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藍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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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藍寶石
他睡褲很薄，什麽也掩蓋不住，就連溫度炙手可熱都能感受到。
閔啟初抓著她的手腕，兩只手並在一起，腕骨細小，他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兩個人對視，都像是在對峙。
閔啟初已經是第二次被她揪住如此原形畢露的場面了，絕不可能叫她更進一步，他聲音澀啞：“我確實猶豫，事不過三牙牙，你知道我無法拒絕我也不與你再周旋。”
“如果有一天你後悔或者厭倦，就像現在這樣直接告訴我就好，開始和結束都是好的選擇，我永遠尊重你的決定。”
從他把周岫調回國內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是回不去了，他自甘陷入女孩兒的甜蜜陷阱裏。
代雅沒在fail名單裏看到自己的名字，她心中燃起希望，她看向晉級名單，可惜從第一排到最後一排都沒有自己，有且只有一百零七個人。
官方附上解釋說明：“介於有監督群眾實名舉報個別設計者過往存在抄襲等不當行為，全青賽為了保證公平，會以最快的速度調查此事，並附上對爭議選手的最後結果，在此之前不予顯示。”
她眉頭微蹙，這是殺了個回馬槍，所以她暫時不能得到她的成績。
施荀金看向她凝重的臉色，詫異道：“沒過？”
“說要調查我抄襲的事件，屏蔽了我的成績。”代雅扣下手機。
“我就說我徒弟可以讓他們力排眾議，也要把獎送她手上。”
白發老爺子搖搖頭，背佝了都直不起來：“我雖然沒有隨心所欲的能力，但那群評委席的老頭老太太可不顧他人死活，為了一個獎的爭議都要罵上一天，不然怎麽會設置成十輪賽呢……”
“這一次，真的是碾壓式的天賦啊。”
施荀金輕哼一聲，他好友還不知徒弟真正的厲害之處，他附耳炫耀了一句，老頭顫著手指瞪大眼睛，隨即在他面前低了半個頭。
“老朋友，你也知道的，我這一輩子也沒有收過徒弟，你——”
施荀金面色一黑：“滾滾滾，想得美！”
*閔啟初嗤笑一聲，好笑地看著她：“追你的男同學長得也不錯。”
“所以你圖我什麽，比你年紀大？離過婚？無趣還是錢？”
他越說越過分，代雅兩眼冒火花，憤憤擡頭，甚至是想張嘴咬他：“我不是圖你錢！”
“如果你只是看中我的外表，我的外表何嘗不是因為金錢得以維持年輕。但這種年輕也不是永遠的，等你三十歲你仍舊可以年輕貌美，但我的瞬息都在發生變化，因為五十歲已經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年紀。”
“你覺得我會變心？”代雅往日明亮的雙眸蓄滿了眼淚。
“牙牙，不要小看十年，人的心意無法永恒成為一個值。”他薄唇張合，“你還有更優解。”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我的心意，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先生你喜歡我嗎？”她揪著他的大衣，微微踮腳，想盡可能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閔啟初目光從她臉上淡然掃過，而後搖了搖頭。
“跟我在一起，不僅會有人非議你，媒體還會把我們的愛情放在網絡上供人拆解，他們會說我戀童，會說你被包養，他們憑空捏造細節激起群眾的探索欲，讓你以為的愛情佳話變成下飯小菜。如果我答應了，你的老師、你的同學都會以此為刀刃傷害你。”
“就像上次一樣。”
代雅揉了揉發紅的眼睛，雙手撐著小小的窗戶。
落地巴黎，她睡了整整十個小時。
魏成和劉晨曦站在出站口等她，她還沒有找到人。機場滿屏的法語英文，她就像是又回到了德克薩斯那個冬天，瑟縮著走路，警惕地打量周圍。
機場裏是琳瑯滿目的店鋪，格蒂尼亮眼的標志她一眼望到，店鋪門口打著一套項鏈的廣告，模特正是卓程，“她”優雅又居高臨下地看著代雅，雙臂相搭，紅寶石套鏈完美地展現了女人的氣質。
底下的每一個字都有她手機那麽大——格蒂尼首席設計師，卓程。
喝多了，想到了別人，說的就是這一位嗎？
“喜歡嗎？這是我表姐設計的。”身後傳來一個清亮的男聲。
代雅皺眉轉過頭，他眼睛亮亮的，離她僅一個拳頭近。
“你是誰？”
他濃眉下垂，狗狗眼透著濃濃的失望：“姐姐你不記得了嗎？我們在淺水灣見過，我叫程彥！”
“你說我們是不是有緣，我沒有要到你的聯系方式，但我們偶遇整整三次！一定是上帝見我對你魂牽夢縈……”
代雅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在醫院第一次認識卓程的時候，她見過他。
“不喜歡。”
“啊？你說什麽？”程彥錯愕。
“我說我不喜歡她的設計。”
他尷尬道：“是……是嗎？”
他看見她的行李，伸手搶過兩個行李箱：“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吧！我對機場還算熟悉。”
“去出口。”
他屁顛屁顛領路，眼珠子轉了一圈：“你是來留學的？”
代雅點頭。
“我也是，你說巧不巧！姐姐，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說不定以後我們還會常遇見。”
“代雅。代替的代，優雅的雅。”
“這名字實在是太棒了！”
“哪兒裏棒？”代雅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人看著腦子不太好。
“人如其名，優雅！”他嘴巴抹了蜜，“那我們可以交換個facebook嗎？”
代雅擡眉：“這是什麽東西？”
程彥羞澀道：“一個社交軟件，跟微信一樣，你要是無聊，可以找我聊天。”
她茫然搖了搖頭：“我沒用過。”
程彥反應過來，大手一揮：“走，我帶你去辦電話卡。”
卓程坐在書桌前發呆，她看著自己畫過的一頁頁設計，又不禁想到代雅獲獎時的表情。
洋溢、自信、喜悅。
就是因為這樣年輕肆意的性子，閔啟初才無法挪開眼睛吧。
她卻由此感到了深深的恐慌。
一個十九歲的新人能夠在全青賽拿下工藝制作獎，她的基礎已經是無可厚非了，那創意呢？會不會也讓眾人驚嘆。
手機鈴聲乍的響起來，卓程惶恐地看向手機，最後吐出一口氣接起來。
“什麽事？”
對面傳來漢森擔憂的聲音：“最近還好嗎？程。”
“有什麽別的事嗎？”卓程當即就想掛了。
“公司股票跌得比較厲害，我們準備開一場發布會，但可能需要你親自到場，”他故作輕松，“需要講稿嗎？我讓助手給你寫一份。”
“公關準備怎麽應對？”
她秒掛了電話。
代雅惶惶地看著落地窗倒映出的慘白臉色，她確實……冷血。
聽見代粵明得了癌癥，她的第一想法居然是——她該去檢查一下DNA，是不是有家族遺傳病。
她的認知裏是癌癥不是遺傳病，但是……代雅緊急上網搜了一下。
看到結果代雅楞了一下，原來真的可能有家族遺傳的可能性，她捂住臉原地慌亂走了兩圈，沒有思緒。
等她看到手機上傳來的病理切片結果，徹底軟坐在沙發上，代粵明沒有騙她。
身後傳來感應解鎖的聲音，代雅心臟漏了一拍，轉頭看去。
“身體不舒服嗎？”閔啟初自如拂過她後腦勺的頭發，轉到她面前蹲下身。
他握了握她的手，仰頭溫和詢問：“手怎麽這麽冰？”
“經期，有點難受……”代雅看著他擔憂的眉眼，轉頭撒了個謊。
“我給你煮點好喝的。”他站起身。
代雅擡頭，想叫住他，轉頭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閔啟初將煮的桂圓紅糖水放涼，放在她面前，他想起母親的話，眉眼帶著輕輕的笑意詢問：“我媽大概知道我們的事，她性子急躁，一直想見你。”
“牙牙，這個暑假願意跟我回香港嗎？”
代雅能清晰地感覺到心跳，它在顫抖。她初步嘗試的就是一個較為覆雜的重工藝項鏈設計，章天看完所有圖紙後略微點頭。
“有模有樣的，不過有些細節還是欠缺了經驗，沒有考慮到。”
“老師您講。”她神色專註地看著電腦。
“為什麽對鉆石你要采用異型切割？”
代雅一遲鈍：“我想設計需要創新，市面上的鉆石似乎大多數都形狀單一，只有亮度，而且它的硬度高。”
章天搖搖頭，指著切割界面：“你見過異型雕琢的寶石嗎？它的亮度非常低，打磨出來後也是灰蒙蒙的，甚至像是市面上仿造的廉價石頭。”
“天然鉆石失去了亮度就什麽也不是。你切割的每一步都有可能讓光漏掉，即使采用傳統的圓面切割，光的二次折射也有可能因為切割厚薄漏掉，從而失去鉆石的優勢。”
“這是實踐才能明白的道理，你親手切割試試，更能明白我說的話。”
代雅微微睜大眼睛：“謝謝老師，我不懂的還是很多。”
“不用謙虛，你的設計稿很漂亮，是學藝術的苗子，”章天微微一笑，“只是需要吃苦，沒有一條路是好走的。”
代雅手摩挲著稿子，目光淺淡中透著光：“我很喜歡這個方向。”
章天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剛出大門就見別墅駛入一輛庫裏南，車子緩緩停在她面前。
車窗搖下，閔啟初看向章天：“章老師，我今天來給牙牙上課？”
“是的，好巧啊閔總，剛好撞上您這個大忙人。”
“再喝杯茶？等會兒我讓老黃送你回去，應該不會耽誤你們夫妻的晚飯。”他看了下手表。
章天點點頭：“好。”
書房裏，閔啟初看著代雅那份設計稿。
靈氣十足，但是不帶規矩，缺乏實踐認知。
“我也是有些急於求進了，基礎的東西給她打得不紮實，這樣的設計稿只能碰運氣，不一定能做出來。”章天知道他也是專業的，說了實話。
閔啟初搖了搖頭：“也許您的方法最合適，沒有磨滅她的優點，反而助長了她的長處。”
章天搖了搖頭：“這樣的教學未來可能會打擊她的積極性，如果作品無法完整呈現，她會有多挫敗，長久的失敗無法換來成功，任誰都會質疑自己，但是我們沒有告知風險。”
閔啟初垂下眼睫，淡淡道：“這份圖紙留給我吧。”
“她是個堅韌的姑娘，您不用擔心，該怎麽教還是怎麽教。”
閔啟初下樓，代雅雙膝跪著地毯、身子匍匐在圓桌上畫圖。她咬著筆桿，小腿一晃一晃。
他一拍她的腰，居高臨下審訊她：“昨晚為什麽不接電話？”
代雅瞟了他一眼，又繼續回去看圖紙：“不想接。”
閔啟初擔心了一晚上，焦灼了整整一個小時，才跟周岫聯系上，這才知道她已經到家。他心上一股無名怒火，憋了十幾個小時，現在更是被她激了出來。
周岫帶她去警局備案，警局受理調出監控，男人從她出學校一直跟到橄欖路，只是特征都很模糊，沒有什麽進度。
“最近有跟誰結仇嗎？”
代雅剛想說不認識什麽男人，陡然就想到了被她舉報的林靜和陳斌教授。
“有。”
“如果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行為，比如偷拍、長期窺伺的證據，很難被拘留，您最近出行還是小心自己的安全，然後等通知就行了。”
代雅跟著周岫從警局出來，他扶著邁巴赫的車頂，剛想打電話，代雅伸手攔住了他胳膊。
“你要給先生打電話？”
“發生這些事，至少該讓先生知道。”周岫點頭。
代雅搖了搖頭：“他剛回香港，工作忙，再給他添煩心事沒有必要。我既然知道有人跟蹤自己，自然不會丟了警惕心讓自己陷入危險。”
周岫游移不定：“這好嗎？只有你跟沈姨在家裏，都是女性，不安全。”
“你要是方便，跟我一起住，等警察局通知再回去。”
“你告訴先生了？”代雅狐疑看向他。
周岫撓了撓後腦勺：“這麽重要的事我總不可能不說，而且有閔總介入可以早點心安，你們學校真的是勾心鬥角不要太過，我當初讀書的時候只有讀書，大學生都還帶著清澈的愚蠢。”
代雅擡眸看了眼後視鏡，後面有輛黑車緊緊跟著，司機戴著帽子口罩異於常人。
她頓時起了疑心，跟周岫說：“後面有車跟著。”
“上次跟蹤你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悅還是恐懼，慌亂無措之下順著直覺回道：“抱歉先生，我很緊張，可能還沒有準備好……”
她抵在閔啟初肩上，思緒覆雜。
閔啟初能察覺出她心情的低落，這很不常見，尤其是她早上還是那麽的雀躍。但是他錯意，只以為她經期身體上很不適。
“先生，你帶我見過最美的高峰了……”她喃喃道。
他身後的朋友已經笑到直不起腰來。
代雅甩開頭發，扣著閔啟初的五指，巧笑嫣然：“不好意思。如果你早生十年，也許還有機會。”
閔啟初瞬間擰過她下巴揣著怒氣咬了一口，醋勁沖天道：“嗯？還有什麽機會？”
老板給了她一個巨大的puffin帽子，閔啟初牽著她的手擠出人群，身後那青年還站在攤前揚著雙手，用英文道：“姐姐，離婚考慮考慮我，我的ins是25754……”
他坐在路邊的木椅，雙手撐在膝蓋上緩酒勁。
“你非要替我喝幹嘛，其實我還沒過癮呢。”她蹲在他面前，雙手撐著下巴笑他。
“那是重點嗎？重點是那小子說要和你喝交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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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啟初抓著她的手腕，兩只手並在一起，腕骨細小，他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兩個人對視，都像是在對峙。
閔啟初已經是第二次被她揪住如此原形畢露的場面了，絕不可能叫她更進一步，他聲音澀啞：“我確實猶豫，事不過三牙牙，你知道我無法拒絕我也不與你再周旋。”
“如果有一天你後悔或者厭倦，就像現在這樣直接告訴我就好，開始和結束都是好的選擇，我永遠尊重你的決定。”
從他把周岫調回國內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是回不去了，他自甘陷入女孩兒的甜蜜陷阱裏。
代雅沒在fail名單裏看到自己的名字，她心中燃起希望，她看向晉級名單，可惜從第一排到最後一排都沒有自己，有且只有一百零七個人。
官方附上解釋說明：“介於有監督群眾實名舉報個別設計者過往存在抄襲等不當行為，全青賽為了保證公平，會以最快的速度調查此事，並附上對爭議選手的最後結果，在此之前不予顯示。”
她眉頭微蹙，這是殺了個回馬槍，所以她暫時不能得到她的成績。
施荀金看向她凝重的臉色，詫異道：“沒過？”
“說要調查我抄襲的事件，屏蔽了我的成績。”代雅扣下手機。
“我就說我徒弟可以讓他們力排眾議，也要把獎送她手上。”
白發老爺子搖搖頭，背佝了都直不起來：“我雖然沒有隨心所欲的能力，但那群評委席的老頭老太太可不顧他人死活，為了一個獎的爭議都要罵上一天，不然怎麽會設置成十輪賽呢……”
“這一次，真的是碾壓式的天賦啊。”
施荀金輕哼一聲，他好友還不知徒弟真正的厲害之處，他附耳炫耀了一句，老頭顫著手指瞪大眼睛，隨即在他面前低了半個頭。
“老朋友，你也知道的，我這一輩子也沒有收過徒弟，你——”
施荀金面色一黑：“滾滾滾，想得美！”
*閔啟初嗤笑一聲，好笑地看著她：“追你的男同學長得也不錯。”
“所以你圖我什麽，比你年紀大？離過婚？無趣還是錢？”
他越說越過分，代雅兩眼冒火花，憤憤擡頭，甚至是想張嘴咬他：“我不是圖你錢！”
“如果你只是看中我的外表，我的外表何嘗不是因為金錢得以維持年輕。但這種年輕也不是永遠的，等你三十歲你仍舊可以年輕貌美，但我的瞬息都在發生變化，因為五十歲已經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年紀。”
“你覺得我會變心？”代雅往日明亮的雙眸蓄滿了眼淚。
“牙牙，不要小看十年，人的心意無法永恒成為一個值。”他薄唇張合，“你還有更優解。”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我的心意，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先生你喜歡我嗎？”她揪著他的大衣，微微踮腳，想盡可能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閔啟初目光從她臉上淡然掃過，而後搖了搖頭。
“跟我在一起，不僅會有人非議你，媒體還會把我們的愛情放在網絡上供人拆解，他們會說我戀童，會說你被包養，他們憑空捏造細節激起群眾的探索欲，讓你以為的愛情佳話變成下飯小菜。如果我答應了，你的老師、你的同學都會以此為刀刃傷害你。”
“就像上次一樣。”
代雅揉了揉發紅的眼睛，雙手撐著小小的窗戶。
落地巴黎，她睡了整整十個小時。
魏成和劉晨曦站在出站口等她，她還沒有找到人。機場滿屏的法語英文，她就像是又回到了德克薩斯那個冬天，瑟縮著走路，警惕地打量周圍。
機場裏是琳瑯滿目的店鋪，格蒂尼亮眼的標志她一眼望到，店鋪門口打著一套項鏈的廣告，模特正是卓程，“她”優雅又居高臨下地看著代雅，雙臂相搭，紅寶石套鏈完美地展現了女人的氣質。
底下的每一個字都有她手機那麽大——格蒂尼首席設計師，卓程。
喝多了，想到了別人，說的就是這一位嗎？
“喜歡嗎？這是我表姐設計的。”身後傳來一個清亮的男聲。
代雅皺眉轉過頭，他眼睛亮亮的，離她僅一個拳頭近。
“你是誰？”
他濃眉下垂，狗狗眼透著濃濃的失望：“姐姐你不記得了嗎？我們在淺水灣見過，我叫程彥！”
“你說我們是不是有緣，我沒有要到你的聯系方式，但我們偶遇整整三次！一定是上帝見我對你魂牽夢縈……”
代雅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在醫院第一次認識卓程的時候，她見過他。
“不喜歡。”
“啊？你說什麽？”程彥錯愕。
“我說我不喜歡她的設計。”
他尷尬道：“是……是嗎？”
他看見她的行李，伸手搶過兩個行李箱：“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吧！我對機場還算熟悉。”
“去出口。”
他屁顛屁顛領路，眼珠子轉了一圈：“你是來留學的？”
代雅點頭。
“我也是，你說巧不巧！姐姐，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說不定以後我們還會常遇見。”
“代雅。代替的代，優雅的雅。”
“這名字實在是太棒了！”
“哪兒裏棒？”代雅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人看著腦子不太好。
“人如其名，優雅！”他嘴巴抹了蜜，“那我們可以交換個facebook嗎？”
代雅擡眉：“這是什麽東西？”
程彥羞澀道：“一個社交軟件，跟微信一樣，你要是無聊，可以找我聊天。”
她茫然搖了搖頭：“我沒用過。”
程彥反應過來，大手一揮：“走，我帶你去辦電話卡。”
卓程坐在書桌前發呆，她看著自己畫過的一頁頁設計，又不禁想到代雅獲獎時的表情。
洋溢、自信、喜悅。
就是因為這樣年輕肆意的性子，閔啟初才無法挪開眼睛吧。
她卻由此感到了深深的恐慌。
一個十九歲的新人能夠在全青賽拿下工藝制作獎，她的基礎已經是無可厚非了，那創意呢？會不會也讓眾人驚嘆。
手機鈴聲乍的響起來，卓程惶恐地看向手機，最後吐出一口氣接起來。
“什麽事？”
對面傳來漢森擔憂的聲音：“最近還好嗎？程。”
“有什麽別的事嗎？”卓程當即就想掛了。
“公司股票跌得比較厲害，我們準備開一場發布會，但可能需要你親自到場，”他故作輕松，“需要講稿嗎？我讓助手給你寫一份。”
“公關準備怎麽應對？”
她秒掛了電話。
代雅惶惶地看著落地窗倒映出的慘白臉色，她確實……冷血。
聽見代粵明得了癌癥，她的第一想法居然是——她該去檢查一下DNA，是不是有家族遺傳病。
她的認知裏是癌癥不是遺傳病，但是……代雅緊急上網搜了一下。
看到結果代雅楞了一下，原來真的可能有家族遺傳的可能性，她捂住臉原地慌亂走了兩圈，沒有思緒。
等她看到手機上傳來的病理切片結果，徹底軟坐在沙發上，代粵明沒有騙她。
身後傳來感應解鎖的聲音，代雅心臟漏了一拍，轉頭看去。
“身體不舒服嗎？”閔啟初自如拂過她後腦勺的頭發，轉到她面前蹲下身。
他握了握她的手，仰頭溫和詢問：“手怎麽這麽冰？”
“經期，有點難受……”代雅看著他擔憂的眉眼，轉頭撒了個謊。
“我給你煮點好喝的。”他站起身。
代雅擡頭，想叫住他，轉頭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閔啟初將煮的桂圓紅糖水放涼，放在她面前，他想起母親的話，眉眼帶著輕輕的笑意詢問：“我媽大概知道我們的事，她性子急躁，一直想見你。”
“牙牙，這個暑假願意跟我回香港嗎？”
代雅能清晰地感覺到心跳，它在顫抖。她初步嘗試的就是一個較為覆雜的重工藝項鏈設計，章天看完所有圖紙後略微點頭。
“有模有樣的，不過有些細節還是欠缺了經驗，沒有考慮到。”
“老師您講。”她神色專註地看著電腦。
“為什麽對鉆石你要采用異型切割？”
代雅一遲鈍：“我想設計需要創新，市面上的鉆石似乎大多數都形狀單一，只有亮度，而且它的硬度高。”
章天搖搖頭，指著切割界面：“你見過異型雕琢的寶石嗎？它的亮度非常低，打磨出來後也是灰蒙蒙的，甚至像是市面上仿造的廉價石頭。”
“天然鉆石失去了亮度就什麽也不是。你切割的每一步都有可能讓光漏掉，即使采用傳統的圓面切割，光的二次折射也有可能因為切割厚薄漏掉，從而失去鉆石的優勢。”
“這是實踐才能明白的道理，你親手切割試試，更能明白我說的話。”
代雅微微睜大眼睛：“謝謝老師，我不懂的還是很多。”
“不用謙虛，你的設計稿很漂亮，是學藝術的苗子，”章天微微一笑，“只是需要吃苦，沒有一條路是好走的。”
代雅手摩挲著稿子，目光淺淡中透著光：“我很喜歡這個方向。”
章天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剛出大門就見別墅駛入一輛庫裏南，車子緩緩停在她面前。
車窗搖下，閔啟初看向章天：“章老師，我今天來給牙牙上課？”
“是的，好巧啊閔總，剛好撞上您這個大忙人。”
“再喝杯茶？等會兒我讓老黃送你回去，應該不會耽誤你們夫妻的晚飯。”他看了下手表。
章天點點頭：“好。”
書房裏，閔啟初看著代雅那份設計稿。
靈氣十足，但是不帶規矩，缺乏實踐認知。
“我也是有些急於求進了，基礎的東西給她打得不紮實，這樣的設計稿只能碰運氣，不一定能做出來。”章天知道他也是專業的，說了實話。
閔啟初搖了搖頭：“也許您的方法最合適，沒有磨滅她的優點，反而助長了她的長處。”
章天搖了搖頭：“這樣的教學未來可能會打擊她的積極性，如果作品無法完整呈現，她會有多挫敗，長久的失敗無法換來成功，任誰都會質疑自己，但是我們沒有告知風險。”
閔啟初垂下眼睫，淡淡道：“這份圖紙留給我吧。”
“她是個堅韌的姑娘，您不用擔心，該怎麽教還是怎麽教。”
閔啟初下樓，代雅雙膝跪著地毯、身子匍匐在圓桌上畫圖。她咬著筆桿，小腿一晃一晃。
他一拍她的腰，居高臨下審訊她：“昨晚為什麽不接電話？”
代雅瞟了他一眼，又繼續回去看圖紙：“不想接。”
閔啟初擔心了一晚上，焦灼了整整一個小時，才跟周岫聯系上，這才知道她已經到家。他心上一股無名怒火，憋了十幾個小時，現在更是被她激了出來。
周岫帶她去警局備案，警局受理調出監控，男人從她出學校一直跟到橄欖路，只是特征都很模糊，沒有什麽進度。
“最近有跟誰結仇嗎？”
代雅剛想說不認識什麽男人，陡然就想到了被她舉報的林靜和陳斌教授。
“有。”
“如果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行為，比如偷拍、長期窺伺的證據，很難被拘留，您最近出行還是小心自己的安全，然後等通知就行了。”
代雅跟著周岫從警局出來，他扶著邁巴赫的車頂，剛想打電話，代雅伸手攔住了他胳膊。
“你要給先生打電話？”
“發生這些事，至少該讓先生知道。”周岫點頭。
代雅搖了搖頭：“他剛回香港，工作忙，再給他添煩心事沒有必要。我既然知道有人跟蹤自己，自然不會丟了警惕心讓自己陷入危險。”
周岫游移不定：“這好嗎？只有你跟沈姨在家裏，都是女性，不安全。”
“你要是方便，跟我一起住，等警察局通知再回去。”
“你告訴先生了？”代雅狐疑看向他。
周岫撓了撓後腦勺：“這麽重要的事我總不可能不說，而且有閔總介入可以早點心安，你們學校真的是勾心鬥角不要太過，我當初讀書的時候只有讀書，大學生都還帶著清澈的愚蠢。”
代雅擡眸看了眼後視鏡，後面有輛黑車緊緊跟著，司機戴著帽子口罩異於常人。
她頓時起了疑心，跟周岫說：“後面有車跟著。”
“上次跟蹤你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悅還是恐懼，慌亂無措之下順著直覺回道：“抱歉先生，我很緊張，可能還沒有準備好……”
她抵在閔啟初肩上，思緒覆雜。
閔啟初能察覺出她心情的低落，這很不常見，尤其是她早上還是那麽的雀躍。但是他錯意，只以為她經期身體上很不適。
“先生，你帶我見過最美的高峰了……”她喃喃道。
他身後的朋友已經笑到直不起腰來。
代雅甩開頭發，扣著閔啟初的五指，巧笑嫣然：“不好意思。如果你早生十年，也許還有機會。”
閔啟初瞬間擰過她下巴揣著怒氣咬了一口，醋勁沖天道：“嗯？還有什麽機會？”
老板給了她一個巨大的puffin帽子，閔啟初牽著她的手擠出人群，身後那青年還站在攤前揚著雙手，用英文道：“姐姐，離婚考慮考慮我，我的ins是25754……”
他坐在路邊的木椅，雙手撐在膝蓋上緩酒勁。
“你非要替我喝幹嘛，其實我還沒過癮呢。”她蹲在他面前，雙手撐著下巴笑他。
“那是重點嗎？重點是那小子說要和你喝交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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