熱情,與她交纏於方寸之間。

酒能麻痹人的感知,也能將一些微妙的感覺無限放大,舟雨只覺得像是墜入了雲中,被密密實實包裹得透不過氣,卻又甜膩美妙得讓她一點也不想掙紮,她順著心意,同那溫熱濡濕的觸感游來蕩去,時而糾纏,時而分離,追逐嬉戲,樂此不疲。

當然,手也不會老老實t實閑著,她下意識想抓住什麽東西,胡亂摸索一通,終於觸到一片細膩溫暖的地方,於是心滿意足,開始四下探索。

解千言自然也察覺到某人的手正在煽風點火,但他心裏的火早就燒得沸反盈天,既無力也不想去阻止,反而扶住懷中人的後背,任由她四處作亂。

今晚的月亮也如同醉鬼一般大膽,明晃晃掛在中天,熱情揮灑著皎潔的月光,照亮溪畔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看他們緊緊相擁,難舍難分。

“唔,這是,這是什麽?有點,呃……”

這句呢喃似的話語貼在解千言耳邊響起,喚回了他將斷未斷的理智,而那只游魚一般狡猾的小手正停在一個不妙的位置,躍躍試欲想要繼續胡作非為。

解千言低喘一聲,抓住那只手,再次尋到那張慣會胡說的小嘴,將她剩餘的話都吞了下去。

許久之後,察覺到懷中人漸漸安靜,身子軟了下來,他才戀戀不舍地將人放開,伸手撥開她臉側淩亂的發絲,順著耳垂一路吻到鎖骨處,滿足又遺憾地輕嘆一聲,伸手替她拉好有些淩亂的衣襟。

舟雨已經睡著,嫣紅的唇微有些腫,嘴角微翹,像是正在享受一場美夢,她一只手被解千言握住,另一只手還捏在他腰上舍不得松開,柔軟的月白色雲緞鮫紗裙包裹住玲瓏的身段,每一處起伏都是恰到好處的風景,像一朵半開不開的玉蘭,在月光下悄悄舒展,落入了他懷中。

解千言的目光中是化不開的溫柔繾眷,緊緊包裹住懷中的少女,他的師妹,他的道侶,他的妻子,似乎生怕一眨眼這一切就成了夢幻泡影。

就這樣同大膽的月亮一起看了懷中人許久,見她睡得安穩了,又輕手輕腳替她挪了個舒服的姿勢,仔細幫她整理好頭發衣衫,再擡頭時,與明月撞了個正著。

解千言忍不住感嘆一句,今晚月色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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