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屋漏偏逢連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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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屋漏偏逢連夜雨
一切安定下來後，宋之妍帶著相關材料去找主任簽勞務合同，正式成為一名小學語文老師。
她帶的是二（六）班，和之前實習的班級在同一層樓。班主任是位中年女性，姓趙，教數學，人挺和善，讓她有什麽事情別客氣，盡管找自己。
下午，她坐在辦公室，看著窗外搖晃著的碧綠樹影，滿心歡喜。
似乎是個相當不錯的開始。
然而僅僅過了半個月，她卻深刻體會到了理想與現實的差距。
實習和正式工作之間，存在著太多不同。
四月份實習時，她還比較清閑。沒有語文課的下午，陳老師都會讓她先走。平時在學校也只是改改作業聽聽課，後期上講臺了，也有陳老師帶著她一遍遍改教案磨課，相對來說還是非常輕松的。
如今自己獨立帶一個班，壓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放學後回到出租屋，她的工作也沒有結束。
她不喜歡打無準備之仗，所以每次上課前，教案一定是修改核對了無數遍，完全做到爛熟於心。
她經常對著浴室的那面鏡子模擬有生課堂，但每次回顧拍攝的視頻時，自己總會發現一些新問題。比如，卡頓嘴瓢，一句話不斷重覆，或是上課流程安排得不那麽恰當合理。
此外，學校裏也有諸多教學以外的瑣碎雜事。趙老師有家庭，自然不像她一個年輕人空閑時間多，如此一來，許多小事便也順其自然地落在她這個代課老師頭上，教學反而處於了次要位置。
臨近夏天，學校發了防溺水通知，要求家長簽字再收上來。但班裏總有那麽幾個丟三落四的學生。連續催了幾遍，都沒有收齊。事關學生安全，怎麽可能隨意糊弄過去。宋之妍強壓下內心的不滿，在群裏禮貌提醒家長簽字，幾分鐘後卻得到“通知找不到了，老師再發一份”的回覆。
這樣無傷大雅卻令人不悅的小事，簡直舉不勝舉。
這一切與宋之妍先前的設想大相徑庭，令她萬分沮喪。
總算熬到了周末，她正在補覺，卻被手機鈴聲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睜眼，接通“餵”了一聲。
是班裏某個學生的家長，問她這周末的語文作業是什麽。
一大早的擾人清夢，居然是問這樣的問題。她很想發火，但又在開口的前一秒克制住情緒，滿腔怨憤只能化為正常詢問。
“他沒記黑板上的作業嗎？”
得到否定的回答後，她耐下性子，丟下一句“稍後我發群裏”後，果斷掛了電話。
這樣一吵還怎麽繼續睡。
宋之妍躺在床上，呆楞地看著天花板，仔細思考著稅前四五千的工資是否值得自己二十四小時待命。
這才工作大半個月，她已經動了退休的念頭。
周末，周以珊和丈夫出差去了，念著小丫頭一個人在家，周以珩便過去接她出去玩。
他帶著外甥女坐在甜品店，賀佳佳舀著高腳玻璃碗裏的冰淇淋，和舅舅絮絮叨叨：“小宋老師去教隔壁班了。”
“沒繼續帶你們嗎？”
賀佳佳點點頭，“六班的老師要生小寶寶了，她就去當六班的語文老師了。”
周以珩頷首，抽了兩張面巾紙，示意她擦一下嘴角。
“但是舅舅，”賀佳佳皺起眉頭，表情萬分嚴肅，“我覺得小宋老師最近不太開心。”
聞言，他有些楞，問小朋友：“發生什麽事了嗎？”
賀佳佳搖搖頭，“不知道，但是我就覺得她不太開心。最近在走廊上看見她，她都不笑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宋之妍看著不停滴水的空調，在心中哀嚎。
已經步入夏季，南京的夏天又跟個火爐似的，沒有空調完全過不下去。
她只能聯系了房東，讓對方找師傅來修。
早上到班級，她先去看早讀，讓課代表把周末布置下去的作業收齊交上來。
大課間得空，她回辦公室批改作業，卻發現本數明顯不對，少了許多。
宋之妍拿來名單冊，一個個核對，統計下來竟然有十四個學生沒交。
她一瞬間怒火中燒，但此時學生都在操場活動，臨近上課才回到班級，想找人也找不到。
好不容易挨到上午的最後一個課間，她快步走進班，把這十四個小孩兒喊到走廊，耐下性子壓著嗓音詢問為什麽不交作業。
要不是忘記了，要不是找不到了，要不就是不說話。
她很想發怒，但念著是在人來人往的走廊，只得強壓下心中的不滿，嚴肅叮囑下午務必帶來。
下午，九個學生陸陸續續地將作業交上來，但依舊有五個老油條不為所動。宋之妍一直等到放學，也沒見到那本薄薄的練習冊。
於是，在學生站隊準備出校門時，她上前將這幾個小孩兒留了下來。
起初她還是耐心問話，但在沒有得到絲毫回應，甚至有兩個小男孩一直擺出滿不在乎吊兒郎當的態度後，她的怒氣值在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她沒忍住，聲音不自覺大了些，厲聲訓斥了幾句。
學生走了，她卻沒心思回辦公室，站在空曠的走廊上發呆。
耳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才回過神，擡手抹去眼角的淚水，一轉頭，便看見了趙老師。
“下班了還沒回去呢？”
她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正準備走了。”
“我剛剛都聽見了，回頭我來找這幾個小孩兒的家長反映一下，你別太放心上了。”
“謝謝趙老師。”
“小事。”趙老師擺擺手，頓了頓又道，“小宋，你年輕剛上班，我還是想和你說一下。以後你不要太怎麽訓他們了，你現在沒後臺，又不是正式編制，有兩個小孩兒的家長是領導，萬一惹得不快，把你告了都是小事，別把工作整丟了。”
聽到這番話，宋之妍有些難受，忍不住回著：“但他們不寫作業，態度不端正，成績也上不來……”
“你是希望考試後挨兩句不痛不癢的批評，還是把自己的工作搞丟？只要不出安全事故就行了，這幾個小孩兒的成績都是其次。你剛上班，有教育熱情，我都能理解，只是現在的工作環境和以前也不太一樣了……”
趙老師又客套了兩句，拎著包走了。
宋之妍又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才轉頭進辦公室收拾東西。
她精神恍惚地回到出租屋，一頭倒在床上，更加沮喪。
閉著眼躺了一會兒，她拿起手機，看到大學的班級群發了通知。
「畢業典禮將於 5 月 29 日上午八點舉行，地點為大禮堂，請大家註意著裝規範，具體要求見群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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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的是二（六）班，和之前實習的班級在同一層樓。班主任是位中年女性，姓趙，教數學，人挺和善，讓她有什麽事情別客氣，盡管找自己。
下午，她坐在辦公室，看著窗外搖晃著的碧綠樹影，滿心歡喜。
似乎是個相當不錯的開始。
然而僅僅過了半個月，她卻深刻體會到了理想與現實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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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周以珊和丈夫出差去了，念著小丫頭一個人在家，周以珩便過去接她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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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了還沒回去呢？”
她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正準備走了。”
“我剛剛都聽見了，回頭我來找這幾個小孩兒的家長反映一下，你別太放心上了。”
“謝謝趙老師。”
“小事。”趙老師擺擺手，頓了頓又道，“小宋，你年輕剛上班，我還是想和你說一下。以後你不要太怎麽訓他們了，你現在沒後臺，又不是正式編制，有兩個小孩兒的家長是領導，萬一惹得不快，把你告了都是小事，別把工作整丟了。”
聽到這番話，宋之妍有些難受，忍不住回著：“但他們不寫作業，態度不端正，成績也上不來……”
“你是希望考試後挨兩句不痛不癢的批評，還是把自己的工作搞丟？只要不出安全事故就行了，這幾個小孩兒的成績都是其次。你剛上班，有教育熱情，我都能理解，只是現在的工作環境和以前也不太一樣了……”
趙老師又客套了兩句，拎著包走了。
宋之妍又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才轉頭進辦公室收拾東西。
她精神恍惚地回到出租屋，一頭倒在床上，更加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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