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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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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宜西腦科醫院, 心理測量室內。

柏恩被趴在桌子上,手上點著鼠標,神色懨懨, 幾乎有些咬牙切齒。

她連著填了幾小時的量表, 手指都點酸了,已經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想要查出來什麽。

徐獻清和那個老醫生的神色倒是變得越來越凝重,要不是柏恩清楚得知道自己精神很正常, 還真要以為自己得了什麽要命的病。

她做完最後一道題, 點了提交,然後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現在這個時間段, 醫院略顯冷清, 走廊上幾乎看不見其他的醫生和護士。

柏恩左顧右盼,覺得無聊,便自作主張地走到了會診室的門口,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忽然聽見裏面的動靜, 不禁屏住了呼吸,細細地聽過去。

老醫生道:“雖然難以置信, 但是我的名譽作擔保, 您太太簡直是一個比您還正常的正常人。”

徐獻清聲音冷冷的:“嚴醫生, 你的意思是有病的是我?這一切其實都是我幻想出來的?”

嚴醫生聲音的底氣不足:“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她之前的狀態也是我親眼所見,說不定是她的人格融合或者次人格徹底接替了主人格,反正精神這方面,總是格外覆雜……”

徐獻清語氣能凍死人:“嚴醫生, 我很信任您,但是我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兩個人又爭論了一會兒, 柏恩只聽見嚴老醫生慢吞吞的聲音,“既然如此,或許可以使用催眠嘗試喚醒其他人格。”

門外,柏恩的心變得七上八下。

唔,雖然她很一直確定自己沒有病,但是萬一她真的只是一個人格該怎麽辦……

徐獻清推門出來,看見她,沒說什麽,連個平時會用來安撫她笑都硬扯不出來了,直直越過她。

倒是柏恩有一種偷聽被抓包的心虛感,不過見他那副臭臉,她頓時拋下腦中的胡思亂想,沖著他的後背做了一個無聲的鬼臉,算是一種小小的回擊。

嚴老醫生急步從屋內走出來,見到柏恩,立刻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徐太太,請移步。”

柏恩立刻收斂動作,謙遜地低下頭:“還是您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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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診療室內的窗簾拉得密不透風,燈光柔和,裝飾雅致。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香氣,令人神經放松。

柏恩坐在柔軟的椅子上,盯著天花板上的燈,覺得自己的意識無比清晰。但是又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精神既放松又亢奮。

她看見醫生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聽到了他說的話似乎又沒有聽清。她想看看徐獻清在幹什麽,但是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

嚴老醫生語氣和藹地問她:“你有沒有看到什麽東西,或者感受到什麽?不要有什麽顧忌,說出來就好。”

柏恩吐出了一個詞:“車禍。”

“哦……”嚴老醫生繼續問,“能描述一下那個場景嗎?”

柏恩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就是人啊血啊。”她有點困惑地嘀咕:“還有一片純白的世界。”

嚴醫生又問了幾個問題,柏恩一邊答,他一邊動手把她的話給記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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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會診室內。

嚴醫生翻閱著病歷,鄭重其事地對著徐獻清說:“我剛剛試圖發掘您太太早年的創傷事件,只出現一個關鍵詞‘車禍’,不過她本人的態度十分樂觀,我並沒有從中感覺到任何創傷和恐懼。也就是說,我並不能弄清楚這個人格出現的原因。”

“不過,從催眠的結果來看,您夫人現在的精神狀態非常穩定,就我來看,這對病人來說也是最好的結果。當然,這也意味著會有很大的幾率,她可能會一直保持這個狀態。”

徐獻清忽然開口問:“一直是這個狀態?”

嚴醫生咳了一聲,“只是可能而已,您不必太過悲觀。依我看,您太太的狀態非常好,說不定哪天就能成功治愈,成為醫學史上的奇跡。”

“奇跡?”徐獻清咀嚼起他這個用詞,面露諷刺。

房間內空調明明吹得很舒適,醫生卻擦了把汗,“不這這只是我經驗之談,如果您接受不了這個診斷結果,也可以再去找找其他人,就我知道在國外的好幾個相關領域的專家,或許可以介紹給您。”

在旁邊聽完全程的柏恩,又點看不慣徐獻清拿著自己的權勢壓人。

她姿態松散地坐在椅子上,插嘴道:“哎呀,天下女人那麽多,何必吊死在我這一棵樹上呢。我看這病估計就是沒戲唱,治不了,再拖著也沒什麽意思,不如咱倆一拍即合,當場分道揚鑣算了。”

“別說了。”徐獻清牙齒磕了一下,聲音聽著讓人一疼。

柏恩好不容易抓到機會能從他這兒掰回一局,當然不會放過,她自認理中客,“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你就別再執著了,早晚都會淡的,還是早點接受現實吧。不過,我們得好好考慮一下以後離婚了崽崽該跟誰——”

她話還沒說完,徐獻清猛然起身,擡手動作粗暴地捂住了她的口鼻,病態地制止她想要說的話,那神色仿佛真想殺死她一般。

變故只發生在瞬息之間,嚴醫生神色難看,“唰——”地站了起來,喝了一聲他的名字。

徐獻清像是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捂住柏恩的手也開始抖得不停,冰冷冷地失去了力氣,顫抖著收回自己的手。

他一向巧舌如簧,此時卻神色驚惶得舌頭打結,連一個音節都發不清晰。

柏恩自己還什麽都沒說,就看見他像是在經受著莫大的恐懼,踉蹌地後退了幾步,然後奪門而逃。

柏恩懵逼地看著醫生:“我、他……”

明明該害怕的應該是她才對吧?!

嚴醫生拖一把老骨頭沖到門口,急聲道:“他驚恐發作,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快追上去啊!”

柏恩雖然搞不清狀況,但是也知道事情有輕重緩急,當即跟了出去。

兩個人停在門口上,傻了眼,走廊上早已空空蕩蕩。

柏恩斟酌著問:“找不到人會怎麽樣?”

嚴醫生頭痛道:“別人感覺害怕會嚇得腿軟站不住,他雖然感到恐懼絕望,卻會拿刀去抵住恐懼源的喉嚨。要是等到急癥過去還好,就怕再有什麽人刺激他。”

柏恩看了看四周,“這個點沒什麽人,倒是不用擔心他跑去人堆裏,我們先分頭找吧。”

兩個人分了兩個方向,柏恩慢吞吞地走,心裏想的卻是,她的崽崽可真慘,攤到了這麽不靠譜的一對父母。

她插著兜左右看了看,估摸著他那個狀態也跑不了多遠,望了望周圍幾個門戶緊閉的會診室。窗戶裏都透出來光,只有一間會診室沒有開燈。

她沈吟了一會兒,推開了那個唯一一間沒有開燈的房間。如果是她想躲起來,肯定會選擇藏在安靜無人的黑暗裏。

走廊暖黃的燈光像溪水一樣流淌進入房內,鋪滿光滑的瓷磚,映出清瘦頎長的影子。

柏恩走了進去,制止了自己想開燈的沖動,想著要是他在,那她就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盡力溫柔地不把他嚇跑。

極度空曠且安靜的空間,連呼吸都放大了。

衣服布料的摩擦聲,一步步逼近的腳步聲,行走時帶起的氣流,徐獻清壓抑住喉間急促的呼吸聲,垂下了頭,像是在囚犯等在他的終審。

玩捉迷藏時,最先要確認的地方是門後。

柏恩手靠在門邊,陰影落在他臉上,聲音靜靜的,“找到了。”

徐獻清想站起來,但是恐懼奪走了他的呼吸,缺氧讓他渾身僵硬發麻,腎上腺素和交感神經系統的興奮令他失去了對現實的認識和掌控。

有人在靠近,他得繼續逃。

不然……不然……

被抓住以後會發生什麽?

——柏恩抱住了他。

畢竟是精神疾病,柏恩認為自己有必要先安撫他病人的情緒,一個充滿慈愛的擁抱最合適不過,於是忍痛將留給崽崽的母愛分出來一點給他。

她有些同情地摸摸他的腦袋,手法極為潦草,將他精心打理的頭發弄得毛糙,徐獻清知道她摸家裏貓時也是這樣的手法。

他人看著心硬,腦袋卻是軟乎乎的。柏恩本來只是想摸一下算了,結果放上去就舍不得拿下來。

她聽他喘息艱難,簡直跟個心臟病患者一樣,便說:“好了,沒事的,深呼吸,深呼吸。”

徐獻清像是在風雪裏凍久了的人忽然遇上一堆火,顫抖著反抱住她,把她帶到懷裏,要將她揉進身體裏用力地抱著,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獲得生存的氧氣。

這樣的安慰真起了一點作用,至少他不反抗,也不逃跑了。

他躲在她的懷裏顫抖,像是外人眼神中完美名貴的瓷質花瓶露出了支離破碎的另一面——完美地滿足了柏恩的窺探欲。

柏恩吞了吞唾沫,感覺自己此刻興奮的心跳需要找到一個出口。

去他媽的母愛!

她捧起了他的臉:“你擡擡頭。”

徐獻清懵懵然地聽話,仰起頭,柏恩就輕而易舉地壓上了他的唇。

她試探性地蹭了蹭他的微張的嘴唇,發覺到他雖然僵硬但並沒有過分排斥,便遵從本心、得寸進尺地探出舌頭,輕而易舉地接管了他的呼吸。

他高挺的鼻梁戳蹭到她的臉頰,撓得她癢癢的。

親完之後,多巴胺回歸正常水平,柏恩一下子就後悔了。

都怪黑暗降低了她的警惕心,原本兩個人還算涇渭分明,現在好了,原本身份就不清不楚的,這下更是分不清了。

她全心都在懊惱,說話便忘了過腦子,語氣裏甚至還帶著煞有介事的認真。

“你說,你剛剛算親的誰,你妻子知道不會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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