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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硯下意識看向秦施然, 顯然也是認同洛書的話的，第一時間就想帶秦施然走。
秦施然在腦中迅速過了幾個方案，最終撐著扶手站起來, 她不能走。
且不說秦施華現在不能被打擾，官兵是來查抄王府的，她跑了反而坐實了罪名。
空穴來風的誣陷, 這麽輕易讓他們得逞, 屆時木已成舟, 日後就再難平反了。
堂中站的所有人目光都緊緊跟著秦施然，畢竟謝懷卿不在，府裏只能是她做主。
然而之前秦施然實在不像是能撐起來的樣子。
洛書隨之擡頭，眸中全是焦急，夫人每多猶豫一秒，逃出去的可能就少一分。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柴燒。
他們必須要保護秦施然，不能讓她冒一絲一毫的風險, 直到世子歸來。
秦施然堅定果決的視線掃過，洛書勸說的話都到嘴邊, 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她好像在夫人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威壓，和世子身上如出一轍，讓人情不自禁的信服。
走到門口，高聲道：“慌什麽, 本夫人還在呢！”
平時都各司其職的仆從侍女, 此時都像無頭蒼蠅一樣, 四處尋來自己的小金庫, 隨時準備著出逃，心裏卻湧起一陣淡淡地絕望。
外面是皇室的官兵, 世子至今為止下落不明。
京城見多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其實他們心裏也清楚，若是禦安王府出事了，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秦施然的聲音突兀出現，原本的嘈雜逐漸平靜下來，他們楞楞盯著臺階上直挺挺站的秦施然。
現在他們就是缺了主心骨，期盼著有人能站出來，那個人肯定不是洛書。
她雖然平時管事，但畢竟只是一個侍女，除了得主子擡舉，根本上來說跟他們並無不同。
但秦施然就不一樣了，她是禦安王府的世子妃，首當其沖。
看人鎮定下來，才沈靜吩咐，屋裏的人緊跟著出來，跪到最前頭，聽候秦施然的差遣。
逃跑乃下下策，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夫人有主意，他們當然首先給夫人撐場子。
“流琴，你去照看側妃娘娘，確保她平安生產。”
流琴比秋允穩重，也得她信任，有流琴照看長姐，她更放心些。
“是。”
流琴眸中閃過一絲擔心，她更想守著夫人，卻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能由著自己心意，更不能置喙夫人的命令，忙低頭應下。
又讓洛書去安置下人，聞硯帶著府裏年輕力壯的小廝，看家的護院，死死守住王府的大門，能守多久便守多久。
最後一切安排妥當，站著腳下一軟，有些脫力地被秋允扶住，手腕因為壓力止不住顫，對上秋允擔憂的眼神，牽強一笑。
她是在逞強，裏子是自己的，面子是給外人看的。
就算慌，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外人看出來，不然王府就真亂了。
堅守王府，她心裏也沒底，但她選擇相信謝懷卿，相信他不會輸。
火光沖天，嘈雜之音入耳，這一夜似乎格外漫長，註定無眠，天剛破曉，聞硯差人來說，守不住了，讓人立刻帶夫人走。
“洛書，有武器嗎？”
秦施然枯坐聽著下人來報，擰著眉頭，許久沒有反應，幾乎把自己坐成了一尊雕像，半晌才問道。
洛書喉頭一緊，好像預想到了秦施然要做什麽，猶豫到最後拿來一柄長劍，恭敬遞給她，“這是世子的佩劍，名為雲珩。”
秦施然抿唇接過，手腕一轉，長劍利落出鞘。
確實是把好劍，可惜她不會用。
她要來，只是為了壯膽罷了。
她一路往外走，洛書一路跟著勸：“夫人，您先走吧，還有奴婢們守著呢。”
她沒說，現在剩下的人，原本都是因著秦施然還在，撐著一口氣，若是她走了人心渙散，怕是一擊即潰。
只是她不說，秦施然也知道。
聽個安慰罷了，她盡可以不去想，不挑明，便可以不知道。
走到府門，讓聞硯開門。
“什麽？”
原本聞硯因為秦施然來到這危險的地方，面色就不好看，不悅地看了秋允和洛書一眼，尤其是洛書。
秋允是夫人說什麽是什麽，洛書也不懂事嗎？
洛書只是無奈一笑，夫人要堅持，她哪裏勸得動。
聽到秦施然的命令更是不解。
秦施然手上的劍緊了緊，又重覆一遍：“我說，開門。”
既然已經守不住了，那她便是最後一道防線。
聞硯才見識到秦施然有多固執。
原本僵持著，外面的人見禦安王府的人頑強抵抗，站在最前面的將領，有些不耐煩，準備讓人去取火藥。
他完全沒有料到會遇到這種情況。明明是太子殿下說，謝懷卿不在，禦安王府群龍無首，只需稍稍進攻便會作鳥獸散。
門卻突然開了，看到秦施然的臉驚訝得瞪大了眼，心中的怨憤更甚。
當年秦施然從他手下逃出城，他落得個失職之罪，若不是得殿下賞識，他怕是一輩子就當一個小兵了。
風水輪流轉吶，又落到他手上了。
猖狂地哈哈大笑，“世子妃這是終於想開，束手就擒了？”
恰好一陣風吹來，秦施然站在風口處，裙擺飄揚，頭上的步搖也隨之搖晃，單手執劍立著，神情肅然。
“我是陛下親封的長寧郡主，禦安王府爵位自開國世襲，我公公乃三朝元老，婆婆是皇親國戚，夫君是朝廷命官，平定邊疆戰亂的功臣。你們哪裏來的膽子，敢硬闖王府？說我們謀反，證據何在？聖旨何在？”
愈說到後面，愈是激動，聲聲質問敲在人心上，擲地有聲。
那將領被她秦施然說得一楞一楞的，心中不由生怯。
陛下現在昏迷不醒，聖旨當然是沒有的。他敢讓人圍了禦安王府，全是有太子殿下撐腰，再加上本來就對禦安王府積怨已久。
一時上頭，現在被秦施然一桶涼水澆下，才想起來後怕。
但是事已至此，已容不得他回頭，一咬牙，將劍尖對準秦施然。
“太子監國，我等也是聽命行事，還望世子妃娘娘行個方便，大家都好過。”
謀反的證據，把王府查抄不就有了。就算是先斬後奏，也一定要先把禦安王府斬下馬，不然死的就是他。
雲珩砍在那劍上，秦施然覺得，若是一個稍微習過武功的人，應是能直接把對方的劍砍斷，無奈她力氣不夠，只是堪堪發出錚響，卻嚇了那將領一跳。
知道秦施然是動真格的，而不是做做樣子。
一劍下去，秦施然只覺得半個手臂都在發麻，依舊穩穩握住劍柄，目光淩厲。
“今日要闖，便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氣勢逼人，震懾住了官兵，一時竟無一人敢上前，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是啊，秦施然這等身份，他們怎麽敢貿然動她。@無限好文，盡t在
師出無名，又幹著過河拆橋的缺德事，且要後果自負，士兵當時不是很樂意。
天邊微微泛白，身後的士兵舉的火把映出秦施然柔弱的身形，卻站得那麽筆直，那將領想明白了為什麽事情為什麽進展不順，更覺得礙眼得很。
最後他見使不動手下人，遂自己沖上去，一劍還沒砍到秦施然，被破空而來的一支箭矢射中手臂，因為吃痛，長劍脫手，掉落在地。
眼見兩邊要兵刃相接，皇帝身邊的公公急得滿頭大汗，高舉著明黃色的聖旨，一路小跑慌慌張張地過去，站到中間，聲音尖細且拖著長音：“聖旨到——”
日頭初升，同時劃破了夜，人黑壓壓地跪倒一片。
公公總算有空喘口氣，清了清嗓子，緩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禦安王府世子鎮守有功，乃對朕之忠誠之臣也，恪盡職守，忠貞清廉，特加太傅之職，以彰榮寵。有妻秦氏，性情溫良，淑德含章，維護皇嗣有功，加封一品誥命夫人。願爾再自勉勵，朕亦深幸之，欽此。”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謝懷卿站到了秦施然對面，輕輕將她扶起來，憐惜撫著她後腦的發絲。
輕聲道：“辛苦了。”
從裏面傳來嬰孩兒的啼哭，清脆悅耳，流琴趕到，看到一切安好，終於破涕為笑，連聲道：“生了生了，母子平安！”
謝懷卿淡淡瞥過去一眼，只一眼，那將領瞬間像被抽幹了渾身的力氣，跌坐在地。
冷汗淋淋而下，眼前一陣發黑，他根本不敢想他的下場。
他們有多高興，相對的另一邊氣氛就有多冷凝。
皇帝面色蒼白半臥在榻上，看著下面跪的蕭庭深，面色是沈沈的失望，恨鐵不成鋼。
喝完了藥，抄起藥碗就摔在蕭庭深跟前，瓷片碎裂開來，蕭庭深以頭搶地，不敢起，更不敢躲。
顯然皇帝現在的身體不容許他再動如此大的怒氣，摔個碗耗得力氣，便緩了許久，咳嗽不止。
蕭庭深忙道：“兒臣知錯，父皇息怒。”
皇帝喘著氣搖頭，好不容易能說出連續的話，恨不能指著他的鼻子罵，“你這麽多年學的為君之道，是都學到狗肚子了去了。”
他大可以動謝懷卿，前提是他能鬥得過。
連景有兵權，季笙筱有民心，這兩個人早對謝懷卿心悅臣服，他有什麽，有因為袒護江南世族的聲名狼藉？這麽淺顯的形勢，他竟看不出來，選擇在這個時候動謝懷卿。
這不是逼著他反嗎？
他知道崔家，江南催得緊，還不是他自己選的路，堂堂一國儲君做起結黨營私的勾當，東窗事發了就狗急跳墻。
皇帝絕望地閉上了眼，真不想相信，這便是他費心培養的儲君。
這讓他怎麽放心走啊！
睜開眼嘆了口氣，給了他最後的叮囑：“跟崔家斷幹凈，你救不了他們。”
賀言齊是謝懷卿動搖江南世子最重要的一步棋，他早不拔除，現在反應過來，為時已晚，崔家不得不除。
壁虎斷尾，尚有一線生機。
對於他的父皇，蕭庭深不敢有忤逆，更遑論反駁，畢恭畢敬答道：“兒臣遵命。”
神情恍惚著離開皇帝的寢宮，不甘心地一拳垂在廊間的柱子上。
明明就差一點兒，他千算萬算沒想到，父皇會這個時候蘇醒，而且絲毫不顧他的面子。
他前腳派人圍了禦安王府，父皇後腳就對禦安王府大肆封賞，實則安撫，這不是公然打他的臉嗎？這麽鬧一通，他都不敢想以後還會有誰將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裏。
雖是不甘，回到了東宮，正想將怒氣撒在崔毓婉身上，就聽到下人誠惶誠恐回道：“太子妃外出還未歸。”
想了想也合理。
崔家舞弊證據確鑿，罪無可赦，男丁流放，女眷沒為官奴。但罪不及外嫁女，她應該是去送她父兄了。
罪不及外嫁女？蕭庭深將這句話在口中輕輕碾過一遍，不屑冷笑。
真是荒謬。
他未來的皇後，怎麽可能是一個罪臣之女。
-
原本光耀的崔府門楣，敗落之後也沾染了灰。
直到親眼見了崔家偌大的府邸空無一人，又冷又靜，透著一股死寂，崔毓婉依舊沒有崔家已經倒了的實感，又或許是她根本不願意承認。
她一向因為門第自恃清高，目空一切，一朝淪為罪臣之女，她怎麽可能接受。
只有種從內心深處泛起的空虛和恐懼。
“不會的……不會的。”
崔毓婉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目光呆楞地搖著頭，旁邊崔家的門匾被人摘下，粗暴扔在一邊，從中間裂開一道縫。
崔毓婉魔怔一樣，用自己的袖子細細擦幹凈牌匾上的贓汙。
像是有所察覺，猛地回頭，果真看見了來領事查辦的謝懷卿。
一走一跌，儀態全無，苦笑著看向他。
他現在倒是不裝了，全部人都知道這場博弈，是他贏了。
崔毓婉一下一下用力指著自己的心口，步步走近，滿腔不甘和憤懣，難掩哭腔，“十年了，從我見你，便心悅你。為了你，我放棄了驕傲，放棄了婚姻，放棄了我的所有，你當真就如此無情嗎？”
謝懷卿神色淡定，不為所動，仿佛只是遇到了什麽無關緊要的人，在她將要走近的時候，徑直錯身往前走。身後跟著辦事的官員，一副撞見了什麽不為人知的大事模樣，見此紛紛迅速跟在他身後往崔家走，逃離現場。
“與我何幹。”
其實她最愛的永遠都是自己，一切都是她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咎由自取。
謝懷卿平靜的話，輕飄飄進入崔毓婉耳中。
“哈哈哈哈……與我何幹？”
崔毓婉不可置信地重覆了一遍，笑著笑著就哭出了聲，在侍從看來就是又哭又笑的，瘋了一般，讓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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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硯下意識看向秦施然, 顯然也是認同洛書的話的，第一時間就想帶秦施然走。
秦施然在腦中迅速過了幾個方案，最終撐著扶手站起來, 她不能走。
且不說秦施華現在不能被打擾，官兵是來查抄王府的，她跑了反而坐實了罪名。
空穴來風的誣陷, 這麽輕易讓他們得逞, 屆時木已成舟, 日後就再難平反了。
堂中站的所有人目光都緊緊跟著秦施然，畢竟謝懷卿不在，府裏只能是她做主。
然而之前秦施然實在不像是能撐起來的樣子。
洛書隨之擡頭，眸中全是焦急，夫人每多猶豫一秒，逃出去的可能就少一分。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柴燒。
他們必須要保護秦施然，不能讓她冒一絲一毫的風險, 直到世子歸來。
秦施然堅定果決的視線掃過，洛書勸說的話都到嘴邊, 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她好像在夫人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威壓，和世子身上如出一轍，讓人情不自禁的信服。
走到門口，高聲道：“慌什麽, 本夫人還在呢！”
平時都各司其職的仆從侍女, 此時都像無頭蒼蠅一樣, 四處尋來自己的小金庫, 隨時準備著出逃，心裏卻湧起一陣淡淡地絕望。
外面是皇室的官兵, 世子至今為止下落不明。
京城見多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其實他們心裏也清楚，若是禦安王府出事了，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秦施然的聲音突兀出現，原本的嘈雜逐漸平靜下來，他們楞楞盯著臺階上直挺挺站的秦施然。
現在他們就是缺了主心骨，期盼著有人能站出來，那個人肯定不是洛書。
她雖然平時管事，但畢竟只是一個侍女，除了得主子擡舉，根本上來說跟他們並無不同。
但秦施然就不一樣了，她是禦安王府的世子妃，首當其沖。
看人鎮定下來，才沈靜吩咐，屋裏的人緊跟著出來，跪到最前頭，聽候秦施然的差遣。
逃跑乃下下策，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夫人有主意，他們當然首先給夫人撐場子。
“流琴，你去照看側妃娘娘，確保她平安生產。”
流琴比秋允穩重，也得她信任，有流琴照看長姐，她更放心些。
“是。”
流琴眸中閃過一絲擔心，她更想守著夫人，卻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能由著自己心意，更不能置喙夫人的命令，忙低頭應下。
又讓洛書去安置下人，聞硯帶著府裏年輕力壯的小廝，看家的護院，死死守住王府的大門，能守多久便守多久。
最後一切安排妥當，站著腳下一軟，有些脫力地被秋允扶住，手腕因為壓力止不住顫，對上秋允擔憂的眼神，牽強一笑。
她是在逞強，裏子是自己的，面子是給外人看的。
就算慌，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外人看出來，不然王府就真亂了。
堅守王府，她心裏也沒底，但她選擇相信謝懷卿，相信他不會輸。
火光沖天，嘈雜之音入耳，這一夜似乎格外漫長，註定無眠，天剛破曉，聞硯差人來說，守不住了，讓人立刻帶夫人走。
“洛書，有武器嗎？”
秦施然枯坐聽著下人來報，擰著眉頭，許久沒有反應，幾乎把自己坐成了一尊雕像，半晌才問道。
洛書喉頭一緊，好像預想到了秦施然要做什麽，猶豫到最後拿來一柄長劍，恭敬遞給她，“這是世子的佩劍，名為雲珩。”
秦施然抿唇接過，手腕一轉，長劍利落出鞘。
確實是把好劍，可惜她不會用。
她要來，只是為了壯膽罷了。
她一路往外走，洛書一路跟著勸：“夫人，您先走吧，還有奴婢們守著呢。”
她沒說，現在剩下的人，原本都是因著秦施然還在，撐著一口氣，若是她走了人心渙散，怕是一擊即潰。
只是她不說，秦施然也知道。
聽個安慰罷了，她盡可以不去想，不挑明，便可以不知道。
走到府門，讓聞硯開門。
“什麽？”
原本聞硯因為秦施然來到這危險的地方，面色就不好看，不悅地看了秋允和洛書一眼，尤其是洛書。
秋允是夫人說什麽是什麽，洛書也不懂事嗎？
洛書只是無奈一笑，夫人要堅持，她哪裏勸得動。
聽到秦施然的命令更是不解。
秦施然手上的劍緊了緊，又重覆一遍：“我說，開門。”
既然已經守不住了，那她便是最後一道防線。
聞硯才見識到秦施然有多固執。
原本僵持著，外面的人見禦安王府的人頑強抵抗，站在最前面的將領，有些不耐煩，準備讓人去取火藥。
他完全沒有料到會遇到這種情況。明明是太子殿下說，謝懷卿不在，禦安王府群龍無首，只需稍稍進攻便會作鳥獸散。
門卻突然開了，看到秦施然的臉驚訝得瞪大了眼，心中的怨憤更甚。
當年秦施然從他手下逃出城，他落得個失職之罪，若不是得殿下賞識，他怕是一輩子就當一個小兵了。
風水輪流轉吶，又落到他手上了。
猖狂地哈哈大笑，“世子妃這是終於想開，束手就擒了？”
恰好一陣風吹來，秦施然站在風口處，裙擺飄揚，頭上的步搖也隨之搖晃，單手執劍立著，神情肅然。
“我是陛下親封的長寧郡主，禦安王府爵位自開國世襲，我公公乃三朝元老，婆婆是皇親國戚，夫君是朝廷命官，平定邊疆戰亂的功臣。你們哪裏來的膽子，敢硬闖王府？說我們謀反，證據何在？聖旨何在？”
愈說到後面，愈是激動，聲聲質問敲在人心上，擲地有聲。
那將領被她秦施然說得一楞一楞的，心中不由生怯。
陛下現在昏迷不醒，聖旨當然是沒有的。他敢讓人圍了禦安王府，全是有太子殿下撐腰，再加上本來就對禦安王府積怨已久。
一時上頭，現在被秦施然一桶涼水澆下，才想起來後怕。
但是事已至此，已容不得他回頭，一咬牙，將劍尖對準秦施然。
“太子監國，我等也是聽命行事，還望世子妃娘娘行個方便，大家都好過。”
謀反的證據，把王府查抄不就有了。就算是先斬後奏，也一定要先把禦安王府斬下馬，不然死的就是他。
雲珩砍在那劍上，秦施然覺得，若是一個稍微習過武功的人，應是能直接把對方的劍砍斷，無奈她力氣不夠，只是堪堪發出錚響，卻嚇了那將領一跳。
知道秦施然是動真格的，而不是做做樣子。
一劍下去，秦施然只覺得半個手臂都在發麻，依舊穩穩握住劍柄，目光淩厲。
“今日要闖，便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氣勢逼人，震懾住了官兵，一時竟無一人敢上前，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是啊，秦施然這等身份，他們怎麽敢貿然動她。@無限好文，盡t在
師出無名，又幹著過河拆橋的缺德事，且要後果自負，士兵當時不是很樂意。
天邊微微泛白，身後的士兵舉的火把映出秦施然柔弱的身形，卻站得那麽筆直，那將領想明白了為什麽事情為什麽進展不順，更覺得礙眼得很。
最後他見使不動手下人，遂自己沖上去，一劍還沒砍到秦施然，被破空而來的一支箭矢射中手臂，因為吃痛，長劍脫手，掉落在地。
眼見兩邊要兵刃相接，皇帝身邊的公公急得滿頭大汗，高舉著明黃色的聖旨，一路小跑慌慌張張地過去，站到中間，聲音尖細且拖著長音：“聖旨到——”
日頭初升，同時劃破了夜，人黑壓壓地跪倒一片。
公公總算有空喘口氣，清了清嗓子，緩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禦安王府世子鎮守有功，乃對朕之忠誠之臣也，恪盡職守，忠貞清廉，特加太傅之職，以彰榮寵。有妻秦氏，性情溫良，淑德含章，維護皇嗣有功，加封一品誥命夫人。願爾再自勉勵，朕亦深幸之，欽此。”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謝懷卿站到了秦施然對面，輕輕將她扶起來，憐惜撫著她後腦的發絲。
輕聲道：“辛苦了。”
從裏面傳來嬰孩兒的啼哭，清脆悅耳，流琴趕到，看到一切安好，終於破涕為笑，連聲道：“生了生了，母子平安！”
謝懷卿淡淡瞥過去一眼，只一眼，那將領瞬間像被抽幹了渾身的力氣，跌坐在地。
冷汗淋淋而下，眼前一陣發黑，他根本不敢想他的下場。
他們有多高興，相對的另一邊氣氛就有多冷凝。
皇帝面色蒼白半臥在榻上，看著下面跪的蕭庭深，面色是沈沈的失望，恨鐵不成鋼。
喝完了藥，抄起藥碗就摔在蕭庭深跟前，瓷片碎裂開來，蕭庭深以頭搶地，不敢起，更不敢躲。
顯然皇帝現在的身體不容許他再動如此大的怒氣，摔個碗耗得力氣，便緩了許久，咳嗽不止。
蕭庭深忙道：“兒臣知錯，父皇息怒。”
皇帝喘著氣搖頭，好不容易能說出連續的話，恨不能指著他的鼻子罵，“你這麽多年學的為君之道，是都學到狗肚子了去了。”
他大可以動謝懷卿，前提是他能鬥得過。
連景有兵權，季笙筱有民心，這兩個人早對謝懷卿心悅臣服，他有什麽，有因為袒護江南世族的聲名狼藉？這麽淺顯的形勢，他竟看不出來，選擇在這個時候動謝懷卿。
這不是逼著他反嗎？
他知道崔家，江南催得緊，還不是他自己選的路，堂堂一國儲君做起結黨營私的勾當，東窗事發了就狗急跳墻。
皇帝絕望地閉上了眼，真不想相信，這便是他費心培養的儲君。
這讓他怎麽放心走啊！
睜開眼嘆了口氣，給了他最後的叮囑：“跟崔家斷幹凈，你救不了他們。”
賀言齊是謝懷卿動搖江南世子最重要的一步棋，他早不拔除，現在反應過來，為時已晚，崔家不得不除。
壁虎斷尾，尚有一線生機。
對於他的父皇，蕭庭深不敢有忤逆，更遑論反駁，畢恭畢敬答道：“兒臣遵命。”
神情恍惚著離開皇帝的寢宮，不甘心地一拳垂在廊間的柱子上。
明明就差一點兒，他千算萬算沒想到，父皇會這個時候蘇醒，而且絲毫不顧他的面子。
他前腳派人圍了禦安王府，父皇後腳就對禦安王府大肆封賞，實則安撫，這不是公然打他的臉嗎？這麽鬧一通，他都不敢想以後還會有誰將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裏。
雖是不甘，回到了東宮，正想將怒氣撒在崔毓婉身上，就聽到下人誠惶誠恐回道：“太子妃外出還未歸。”
想了想也合理。
崔家舞弊證據確鑿，罪無可赦，男丁流放，女眷沒為官奴。但罪不及外嫁女，她應該是去送她父兄了。
罪不及外嫁女？蕭庭深將這句話在口中輕輕碾過一遍，不屑冷笑。
真是荒謬。
他未來的皇後，怎麽可能是一個罪臣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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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光耀的崔府門楣，敗落之後也沾染了灰。
直到親眼見了崔家偌大的府邸空無一人，又冷又靜，透著一股死寂，崔毓婉依舊沒有崔家已經倒了的實感，又或許是她根本不願意承認。
她一向因為門第自恃清高，目空一切，一朝淪為罪臣之女，她怎麽可能接受。
只有種從內心深處泛起的空虛和恐懼。
“不會的……不會的。”
崔毓婉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目光呆楞地搖著頭，旁邊崔家的門匾被人摘下，粗暴扔在一邊，從中間裂開一道縫。
崔毓婉魔怔一樣，用自己的袖子細細擦幹凈牌匾上的贓汙。
像是有所察覺，猛地回頭，果真看見了來領事查辦的謝懷卿。
一走一跌，儀態全無，苦笑著看向他。
他現在倒是不裝了，全部人都知道這場博弈，是他贏了。
崔毓婉一下一下用力指著自己的心口，步步走近，滿腔不甘和憤懣，難掩哭腔，“十年了，從我見你，便心悅你。為了你，我放棄了驕傲，放棄了婚姻，放棄了我的所有，你當真就如此無情嗎？”
謝懷卿神色淡定，不為所動，仿佛只是遇到了什麽無關緊要的人，在她將要走近的時候，徑直錯身往前走。身後跟著辦事的官員，一副撞見了什麽不為人知的大事模樣，見此紛紛迅速跟在他身後往崔家走，逃離現場。
“與我何幹。”
其實她最愛的永遠都是自己，一切都是她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咎由自取。
謝懷卿平靜的話，輕飄飄進入崔毓婉耳中。
“哈哈哈哈……與我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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