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26

阿米很沈默。

她去了第一次和陳生約見的那個公園。

在孩童的嬉鬧聲中她大口大口地吃著飯團，有什麽東西從嘴裏咽下卻從眼睛裏湧出。

“陳生騙了你，他在游戲上都是逗你玩的。”

不，他沒有騙我。

“陳生推了王飛濤。”

不，是我推的。

“這不是你的錯，你還有光明的未來。”

不，是我的錯。

阿米狠狠擦了擦眼淚，第一次對未來感到茫然。

宋疏說陳生的案子不好定性，可能是正當防衛，無罪釋放。

也可能是過失殺人，需要進教改所。

最惡劣的情況是故意殺人，那他就需要坐牢。

最終裁定還需要更多證據，這個過程要持續幾個月到幾年不等。

阿米想起她去網吧查的資料：

已滿十六周歲的人負完全刑事責任。

“我還沒滿十八周歲，警察不會拿我怎麽樣的。”

是，陳生騙了她。

27

陳生的表弟來看他。

他看著表弟的面目通紅，皺巴巴的，十分好笑。

“對不起，表哥，對不起，我不該拉你去的。”

“我說你沒推那個花毛，可是他們都不信我。”

“沒人...沒人信我...”

說到最後，表弟哇哇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趙家寶。”

陳生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表弟瞪著紅彤彤的大眼看著他。

“是我推了他，但我是正當防衛，知道嗎？”

他緊緊盯著表弟。

表弟怔怔點頭。

止不住的哭腔：“知...知道了。”

陳生眉眼溫柔下來，安慰他：“會沒事的。”

“真的嗎？”

“真的，我保證。”

28

阿米決定去找那些被放出來的人。

有人被放出來了，有人還在裏面待著，罪名包括聚眾鬥毆、非法拘禁、敲詐勒索等。

主要參與人員都要服刑，但還有一些人是不知情地誤入現場，關了幾天查清事實就被放出來了。

阿米決定去找他們。

無論是指證她推了王飛濤，還是說她殺了王飛濤。

她總要還陳生一個清白，她做不到無動於衷地生活下去，那不是阿米的風格。

阿米畫下的天空總是瓦藍瓦藍的，她不想讓墨色浸染了那片藍。

阿米去找被勒索的小女孩，女孩哭著向她道歉，說她沒看見，那時她緊緊低頭抱著懷裏的妹妹，什麽也沒看見。阿米笑著說沒關系。

阿米去找陳生的表弟，表弟淚水一下子湧出，哭哭啼啼道歉半晌，說表哥承認自己推了人，還反過來安慰她表哥會沒事的。阿米也被風吹迷了眼。

阿米去找被放出來的小混混，一個個都信誓旦旦地說是陳生推了人。阿米跟在後面，聽他們說幸虧陳生承認得早，不然還得反反覆覆盤問好幾輪。

誰也不願意自找麻煩，替陳生翻案。

阿米明明沐浴在陽光底下，卻遍體生寒。

29

“我是正當防衛。”

陳生面無表情地說。

“我主觀上沒有殺人故意，客觀上沒有殺人行為。我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合法利益，才憤而反擊的。”

陳生靠在椅背上，說：“警官，證據不足是無法定罪的。”

陳生拒不認罪，沒有人懷疑他在撒謊。

一個警察過來和宋疏交談：“這小孩心理素質真強，你覺得這案子最後會怎麽判？”

怎麽判？

宋疏轉身，誠如陳生所說，定罪需要足夠的證據。

但陳生的態度總讓他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要麽，陳生就是故意殺人，要麽，他一定隱瞞了什麽。

懂法還認定自己正當防衛的人不該是這個表現。

陳生目送宋疏離開。

最好的情況便是所有人都認定他是兇手，卻找不到證據。

他是兇手，阿米之前的胡話就沒人會在意。

找不到證據，他會被無罪釋放。

這樣他和阿米就都安全了。

陳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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