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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打出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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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打出頭鳥

一路上就跟秦之大眼瞪小眼, 怎麽看怎麽喜歡。

果真兒媳婦漂亮,孫子也漂亮。

想起他們在外流落了四年,眸中又染上心疼, 捏了捏秦之的小臉,禦安王妃滿臉關切,“這些年, 你們在外吃苦了。”

若說當年禦安王妃還有讓謝懷卿另娶的心思, 看了他四年是怎麽過得, 現在則是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罷了,不怪王爺說她,她沒事摻和孩子們的事幹嘛,吃力不討好。

當時她不知道姚金娘是細作,當然只以為王爺寵著她是被狐媚子迷花了眼。

從前在京城被柳拂煙壓一頭,成婚後又來了個姚金娘, 都是妖媚造作的,她怎麽能看秦施然順眼。

後來才知道他們爺倆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 用姚金娘引出她幕後的細作營,又害怕她演技不行讓細作看出端倪, 才沒有告訴她。

氣了一陣,也就過去了,但得知真相晚了,秦施然已經走了。

她心裏也是有自責的, 只是礙於面子, 不好意思開口。

只能從其他方面補償, 田產商鋪, 左右秦施然想要什麽,她便多貼補些。就算明知道謝懷卿不會短了他們錢花, 到底表明自己一份心意。

兒子即是認定了秦施然不撒手,糾纏不休,兜兜轉轉了四年好不容易將人哄回來,她也不會再作妖,免得讓他孤獨終老。

“祖母是關心則亂,娘親把我照顧得極好,我哪裏像吃苦的樣子?”

秦之嘴甜,還沒認人就會叫人,將禦安王妃哄得心花怒放。

為了證明,還特意從座上跳下來轉了一圈,給她相看。

禦安王妃一連道了幾聲好,怕他摔著,連忙將人抱回位置上,神色欣慰。

對秦施然的愧疚又深了幾分。

誰知道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做事卻能這麽絕,難為她一個人在外面把秦之養得這麽好。秦施然確實比她當年有勇氣,值得兒子如此待她。

眸中不著痕跡劃過絲慕然。

馬車停在王府門口,秦施然和謝懷卿先到一步,在門口等著他們到了再一起進去。

看秦之得了老人歡喜,秦施然才松了口氣。

沒有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喜歡。而且她總覺得,謝懷卿似乎不是很在意秦之的樣子,明明之前還說讓她母憑子貴來著。

進門見了王爺,和秦施然料想的一樣是個不茍言笑的人,面容緊繃著,面對謝懷卿的拜見時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線,也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歲月不苛責,依稀還能瞧見他年輕時儒雅俊逸的風度。

目光靜靜落在秦施然和秦之身上打量著,威嚴而頗具壓迫。

秦施然默默擋在秦之跟前,生怕他對自己的不悅遷怒到孩子身上,氣氛一時有幾分凝滯。

禦安王妃先出來打了圓場,走過去,不動聲色在他後腰上擰了一下,才笑著招呼秦施然坐下。

他們爺倆,整天一個死人臉,一個掛著假笑,看了多年她是已經習慣了,嚇著兒媳婦和孫子可不好了。

回頭看了王妃一眼,禦安王臉上才多了些別的表情,道:“晚膳已經擺好了,先去用膳吧。”

到飯桌上,又問了秦之幾個學業上的問題。

謝懷卿開蒙早,他們父子也沒什麽別的可聊,禦安王又想跟孩子說話,下意識就拿當初對待謝懷卿的方式對秦之,而落在秦施然眼中就是另一番模樣,頗有幾分刁難的意思。

秦之才多大,而且這些年一直被放養,她對孩子唯一的指望是他健康快樂。四書五經他就算讀過,又怎能答得上來?

便可順理成章說他缺乏教養,秦施然著急,剛想開口解圍,聽見碗碟碰撞的聲音,循聲低頭,是謝懷卿盛了碗湯放在她面前。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順著看上去,發現他神色淡然,完全沒有替孩子著急的意思,不覺來氣,在桌子下面踢了他兩腳。

感受到她不滿,謝懷卿給她夾菜的手一頓,眼神無奈示意她稍安勿躁。

秦之天資聰穎,過目不忘,他的老師只用教他融會貫通,這點問題還難不倒他。

果真下一秒就聽秦之脆生生地回答,條理清晰,有理有據,禦安王滿意地連連點頭,把秦施然都嚇了一跳。

她都不知道兒子什麽時候有這個本事。

又隨便閑話了幾句,都默契地沒有提及秦施然離開的四年,只是冷不丁提起秦之上族譜的事,族老都在催促了。秦施然有些驚訝,竟沒有一個人懷疑秦之的身份。

“名字選好了嗎?”禦安王妃給秦之碗裏夾了筷子蝦仁,隨口問道。

既是上族譜,該改姓了,也要從他們那一輩的字,才合規矩。

一聽要改名字,秦之當時不是很樂意,只是念著不能當面反駁長輩,忍而不發,又扒了兩口飯。

誰料謝懷卿平靜地拋下一顆雷,一汪湖水登時綻開漣漪。

“不改,只加姓就好。”

謝秦之,他覺得在孩子名字裏加秦施然的姓沒什麽不妥。

既是他的嫡長子,自該隨心所欲,特殊便特殊,還會為了規矩委屈了他?

禦安王妃停了筷子,驚訝地看了他兩眼,本還想再說什麽,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也在情理之中,更何t況他決定的事,什麽時候有人能勸得動。

念著他們舟車勞頓,便打發他們先去歇息。

從裏面出來,秦施然便一直悶悶不樂,帶著疲憊,秦之以為她累了,不願意打擾娘親休息,聽話地跟著下人去了自己的房間。

謝懷卿敏銳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倒了杯清心茶遞給她,靜靜等著她開口。

“父親是不是不喜歡秦之?”秦施然擔憂問道。

“沒有,父親很高興,你們能來。”

其實只是不明顯罷了,熟悉的人都從未見過他有今天這麽高興,話都比往常說得多。

秦施然垂著眸子,也看不出信沒信,言語間有淡淡的愧疚,“是我耽誤了秦之。”

突然換了環境,秦之反倒比她適應得更好,他是個合格的王府世孫,她這個做娘親的還不如孩子。

她又在胡思亂想。

或許是成長過程中柳姨娘給她的壓力太大,她事事都想做到完美。要拔尖兒,要出挑,才有可能攀上高枝兒。

她就算過得不開心,也要咬牙做到。所以現在對秦之更是小心,風吹草動,生怕他受了一點兒委屈。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現在的秦之逢人就對他讚不絕口,這都是秦施然的功勞,她把秦之帶得很好。

而且秦之已經那麽大了,完全沒必要如此費心。他想讓她的心思更多放在他身上,其實有點吃味。

謝懷卿拉過她,壓著她的肩坐到床上,跪下去幫她脫了鞋,秦施然有些沒料到他的動作,下意識將腳踝從他手中掙脫,滿臉詫異地看著他,瞬間再沒空去想別的。

“你幹什麽?”

“你。”,謝懷卿輕聲答。

捉住她瑩白的腳踝,用指腹輕輕摩挲,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掏出一條紅繩,繩上還穿了一個鈴鐺,隨著動作叮叮當當地響。

小心給她系上,秦施然就知道他又想玩什麽新的花樣,驚得微張著口。反應過來以後,一腳踹在他肩上,脫開他的手。

面頰微紅,眸中含著盈盈水光。

她在跟他講孩子的教育問題,那麽嚴肅!他滿腦子卻全是那檔子事兒。

忍著羞,故作鎮定咳了兩聲,想驅散空氣中的暧昧,正經道:“我覺得你需要節制。”

正好是個機會,她早就想說了,原本勸誡夫君也是她身為正室的責任。

“不能沈耽於男女之情,尋一時歡愉誤了大事。”

謝懷卿聞言眉頭一挑,看著她一本正經怪好玩兒,起身輕輕一推,欺身而上,又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家夫君不用廢寢忘食考功名,也不用四處奔走忙應酬世務,能誤什麽事?”

最重要的是,每次還沒多久秦施然就開始喊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紅顏禍水,可沒她這麽嬌氣,不耐折騰。

秦施然猶豫,最後還是咬牙道:“當然是怕你縱欲過度,年紀輕輕身子虧空。更別提你還磕了幾年藥,別逞強了。”

明明是她受不住,一番顛倒黑白,成了顧及謝懷卿的身體,竟莫名有種快感。

謝懷卿眼睛微瞇著,眸色愈深,“夫人這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敏銳嗅到他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秦施然驚覺不妙,手腳並用往後退,想逃出他的陰影,不成又被抓著腳踝,一點一點慢慢拖回來。

他明明笑著,卻讓秦施然忍不住輕顫,後悔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

“讓夫人又此擔憂,是為夫的過錯。這就跟夫人證明,為夫身體沒問題。”

這是打定主意要報覆回來。聲聲嚇得秦施然頭皮發麻,尷尬呵呵笑著回應連話都說不囫圇。

“不……不用……”

還沒說完就整個被謝懷卿吞入口中。

她皮膚白,輕輕一碰便能留下痕跡,越發激著人的欲念。受不住時,艱難擡手扯住窗幔,借力拽著,手腕上都帶著吻痕,又被他掰開手指卸下,十指相扣壓在床上。

心中欲哭無淚,她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麽。

之前謝懷卿做得也過火,卻沒有這麽過火。

眼神空洞著,泫然欲泣,已經分不清是第幾次喊停了,到最後都急了,連聲道:“夠了夠了,我相信你身體沒問題!”

謝懷卿低頭重新俯身吻上她的耳垂,卻不為所動,秦施然聽著他胸口微震輕笑出聲,嗓音飽含惡意。

“不夠,這才什麽時辰,怎麽能夠證明呢?”

餘下嗚咽和求饒,參雜著清脆的鈴聲響了一夜。

翌日清早,秦施然醒得時候身旁的床榻早已涼透,問了下人才知道他一大清早起來練劍了,才真真切切地信了他身體真得沒問題。

該死,真是佩服他變態的精力了。

明明出力的是他,為什麽累得像死魚一樣的是她?

收拾收拾起床,謝懷卿剛好收了劍,丟回給下人,見她來迎著過去,忍著笑意問道:“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秦施然沒好氣白了他一眼。

公公婆婆都在,難道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被折騰到起不來床嗎?

他不嫌丟人,她還要臉呢。

不過看著後面小廝收劍,頗有些疑惑問:“你什麽時候會用劍了?”

從來知道他是一個文官,倒不曾聽聞他還習武。

謝懷卿拿起院中石桌上擺好的茶水,擡手飲盡,“一直都會,只是沒什麽用的機會。”

能言語解決的,幹什麽動武。

最近想起來練,只是意外得知了秦之習武的真實原因,為了給他知道。

想跟他老子鬥,他還嫩了些,不如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走,還想著另辟蹊徑。

放下茶杯,又接過小廝遞來的信,一目十行看完,輕輕嘆了口氣。

太子殿下奉旨監國,看來已經發覺事情不對了。

他離開得不久,京中卻已經變了天。

朝中大部分關鍵職位已經換上了他們的人,從江南調回來的賀言齊,季笙筱,連景,有一個算一個,都對他頗有微詞,朝堂早不是他的一言堂。

江南世族和蕭庭深不過利益共同體,在發覺他不能提供庇護之後,多番催促,要求還盡是些令蕭庭深頭痛的,蠅營狗茍,十分厭煩。

沒有得到臆想中的萬人之上,惱羞成怒,連下幾道詔書召謝懷卿回京。

低頭,謝懷卿就看到秦施然期待的眼神,她的意圖都寫在了臉上,無奈笑了下。

“好,帶著你。”

果然秦施然還是放在跟前他才能放心。

離開幾年,京城早變了天,還有她的親人,想必她也是想見的。

-

臨行那日,秦之被禦安王妃拉著,不滿看著馬車,他已經知道這次娘親離開不帶他。抗爭了,沒能成功。

長這麽大,他還從未和娘親分開過。

其實他不是適應能力好,而是有秦施然在,其他什麽都無所謂。現在眼看著親爹不過半年就拐走了娘親,神情越發不悅。

鬥又鬥不過,反又反不成。

秦施然蹲下身耐心哄著他,只是暫住,很快便回來接他。

“你不喜歡和祖父祖母住嗎?”

秦之默默搖了搖頭。

王府上下都很尊敬他,但是他最想的還是和娘親一起,為達成這個目的,頭號勁敵便是他親爹。

不善看向謝懷卿,對上他從容淡定的眼神,毫不懷疑,不帶他是他親爹有預謀而為之。

真想和娘親揭穿他虛偽的面容,秦之氣得牙癢,也只能無力看著娘親被他扶上馬車,逐漸走遠,消失在視線內,小腿噔噔跑回去,一怒之下背了三本書。

他早晚有一天能勝過他的。

眼看日頭落下,秦之書房的燈依舊亮著,禦安王妃心憂,使人送去宵夜,勸他早些休息。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用功也不是這麽用的。況且他禦安王府不用他光耀門楣,還能短了他吃穿?愛子心切,不怕他長成一個紈絝子弟。

被王爺攔下,語氣淡淡,是解釋也是安撫,“放心,他心裏有數,這是跟他爹較勁呢。”

看向秦之書房朝外散出昏黃的光,思索著,這麽要強,像是他謝家的人。

又有小孩子心氣,欣慰笑了下,讓禦安王妃大為震驚,繞著他轉圈,不可置信,“你剛剛是笑了嗎?”

他不承認,就追著問,兩人吵吵鬧鬧地走遠,沒註意秦之不知什麽時候開了窗戶,一直看著他們。

抿唇笑著,突然感到心裏一陣暖流湧入。

這樣熱鬧的家,是他之前從未想過的,之前只有他和娘親兩人相依為命。娘親還說,以後接他去見外祖父和外祖母,還有姨姨,他們都是娘親的親人,都會喜歡他的。

感覺好像還不錯。

-t

蕭庭深催得急,謝懷卿和秦施然晝夜兼程,才堪堪趕到京城。

馬車剛行至城門,聽著熟悉的聲音,秦施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猛地拉開簾子,果真看見柳姨娘,著急四處張望著,像是在尋找什麽。

敷衍地回著國公爺,“哎呀你急什麽,姑爺說了會回來,我就等著。”

似乎是怕她累著,催她先回去休息,等人到了立刻差人通知她,再接她過來,被柳姨娘回絕了。

“娘親……”

秦施然無意識喊出聲,嗓音不自覺已經染上哭腔。

“去吧。”

謝懷卿就知道她最想見的是誰,所以提早通知了柳姨娘。

下一秒秦施然便跳下車,朝柳姨娘奔去。柳姨娘老遠也註意到了她,眼前恍惚只覺得如夢一般,直到秦施然真切撲入了她的懷裏,回神,擡手一抹,才發覺早已淚流滿面。

她已經後悔了,後悔不該逼她。

比起她的遺憾,明明女兒更重要,只是她之前不知怎得偏要鉆牛角尖,瘋魔了,癔癥了。

積攢了千言萬語想要和她說,出口卻只剩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看著這一幕,國公爺眼角也不覺染上濕潤,到底比柳姨娘鎮定些,註意到守在秦施然身後的謝懷卿,頗有些小心地問:“世子舟車勞頓,若不嫌棄,可否上寒舍用飯。”

他知道柳拂煙舍不得女兒,所以想為她爭取,可最終的決定權,畢竟在謝懷卿手上。

好在謝懷卿答應,國公爺當時松了口氣。

他也有要事要跟謝懷卿說。

家裏兩個姑爺都是厲害角色,他本來只想和拂煙相守,明哲保身,安度晚年,卻莫名其妙被趕鴨子上架,成了貴族的領頭代表。

俗話說搶打出頭鳥,他是真的惶恐,久不留意朝中的暗流湧動,又不敢找蕭庭深,只能向謝懷卿問條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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